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北疆邊防圖
端王這廂黯然，太子殿下臉色瞬間也籠罩著憂傷。“哎！”
見自己無端惹得大哥莫名憂傷，端王又十分過意不去。趕緊轉移話題，“大哥，你老大不小了，什麽時候準備給九弟娶個溫柔賢淑的嫂子回來？”說完還嫌棄的白了一眼北凰。
北凰自知自己與溫柔賢淑沾不到邊，默著臉接受了來自夫君的鄙視。
太子殿下卻忽然唏噓歎氣，眉頭緊蹙，悵然若失道，“大哥不急。你也知道，最近局勢不十分太平。北疆鎮北大將軍通敵叛國後，北疆被蠻子占領，北疆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中，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讓人尤為心寒。朝廷派出的兩名大將出征北疆，卻都因為不熟悉地形而吃了大虧。父皇終日為此事殫精竭慮，大哥身為儲君，理應為父皇分憂解勞，怎麽能夠在這個時候成親享樂呢？”
北凰原本靜坐端王旁神遊太虛。卻忽然聽到太子殿下提及北疆，提及她，注意力便被轉移到這邊來。
就連傳聞中英明的太子殿下也認為她是叛臣賊子？
北凰心裏苦澀一笑，為什麽所有人都誤解她？
在她用熱血和性命，用青春和汗水守衛的故土裏，可有人相信她？哪怕隻有那麽一個人？
端王不知何故向北凰投來意味深長的一瞥，北凰趕緊別過頭，假裝沒有聽見他們的談話似得。
燕國雖然沒有女兒家不能涉政的明文規定，不過許多腦筋迂腐古板的人還是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
她上輩子才情天縱，卻遲遲沒有嫁出去恐怕就是這個原因。沒有男人喜歡她這種拋頭露麵，性格強勢的女人吧。
端王又道，“我記得北凰將軍曾經描繪過一幅北疆邊防圖。地理位置，地形地勢，地貌特征標注得非常清晰。若有這份邊防圖在，燕國可派孫將軍出戰，收複失地指日可待。”
太子殿下北瑾道，“說起來，孫將軍是北凰的恩師，作戰經驗比昔日的鎮北大將軍更加豐富。隻可惜北疆地形複雜，地勢危險，孫將軍初去麵臨水土不服，地形不熟悉等難題，隻怕難堪此任。”
北凰聽得認真，思緒漸漸飄向遠方。手指頭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石桌麵，似乎想什麽事情出了神。
要征北疆，沒有她的邊防圖，無異於難於上青天。前世她畫的邊防圖，恐怕早就在戰場裏碾入泥壤了。
好在北疆地貌早就存於她的腦子裏，再畫出來也不難。
隻是，她何必去淌這渾水？
她如今又不是那個鎮北大將軍，何必沒事找事，庸人自擾。
北凰心有千千結，手指頭便敲打著桌麵更加雜亂無章。
端王和太子殿下都將目光投到北凰那雙不安分的手上，閨閣千金做出這樣的動作多少有些違和。
端王忽然伸出手，將北凰的小手握在他的手心裏。北凰忽然被一片冰涼包裹，驚得轉頭望著端王。
端王衝她擠出如沐春風的燦笑，他這一笑，瞬間黯淡了周遭良辰美景。北凰心裏的糾結焦慮也煙消雲散。
“王妃手癢，是想彈琴嗎？”端王問。
北凰怔愣，她明明是想握劍！
北瑾投來幽邃莫測的一瞥，北凰的心冷不丁一縮。傳聞北瑾洞察秋毫，害怕自己滿腹小心思被眼前這個精明太子察覺，北凰起身，找了托辭準備離開，“相公，妾身去廚膳房吩咐下人給你們備點點心茶水過來。”
端王殿下鬆開她的手，瘦削堅毅的下巴矜雅的微微一點，“去吧。”
北凰逃之夭夭。
回到寢院，一顆撲騰如小鹿亂撞的心才漸漸平息下來。也許是心有所想，一雙腳竟然不由自主的向旁邊的書房走去。
端王殿下的書房門任何時候都大開著，裏麵墨寶無數，卻都是端王殿下平素信手拈來抒發個人感情的詞曲。什麽“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什麽“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無非就是感慨自己病懨懨的身軀不能為國爭光的遺憾。
登不得大雅之堂！
北凰坐在端王平素常坐的紫檀交椅上，望著案上鋪陳的這些“傷春悲秋無病呻吟”的墨寶，竟不自覺的想起自己年少時寫的《兵法策論》，轟動一時。
她的才情，用皇上的話來說：若你是男兒，若不能為朕所用，朕便也容不得你。
驚才豔豔，響動帝都。
現成的筆墨紙硯，一應俱全。北凰執起筆，忽然神思一動，筆走龍蛇，在白如雪的紙上畫著……
腦海裏是一幅幅秀麗邊疆圖。
不知何時，門板上倚靠著一抹頎長纖瘦的身軀。蒼白如雪的臉，若繁花堆錦，隻是狹長桃花眼虛眯勾起，似笑非笑的笑靨比萬紫千紅更加璀璨。就這樣瞬也不瞬的凝視著認真作畫的人。
晌午的驕陽，將他的身軀籠罩，投射在屋裏的牡丹花紋的地毯上一抹淡淡的影子。
晃來晃去，終於引起北凰的注意。
北凰抬頭，看到端王殿下，頓時嚇得彈跳起來。“相公，你怎麽來了？”
端王逆光而立，顯得格外挺拔筆直。他的目光投到北凰麵前的紙上，吊兒郎當的打趣道，“本王和皇兄等你的果點，等得花兒都謝了，也不見你來。原來你躲在這裏欣賞本王的墨寶？”
他一邊說一邊往裏麵走，北凰趕緊拿起手裏的筆，在畫好的地圖上胡亂塗鴉，端王走近時，就看到紙上一團黑乎乎的大餅。“王妃畫的什麽？”
北凰窘迫的笑道，“妾身畫了一個大餅……”隨即又暗暗錯愕，這病秧子怎知她是在作畫？而非寫詞呢？
心裏有種不成文的想法，不過又覺得荒謬絕倫，便立刻打住了。
“太子殿下回去了？”北凰轉移話題。
端王點頭。將北凰的墨寶拿起來，目光落到角隅，那裏是北凰沒有來得及掩飾的地方，依稀可以看出地圖的雛形。
“王妃，你畫的是大餅？眼光拙的還以為是地圖呢？”端王笑道，
北凰：“……”
這他媽還眼光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