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業內老炮兒

聽了他的話,我愣住了。

隻看幾眼,五十萬就不要了?

他怎麽這麽大方?

不可能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沒那麽簡單。

這裏麵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貓膩!

張近正現在手裏已經有了一本了,

他為什麽還要第三本呢?

難道第三本和他手裏的這本書不一樣?

我想起了白康平手裏的那第一本書,上麵有三頁插圖被人撕去了,這也就是說:這本書的價值就是在這三頁插圖上。

我腦子裏電光一閃,閃出個大膽的猜想:

難道這三本書裏麵的三張插圖並不是一樣的,甚至於,這三本書九頁插圖裏藏著一個什麽驚天大秘密?

我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

因為和這本書有關的前前後後的事太蹊蹺了。

我用試探的口吻問道:“張公子,你手上已經有了一本了,都是一樣的書,你非得再要一本,幹什麽呀?”

他皺了皺眉頭,不耐煩地說:“這個不用你管,隻要你給我弄到了,這五十萬就免了。”

“可是,這大海撈針的,你讓我去哪兒給你弄呀?”

他很明顯猶豫了一下,才非常謹慎地說:“我知道第三本書在誰的手上。”

我一驚,忙問:“在誰的手上?”

他壓低了聲音,說道:“中神陸厚德,這第三本書在他的手裏,我聽說你跟他的那個寶貝閨女有些交情,你就……”

他做了個“順手牽羊”的手勢。

“你讓我去偷?”

“什麽偷呀,是借,咱們就借來看幾眼,看完了,再悄悄地給他還回去就是了,他什麽也沒損失呀。”

雖然說,他的話不是一點道理也沒有。

可是,直覺告訴我:事情沒這麽簡單,一定另有貓膩。

隻是這貓膩到底是什麽,我不知道而己。

我腦子飛快地盤算著:

如果我不去偷書的話,我現在外麵欠了150萬的債。

雖說暫時用司馬玉的那本書暫時抵押了100萬,可是另外這50萬,對我這種小蟲兒而言,也是個天文數字。

那本書,如果人家司馬玉跟我要,我必須得還給人家。

這就是150萬。

一個月內,我去哪弄150萬呀?

可是讓我去做賊,實在是有違我一向的做人原則,我怎麽能做一個小偷兒呢,而且偷的是陸秀雯爸爸的東西。

這事兒要是讓陸秀雯知道了,我這麵子往哪擱呀?

雖說我隻是個小蟲兒,但是小蟲兒也要麵子呀?

退一萬步講,我能豁上臉,陸厚德那邊能把這麽貴重的書借給我?

我們倆還沒到那種交情,我又不是他女婿。。

我剛回到古玩城,正低著頭愁腸百轉地想著心事。

後麵有人拍了我一下,“小胡,你這是怎麽了,蔫頭耷腦的,沒個年輕人的精神頭兒?”

我扭臉一看,是馮二爺。

這位馮二爺,大號叫馮世信,是古玩界的老玩主兒了,九十年代就玩出了名堂,當年跑貨都跑到外國去了,積下了萬貫家財。

據說他是前清的王爺後裔,吃喝玩樂賭,凡是男人喜歡的玩意兒,他是樣樣精通。

有了錢之後,身邊的女人成群,三兩天就換個女人,去奧門賭錢都是成億成億的。

沒多久,百億家財就賭得不剩幾個了。

按說,以他的財力,就算剩下幾個,也夠他吃喝一輩子的。

可是,他身邊有個精明幹練的小美女。

就算他賭得不剩幾個錢,也一直跟著他。

這個小美女以前是混娛樂圈兒的,可是一直沒混明白,後來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認識了馮二爺,當下就認了幹爹。

當年馮二爺有錢時,身邊美女環繞,馮二爺根本就沒把她放在眼裏,後來,馮二爺落了魄,別的女人都離開了。

隻有這個小美女一直跟著他。

馮二爺是性情中人,義薄雲天,見這幹閨女這麽仗義,就把剩下的錢財和生意全交給她打理。

他自己依然是各處吃喝玩樂,不亦樂乎。

不想某一天,他正好有閑,想回自己的鋪子裏瞧瞧,一看鋪子,字號換了,掌櫃的也換了。

他當時就傻了眼。

原來,幹閨女趁他不備,把他所有的錢和鋪子裏的玩意全部給卷跑了。

一查身份證,還是個假的。

根本就找不到這人。

經曆了幾次劫難,這位馮二爺徹底地沒了心氣兒。

生意也不做了,什麽什麽也不管了,天天就是到處胡混。

最後竟然落魄到了吃了上頓沒下頓。

可是,不管怎麽樣,這位爺的範兒一直是沒有倒,吃不上穿不上,也天天是一股子爺的派頭。

有一天,在館子裏吃飯,點了一桌好吃好喝的,等結賬時,沒錢了。

讓服務員好一頓的貶損。

馮二爺是那種麵子比命重要的人,當時下不來台,尷尬無比。

當時,我正好在也在那家館子裏吃飯,也正好有些閑錢,就替他買了單。

打那起,他就認了我這個忘年交。

這位馮二爺,雖說人放浪不羈,沒什麽正型,但是眼力那是一點也不差,見識也廣,看東西一看一個準,行內的規矩套路也是門兒清。

我許多古玩行裏的本事都是打他那兒學來的。

受益匪淺。

他算是我半個師父,我一直頗為敬重他。

我忙客氣地向他一拱手,“喲,二爺,這可是有日子沒見您了,您吉祥?”

馮世信大剌剌地點點頭,“嗯,最近英國大博物館有個難事兒過不去了,請我去瞅瞅,我就去英國玩了幾天,這不,剛回來,就遇上你了。”

我知道他這又是滿嘴跑火車。

可是,我沒揭穿他。

馮二爺這個人,就是好個麵子,麵子比命重要。

吹牛,要麵子,是他生存的一個精神支柱。

我裝作一臉的羨慕,“二爺,我要是什麽時候能混到您這層次,那就是死了也值了。”

他很受用地點點頭,“行啊,你跟著二爺混,將來必定有大出息,得了,咱爺倆兒可是有日子沒喝幾口了,走著,二爺請你吃大席去。”

看他一臉的落魄,一身的寒酸,我知道他沒錢,應該是有日子沒吃葷腥了。

他這是想找我開開葷腥,是要我請他吃飯。

我也沒揭穿他,跟著他來到古玩市場附近一家有些年頭的老館子裏。

我們倆走了進去。

馮世信這人,雖說現在沒錢了,可是虎倒,架子沒倒,一舉手一投足都是見過大世麵的大家風範。

一看樣子就是位花錢如流水的主兒。

裏麵的服務員,馬上迎上來,一臉笑意地打招呼,“您二位想吃點什麽?”

他擺足了大爺的架式,虛著眼睛,撇著嘴,大剌剌地說:“你們這兒有雅間嗎,爺吃飯就好個靜,沒個雅間兒爺可不在你們這叫飯。”

服務員馬上說:“有有有,樓上有上好的雅間兒,我帶您上去瞧瞧去,包您滿意。”

服務員引著我們上了二樓的一個雅間,給我們一個一個菜譜。

馮世信沒接菜譜,一擺手,傲然地說:“糟溜魚片、芙蓉雞片、烏魚蛋湯、鍋塌豆腐,油爆雙脆,鑲豆芽兒。”

服務員微微愣了一下,“什麽?鑲豆芽兒,我們這沒這道菜。”

馮世信一臉的鄙夷,擺著譜兒,說道:“你們家也算是老館子了,怎麽這道菜都沒有呀,去把你們大廚給叫出來,爺教他怎麽做。”

不一會兒,大廚來了。

馮世信挺著腰杆,撇著嘴,“怎麽著,我聽說你們這裏沒鑲豆芽兒這道菜?”

大廚也是個見成世麵的人,忙點頭,“二爺,您見識多廣,您給指教指教。”

馮世信扳著手指頭說道:“這鑲豆芽兒呀,是一道老京菜了,要挑最挺實的豆芽兒,兩頭掐去,中間用刀片拉一道夾縫,然後呢……”

說到這兒,他故意停下來,看著大廚。

大廚忙說:“二爺,您接著說,我聽著呢。”

馮世信得意地一笑,繼續說道:“你拿一塊上好的肉,用上好的料酒、食鹽、薑蒜、花椒等香料給煨著,煨好了呢,再剁為肉糜,一點點填進豆芽裏,炒的時候不能讓肉餡跟豆芽分離了,這才叫正宗的鑲豆芽兒,明白了沒有?”

大廚連連點頭,“明白了,我這就試著給你做一道去。”

大廚走了,馮世信皺著眉頭,搖了搖頭,感歎道:“小胡呀,現在這世道變了,過去的好吃的好喝的都變了味兒。”

我忙點頭附和,“是是是,現在這市麵兒上有幾個人有二爺您的見識呀。”

他得意地一笑,繼續說道:“這話是沒錯,咱別的不說,就說這焦圈兒豆汁兒,以前那是什麽味兒,現在是什麽味,那豆汁兒是甜的,你說這豆汁兒沒了酸臭味兒,那還能叫豆汁兒,那還能吃嗎?”

“那可不是嗎,現在市麵兒上這些玩意兒怎麽能跟二爺您當年見識過的比呀?”

我給他遞了棵煙,恭敬地替他點上。

他吸了口煙,瞄了我一眼,“小胡,最近生意做得怎麽樣呀,一天能賺幾個呀?”

他這是古玩行老派講法,幾個,就是幾萬。

我苦笑,“二爺,您老就別笑話我了,還幾個,我跟你說吧,我最近走背字兒,遇上個難事兒,一下就欠了人家一百五十個。”

他挑了下眉毛,磕了磕煙灰,“怎麽,著了人家的道兒,打了眼了?”

“可不是嘛。”

他擺出一副業內老炮兒的派頭,“那跟爺說說怎麽檔子事兒,爺給你指指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