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和玫瑰無關

餐後,負責這次直椿的領導召集大家開了個短會,所有的人員分成三組,一個組負責直播慶祝實況和青台市政府的動態,第二個組到青台市幾家著名的上市公司進行采訪,第三個組則把重點放在介紹青台的景規、市容以及青台市民對青台成為直轄市的看法。

青台市電視台讓出三個攝影棚給直播組,另外還調出幾輛轉播車和便於出行的其他交通工具。

夏奕陽和柯安怡在直播一組.直播是江一樹。

各個組又分頭開了會,然後各自忙碌去了。夏奕陽和蘇曉岑約好中午見麵.他提前了一個小時去青台市政府,柯安怡和另一個編導與同行。

在青台市政府大樓前,警衛的電話一打到蘇曉岑辦公室,她的秘書立刻就過來把三人接了進去。

“會議還沒結束,兩位主播還要稍等會。”秘書送上茶,抱歉地說。

夏奕陽忙說道:“是我們來早了。”

“請問夏主播是哪裏人?”秘書掏出一個小本子。

“我是四川人。”夏奕陽有些訝異,但還是立刻就回答了。

秘書記下,又扭頭問了柯安怡和編導.然後轉身出去了。

不一會,蘇曉岑從會議室出來了,一開口,嗓子有點啞,“這幾天事太多,沒睡好.老天保佑,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感冒。”

三個人看著她,不由地都笑了。私下裏.蘇曉岑真的沒有一點領導的架子,親切如鄰家阿姨。

“有沒參觀一下我們市政府大樓?”蘇曉岑在夏奕陽身邊的沙發坐下。

“來之前,就聽說了這兒也是青台景觀之一,麵朝大海,背依山林,風景如畫,剛剛進來時看了看.發覺親眼所見的美遠比聽說的還要勝幾分。”夏奕陽說道。

“夏主播有沒覺得把市政府建在這麽好的地段太浪費?”

“我覺得倒是很具有代表意義,讓人一抬眼就能看到青台的美在哪!”

蘇曉岑大笑,“如果把青台市民和辦公機構都遷到偏遠的郊區,好的地段建度假村、酒店、商業街、遊樂場,也許會使青台的財政收入增加不少,但是青台就不是青台人民的家了。賺錢的目的是為了改善生活、芋受生活,結果呢?我希望青台是一個大家,我們住在這裏,珍惜著,快樂著,讓到青台來做客的朋去也來感受到這樣的氣氛。”

蘇曉岑的這番話不禁讓夏奕陽肅然起敬.他接觸過許多省部級領導,他們工柞也是兢兢業業,可是讓他覺得隻是在其位謀其職,認真把眼前的事做好,不會想得很遠很遠,而蘇曉岑卻把青台的將來規劃得那麽美。

離午餐還有一些時間.夏奕陽把訪談提要和蘇曉岑交流了下,她粗略看了看,“拍攝辦公室沒問題,關於我工作方麵、求學經曆什麽的,我都可以配合,但是找家人采訪這個就省了吧!你們隻是采訪蘇曉岑書記,不是采訪蘇曉岑這個女人。”

“這是同一個人啊!”柯安怡插話道,“你能有今天的成就.一定離不開家人的支持,我們隻是想讓他分享你的成就。

蘇曉岑直擺手,“一個人能唱什麽戲.我談不上成就,隻是工作而已。”

編導看看夏奕陽.夏奕陽沉吟了下,“蘇書記的想法,我們接受.但能否請蘇書記在訪談時,談談你的家人呢?”

“隻談老公可以嗎?”

“蘇書記不是還有一位小領導嗎?”柯安怡昨晚聽到蘇曉岑的話了。

“小領導有她自已的人生,從小我就很少陪她,現在我哪舍得隨意打擾她。”

“蘇書記真是低調。”柯安怡感歎。

“不是低調,而是做媽媽的私心。”蘇曉岑抬頭看了看鍾點,“我們去餐廳吧!”

政府餐廳在大樓的附屬樓裏,走一會就到了。一路過去.不時有政府工作人員迎麵走來,恭敬地向蘇曉岑點點頭.很少見著點頭哈腰陪上一臉笑的。

服務人員推開一個包廂的門,裏麵裝飾很素雅,隻有蘇曉岑和秘書作陪.並沒像在別的地方.這個長那個長的都過來,擠擠一堂。

“下午仍然有會,我們就喝點果汁吧!”蘇曉岑向服務員示意。

菜可能早就準備了.很快就上齊了。三人不約而同地一怔,在三人的麵前,服務員各自擺上了二碟各人家鄉的特色菜。

“我們餐廳的廚師手藝可是很好,幾位嚐嚐看,和你們常吃的比比怎麽樣?這些是青台的海鮮,早晨剛捕撈的,非常鮮美。”蘇曉岑指著餐桌中間擺放的幾個餐盤。

“蘇書記真是太周到了。”夏奕陽忙道謝,明白剛才秘書為何要詢問各人的家鄉了。

“應該的!”蘇曉岑淡淡地笑。

服務員從外麵端來了一碗稠稠的粥,同時送上兩粒藥.湊在她耳邊,小小聲地說:“葉局長打電話過來讓我們做的,說蘇書記昨晚胃疼.還有藥在飯前吃。”

“呃?他今天不是去浙江出差嗎?”蘇曉岑捏著藥,看看秘書。

“出差之前送過來的唄。”秘書仿佛司空見慣,頭也不抬。

“唉,看得真緊,我最怕吃藥了。”蘇曉岑皺著眉頭.眼一閉,把藥粒塞進嘴裏,痛苦萬分的咽了下去。

睜開眼時.對上三人訝然的目光,自嘲地說道:“我在家是小媳婦,不敢不聽老公的話,不然下場會很慘。”

三人都笑了,室內的氣氛一下子寬鬆起來。

蘇曉岑當真一直都沒碰桌上的菜,專心吃著淡而無味的白粥,她看到柯安怡夾了筷爆炒螃蟹放在夏奕陽的盤子裏.一挑眉角.意味深長地笑了,“兩位主播都是廣院畢業的嗎?”

“奕陽是,我不是。高中畢業後,我就去了英國,就讀的是愛丁堡大學。”柯安怡說道。

蘇曉岑眨了眨眼,“愛丁堡?那兒可是英國最美麗的城市,就是冬天很不舒服。”

“蘇書記去過愛丁堡?”柯安怡興奮地問道。

“沒有,我家小領導去過,給我發過許多圖片,看上去是很美。”

“她也在那兒讀書?”

“我覺得確切地說是修行吧!”蘇曉岑嘴角浮出一絲慈祥的笑意.眼中柔情四溢。

柯安怡一愣.不知該怎麽接話了,隻好埋頭吃菜。

吃完飯出來,三人不便再打擾蘇曉岑.約好後麵電話聯係,就告辭回酒店了。下午,又去了趟青台電視台,看直播室背景搭建的特況,試了試信號,忙到傍晚才回酒店。

車子開到音樂廣場前,三三兩兩的遊客在散著步,噴泉在音樂聲中變化著不同的造型,海風吹過來,涼爽宜人。

“我想下去走會。”夏奕陽對開車的編導說。

編導四處看看,“這兒不太好停車。”

“你們先走,我一會打車過去。”夏奕陽說道。

“我陪你。”柯安怡跟著下來了。

夏奕陽瞟了眼她腳上六寸高的高跟鞋.搖搖頭,“你就別為難你可憐的腳趾了。”

“隻是散步,又不是跑步,我可以的。”柯安怡一甩頭發.靚麗的風姿引來路人的側目。

夏奕陽笑笑,深吸了一口海風,唇角微傾。

街上已經亮起了路燈.沿著公路兩旁細窄而又筆直的綠化帶,桔紅色燈光一盞一盞在還末散去的日光裏微弱地亮著。潮濕的空氣緩緩流過.這座美麗的沿海城市在黃昏中總是風情萬種。

廣場上有一個演出台.為了慶祝活動.青台市邀靖了園內幾支樂隊來作演出。今天演出的是一個青春組合的樂隊.保安站成了人牆,仍擋不住台下粉絲們的熱情高漲。

夏奕陽看著台上頂著像個雞毛撣子的主唱捧著把電吉他在那又蹦又唱.不禁笑出聲來。

“你也喜歡這個?”柯安怡撇撇嘴。

“不是,我想起了休格蘭特演的《K歌情人》,過期的男星,年紀很大了,為了賺錢,穿著緊身褲,在遊樂場就想這樣又蹦又跳,台下一群媽媽們在那又叫又嚎,哈哈!”

柯安怡聳肩,“這種小成本的電影,我以為你不會看的。”

夏奕陽越過人群,摸摸鼻子,“我以前覺得不好看,那天葉楓下載下來,我陪著她看,覺得這樣的電影看著挺輕鬆愉快。”

裏麵的插曲《重新找到愛》非常優美動人,葉楓用電吹風當話筒,給他繪聲繪色表演了一番。

我的生活一直被陰影籠罩

我的床頭一直有陰雲繚繞

我的孤獨就一直無處可逃

我的過去一直把我侵擾

我把夢想小心翼翼地藏好

惟恐哪一天能重歸於好

我雖然已將時間拋棄掉

卻將希望珍藏在心靈一角

。。。。。。

他先是抿嘴輕笑,當聽完,他把葉楓拉進了懷裏,感覺心中柔軟得發燙。

“夏奕陽,有必要現在把葉楓抬出來嗎?我說過,我已經放棄你了。”葉楓的名字像根刺一樣,刺痛了柯安怡,她突地變了臉色,冷冷地看了看他,轉身往海邊走去。

夏奕陽無奈地皺皺眉,抬頭看著天空,突然沒有散步的欲望了。

他正要提議回酒店,路邊一個提著花籃、不過十歲的小姑娘跑了山來,揪揪他的衣角,“叔叔,你把姐姐惹生氣了,買束花給她,她就會開心了。”

夏奕陽為這麽小的孩子說出如此鬼靈精的話不覺一震。他摸摸小姑娘的頭,“叔叔今天不買花。”

“買吧,買吧,五元錢一支,很便宜的。”小姑娘固執地擋住夏奕陽的去路,笑臉像天使一般純真。

“叔叔真的不要。”夏奕陽瞟了瞟籃子裏一支一支用玻璃紙罩著的紅玫瑰,仍是搖頭。

小姑娘眼睛眨巴了幾下,“叔叔是嫌貴嗎?如果你全買了,我算你四元錢一支。買吧,我今天一支花都沒賣出去呢!”

夏奕陽皺起了眉,“這種花是不能隨便送人的,叔叔以後帶。。。。。。”

走在前麵的柯安怡鐵青著臉突然回過身.從包包裏拿出兩張大鈔扔進花藍,“夠買藍子裏的花嗎?”

小姑娘沒有接柯安怡的話,向夏奕陽吐了下舌,“叔叔.買花還要女生付錢啊!”

夏奕陽啞然失笑,撿起藍子裏的大鈔塞給柯安怡,刮了下小姑娘的鼻子,“”

小姑娘笑眯眯地伸出手,“行。”

夏奕陽付了錢,小姑娘把所有的玫瑰紮成一束遞給柯安怡,“姐姐,你給叔叔笑一個吧!”

柯安怡接過,嬌嗔地看了看夏奕陽,哄地一聲真笑了。

小姑娘拿著藍子,歡天喜地跑向一邊。過了一會,夏奕陽看到她的籃中又裝滿了花,正走向不遠處的一對情侶。

他輕輕歎了口氣,轉過身,身子一下子僵直。

柯安怡飛快地在他唇上落下了一吻,又飛快地退後一步,眉梢飛揚,笑靨如花,“這隻是感謝你送我這束花,沒其他意思.你不要多想。”

傍晚下了一場陣雨.白天還未散盡的濕熱氣息低沉壓下來,跟雨水碰撞出一片稀薄的白霧。樓下那些不知名的亞熱帶植物枝葉被雨水洗得發高,在路燈下靜默成飽滿的影子。

葉楓站在陽台上,她剛剛睡醒,意識有些不太清晰。

她很少睡到這個時候起來.但今天實在太累了。昨天在醫院陪了一天邊城,今天一早又跑過去替他辦出院手續。

昨晚告別的時候,她委婉地告訴他,今天晚上她要去電台上班.讓他打電話給秘書過來接他。

他是坐出租車送她回來的.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上車。

她站在路邊等他的回答。

出租車緩慢地向後退去.尋找合適的方向原路離開。他坐在後座上拐下車窗,對她揮手,“上去吧.好好休息。”他的聲音漸漸消失在引擎聲裏,車子退出她的視線範圍。

那時是晚上十一點.在周日不算太晚.但對於一個病人來講,早該休息了。她無奈地吐出一口長氣,上樓。

電梯裏的燈不知怎麽忽明忽暗.她倚著牆壁,定定地盯著燈,害怕它下一刻就不工作了。

她在愛丁堡時,住的是幢陳舊的老公寓.電梯經常罷工。有天她深夜回來,就被關在裏麵,直到淩晨三點。雖然知道有人會來替她打開電梯,但是陷在那團黑暗中的恐懼和慌亂,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她沒落下什麽陰影,但一個人呆在電梯裏,她都會緊張地豎起耳朵,讓自己清晰地聽見電梯上升時嘩嘩的響動,然後戒備任何的異常狀況。

她低下頭,不敢朝電梯的三麵鏡子看過去.她知道此刻她臉上的表情將會是異常驚恐的。

電梯門打開時,燈還在堅強地閃爍著.她拭去額頭上的冷汗。

屋子裏一團黑暗。打開燈,隻見自己的拖鞋擺放在玄關前,夏奕陽的,她早晨收到鞋櫃裏了。廚房裏沒有煮好的夜宵,冰箱裏沒有冰著的蜜茶,沒有人催她快去須在休息,沒有人問她今天過得怎麽樣。

站在空****的客廳.夏奕陽才走了兩天.她發覺她已經有點想他了。

這天晚上.夏奕陽沒有打來電話,她想他可能忙於開展工作,也沒打過去。

早晨睡得迷迷糊糊,擱在客廳裏的手機響了,她光著腳跑了過去。

“我現在開始輸液,估計一個半小時結束.你什麽時候過來?”邊城問道。

她想說不過去了,話一出口,變成了“我馬上就到。”

邊城對她的影響力.超出她想像的難以抵擋。他熟悉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點習慣,每一個下意識的反應,心裏麵的一點點糾結。他看得清楚,這六年,她沒有改變。

夾在上班的人流中,又是地鐵,又是公車,趕到醫院,他已經輸好液並辦好住院手續,病**也已換上了嶄新的床單。他坐在木椅中,麵對著房門,身邊擱著一個大的挎包,看到她,開心地站了起來。

他曾經是生命裏一座偉岸的高山,現在,她卻成了他緊緊相依的一棵大樹,鼻腔和胸膛塞滿酸痛的硬塊。

“我來拿!”她伸手去拿挎包。

“這點力氣我還有。”他拎起包,另一隻手去牽她的手,指尖仍是一片冰涼,她緊張地用掌心去摸他的額頭。

“房間冷氣開得低。”他說道,感覺她的手又暖又軟,不由地握了又握。

“醫生有沒有另外再開點藥?”

“早晨做過透視,肺部沒什麽異常,藥還需要再吃一周.我從藥房拿過來了。”

“煙這幾天也不要抽了。”

“你不喜歡,我可以戒,這不是難事。”他用目光溫柔的撫過地緊蹙著眉結的臉龐。

她咬了咬唇。

上午十點,明媚的陽光已經把北京城炙烤成了一個滾燙的火爐,空氣悶熱,沒有風。

兩個人打車回他的家。

出租車裏的空調好像壞了,似乎特別悶。

“你熱不熱?”她從包裏翻出紙巾遞給他。

他抽出一張按在自己額頭和鼻尖,紙上透出隱約的水印.襯衫的腋下也是一片濕漉.她把目光挪向了車外。

他一個人住二百多平米的複式公寓,基調是黑白色的.牆上掛著幾幅放大的風景照,像是巴厘島的熱帶風光,有日出、沙灘,還有雨林,裝飾櫃裏擺放著幾件精美的瓷器,然後就是沙發、幾件家用電器,給人的感覺特別生硬、清冷,仿佛走進的不是公寓,而是一家展覽室。

廚房裏的器具一應俱全,件件能亮,可以照見人影,明顯地就是純粹的擺設。

唯有臥室裏有點居住的痕跡,床鋪沒有整理,換下的衣服散亂的掛在椅背上,床頭櫃上,一個相框依在台燈旁,她笑得像撿到什麽寶似的,嘴巴咧得很大。

“你是要上床休息,還是先吃點東西?”她快速地掃過相框,神情淡然。

“有點餓。”屋內開了冷氣,他臉上的燥熱隱去,泛出幾絲蒼白。

“叫快餐吧!”她實事求是地說。

她參觀廚房時,查看過冰箱,裏麵就冰了幾瓶啤酒。

他點點頭,指指桌上的座機,報了一個號碼。她要了兩份炒飯、一份炒蔬菜,還有一份子排冬瓜湯。

兩個成年男女呆在臥室裏,麵對著一張超大的床,多少有些不自在。他既然不休息,她下樓回到客廳。

他沒有跟著下來。

打開電視,習慣地調到新聞頻道,恰巧是青台的專題報道, 柯安怡主持的,介紹青台的曆史、文化、名勝景觀、街頭小吃。柯安怡沒有像往常一樣穿職業裝,而是修身的T恤、泛白的牛仔褲,特別的靚麗、青春。

門鈴響了。葉楓跑過去開門,是個戴著廚師帽的男子,詫異地看看她,仰頭又看了看門牌號碼,遲疑地問道:“這兒是邊總的家嗎?”

“喻師傅,麻煩了”。邊城從樓上下來,含笑招呼。

叫喻師傅的男子笑了,摸摸頭,“我還以為走錯門了。”他悄然打量了幾眼葉楓,接過邊城遞來的鈔票,轉身走了。

“我是這家快餐店的常客。”察覺到葉楓的訝然,他笑道。

葉楓哦了一聲,把飯菜拿到餐廳。飯和菜都還溫著,排骨湯煮得很入骨,聞著就手挺香。

兩人剛坐下,門鈴又響了。

“我去開。”邊城搶先站起來。

她握著筷子,有一絲絲局促。

從地這個角度看不到來人,隻聽到是個男聲,和邊城寒喧了幾句,邊城從外麵接過幾個大大的紙袋,上麵的字母是一家園際女裝品牌。這個品牌不僅是服裝,還有鞋子、包包。時尚岡站上點評,北京的女金領和名門千金們極愛這個品牌。

“這個牌子的中方代言人是華城的簽約藝人,合作很久了,東西還不錯。”吃飯的時候,邊城說道。

可能天熱,吃什麽都不香,她強逼著自己咽下半碗炒飯,就擱下筷子。邊城到是把飯和排骨湯都吃下去了,碗筷扔在水池裏,他沒洗,也不讓她碰。

“鍾點工每兩天來一次,由她整理吧!”他拉著她去客廳沙發坐著。

她沒有坐下來,彎腰把包包提起。“我晚上有直播,現在要回去準備準備了。”

“等會。”他把幾個紙袋拿了過來,裏麵有兩套女裝、一雙鞋,還有一個淺綠色的包包,“你穿九號衣服,我記得,試試,看看合不合適。包包的顏色如果不喜歡,我明天再換一個。”

“不用了,我有衣服,也有包包。”這幾個紙袋裏的東西加起來的價格,是一個令人膛目結舌的數宇,作為謝禮,太過貴重。

“我知道你爸媽舍得在你身上花錢,但他們是他們,我是我,不一樣。”兩個人剛剛交往,他第一次送她禮物,是一條漂亮的裙子,她臉紅紅地不肯收,也是這樣說不用,我有,他也是笑著這樣回答她的。

隻是那各裙子是在動物園淘的,不過二百多一點,而且那時他們正相愛,矜持了一下下,就歡喜地收下了。

“邊城,我真的用不著。我是在幕後工作,不需要上台,沒機會穿這樣的衣服,平時我也不喜歡穿得太拘束。”她淺淺一笑“現在還沒拆呢,退回去吧!”

邊城不說話,隻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然後,他怯怯地把紙袋放到板上,手指急促地從口袋中摸出煙,顫抖地想點燃,一抬眼遇上她的目光,他把煙折成兩截,疲累地坐了下來。

“因為不是男女朋去,所以就不能收,是不是?”他自嘲地挑了下眉角。“我不曾給其他女人送過禮物,隻是。。。。。。心裏麵歡喜得很,不知道該怎樣表達,巴不得把最好的都給你,僅此而已。”

她深呼吸,沉默不語,態度卻非常堅持。

“告訴我,我該怎麽做?”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拉到身邊。

“什麽也不需要做,邊城。”她低下眼簾,不去看他痛楚的神情,“順其自然,好嗎?”

他苦笑,“你讓我慌亂。”

“明天要不要上班?”她不想談這件事,岔開了話題。

他皺皺眉頭,“我在考慮。葉楓,我有可能準備離開華城,自已出來做出版,在這方麵,我比較擅長。”

她一驚,“可是你在華城有股份呀,走得了嗎?”

“你怎麽知道我有股份?”他比她更吃驚。

她怔住,“總經理。。。。。。沒股份嗎?”她記得姚華提過,他的股份是百分之二十。華城是上市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身價應該是過億了。

他像是鬆了口氣,笑了笑,“總經理就是一個高級打工的,就是有股份,以後拿分紅好了,不會受影響的。”

“嗯,那你仔細考慮吧,這是件大事。”

“如果生意做失敗了,你會不會不理我?”

“會呀!”她對著他翻了個白眼。

他寵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還是和以前一樣調皮。放心,為了你,我一定不會失敗的。乖,去把衣服試穿一下,不要折磨我。”

“邊城。。。。。。”她歎息。

“今天不想穿,那就擱在這兒。明天我讓人再把化妝品、內衣、睡衣什麽的都送來,以後你過來,如果住這邊,就不要擔心沒衣服換了。”他找了個台階下。

住這邊?她震愕地瞪大眼,嘴巴張張合合,最後聳了聳肩,什麽也沒有說,起身告辭。

他要送她。

現在是午後兩點,一天之中最熱的時刻,她斷然拒絕,他沒有太過堅持。

走出公寓,在烈日下回頭,陽光亮豔得她睜不開眼,但她還是看到他站在餐廳的窗前,目光追隨著她。

她有些想哭。

她非常非常清楚,今生,他和她已經沒有可能在一起了,不是因為夏奕陽。

他在邊向軍出事時堅決地推開她,選擇獨自承受一切,她那時小,也許看不透,現在,她明白了,他做出這樣的事不奇怪,因為他太驕傲了。驕傲的他,總是給她呈現最好的一麵,無法看著喜歡的人因自己而蒙羞,無法讓她跟著委屈、受苦。

他這次將自己脫弱的一麵**在她麵前,真的是達到極限。因為愛,他撕去了驕傲的外衣。

但是,如果有一天他得知她的媽媽是蘇曉岑、爸爸是葉一州,當青台市市委書紀與全國巨貪要犯相提並論之時,他會怎樣?

現在的他是華城的總經理,身家過億,他是怎麽從一個大學畢業生走到這一步的,他沒有對她提,而是用力地捂住。如果有一天被她得知真相,他會怎樣?

他是驕傲的邊城,他還會選擇用絕情來遮掩他血淋淋的傷口。

即使沒有夏奕陽,即使她能堅定地抓住他的手,他會再次將她推開。

此時,她也隱瞞著她的秘密,他也隱瞞著,但是能瞞多久呢?

有時候,不是不愛,而是沒辦法再愛。

她知道自己不會在他身邊呆多久的,以後,他把她屏蔽在他的生活之外,她能想像他的孤單與淒涼,那時,誰來安慰他呢?

她心疼卻無力,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

也許這是老天的不公,可是,如果他不是這麽驕傲,結局將是不一樣的。

隻是,他是邊城,她是葉楓。

能夠在她最青澀的最純真的年華裏,遇到他並相愛,已經是老天最大的讓步。

六年的出走,是她對這份特感的努力、執著,結果沒有任何改變。

心痛如割。

與他相比,她是幸運的,她已有夏奕陽。

從浴缸裏站起來,水溫包裹著身體,額頭上被蒸出一層薄薄的汗珠。

微波爐在“叮”的一聲後停轉,桔紅色燈光瞬間熄滅。她端出快餐碗,揭開蓋子,蓋內爬滿的蒸汽小水珠立時朝傾斜的方向流下去,連成一條一條線。

吃飯的時候,順手拿過手機,裏麵有兩條短信,一條是小衛的,說身體不舒服,已經向組長請了假,該她準備的資料隻好由葉楓親自做了,另一條是洗衣店的,通知她襯衫和西服幹洗好了,即時去取。都是夏奕陽的衣服,送去已經有幾天了。

嘴裏合著飯,翻出小衛的號碼,想問候一下,還沒撥出,艾俐的電話撞了進來。

“在幹嗎呢?”艾俐想是輕抽了一口氣,語調小心翼翼的。

“在吃飯,一會做事。你要是想逛街或騷擾我,請改日。”她抿著嘴笑。

“沒良心的,去。”艾俐咳了一下,“今天上網了沒有?”

“沒,網上有什麽好玩的事嗎?”她問道。

艾俐支支吾吾了好一會,語氣有點艱難,“如果你想保持好的心情,今天就別上網了。如果你心髒夠強。。。。。。看看也無妨,說不定是一場誤會。。。。。。”

“哪個網?”葉楓把嘴裏的飯咽下去,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眼角的餘光斜睨著旁邊的電腦屏幕。

“這麽勁爆的新聞,哪個網會錯過?”艾俐黯然輕歎,“牙套妹,我也不知該怎麽安慰你。。。。。。保重!”

她一口茶差點噴上屏幕,“放心,我比你想像得要堅強。”她嗬嗬地笑著掛上電話,點開了新浪網頁,一目十行地下去,綜合版、體肯版。。。。。。所有的新聞都沒什麽亮點,直到娛樂版,,,,,,喔,看到了,她彎起嘴角,眼睫緩緩地眨了幾眨。

“黃金組合,喜成連理”,標題很顯目,圖片卻不太清晰,可能是手機抓拍的。

張數倒不少,勉強可以看到圖片裏的地點、人物和時間,一個故事裏的三大要素都全了,所以文字天馬行空,發揮的空間很大。大體意思是:深受觀眾喜愛的主播組合夏奕陽與柯安怡,果真如大家所猜測的那樣,台前是搭檔,台下是情侶,這次到青台直播慶祝活動,兩人牽手同遊音樂廣場,夕陽下,夏主播為逗女友開心,送上一束紅致瑰,柯主播心情大好,主動獻吻。。。。。。

有網友在貼子下留言,說是夏主播向柯主播表白心意,也有人說是求婚,不管哪種結果,所有的人都一致認為,兩人好事將近,央視又多一對金牌夫妻組合。

留言太多,葉楓翻到第三頁就覺看倦了,心裏牽掛著今晚的直播,直接把網頁給關了。她綰起頭發,用皮筋紮起來,深深吸了幾口氣,起身給自己泡了杯咖啡,然後坐到電肚前,打開自己常用的文檔。

九點半的時候,她抬了下頭,旁邊的咖啡還有一小口,喝下去冰涼冰涼的。她拿出拎包,把電腦裝了進去,今晚要用的碟和書也一並收拾好。

去了趟洗手間,把晚上吃的碗筷送進廚房,洗好放進消毒櫃。在屋子裏,她有時會戴眼鏡,出門卻一定要換上隱形眼鏡。感覺眼睛有點發幹,她找出眼藥水,平躺在沙發上,用拇指和食指撐開自己的眼瞼,滴上眼藥水。

眼睛因為眼藥水的刺激不自覺地眨了眨,睫毛微微抖動,眼瞼很快就恢複平靜,安然蓋住了深黑的瞳孔。

住進夏奕陽的公寓後,滴眼藥水的事一般是他做。睡前,洗好澡,他坐在床沿,她枕在他的腿上。滴好,他習慣性地伸手摸摸她的額頭,用手指輕輕梳理她的長發。

有時,就在他的撫摸中,她就睡著了。

仿佛又有一絲困意了,她閉上眼努力撐著,十一點時,她要出門去電台。

擺在茶幾上的手機這時響了起來,她沒有睜眼,探身過去,摸索了好一會才拿到,胡亂地按了個鍵,還好,沒按錯。

“在幹嗎?”夏奕陽的嗓音好像人就站在書房門口。

“剛滴好眼藥水,現在躺著休息。你呢?”

“站在青台電視大樓的露台上,《名流之豹》還有一會準備錄播。”

“怎麽放在晚上?”

“蘇書記好不容易抽出時間。葉楓,青台的晚上真涼爽。”他的聲音低低的,如同催眠。

“我感覺有點冷,可能冷氣打太低了。”她抓著沙發的木柄坐起,生怕下一刻會睡過去。

“趕快去把冷氣關了,一會你要出門,從極冷到極熱,很容易感冒。”

“嗯!”她睜開眼,抓起遙控器,把冷氣關了。

今天和同事們開著車在青台轉了一圈,在幾個廣場和浴場,都有不同的慶祝方式,我們是去看看準備活動的。到正式掛牌的那個晚上,還會在海中放煙火。

“我又看不到。”她有點小鬱悶。

“我替你看,回去後說給你聽。”

“隻說這個?”她促狹地問道。

“需要解釋一下嗎?”他笑了,心情豁然開朗,笑聲越發低沉愉悅。

她哼哼哈哈半天,最後說了句,“免了吧!這種情節,我節目又用不上。”

“這樣說是對我的信任呢,還是對我的不在意?”他調侃的意味很濃。

“錯,這完完全全是我的自信。”如此自戀的口吻,自己聽了都覺得難為情,抬手一摸,臉發燙了。

“夏主播,其實你很沒有紳士風度,當女士主動獻吻時,踩著那麽高的高跟鞋已經很辛苦,身子再前傾,你至少應該托一把,免得她摔倒,可是你卻把雙手背在身後,還有,被吻後別擺出那一臉的僵硬和震愕,好像你很受傷似的。”

“葉楓,如果此刻你在我的身邊,該有多好。”他的聲音低似耳語,呼吸仿佛也在加重。

心砰地顫了一下,“你想幹嗎?”她嬌嗔地問。

“我想吻你,吻到你不能呼吸。”

“不行,你的唇給別人碰過了,必須要清洗幹淨才能吻我。”

“行,用消毒水嗎?”

“當然,至少消毒十次。”

“後果這麽嚴重?”

“嗯,我的。。。。。。怎麽能讓別人隨便染指?”她說得極快,中間有兩個詞咕噥一下就跳過去了。

“你的什麽?”

“沒聽清楚算了,我不喜歡重複。你快下去,別讓蘇書記久等。”

“好!葉楓,你很久沒回青台,我替你買了寫禮物寄放在酒店總台那兒,你打電話讓你爸媽過來取一下,不準插話,這是你應該做的。”

“可是。。。。。。”葉楓撇嘴,暗暗想這人其實挺有心計的。

“哪有什麽可是,我不會主動上前打招呼的,對總台服務小姐也隻說了你的名字。”

“好吧!”她不太情願地回應。

“那去換衣服,準備去電台,我也該下去了。”

“奕陽。。。。。。”她遲疑了一下。

“嗯!”

“我知道你不愛聽我說謝謝,但是。。。。。。六年前那個雷雨夜,你沒有丟下我,真的。。。。。。謝謝。。。。。。”連再見也沒說,匆忙拿上電話,耳朵很熱,臉很熱,額頭也很熱。

直到電台,整個人還處在一種無名的亢奮之中,收發室的大爺叫了她幾聲,她才回過頭。

“有你一封快寄,下午送過來的,那個人非要你親自出來簽收,我說了一大籮的知,他才勉強相信你要到深夜才過來上班。”大爺把快寄遞給葉楓。

葉楓在簽收簿上簽下自己的名宇,收件單上沒有寄信人的地址,信封挺大,裏麵卻像沒什麽內容。

她走進辦公室,節目組的人看著她的眼神都隱藏著同情,組長很體貼地建議:“葉楓,你如果今晚不想直播,我們可以把前幾期的與專家的情感分析拿過來複播。”

“我沒什麽事,為什麽不直播?”葉楓納悶地看看眾人。

音響師咽了下口水,欲言又止,拍了拍額頭,“那好,準備開會吧!”

葉楓點點頭,撕開快寄信封,往外倒了半天,連張便條紙都沒有,奇怪了,難道寄信人給弄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