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死去的愛人活了。

晚上十一點,回到家。

客廳的燈還是亮堂著,不時傳來麻將碰撞的聲音,還有習鳳芸埋怨。

“我怎麽又輸了,你們是不是出老千了?”

“可沒有啊,是你今晚運氣不好,哎,你兒子和兒媳回來了。”

習鳳芸轉過視線,看見席北禦臉上堆滿了笑容:“你們等等我啊,贏了錢可別想跑,我和兒子說會話。”

“小景給客人倒茶,這點規矩都不知道,怎麽做兒媳的?”習鳳芸白了眼景喻。

席北禦慵懶的靠在玄關靴櫃,歪頭覷著景喻,兩指間夾著根新點燃的煙。

習鳳芸不耐煩的瞟了眼景喻:“快去啊,想在這裏當門神嗎?”

景喻慢慢吞吞的換好拖鞋,走向廚房。

席北禦看見她往廚房移動,沒意思的嗤了聲,繞過習鳳芸的身邊,往二樓邁去。

“兒子,你慢點,媽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景喻在廚房流理台等水燒開泡茶,客廳裏的回音很大,客人說話的喉嚨聲也非常的大,沒有絲毫避諱。

“瞧瞧人家席太太把兒媳管得死死的,可真是有福氣啊。”

“是啊,別人家娶兒媳都是當寶捧的,她把人當傭人使,羨慕不來呀。”

“這景家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麽,明明家大業大,比當初的席家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偏偏把女兒下嫁到這裏來受罪,真是糟蹋了。”

沒錯,三年前的席家都快要破產了,所有的親戚朋友都離他們遠去,就在那個時候,景家卻橫空出世,突然宣布要嫁女,資助了席家。

景喻聽著,臉上平靜無波,似乎討論的人並不是她似的。

拿起燒好的水壺,往杯裏倒著熱水。

“席家還有個大兒子吧,死得太早了,否則也早就娶妻了吧。”

“砰”的一聲。

景喻不小心打翻剛剛燒開的熱水壺,滾燙的水濺到手上,燙的她忍不住低嘶,眼眶都泛紅了。

客人們紛紛抬頭看過來。

景喻連忙轉身打開水龍頭,用冷水衝手。

席寧煜……

已經好久沒有從別人的口中提到過他。

哪怕過去了這麽久,一旦被提及,她依舊還是會方寸大亂。

這時候習鳳芸下了樓,滿臉笑容:“來來繼續,這回我可不怕再輸給你們了。”

習鳳芸剛落座,就有人說:“你兒媳剛剛似乎打翻了剛燒開的熱水,似乎燙到了手,不去瞧瞧嗎?”

“有什麽好瞧的,她自己會處理,來我們繼續。”習鳳芸把麻將推進去,重新洗牌。

客人們沉默了會兒,也坐下來繼續打牌,把這個插曲給過了。

隔了會兒,席北禦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站在樓梯口停了一下。

從那個方向可以看見廚房裏的景喻。

景喻還埋在洗手池,衝著手並沒有回頭。

席北禦勾著西裝外套,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客人看了看牆壁上的時鍾,已經是淩晨十二點多。

“不打了不打了,你明天不是還要去掃墓嗎?”

習鳳芸輸了錢,不願意放人離開:“掃墓什麽時候都可以,你們可不能走,繼續,繼續啊!”

客人們正準備要說什麽,景喻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把泡好的茶放在麻將桌正中央。

“媽,茶泡好了。”

她的手背紅紅腫腫的,還起了水泡,客人們看著都覺得疼。

習鳳芸卻是罵道:“知道了,沒看見我們正在打牌?把茶放到別的地方!”

景喻冷聲道:“茶請現在喝,喝完回去休息吧,明天還有大哥的墓要掃,不能遲到。”

“說話你聽不懂?拿走!”習鳳芸平常叫喧慣了,下意識地就罵罵咧咧的。

景喻卻沒有像平常那樣一聲不吭的退讓。

她雙手撐著麻將桌,身體微微半傾,歪頭冷冷的視線盯著習鳳芸,一字一句的說:“媽,我再說一遍,明天是大哥的祭日,不能有半點差錯,更不能遲到。”

景喻身上散出來的冷凜的氣息,和平常的模樣完全是兩個人。

習鳳芸支吾了半天,眼神微微閃爍,最後把牌一推:“算了,算了不打了,你們都走吧,睡覺了!”

客人們站在原地,望著已經收斂住氣息的景喻,一言不發的離開。

出了門,嚇得直拍胸脯。

“我的天,你們看見席太太兒媳的那個眼神了嗎,真的好狠啊,剛剛嚇得我一時都不敢大喘氣。”

“景家可是名門世家,那是開玩笑的?我聽說景喻這個人以前也是個大小姐性子,要不是因為喜歡上了席北禦,也不能可能這麽順著席太太的,看看剛剛那個眼神,多麽的桀驁不馴啊。”

人都離開後,景喻並沒有直接回房睡覺,而是去了一樓最角落的地方,打開門,昏紅的光芒,檀香味不斷。

在高架上擺著牌位,旁邊擺著一張相框。

相片裏的人,笑得濕潤儒雅,如冬天裏的暖陽,能將冰雪融化,使人的人,漸漸的溫暖起來。

這個人就是席寧煜。

已經去世整整三年的席寧煜。

景喻極其嫻熟的點上香,手剛伸出瞧見自己手燙得都發了紫,連忙又縮了回去。

衝著相片上的人笑:“你別擔心,隻是不小心燙傷了,不疼的,我一點都不疼。”

她笑著把香插到鼎裏,驀然間感覺臉頰一片濕意,伸手摸了摸,才發覺自己竟然哭了。

她無比慌亂扯起衣袖,擦拭了一把濕碌碌的臉,再抬起來又是一片燦爛的笑容。

“我答應過你,會幫你好好照顧家人,現在你的弟弟事業飛升,已經不會再會用三年前那樣的事情了,你的媽媽我也有在孝敬著,這裏的一切都很好,你可以放心了。”

他們都過得非常好,幾乎是想要什麽,就有什麽。

席北禦可以在外麵沾花拈草,回家還有溫柔鄉。

習鳳芸可以每天在家享受,還能動不動還可以撒氣。

說著說著聲音突然嘎然而止,良久之後幽然又充滿眷戀的聲音低低響起:“阿煜我真的好想你……”

第二天。

景喻知道席寧煜喜歡花,所以一大早就出門買新鮮盛開的花。

花店的老板將包好的花遞到她的手中笑著道:“您又來買花送給男朋友了呀,女人呀有時候適當的小任性一下讓男朋友送給您花會更好,也會更加幸福喲。”

景喻目光微垂望著懷中還掛著水珠的花,低低地道:“我倒是想,可是他不可能會送給我花的。”

這一輩子都不可能了。

最心愛的他早就在三年前已經離開這個世上了。

景喻上了車,不經意間掃了眼倒車鏡,那一瞬間她的眼睛發直,整個人都僵愣住了!

那張溫和的臉龐,總是帶著暖暖的笑意,早就在三年前死去的人,居然活生生地出現上了她的眼前!

席寧煜啊,那是席寧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