第18章 一個人的星光

淩晨,在安靜的幕色中,可以看到滿天晶亮的星辰。領口灌進一絲微風,讓人精神為之一震,再呼吸,仍是馬路上幹燥的水泥味道。

葉楓在電台門口與同事道別,緩慢走向馬路對麵的站台,不遠處一輛銀灰色的賓利向她慢慢駛來。

“快上來。”邊城打開車門,伸手欲接她手中的包,鼻子微微皺了皺。

她咬唇,擾豫了下,跨進車內。

“發呆想什麽呢?心情好像不太好?”他心疼地揉揉她的頭發。

“邊城,你剛剛才出院,身體還沒恢複,你不知道現在幾點嗎?”她無力地看著他。

“等身體恢複後,就可以天天過來?”

“也不要,我們的工作時間是截然相反的,你公司的事那麽多,你還有各種應酬,如果晚上再不休息,是想累倒再進醫院?”

“我隻當你是在關心、體貼我,而不是不想看到我出現在城市電台門。”邊城含笑的嘴角耷拉了下來,表情一下子像降溫了好幾度。

路燈的光線從車窗照進車內,他的頸部和肩膀的輪廓被描上了一層昏黃朦朧的邊。

“照你這樣的說法,我們就沒機會再見麵了。白天我在上班,你在休息,晚上你在上班,我要休息。似乎夏奕陽才是和你最合適的?”他瞪著她,聲音又冷又硬。

他第一次在她的麵前提到夏奕陽的名宇,兩個人一直回避的話題就這樣逼到了眼前。

見她不說話,他煩躁地拍了下方向盤,“葉楓,你老實地告訴我,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如果是,我現在立馬從你麵前消失,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如果不是,你覺得不便向夏奕陽啟口,我去和他談。”

“邊城,你冷靜一點。我和奕陽。。。。。。”

“你和奕陽?”他惱怒地打斷她,冷冷一笑,“既然你已經決定接受他,為什麽我讓你回到我身邊時,你沒有拒絕我?”

“你喝醉了,又在生病。”她脫口說道。

“那你現在決定了,是不是?”

車內忽然沉寂了下來,空氣中幹燥的水泥和灰塵味道一點點淹過來。葉楓覺得呼吸困難,她拿起包推車下來。

下一刻,她聽到車門猛烈地一響,接著,一件東西呼地向她飛來,她本能地一讓,邊城的手機掉在地上粉身碎骨。

“葉楓,我不會。。。。。。不會再給你打一個電話,也不會。。。。。。不會再見你。”

賓利像縷颶風,刷地一下從她身邊刮過,轉眼就沒了蹤影。

她按住飄動的裙邊,蹲下身,想看看還能不能把手機湊起來,最終,她放棄了。

深夜的公車半空著,左右的人都沉默不語。她把包放在膝蓋上,努力不去想地上那堆手機的殘骸,在那張卡裏,邊城親人的那一類裏,隻有她一個人的名宇。街頭的竟虹依然五彩斑斕,一幅幅廣告畫麵偶爾飛快地掠過,一站過後不多遠又是另一站,每兩個出口之間都隔著一段黑暗又封閉的路程。

她聽見MP3裏的音樂聲:

我有多麽天真想給你全世界一刻我都不願等

想要你的心卻怕不能成真

因為你有你的人生我有我的旅程

在前方還有等著我的人

雖然你對我的認真真我也感動萬分

你終究不是屬於我的人

。。。。。。

她把頭壓得很低,手忙腳亂地翻著包找紙巾,眼淚流下來弄花了睫毛,紙巾從下眼瞼擦出一片黑糊糊的痕跡。

青台市政府的慶祝酒會晚上七點在國際俱樂部舉行。

整個直播組都悄悄地呼出一口長氣,今天是整個行程任務最緊湊的一天,直播結束,這次的工作已過大半,《名流之約》也已錄製完畢,所以今晚是可以放開來,輕鬆的喝點、吃點、玩個痛快。

下午五點,所有的人就在為晚上的酒會而作準備。女人們在行李中早就備下了禮物,隻是還要化妝、弄個頭發什麽的,比較而言,男人們就簡單多了,一套西裝可以從南闖到北。

江一樹斜倚在門有框上,看著夏奕陽在衣櫃前,手裏拿著兩條領帶,似乎決定不了用哪一根。

他捏了下鼻子,跑過去,“用這根吧!”他指著藍底綴滿白色星辰的那條。

“我對搭配衣服永遠無能。”夏奕陽笑了笑。

“你以前出差好象沒這樣糾結過。”江一樹調侃道。

“是啊,以前我一直都是一式頭的襯衫和領帶,隻要看上去和諧,就多買幾件換換,不用費腦筋。這次行李是葉楓收拾的,我都不知她給我帶了這麽多衣服,而這條領帶好象是剛買的。 ”

“應該是叫幸福了。哦,她還給我塞了一瓶防曬霜,大概是讓我遊泳時塗的。我找刮胡刀時才發現,藍色的小瓶子,你說我哪需用這些。呃?哪去了?”夏奕陽走向洗手台,想把那瓶防曬霜給江一樹看看。那瓶不是男士專用的防曬霜,而是買化妝品時專櫃送的贈品。他拿在手中時,樂到不行。

“我早晨還看到的。。。。。”夏奕陽裏裏外外找了兩遍,都沒發現那瓶防曬霜。

“怎麽,你要塗嗎?”江一樹的嘴角抽了一笑,眼中泛出戲謔。

“那到不是。”夏奕陽搖頭。

“其實我覺得你不應該操心那個小瓶子,而應該多想想回北京後,怎樣向葉楓解釋那束玫瑰的事!”

“這個我和葉楓已經溝通過了。”

“她的表現是?”

“冷淡得令我很受傷。”

兩人對視,都哈哈大笑。

“這麽有個性?”江一樹有些意外。作為公眾人物,一舉一動都要非常檢點、謹慎、但還是有防不勝防的時候。在這時,都很渴望家人能夠理解、支持。但是言論的壓力、網上的捕風捉影,還是給身邊的人帶去一點害,很少有人能坦然麵對。“奕陽,你有沒覺得葉楓在這方麵有著與年齡不太吻合的大氣?”

“也許是她生長的環境的影響。”夏奕陽皺了皺眉。

他買的禮物擱在酒店大堂的第二天就被取走了,那時,他正在電視台的直播間。回到酒店,大堂經理告訴了他。他問是誰過來取的?經理說是泰華地產公司總經理葉少寧,他正在酒店宴請客戶,走的時候順便拿走的。

泰華地產公司有自已的官網,他查了下葉少寧的資料,三十出頭,清秀俊朗,是從小技術員起步的,沒有任何家庭背景,工作踏實,作風溫和。葉楓好象是獨生女,從姓氏上來推測,葉少寧有可能是葉楓近房或遠房的堂兄。

他不便冒昧地去找葉少寧,看來這次隻能遺憾地離開青台了。

海晶酒店裏住的不止是央視的工作人員,還有其他各方的參禮客人,市政府派了輛大巴車在俱樂部與酒店之間來回接送客人。

國際俱樂部今晚燈火輝煌,貴賓如雲。

蘇曉岑早晨在慶祝儀式上穿了一套紅色的職業正裝,胸前佩著禮花,晚上則是換了一件銀灰色小禮服,沒有什麽亮目的首飾,隻有耳朵上綴了兩粒鑽石耳釘,水晶燈下,是另一番嬌柔小女人的味道,她的身邊站著一位清瘦的中年男子,頭發略帶灰白,戴無框眼鏡,書卷味特別濃。蘇曉岑每說一句話,眼角自然上抬,溫柔地看向男子。男子輕攬著她的腰,或點頭,或微笑。

夏奕陽一行剛進來,她抬眼就看到了,忙笑著迎上來。

寒喧完,所有的人各自散開,她叫住了夏奕陽。

“我愛人葉一州。”蘇曉岑現在和夏奕陽已經很熟稔了,講話間自然而然多了點長輩的關愛。

夏奕陽恭敬地和葉一州握手,“你好。”

“夏主播也是廣院畢業的。”蘇曉岑低聲說道。

葉一州深究地看了看夏奕陽,“是嗎?”他握著夏奕陽的手不禁緊了緊。

“是的,我是跨世紀那一屆的。”夏奕陽臉上的表情還很鎮定。

夫婦倆眼睛不禁同時瞪大了些,好像很訝然。話題還沒展開,又一波客人從外麵進來,兩人衝夏奕陽點點頭,暫時履行自己的職責去。

夏奕陽抬起頭尋找自己的同事,柯安怡從左側走了過來。她穿一字領的黑色半禮服,手腕上一款蒂凡尼的限量版手鏈,裝扮不特別招眼,但她的氣質卻足以讓她令人矚目。

“累不累?”她從桌邊端起一杯香檳。

“有一點。”

她輕吻他的圖片在網上瘋傳之後,組裏的人都知道夏奕陽是有女友的人,這圖片怎麽一回事,大家心照不宣不提一字,柯安怡態度坦**自然,夏奕陽依然和平時一樣溫和自如。

“我好累。”她擰擰秀氣的眉,依著大廳的柱子,悄悄為蹬著高跟鞋分擔一些重量。“要不是顧及禮節,我事實上想在酒店好好睡上一覺。”在隻要他看到的角度,他俏皮地吐了下舌。

正式進入直播狀態,兩個人睡得很少,不是在直播間,就是在外景地。

夏奕陽也累,什麽遊泳、戲水,早就拋到腦後了。

昨晚上和葉楓通話時,提到她幫他帶的海灘裝,他直感歎沒機會試一試。平時他這樣說,葉楓要麽調侃他,要麽就是被他逗得直笑。葉楓聽完,隻是哦了一聲,心情象是很低落。他問怎麽了,她說北京熱得把她全身的力氣全蒸沒了。

她現在白天要抽時間去廣院聽課,晚上到電台上班,兩個地點成相反方向,這樣的天氣在北京城穿梭個來回,非常疲憊。

沒說幾句,他聽到她一直打嗬欠,而她馬上還得出門去電台,他握著手機,心疼得都揪著。

如果服在北京,開車送她,至少在車上,她能閉上眼休息一小會。

“還有兩天我就回北京了。”

“嗯,我有點想你。”掛電話時,她對他說,語氣闌珊。

“你聽到我的話了嗎?”柯安怡一飲而盡杯中的香檳,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目光難測。

“對不起,請你再說一遍。”大廳裏的人看著他倆站在一起,笑容不自覺就得暖昧,他看著紮眼,神情淡淡的。

“我們再呆一會,重找個地方吃點東西。我不喜歡這種自助餐點。”

“我覺得挺不錯呀!”胃微微一下**,他知道是幾天沒有好好吃飯了,轉身忙走向擺放餐點的長桌。

柯安怡更覺得腳痛得厲害,正想追上去,卻意外地被一個男人擋住,“柯主播,方便嗎?”

柯安怡抬頭看,認出眼前的半百男人是青台排名第一上市公司董事長施仁,一幅發達人士的從容不迫。

“請問有事嗎?”柯安怡臉上的肌肉笑得有幾分僵。

“我是柯主播的忠實觀眾,很喜歡柯主播的主持風格。這廳裏有點悶,我們去外麵吹吹風,喝一杯吧!”施仁拿了瓶香檳、兩個杯子,指指外麵的花園。

柯安怡猶豫了下,回頭看看夏奕陽和江一樹並排站在餐桌邊,邊喝幹紅,邊吃餐點,心中不覺微惱,本來不想理睬這個莫明其妙的施仁,一賭氣就點了下頭。

俱樂部建在半山腰,山下就是大海,憑目遠眺,隻見燈塔在海麵上幽幽地亮著瑩光。也不知怎麽了,柯安怡有點傷懷,施仁遞過酒杯,她接下,一口又飲盡了。

“柯主播心情不好?”

“不是,隻是累了。”

“要我送你回酒店嗎,我的車就在外麵。”施仁壓製心中的狂喜,故作平靜地問。

柯安怡哪會看不穿施仁腦中的七彩圖案,這種所謂的成功男人,自以為有了幾個錢,什麽樣的女人都在他們麵前俯首帖耳。

“施董還能開車嗎?”她嗅到施仁身上散發的酒氣,眼中掠過一絲嘲諷。

“柯主播不用操這樣的心,我的司機跟了我多年,早知道什麽應該看什麽、聽什麽。”

“哦?”柯安怡語調上揚,覺得好笑,“那施董是欲做什麽了?”

“隻要柯主播開心,我什麽都可以做的。”

“是嗎?”柯安怡笑了,一個轉身,指著山下墨黑的大海,“如果施董從這跳下去,一定非常好玩。”

施仁是顆老薑了,怎會被她將住,“柯主播在鏡頭前不苟言笑,想不到台後這麽可愛。為博柯主播一笑,我跳下去不要緊,可是誰陪柯主播呢?”

“我看上去很需要人陪嗎?”柯安怡下巴一揚,眸光掃了掃裏麵的夏奕陽。

“夏主播一走開,柯主播臉上就像被丟棄的孩子般楚楚可憐。”

這話瞬間就刺痛了柯安怡,幾乎是下意識的,她對著施仁,杯中的香檳一下就潑了過去。

“這個玩笑一點都好笑,失陪。”她看都不看僵硬的施仁,放下酒杯,揚長而去。

“柯安怡,你會為你今天的行為付出代價的。”施仁在身後冷冷地說道。

柯安怡聳聳肩,回眸一笑,“是嗎,那我等著。”

花園裏發生的一切,大廳裏的人都看到了。在眾人瞠目結舌的目光下,柯安怡旁若無人一越過,直到夏奕陽麵前,“我要回酒店了,誰送我?”

夏奕陽目光冷然,仿佛沒聽見,江一樹蹙了下眉頭,“我送你。”

柯安怡細白的牙齒把嘴唇咬出一圈白印,“夏奕陽,你真的很無情。”她用隻有他聽到的音量低聲說,然後扭頭就走,也不看身後夏奕陽是什麽表情。

酒會中間,有表演,都是在電視屏幕上活躍的麵孔,夏奕陽淡然打過招呼,呆了沒多久,便與開車過來的一位要趕稿的編導回酒店休息。

明天,還有直播,晚上在音樂廳有大型歌舞晚會轉播,後天,就可以收拾行裝回北京了。

因為葉楓,他第一次對北京有種歸心似箭的激動。

他想過去和蘇曉岑打聲招呼的,看她被人圍得水泄不通,便放棄了。今晚客人太多,她不會注意誰在誰不在。

開著車窗,夜風有點涼,靠著海邊的緣故,幸好都穿著正裝,也不覺得冷。抬手看了下時間,晚上十點,葉楓這時應該在去電台的路上。

“奕陽,你有沒看到施董臉上的表情?”編導也是《晚間新聞》組的,和夏奕陽認識很久了。“鼻眼都挪了位,氣得臉色鐵青,身上意大利手工製造的西服估計也得毀了,主要是安怡讓他在大庭廣眾之下下不了台,哈哈!安怡真是很有個性,女中豪傑啊!”

夏奕陽專注地看著窗外,車正走在海濱大道上,耳邊聽見濤聲衝刷著堤岸,碼頭邊,一艘渡輪響著汽笛緩緩靠岸。

如果沒有那個廣場上啄吻,在柯安怡隨施仁走向花園時,他就會上前善意地陪在她身邊。這樣的戲碼在交際場合太多見了,所以施仁才肆無忌憚、遊刃有餘。

他不能那樣做。

柯安怡對他仍存有情愫,她並沒有克製,隻是掩藏了。他的關心隻會讓這種情愫擴大,他寧可被她認為無情、冷血。

同時,在他的心裏,他認為柯安怡今晚也不夠自重。男人有什麽德性、存在什麽齷齪的念頭,柯安怡如此聰慧,應該遠離,她卻給了施仁這樣的機會。雖然施仁下不了台,但是在場那麽多顯要人士看在眼中,又會怎樣看她呢?

編導進房間寫稿了,他衝了澡,上網看了會新聞。關於他的那條花邊已經從各大網站的首頁上撤下了,當事沒有任何回應,又沒後續,也就沒什麽意思,隻是讓全民娛樂了一回。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是葉楓發來的短信,她說;“奕陽,心裏悶悶的,也不知怎麽了?”

他忙回撥過去,等了一會,她有接電話,“在幹會呢,你在幹嗎?”

“不是中暑,就是心中不舒服,象是有什麽不好的事要發生,惴惴不安。估計是熱的。”

“有沒有遇到什麽事?”

她沉吟了下,聲音越來越低,象是歎息,“我有點累,奕陽,等你回京,我們再談吧。”

他的心咯了一下,語氣卻沒什麽改變,“好啊!晚上請組長送一下你,別一個人等車。”

“組長出差了。”

“那和小衛拚車。”

“不是同方向的。坐車沒事,天氣這麽熱,淩晨正是情侶散步的好時光。”

“你居然玩偷窺。”

她嗬嗬地笑,“我該進去了。後天幾點的飛機?”

“也是早晨,可以趕上和你一起吃午飯。”

她嗯了一聲,“我掛啦!”

“好,你先掛吧!”

“嗯!”

掛上電話,發覺手機信號滿滿的,電不到一格。拉開抽屜找充電器,翻了很久都沒翻到,終於意識到自已開錯了抽屜,他的心情不知怎麽的,突然凝重了。

去洗手間洗了個冷水臉,發現手機上有一條短信:“你真的連一句安慰話都不和我說嗎?”是柯安怡的。麵容上,小水滴順著耳朵滴下來,涼涼的,他抬手輕輕拭去,把短信刪除,轉身接著看電腦。房間裏的座機瘋狂地叫了起來。

他拿起,“喂?”

話筒內有嗚嗚咽咽的哭聲,過了一會,哭聲從牆壁的另一端傳了過來。這種五星級的客戶真的不隔音。

“夏奕陽,我從來沒有這樣難堪過,你明明看到,都沒幫我一下,在你眼中,我就那麽不值嗎?”

“安怡,不早了,休息吧!明天我們還要忙一天呢!”他淡淡地回道。

“不,我能睡得著嗎?我心裏麵真的很難受,我不知道那個葉楓怎麽會出現的,你突然象變了個人。。。。和她比,我差在哪裏?奕陽,男人都會迷失,我能理解,但是隻有誌同道合的人才能走得更久更遠,不是嗎?”

“在感情裏,沒有比較,隻有愛與不愛。”

“愛是有條件的,如果你是個一貧如洗的窮光蛋,她會愛你嗎?她。。。。隻是貪慕你的名、享受你現在的成就,而我有很大的選擇空間,我接觸的人群都是俊傑、精英,可我隻喜歡你。。。。”

夏奕陽都有些哭笑不得了,“安怡,我還有事,晚安。”

“不準掛,不準掛,我要你陪我。如果你掛了,我就。。。。。割腕自殺,這家酒店配備的刮胡刀片好像挺鋒利。。。。”

夏奕陽的臉色陡地變了,他站起身來,麵對著窗外的夜色,“柯安怡,生命屬於你自己,你想怎樣就怎樣,晚安。”

他啪地一下掛上座機,煩燥地捶了下桌麵,平靜了好一會,才重新又坐回電腦前。

座機再次響起,他沒有動彈,眼睛緩緩眨了眨。

鈴聲一遍一遍震**在室內,仿佛和他較上了勁,他抬手拔下電線,房間終於安靜了。但是下一刻,正在充電的手機響了。

他冷著臉想上前摁滅,不曾想接下了接聽鍵。

“告訴你,夏奕陽,我真的。。。。。割了腕。。。。。”柯安怡有氣無力地喊著。

他皺起眉頭,怔了怔,接著甩下手機,慌亂地拉開房門,衝向柯安怡的房間。

房門是虛掩的,沒有開燈,皎白的月光透進室內,照到**象是躺著個人。

“柯安怡。。。。”他的心已懸到嗓子眼,摸索著擰開台燈。

柯安怡的臉色和身下的床單一樣雪白,她平靜地看著他,嘴角噙著一絲淺笑。

“你。。。。還好吧?”他欠下身,察看她的手腕。

“你終究放不下我,還是來了,沒什麽,挺值得。”笑意一圈圈擴大,她突然伸出雙臂,環住他的脖頸。

他看到一縷鮮紅順著她的手臂滴落在床單上。

“你真是瘋了。。。。。”他咬著牙閉了閉眼,用床單裹住她,抱起。

外麵的走廊傳來細微的腳步聲,地毯很軟,平時應該聽不到的,但此刻,他全身的神經都緊繃著,一點點聲響都如同驚雷。

“柯主播住這間嗎?應該沒睡,門裏有燈光。”蘇曉岑說話時隱隱帶著笑意。等到賓客散去,她匆匆過來,看看柯安怡,路上,還讓秘書買了個果籃。施仁風流在青台出了名,她沒想到他在酒會上竟然和柯安怡調情。作為主人,她感到有些愧疚,道個歉是必然的。她沒讓秘書跟上來,同行的隻有葉一州。

輕輕敲了下門,門就應聲開了,“柯主播。。。。哦,對不起!”她一驚,瞬間啪地一下帶上了房門。

她看到夏奕陽隻著睡衣與柯安怡在**摟抱成一團,天,怎麽猴急得連門都忘了關?她失笑,拉拉葉一州,“我們走吧!”看來柯安怡已經有人安慰了。葉一州把果籃放下,“怎麽了?”

“別問,你我都年輕過。”她嬌媚一笑,挽著葉一州的手臂,轉身離開。網上那條新聞,看來不假哦,不過兩個人看上去真的很般配。

“少寧打電話來話說把葉楓帶來的東西送到媽媽那兒了。”葉一州說。

“又不是什麽節,憑白無故她帶什麽禮?她以前好象沒這麽懂事過。”

“誰說的,小楓葉一直都孝順。”

“你這是偏心,不講實話,真孝順也不回來看看她媽媽,累得象條狗。”蘇曉岑撇嘴。

“有她爸爸幫她看著,狗就會生龍活虎了。”

“都說什麽呀!”蘇曉岑噗地笑出聲。

夏奕陽這邊都急瘋了,他也看到蘇曉岑,可是此刻他已顧不上那會造成什麽影響。

柯安怡力氣不大,手腕上的傷口割得不深,但也需要立即處理。她象是遊戲中贏家,非常滿意自己的成果,含笑看著他哆嗦地撥著座機。

“一樹,什麽都別問。速來柯安怡房間。”他都沒停頓,一口氣說完了。

江一樹很快就趕到了,兩人都沒敢叫救護車,不然這件事傳出去,柯安怡的主播生涯就毀了,而夏奕陽也會深受影響。江一樹用沾上血的床單包著柯安怡,夏奕陽回房換了衣服,兩人下樓,打車去了家私立醫院。

值班醫生都沒抬眼看他們,給柯安怡包紮了下傷口,打了針安靜劑,還打了針破傷風,讓觀察一小時,轉身進房間看球賽去了。

柯安怡躺在病**,睡容恬美、安寧。

夏奕陽看了看她,和江一樹走出病房,站在走廊上抽煙,他的臉青得發灰,“一樹,回去後,這件事一定要和台裏談一下,我和她不能再搭檔了。”

江一樹歎息,“我沒想到她會這麽固執。以前,我挺看好她,非常知性、端莊,沒有高幹子弟的驕狂,原來驕狂藏在骨子裏,隻有自己看上的就一定要得到。分開也好,這種情況,你們不能再呆一組了,她這種個性也不適合做新聞主播,太不理智,太不冷靜。”

“千金小姐都患有可怕的公主病,唉,必須近而遠之。”夏奕陽苦笑。

江一樹笑了笑,“所以你選擇葉楓是明智的。”

夏奕陽神情不覺放柔了,“我沒有選擇,我是認定。”

回到酒店,天都快亮了,江一樹通知柯安怡的助理上來陪著她,一步都不準離開,其他的事等著回到北京後再處理。

明天的直播隻有夏奕陽獨自挑大梁了,他想抓緊時間睡一會。睡著,看了看手機,有一通葉楓的來電,好像是直播剛結束不久。

他撥回去,手機關機了,他想她可能是睡了,也就閉上眼,命令自己也睡去。隻是一閉上眼,就想起蘇曉岑驚訝的麵容,不自覺地非常懊惱。

早晨起床,吃早飯時遇到江一樹,說柯安怡仍在睡。

有一批客人今天就準備告辭了,市政務會務組的人一早就趕過來送行。夏奕陽沒看到蘇曉岑,隻有市長出麵,蘇曉岑的秘書也在。

在大廳裏,他衝秘書點了下頭,假裝不經意地問道:“蘇書記呢?”

“去北京了。”

他怔住,今晚的晚會,蘇曉岑應該要出席的。“去北京開會?”

“說有件急事,葉局長也去了,可能是家事,我是半夜接到電話的,他們坐的是最早的航班,現在所有活動都是市長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