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以色心度君子之腹

午膳後,北凰躺在貴妃榻上小棲,不曾想竟沉沉的入了夢。夢裏竟回到幼時拜入恩師孫將軍門下聽他授業教誨的時候。

那時候孫將軍還算俊朗,雖然是武將出身,可是他的身上就是透著一抹俊雅的氣質。也許是因為麵對學生時拋棄了平素不苟言笑的嚴謹,所以麵容特別慈祥。

隻是他一出口,那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的音量便讓膽小的人嚇得魂兒都丟了。北凰膽大,睜著烏黑的瞳子聽他教誨。他說,“一國一家,都是無數將士用鮮血,森森白骨換來的。所以,想要國泰民安,將軍就得誓死守衛著前方的城池。將士可以流血犧牲,可是城池絕不能丟。”

孫將軍話題一轉,神色變得堅韌起來,“守衛家國,這是將士不可推卸的責任。”

北凰忽然從夢中驚醒過來。孫將軍一席話,讓她大汗淋漓,背脊發涼。她雙手捂著臉,踹著粗氣。

以她對孫將軍的了解,若是朝廷點他出征,他必然是義不容辭。

可是北疆多麽凶險,那雄奇陡峭的山勢,天塹無數,況且北疆寒冷徹骨。對糧草需求量更大。孫將軍本就是南疆將領,對北方地形不熟悉,難以展開拳腳。況且他年齡已老,身子畏寒,隻怕也會吃不消。

“王妃做噩夢了?”端王原本坐在邊上看雜書,北凰低嚎一聲坐起來將他給驚著了。

他放下書走到床頭椅上坐下來,拍了拍北凰的背,問道,“王妃做什麽夢了?”

北凰抬起臉,借她十個膽子也不敢如實回答。畢竟她現在的身份是舜華,上官舜華和孫將軍八輩子都打不著關係。她嘴裏若是說出“孫將軍”三個字來就太靈異。

她已經從驚悸裏回過神,笑道,“妾身夢見自己被一隻小白狗咬住裙裾,你說這夢蹊蹺不蹊蹺?”

端王低頭瞥了眼自己身上的雪色無暇的錦衣,俊臉瞬凝。狀似漫不經心的樣子歎道,“它大概喜歡你吧!”

北凰的目光移到書案上,上麵放著一本雜書,書名竟然是當朝禁書《鴻蒙開化》。

《鴻蒙開化》名氣太響,北凰想不知道都難。隻因裏麵皆是描寫男女情愛,更有大量肉欲描寫的片段,所以曾經風靡一時。是名副其實的**書。《鴻蒙開化》流行那幾年,許多少女受到侵害,所以那些文臣聯名上書,請求皇上焚毀此書。

端王看禁書,這賊膽大的可以。

“相公,你看的什麽書?”北凰明知故問。

原本以為被人抓個現形,這小子該有些驚惶,至少有些羞愧。哪知端王臉皮依舊厚的清奇,他瞥了眼**書,神色自若的走到案前將**書拿起來,然後折回北凰身邊。

他將書雙手遞給北凰,邪魅勾唇,“這真是一本好書。保證王妃看了興奮得晚上睡不著覺。”

北凰接過來,翻了翻,看到其中大量肉麻的插圖,耳根微紅,卻很快被插圖旁的文字故事吸引。

撇開《鴻蒙開化》的缺點不說,此書能夠風靡一時還是有它可取之處。每個章回都描寫了一個家族,或者一個女子興衰成敗的一生,頗有借鑒的意義。

端王見她看得認真,坐在案上喝茶去了。

北凰看得入迷,晚上夜幕降臨後,方才知道腹黑夫君用心險惡。

晚膳後,端王便興致盎然的與她討論起書中的情趣來。北凰被其中的人物命運的跌宕起伏深深折服,此刻陷在其中還難以自拔。端王湊上來一副虛心研討故事情節的樣子,北凰便不疑有,認真的與他討論起來。

不料,沒說幾句,端王就直奔主題,“王妃,你不覺得此書有助於修身養“性”嗎?特別是夜色深深的時候……”

**書有助於修身養性?

北凰不明所以,死困惑的望著他。

端王笑得曖昧,北凰瞬間會悟原來此性非彼性。頓時耳根紅透,剛要出口譏諷他隻圖精蟲上腦不圖國家大事時——

端王興許是看到她眸子裏泛起的怒意,識時務的話鋒一轉道,“你看那些插畫,難道不覺渾身燥熱,猶如任督二脈被強行貫通,火熱真氣充盈四肢百骸嗎?這對修武的人來說無異於修生養性嗎?”

北凰:“……”

幹巴巴的回了句,“妾身不懂修武。”

難道是她以“色女之心度君子之腹”?

端王眼底的萬千星辰瞬間黯然,興致缺缺的瞥了眼那寬闊的錦床。暗自咬唇。

別人家的媳婦會不會跟他家的一樣不開竅?明兒看來得向娶過妻的皇兄虛心請教請教。

三更時分,端王躺**翻來覆去輾轉難眠。**書裏的插畫一幅幅在腦海裏回放,讓他渾身燥熱難耐。

他翻身坐起,北凰閉著眼睛問他,“相公莫不是看了那本《鴻蒙開化》,體內熱水躥騰,全身燥熱難耐?”

端王喉結滾了滾,“你是不是知道那是什麽書?”

北凰睜開眼,“相公不是說那是一本武林秘笈嗎?”

端王啞然。

他有這麽說嗎?

“王妃為何又輾轉難眠?”端王促狹的眯起魅惑的眼睛。

北凰翻身背對他,黑夜裏眸色深邃,如墨曜石般光輝灼灼。她擔憂恩師孫將軍年歲已高,卻以“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使命感披甲上陣。

北凰幽幽道,“妾身近日一閉上眼總是做夢。”

端王良久才出喉嚨裏溢出一聲“哦”,道,“明日讓大夫為你開幾副安神的方子。”

北凰點頭,“嗯。”

心裏卻琢磨著如何才能阻止恩師掛帥出征北疆蠻夷?

淩晨十分,北凰好容易淺淺入睡。可是剛閉上眼沒多久,就又被夢魘纏身。這次,是孫將軍的頭顱血淋淋的飄到她麵前,劈頭蓋臉對她一頓痛斥:凰兒,你明明有邊防圖卻為何不拿出來,眼睜睜看著為師去北疆送死?哦,我知道了,你曾經是大燕的英雄,可是現在你是大燕的叛徒,你希望大燕輸,自然不會將邊防圖交出來。老夫當年真是瞎了眼,教出你這樣賣國求榮的學生,你是老夫此生唯一的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