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初戀那些小事
青台的天藍地像塊品質極好的絲綢,陽光下,海水在遠處微微卷起細浪,青山蔥綠,深吸一口氣,立時感覺到心曠神怡。與北京的桑拿天氣不同,青台是涼爽的、舒適的。
“現在全國各地都像是個大火爐,而青台卻是塊避暑勝地,這時誰來都會愛上青台的。其實直轄市的批文上個月就下來了,蘇曉岑卻堅持放在現在慶祝,英明吧!”青台市電視台派了輛大巴來接夏奕陽一行,夏奕陽與江一樹坐在一排。
“一個女子能做到省部級,本身就有過人之處。”夏奕陽抽空給葉楓發了條短信,告訴她他已經到青台。
葉楓回信很快,樂嗬嗬的笑臉,“青台美吧?”
“是呀,很美!”
“那當然,誰的故鄉呀?”口氣好不驕傲。
他忍俊不禁,一抬頭,對上江一樹促狹的目光,不太自然地閉了下眼睛,“一樹,你剛才說什麽了,我看窗外的風景看走神了。”
“你確定是窗外的風景?”江一樹調侃道。
“嗬,我們繼續。青台市政府的慶祝活動是四天後,有三天是全天候直播,這兩天我想一邊做準備工作,一邊把《名流之豹》先給錄了,就是不知蘇書記時間上方不方便?”
“這個待會和她的秘書了解下,不過之前你要先和她接觸接觸,這樣子,她上節目才會放鬆。”
“她不是第一次上節目,應該沒什麽問題,希望明天還是能去拜訪一下她。”江一樹點點頭。
青台街頭已是一派喜慶景象,到處是鮮花和氣候,商場與店鋪猶如過年般,推出許多優惠活動。這個季節,本來就是遊人如潮,現在市區更是寸步難行。奇怪的是,車堵得像長龍,沒有一個人臉上露出焦躁的神情,也沒有司機急躁地猛按喇叭,大家閑閑地聊著天,要不就看看外麵的風景。
青台是個半島,三麵臨海,一抬眼,就見海天一色。
“這真的是個度假勝地,讓我想起法國的普羅旺斯,時光在這裏是緩慢流淌的。”坐在前排的一直保持沉默的柯安怡扭過頭來說了一句。
江一樹笑了,“安怡會遊泳嗎?”
“當然。”
“青台有一個浴場,不對遊人開放,我們住的酒店就在那個浴場附近,你可要好好地享受陽光、沙灘。”
柯安怡笑靨如花,“那我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了。”美目幽幽地轉了轉,視線掃視到夏奕陽嘴角噙著笑,正低頭翻看手機。
一行人下榻在海晶大酒店,因為慶祝活動,青台各大酒店早已爆滿。酒店可能考慮夏奕陽與柯安怡的知名度,兩個人的房間安排在二十樓,其他人住在十九樓,提著行李去房間,夏奕陽發現他的房間是緊挨著柯安怡的。
柯安怡溫婉地衝他聳了下肩,“這牆壁隔音嗎?你晚上不會打呼嚕吧,我睡眠很淺。”
夏奕陽插入房卡,推開房門,笑道:“那我盡量用被子蒙著頭。”
自嗬欠事件後,柯安怡再沒說過出格的話,對他和其他同事一樣,禮貌自製,不遠不近,除了說工作上的事,兩個人很少談別的。他本來就坦**溫和,也就沒把那件事再放在心上。
台裏安排兩人同時來青台播報,他找她準備播報話題,一塊去資料室找青台的資料,同進同出,非常自然。
打開窗,撲麵而來的就是大海的氣息,不遠處是青台的音樂噴泉廣場,下麵是沙灘,沙灘旁邊是掩映在花樹之中的一幢幢歐洲風格的小別墅。
以往出差,到了酒店就投入工作中,很少想到去享受下美景、美食,而這一次,他的心有點不同。因為葉楓,青台將會成為他生命裏一座重要的城市,他不知覺地愛上這裏,像自己的故鄉一般。
隻是,如果此刻葉楓能陪在他身邊就好了。
外麵傳來輕輕的叩門聲。
柯安怡站在外麵,已經衝過澡、洗過頭發了,換上一件削肩的藍色連衣裙,“我忘帶牙膏了,酒店裏的我又用不慣,你帶了嗎?”
“我給你找找。”他還沒整理行李呢!打開行李箱,看到葉楓把衣服按類別放了一層又一層,洗漱用具是單獨放在一個防水的包包裏,包包上麵印著幾朵藍色的小花,柯安怡歪歪嘴,“這是你的嗎?”
他哪有這麽講究,用具都是胡亂塞進一個保鮮袋裏,這是葉楓的傑作。
“啊,差不多。我有帶牙膏,你拿去用吧,我用酒店裏的。”他把牙膏遞給柯安怡。
“你也準備去遊泳?”行李箱大敞著,塞在最外麵的泳褲和泳鏡跑了出來。
“看情況,有空就去。”
“那咱們結伴去,嗬,我其實遊得不咋樣,你到時可別笑我。”
“不會。”他衝她淡淡地笑道。
她謝過便回自己的房間,他這才好好地檢查了下行李,難怪箱子塞得這麽滿,她簡直把他半個衣櫃都給塞進去了。
當天晚上,夏奕陽就見到了蘇曉岑。
青台市電視台為他們接風,就放在海晶酒店,開席不久,門口一陣喧鬧,青台市的台長高聲說:“蘇書記過來向各位敬酒了。”
蘇曉岑今晚也在海晶招待鄰省的一批客人,聽說央視的工作人員和主播到了,就過來打聲招呼。
台長一一為她作介紹。
夏奕陽已經看過蘇曉岑的多幅照片,但是見到本人,覺得有一點不同。有了文字的先入為主,照片選的角度又是最能襯托她氣質的,她給人的感覺很犀利、強勢。當她站在他麵前,他首先發現她非常嬌小,不過一米六多一點,沒有發福,身材適中,短發,眼神清澈、謙和,笑起來時。。。。。。瘋了,他竟然覺得和葉楓有幾分相像。
他想念葉楓了。
蘇曉岑不太像官場中人,更像一個學者。
“夏主播比在電視上還要帥。”介紹到他時,蘇曉岑伸出手與他相握,笑語盈盈。
他恭敬地點頭,舉起酒杯,發覺蘇曉岑杯中的酒是白的,一愣,“我敬蘇書記,你請隨意。”他一仰頭,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我隻能隨意,”蘇曉岑有些抱歉,“上月查出某個指標有點偏低,老公不讓我再碰酒,我今晚偷偷喝一點。”
她抿了一小口酒,仿佛不勝酒量,眉頭蹙得很緊。
“蘇書記,不知你明天有沒有空,有關訪談的事,我想和你聊一下。”
蘇曉岑一皺眉,“明早要開會,會議時間不會短,一起吃中飯可以嗎?咱們邊吃邊聊,但隻能在市政府餐廳,我下午還有會。”
“當然可以。”
蘇曉岑笑笑,“夏主播,訪談時,你別像播新聞那樣嚴肅,我會緊張的。一緊張,我就會忘詞。”
“我盡量。”他笑道。
眾人也跟著大笑。
“蘇書記,電話!”蘇曉岑的秘書擠開人群,走了過來。
“誰的?”
秘術湊到蘇曉岑耳邊,低低說了個名字,蘇曉岑立刻柔情滿麵,“對不起,先失陪,是我家小領導,我可不敢得罪。”她將酒杯遞給夏奕陽,“麻煩幫我拿一下。”然後,越過人群,去過道上接電話了。
“是蘇書記的孩子吧?”有人小聲地問道。
秘書輕輕嗯了聲,就抿上了嘴唇。
公眾場合,眾人也識趣地不作多談,領導的家事,屬於個人隱私。
蘇曉岑接好電話回來,接過夏奕陽手中的酒杯,一愣。
杯中的白酒已經變了顏色,她搖**著幹紅,微微一笑。
夏奕陽衝她頷首。
旅途勞累,出差的時間長,晚上也沒人提議上街轉轉,一個個早早回房間休息了。夏奕陽打開筆記本,瀏覽了幾頁網頁,給葉楓打電話。
“在街上嗎?”他聽到她身後非常的雜鬧。
“剛出地鐵。”
“這麽晚坐地鐵去哪?”
“好久沒有坐地鐵了,想坐坐。累不累?”
“不累,喝了點酒,頭有點暈暈的。”
“喝的啤酒嗎?”
“不是,白酒。青台的蘇書記敬的白酒,我隻有喝白酒了。”
“她還會喝白酒?”
“應酬,沒有辦法吧!不要在外麵呆太久,早點回家。”
“嗯,馬上就回去了。”
“葉楓,可愛多要草莓味的,還是香草味的?”掛電話時,他依稀聽到一個男聲在詢問葉楓。
邊城建議坐地鐵去吃晚飯。
說這話的時候,他坐在病房的椅子中,窗外日天還沒有黑透,天邊一層層的雲彩被高樓和樹木遮擋住半截。
“現在地鐵上人很多。”葉楓剛從廣院趕過來,上了半天的課,頭暈沉沉的。在醫院門口,買了一袋芒果,還買了幾隻水蜜桃。
邊城的臉色蠟黃蠟黃的,笑起來,嘴角的紋路像刀割了一般,她看得,心一陣發緊。“秘書今天沒來嗎?”病房裏沒有第三個人,連束花也沒有,冷清如牆壁的顏色,一片慘淡的白。
“又不是什麽大病,再說,你會來。”
“醫院附近有不少的餐廳,我們不要去別處了。”
“我問了一天,不想再聞到這消毒水的味道。走吧!”他不容拒絕地看著她。
“那我來開車?”她退了一步。
“我讓秘書把車開走了。”
她無奈地歎了口氣,不知道他為什麽這樣堅持。夏天坐地鐵可不是什麽享受,滿鼻子都是汗臭味。醫院附近就有一個地鐵口,今天是周六,這個時間不算很早又不算很晚,沒有下班高峰,車廂裏還有幾個座位。她怕他撐不住,一直輕輕挽著他的胳膊,他另一隻手伸過來,握住她挽在臂彎裏的手。他沒有看車廂裏的人,也沒有聽停靠的是哪一個站台,他看著她,眼睛一眨不眨。
“幹嗎這樣看著我?”她被他看得很不自在。
“以前,我們坐地鐵時,你也是這樣看著我。夠不到上麵的拉杆,你就抱著我的腰。有次地鐵緊接停車,我沒站好,我們兩個一起栽在地上,你的膝蓋青了一大塊。”他答道。
她把頭偏向一邊,從另一個車廂走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乞丐,手裏拿著一個搪瓷碗,嘴裏嘀嘀咕咕的,有人向裏扔一枚硬幣,有人把臉別過去,假裝沒看見。老乞丐也識趣,不給也不糾纏。
葉楓從包裏掏出票夾,拿了張五元的紙幣遞給老頭,合起票夾時,聽到邊城說:“那張照片,我也留著。”
她微微一笑,沒有答話。
出了地鐵,熱浪如火。她啼笑皆非地站在地鐵口,她居然又回到了廣院。
他拉著她走進一條小街,街口的路牌在夜晚的燈光裏顏色格外濃,柳樹不時跟著風伸出枝葉,在路燈背投下細碎的影子。
學校附近的餐廳從早到晚都是生意興隆,精力充沛的學生聚會一撥接著一撥。挨著表演係的排練廳有家港式餐廳,裏麵有炒飯,也有各式點心,環境比其他餐廳幹淨許多,裏麵的蝦仁炒飯和奶茶是她最喜歡的,上學的時候每周都要來兩次。吃飯時,能聽到隔壁有人在練琴、唱歌。有一個男生的噪音特別好,他總愛練唱《費加羅婚禮》中的一個片段,她趴在床邊,對圍牆裏張望著,邊城問她看什麽,她說我要看看那個唱歌的男生帥不帥。邊城問如果帥呢?她眨巴眨巴眼睛,帥好啊,這才對得起觀眾。
茶餐廳還在,不過老板換了,茶餐廳變成了火鍋店。
冷氣打得最低,火鍋夾在他和她中間不停地翻騰,不斷有白霧般的熱氣從他們眼前聚起又散去,一碟一碟幹淨整齊顏色各必要時的菜終於成了一碗色澤暗淡的湯,周圍的喧鬧聲蓋過了火鍋沸騰的聲響。
葉楓一直低頭吃著粉絲,好像用漏勺盛起來的那一勺粉絲永遠也吃不完一樣。
邊城替她的杯子倒滿冰酸梅湯,“吃點別的,粉絲吃多了,肚子會脹。”他夾了一筷蝦丸放在她盤子裏。
他沒有胃口,隻吃了兩筷蔬菜、一隻南瓜餅。
“誰讓你點這麽多?”她有些吃力地抬起頭。其實她也吃不下,可是停下來,又不知講什麽好,隻有埋頭苦幹了。
他笑了,“又沒有法律規定點了就要吃光。”
“那我現在說飽了,你不會怪我浪費吧?”
“我哪次舍得怪過你?”他反問道。
她屬於典型的口大喉嚨小的人,出來吃飯,看到別致的菜名就要點,每次點上一堆,她自己吃不了忌口,然後就全扔給他,他也不是什麽勇將,走的時候,桌上總有幾盤菜沒動過筷。
兩人之間忽然陷入微妙的沉默。
結賬出來,兩個人貼著圍牆,慢悠悠地走著。“記得那幢樓嗎?”他指指不遠處的一幢高樓。
她點頭,那是播音主持係的教學樓。
“學期末的考試總愛放在四樓的教室,你喜歡靠窗坐,說那兒空氣流通好,不會窒息。你平時貪玩,考試的時候特別緊張。說自己有低血糖,考試之前,總要吃一塊甜甜圈。別人都進考場了,我和你站在樓梯口,等著你吃甜甜圈。甜甜圈很油,你總塞在我包裏,那股油味能半個月都散不掉。”
是的,她考試最緊張了,雖然考出來的成績並不差。他答題快,做好了就在那兒慢慢等著她。因為一看到他先交卷,她就更會慌了神。
“我的臭事真不少。”她自嘲地傾傾嘴角,低下頭看著他映在地上的身影,似乎想找到記憶中他的輪廓與現實的偏差。
他拉住了她的手,掌心滾燙,仿佛體內還有熱度。
她說要送他回醫院,他不肯,說很久沒看電影了。
“最近沒什麽好的大片。”她回國後就沒進過電影院,但在網上瀏覽過幾部熱播的片子簡介,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我們去看老電影。”
“邊城,以後吧!”天氣這麽熱,她不想看到他拖著虛弱的身子在外麵轉悠。她明白他的用意,恨不得在一天之間,把從前兩個人常去的地方都走過,把常做的事都做一遍,這樣子,好像他們之間沒有分離六年。
可是,不管再怎麽努力,時光是無法彌補的,逝去了就是逝去。
他不說話,她放棄了。兩個人又回到地鐵口,再坐五個站,就有一家電影院,那裏常年放映經典的老電影。
剛出地鐵,她的手機響了,他指了指路邊的冷飲店,走了進去。
“葉楓,可愛多你要草莓味還是香草味?”他扭頭問她。
她收好手機,嘴角含笑,“草莓味。”
他買了一支可愛多回到她麵前,並沒有遞給她,而是挑了挑眉,“今天真的能吃冷飲嗎?”
她躲閃開他的目光,指尖不自覺地戰栗了下。她仿佛嗅到一絲危險的氣息,這氣息令她覺得恐慌。如果他們一旦重新走到一起,他們之間曾經的默契,將會顯得更加融洽,比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貪吃冰淇淋,生理期時也不忘口,以至於半夜疼得在**滾來滾去,有一次還半夜讓艾俐去醫務室拿止痛片。這事被他知道了,狠狠地罵了她一通,後來他把她的生理期給記住了,在每個月的那幾天,他會看她看得緊。生理期結束,她老老實實向他匯報,他給她買冰淇淋,就會加上一句“今天真的能吃冷飲嗎”。
不知是她記得,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他也是一點都不曾遺忘。
“今天可以。”她點點頭。
他皺著的眉頭舒展了,眼角**漾起溫柔的波瀾,笑意一圈圈擴大,從嘴角直到眉梢。她不禁看呆了,在這樣的笑容裏,她看到了六年前的邊城,俊朗、陽光、氣宇軒昂。
她有一刻的閃神,伸出手想去抓住那笑容,當指腹觸到他臉上的溫熱時,她倏地縮回手,背過身,已是熱淚濕睫。
久違了,邊城,她記憶力的、深深愛過的那個英俊的、溫暖的男子。
她彎下腰,扶著路邊的石柱,覺得快不能呼吸,下一刻,肩膀被輕輕地攬住,她擺擺手,“你去買票,我就在這吹吹風。”
“好!”他把可愛多塞到她掌心,可能意識到她此刻思緒雜亂無章,沒有多說話。
真的是一部很老的電影了,赫本的經典之作《羅馬假日》。離開場還有半個小時,兩人坐在外麵台階上看著對麵的街景。
他的手機響了,他像是沒有聽到,一動不動。
“邊城,你電話在響。”她已經恢複平靜了。
他不太情願地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溫和愉快的神情陡地像降了幾度,“姚董,你到底想說什麽?我說過了,我不是常年無休的機器人,除了工作還是工作,我現在想休幾天假,不可以嗎?”
顯然這不是今天的第一個電話。
她有點吃驚,邊城的語氣不僅僅是冷漠,甚至與幾分暴戾。
“我不是想和你談工作上的事,我聽小米說你身體不太好,想問問你現在怎麽樣了?”姚華像是習慣了,慢言細語,不急不躁。
邊城正要回話,不料,手機屏幕閃了閃,沒電了。
“你用我的吧!”葉楓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他。
“不用。”邊城搖搖頭。
“這樣子好像不太禮貌。”
邊城凝視了她幾秒,把手機接了過來,“謝謝姚董的關心,再有三天我會回公司上班,現在我很好。”語氣仍是硬梆梆的。
姚華輕笑道:“原來和朋友一起啊,那行,玩得開心點。”
他合上手機還給她,順手將她拉起來,電影快要開場了。
當年輕的赫本剪著俏麗的短發,巧笑倩兮地出現在屏幕上,葉楓感到邊城溫暖的氣息從頸端似有若無地拂過。
她轉過臉,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驚人。
“不。。。。。。”她別過頭,邊城的輕吻落在了她的肩頭,呼吸由輕淺漸至沉重,“擔心我把感冒傳染給你嗎?”
他自嘲地苦笑,但眼底柔情萬千,“如果感冒了,就陪我一起病著吧!葉楓,我想自私點,我真的。。。。。。不能放開你。我愛你!”
她的拳攥得緊緊的,指尖掐得掌心生疼生疼。
他的唇貼上了她的臉頰,嚐到了一絲鹹澀,那是葉楓的眼淚,不知是喜悅,還是無奈。
看完電影,他堅持將她送到公寓,約定明天再見,然後才回醫院。在電梯裏,她聽到手機在包裏叮咚叮咚地唱著,打開一看,是一個陌生的號。
“喂?”她擰擰眉。
“你是。。。。。。葉楓?”
葉楓聽出是姚華的聲音,“是的。有事?”
“沒有大事。邊城身體不好,我提醒他早點回去休息,他手機關機中,我就打打這個號。他和葉小姐一起,我就放心了。”
“哦!那姚董,再見!”葉楓怔了怔,收了線,突然覺得把手機借給邊城似乎是個錯誤。
上了床,已是晚上十二點,她的生物鍾在這個時間還當是中午,沒有一點睡意,獨自一個人在**翻來覆去,還是坐起身,拿過手機打電話。
等了有一會,線路才接通,信號不是很好,夏奕陽的聲音聽起來沙沙的,他說:“葉楓,到家了嗎?”
“在**了。你在哪?”她聽到呼呼的風聲。
“聽海閣。”
她一愣,“幹嗎跑去聽海閣?”那是青台的一個高檔小區,外婆家原來住在那裏,後來那裏拆遷,就建了聽海閣小區。那兒傍著海,附近還有山林,小的時候她和小朋友愛在山林裏捉迷藏。
“故地重遊。”夏奕陽輕笑起來,聲音低低緩緩的,“在過去的六年裏,我每年春節都要過來一趟。”
“呃?你有朋友住那兒?”她呆住。
“是呀!她給了我這個地址,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就是找不著她。”
腦中突地一亮,她屏住呼吸,驀地想起自己履曆表上填的住址正是從前外婆家的,“奕陽。。。。。。”
“我想她可能把地址寫錯了。但春節的時候,她有可能回家過年,這是她生活的城市,我過來會不會和她不期而遇呢?”
“遇到了嗎?”
“嗯,我的運氣好像挺不錯的。”他朗聲大笑。
她伸手去按床前的台燈,暗黃的燈光下,她的睫毛疲憊地半閉著。
關於六年內和葉楓有關的事,夏奕陽曾經想留到很久很久之後,等他和葉楓都老了,來到青台,並肩走在沙灘上,他再向她慢慢說起。
這些事,他不願葉楓聽了後心存感動而急於向他回報,也不願讓葉楓感到一絲愧疚,他隻想現在葉楓能夠感覺到他的愛並享受著、快樂著。可是走在這熟悉的街道上,聽到葉楓的聲音,自然而然就說出口了。
春節的青台,濕冷、陰寒,他一般是初二的時候飛過來,住一晚,初三回北京。他在聽海閣大門外慢慢地跟著,從下午一直走到深夜,一直在想葉楓會不會忽然出現?她會不會站在街角的路燈下,隔著黃昏朦朧的視線向他微笑?她告訴他她過得好不好,她帶他去逛青台的鬧市區,陪他吃青台的小吃。。。。。。
經過他身邊的人,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他。他穿著大衣,厚厚的圍巾裹了半張臉,沒有人認出他來。
暮色也像此刻這樣深沉,聽海閣裏一盞盞燈都熄滅了,他嗬著手走回酒店。很多時候,他也問自己這樣無望的等待到底有意義嗎?他給過千百個答案,但最終總是被自己推翻。他想等,他要等,冥冥之中,他仿佛預感到,有一天,葉楓會像那個雷雨夜,出現在他的麵前,改變了他的人生。
夏奕陽醒來得並不晚.是被窗外有規律的海浪聲叫醒的。海浪一進一退地拍打岸邊,除此之外一點人聲也沒有。風並不涼,吹著純白色窗簾微微地波動,透過落地的玻璃幕牆,能看到早晨安靜的海。
他打開房間門,柯安怡一身運動裝從電梯裏跑過來,手腕上紮了條毛巾,頭發紮成一個馬尾,在腦後晃來晃去。
“早!”她向他點頭微笑,額頭上密密的汗珠。
“跑步去了?”柯安怡的膚質特別好,不是那種病態的白暫,而是象牙白,又透著微微的暈紅,卸了妝的她比鏡頭上看上去年輕些。
“嗯,不然太浪費這麽美麗的沙灘了。你昨天很晚才回來.幹嗎去了?”
“出去轉了轉,吵到你了嗎?”
“還好!”她捂著嘴,打了個秀氣的嗬欠,“你先去餐廳.我衝個澡就下來。”
餐廳正對著海灘,外麵三三兩兩的人在沙灘上散步,有些手裏提著鞋子.有些手裏提的是小鏟子和小桶。
看著這樣的景致用餐.每個人的心情和胃口都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