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將計就計
楚姒還是來晚了,她到了的時候白氏已經哭得快暈過去了,雲頌伊也紅了眼睛,瞧見楚姒失魂落魄的樣子,有些驚愕。
林清愚暗自捏了下楚姒的手,悄聲道:“沒死,隻是暈過去了。”
楚姒回過神來,垂下眼簾將情緒掩飾好,才敢抬眼。
雲頌伊已經跑了過來,小臉上滿是惱怒:“不知是哪個歹人,竟敢在嚴府裏行凶!”
楚姒抬頭看著白氏和匆忙趕來的定國公,語氣淡淡:“定是與定國公府有過節之人,等秦二小姐醒了便知了。”
“也是。”雲頌伊頷首,不多時楚蓁蓁帶著楚黛兒也跑了過來:“外祖母,這是怎麽了?”
白氏哪裏有心思搭理她,不過定國公是跟著八皇子的,趙煊逸自然也過來了,很快便安排了人徹查。
“這到底是誰下這樣的狠手,翡兒還隻是個孩子,怎就要了她的命。”楚蓁蓁聲音哽咽,泫然欲泣,叫一旁的公子哥們都看怔了,雖說發生了雲府的事兒,可依舊擋不住他們對京城第一美人的垂涎。
白氏抬眼狠狠瞪著她:“你少在這裏惺惺作態,你那點心思我還不清楚,前兒你們才去定國公府要借二十萬兩銀子,我考慮國公府的開支未曾借你,沒想到你們轉頭便來害我的翡兒,你們安的什麽心!”
“外祖母,你怎麽這樣說。”楚蓁蓁一副委屈的模樣:“我一直在湖對麵,方才才過來,怎麽可能傷了翡兒。”
“就是,二姐姐平日裏走路連螻蟻都怕傷了,怎麽會傷害秦二小姐呢。”楚秀秀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
白氏冷笑:“等我翡兒醒了便知,誰是害了她的歹人!”
“秦翡沒死!”楚秀秀驚呼,看著眾人怪異的眼神,立馬回過神來笑道:“沒死就好,沒死就好。”
楚蓁蓁看著白氏懷裏的人,的確還有呼吸,微微吸了口氣,淺淺笑道:“蓁蓁隻外祖母不喜歡我,但現在不要耽誤了翡兒妹妹,且先去客房休息吧。”說著便要去扶秦翡。
對於楚蓁蓁的隱忍和識大體,眾人越看越滿意,甚至有公子直接過來:“楚二小姐,你也別太過悲傷,能下如此狠手的歹人,相信八皇子和嚴大人一定會找出來的。”
白氏冷笑一聲,直接打開楚蓁蓁的手,讓婆子抱起秦翡便往外而去。
楚蓁蓁顧不上跟男子搭話,轉頭扯了扯楚秀秀。
楚秀秀回過神,忙跟著那婆子走過去。
因著是在湖邊,楚秀秀眼神一暗,腳一歪便要朝那婆子撲過去,撲了一半卻發現人沒動靜了,一扭頭,卻見林清愚正笑看著她:“三小姐走路可要小心些,落到湖裏去就不好了。”
白氏回頭,皺眉狠狠盯著楚秀秀,似要吃了她一般:“楚三小姐似乎要跟著我回秦府?”
“不、不是……”楚秀秀忙道。
林清愚看了眼她提起來的林傅,林傅會意,將她放下:“真沉。”林傅嚴肅著臉道。
楚秀秀臉色漲得通紅,眾公子則是想笑不敢笑,楚蓁蓁左右不見楚其泰,楚秀秀又鬧成這般,氣得小臉微青,扭頭卻看到了坐在鬆露亭中看著這邊的逍遙王趙訓炎,心中欣喜,提步便往鬆露亭而去,不過趙訓炎的眼神未變,還是盯著人群中那抹紫色。
“林家也要參與進來了嗎?”大皇子臉色微沉。
趙訓炎微微搖頭:“不像,林家素來不問朝事,林家這個兒子雖驚豔,但一心撲在外麵那些享樂上,如今過來,怕隻是為了楚家這個女兒罷了。”
“楚蓁蓁?還是楚秀秀?”大皇子不解,看來看去,這林清愚似乎跟楚秀秀說的話更多。
趙訓炎目光幽深,丹鳳眼微微眯起:“楚家嫡長女,楚姒。”
楚姒似乎感受到了那縷炙熱的目光,抬頭與鬆露亭種的目光對上,仍舊如萬箭穿心。
林清愚看著楚姒與逍遙王對視的模樣,眉頭微微蹙起,這丫頭喜歡逍遙王?
“爺,如意坊有消息。”林傅在林清愚耳邊小聲道。
林清愚正憋著氣呢,上前一步:“丫頭,你該回去了。”
楚姒心口澎湃著蝕骨的恨意,沒有察覺他的不對勁,轉頭便匆匆離開。
林傅愕然,抬手伸出手心的白玉:“爺,這個怎麽辦。”
林清愚下巴微抬,氣得錯牙:“悄悄放到楚四小姐的梳妝台上去。”
林傅看著他,想笑,但又知道不該笑,麵色古怪:“是。”
嚴大人趕到時,八皇子的人已經安排下去了:“多謝八皇子,不過嚴府之事,還是由下官來布置的好。”
趙煊逸早知嚴大人親近大皇子一派,眸光冷然:“嚴大人遲遲才到,若是嚴大人覺得我做的事情多餘,盡可把人撤下。”說罷扭頭便離開了。
嚴大人麵色黑沉,看了眼涼亭的大皇子和逍遙王,提步走了過去。
“逍遙王。”楚蓁蓁上前見禮。
“好久不見,蓁蓁生的越發好看了。”大皇子直接誇讚道。
楚蓁蓁羞紅了臉:“多謝大皇子誇讚。”
趙訓炎看了眼楚蓁蓁身後:“與你一道來的人呢?”
楚黛兒?
楚蓁蓁左右看看,的確不見她的人影:“許是害怕,自己先回去了吧。”
趙訓炎未再多說,這幾日看來,楚府的這幾位小姐都不簡單,後宅中的女子,這等小心思果真是耍的多。趙訓炎有些不屑,想起楚姒來,又多了分輕蔑,女子就是女子,這等心思永遠上不得台麵。
楚老夫人聽說楚蓁蓁不僅私自跑去湖對麵,還一個人留下來跟逍遙王和大皇子說話聊天,一張老臉簡直羞得沒地方擱。
“秦家那妮子沒事吧?”楚老夫人問道。
楚秀秀撇撇嘴:“沒死。”
楚老夫人不滿的看著她,讓最穩妥的江媽媽去叫楚蓁蓁回來,這頭也跟嚴夫人告了辭,倒是雲頌伊一直拉著楚姒,嘰嘰喳喳的跟她說著自己堂哥嚴霽甫的好。
楚姒自然知道這不妥,麵容微微嚴肅的看著她:“雲小姐,我如今處境不算寬鬆,不該總是談論這等事情。”
雲頌伊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忙道了歉:“你可別生我氣,尋常難得有幾個說話的人,一個個都是矯揉做作,沒幾個爽快的,我就跟你投緣些,回頭邀你出來,你可別不應。”雲頌伊這聲音大,楚老夫人自然也聽見了,楚姒抬眼朝老夫人看了看,見她點頭了才算應下。
江媽媽去了好一會兒才將楚蓁蓁帶回來,兩人過來的時候神色都不是太好看。
楚老夫人忍住沒問:“其泰呢?”
江媽媽麵色有些難堪,楚蓁蓁支支吾吾的,說半天才明白,原來楚其泰看中了楊將軍府嫡出的大小姐,被人劈頭蓋臉的訓了一頓之後無處發泄,扭頭竟把大皇子給衝撞了,大皇子看在楚府的麵子上沒有罰他,隻讓人將他駕著丟出府去了。
楚老夫人聽罷,沒多說,看了眼楚姒:“楊家來人了,你可曾見了?”
楚姒微微搖頭:“許多年不見,哪裏認得出那些小姐那些是楊家的。”楚姒心中落寞,娘親死前還一直念叨著楊家,前世楊家也因為她而家毀人亡,這一世,她隻希望不要再連累她們才好,至於楚其泰,是要吃點苦頭了。
回到楚府,楚姒便交代了綠檀任務。
一,查清楚楚其泰最喜歡哪家酒坊,哪座青樓,最愛哪個花魁;二查清楚楚其泰最近都跟誰有過節,什麽樣的過節。
綠檀興奮的根本睡不著,天還沒黑就拿了玉牌推說去給楚姒買糕點便匆匆忙忙出去了,她才走春枝便進來回稟,說煙雪姨娘帶著弘哥兒來了。
楚姒麵色微沉:“告訴姨娘,我身子不便利,不想這晦氣傳給了弘哥兒,讓她直接去老夫人院兒裏吧。”
春枝眼神閃了閃,點頭應是。
煙雪姨娘愣了一下:“大小姐可還說旁的了?”
春枝搖頭,但到底是跟在老夫人身邊見多識廣的,楚姒的意思她一下子便明白了:“弘哥兒如今剛寄養到您名下,說什麽也沒有第一個來拜見大小姐的理兒。弘哥兒剛入府,總是要先認祖母和嫡母,然後才是嫡姐。”
煙雪恍然大悟,她一心隻想著先見見楚姒,問問下一步怎麽走,竟差點忘了這後宅的道道兒了:“我明白了,是我疏忽了,替我多謝大小姐。”說罷便帶著身邊一個粉雕玉琢的孩子趕忙往榮華院去了。
春枝鬆了口氣,到房裏回了話,楚姒看她:“今日秦翡之事,你可覺得蹊蹺?”
春枝抬眼看著一本正經等著自己說話的楚姒,這才道:“蹊蹺。”
“蹊蹺在何處?”
“蹊蹺在楚府的眾位小姐竟都如此慌張,特別是二小姐和三小姐。”春枝低著頭。
楚姒心裏有了主意,春枝跟著老夫人這麽多年,思維方式定然跟她一樣,她這般覺得,老夫人十有八九也這麽覺得了,不過楚其泰這人心狠,知道秦翡沒死,定然不會等到她再開口說話,老夫人一審問楚秀秀二人,便知幕後黑手是楚其泰。她雖恨鐵不成鋼,但不會讓如今唯一的嫡孫就這樣折了,她要想個辦法給定國公府遞個信才好,最好是讓他們這梁子結死了,又不至於搭上秦翡那條無辜的性命。
楚黛兒這邊,木香替她解了披風:“四小姐,先歇會兒吧,來人說給您準備了新院子,就挨著大小姐的逐錦閣,待明兒一早咱就搬過去。”
楚黛兒眼神微黯,歎了口氣:“我倒是無妨的,左右這兒也住習慣了,隻是委屈了你,本是跟在二姐姐身邊享福,卻不想到了我的跟前。”
木香心中微暖:“四小姐溫婉和氣,縱然吃穿差了些,但奴婢本就是個下賤命,倒不在乎這許多。”
“木香姐姐怎麽這般說。”楚黛兒歎了口氣:“莫說什麽下賤不下賤的,你我同是苦命人,不過是相互扶持罷了。”
木香見楚黛兒這般,態度越發好了些:“奴婢怎能跟四小姐比,您如今已是金枝玉葉,正正經經的嫡女了,往後再尋一門好親,嫁一個好夫君,小姐這樣柔軟賢惠的性子,定然叫他捧在手心裏。”
楚黛兒想起那一抹高大的白色身影,心跳微快:“木香姐姐莫打趣我了。”
二人說說笑笑,木香不知不覺間竟更加傾向於楚黛兒了。
楚黛兒正在思忖著今日之事,木香驚訝一聲,拿出一塊白色玉佩來:“這是……”
楚黛兒麵色微白,這玉佩她已經交給了楚蓁蓁,應該要出現在秦翡身上的,怎麽會在這裏?當時楚蓁蓁定是尋了一番,沒再秦翡身上找出這塊玉來,她還以為出了什麽岔子,沒想到竟是早有人拿走了,那秦翡應該也是他救下的吧。如今這算什麽,警告麽?
楚黛兒紅唇緊抿,呼吸也微微急促起來,他為了大姐姐,在警告自己麽。
“小姐?”木香有些擔心,楚黛兒看著手裏的白玉,閉眼深吸一口氣:“勞煩姐姐替我準備下,我要去趟榮華院。”
木香頷首,趕忙取了披風來,扶著她匆匆往榮華院而去。
此時的榮華院,楚其泰和楚蓁蓁楚秀秀一起跪在地上,楚老夫人直氣得臉色鐵青。
“蠢貨,都是蠢貨!”老夫人氣得大罵,楚蓁蓁銀牙緊咬:“祖母,這也不能怪大哥,他隻是想替母親出口氣,之前那白氏也太過分……”
“說你蠢你還不認!”楚老夫人沒好氣道:“若是那秦翡清醒過來,開口說出了你們的名字,你以為定國公那個沒規矩的會放過你們嗎?別說你們幾個,就是你爹都要吃虧,定國公跟八皇子交好,如今朝中聲譽最旺的就是八皇子……”
“雲府那事兒以後,八皇子不是被參了好些折子了麽。”楚其泰嘀咕道。
楚老夫人氣得恨不得直接把手裏的杯子砸他頭上:“再怎麽被參折子,那也是皇家自己的事,雲府那老太太當即把庶子推出來做了替罪羊,皇家也沒懲罰八皇子,這事兒就算是安然無恙的揭過去了,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八皇子如今勢頭正旺,你們倒好,直接給我撞了上去!”
楚其泰撇嘴不說話,沒多會兒,外頭傳話,煙雪姨娘帶著弘哥兒過來了,老夫人皺皺眉頭:“你們先站起來,坐到一邊,我一會兒再說!”這事兒老夫人明顯不想再跟以前一樣簡單揭過,以前再怎麽樣,那隻是府裏的事兒,如今倒好,惹上了皇家。
不多時,白雪便領了個粉雕玉琢的娃兒進來,但麵容羞澀,一直把頭紮在煙雪姨娘的懷裏。
“弘哥兒,快見過祖母,見過哥哥姐姐。”煙雪姨娘溫柔笑道,不得不說她哄孩子是把好手,才不過一日弘哥兒便對她服服帖帖的。
“一個庶子而已,犯得著到處牽著給人看?”楚其泰從鼻子裏哼出一聲,弘哥兒一聽,往煙雪的懷裏又縮了縮。
煙雪記住楚姒的話,在老夫人麵前萬不可爭著出頭,便忍下了,上前規矩行了禮,弘哥兒也像模像樣的作揖,奶聲奶氣的喊了聲祖母。
老夫人一瞧這孩子長得跟楚秉鬆小時候一個樣,雖說是外室所生,但心裏也喜歡的不得了:“弘哥兒近前來,祖母好生看看。”
煙雪微微推了他一把:“去吧。”
“這就是姨娘說的會給弘哥兒吃糖餅的老太太嗎?”
弘哥兒年紀小,問出的話天真又可愛,老夫人是越看越喜歡:“江媽媽,還不拿點心來。”
煙雪眼睛晶亮,弘哥兒上前依偎在老夫人懷裏,問一句答一句,乖巧又懂事。
“弘哥兒還要不要別的,祖母這兒什麽都有,什麽寶石翡翠,瑪瑙珍珠,應有盡有。”老夫人拿了糖餅遞給他道。
弘哥兒懂事的搖搖頭:“姨娘說,弘哥兒來就是讓祖母開心的,祖母開心就好了。”
楚其泰又哼了一聲:“馬屁精……”
“泰兒,去門外等著。”老夫人冷聲道,楚其泰就是這些年被秦雪寵壞了,絲毫不知收斂性子。
“祖母……”楚其泰和楚蓁蓁同時開口,老夫人淡淡看了二人一眼,不再多說,讓江媽媽拿了兩塊上等的玉佩、一柄紫檀的折扇、兩塊上等的墨和一斛上等的南珠來,又賞下四五匹的好衣料子,看得幾人眼睛都熱了,煙雪卻是笑意盈盈,恭敬站在一側,一點也沒有妾氏熬出頭的張揚,這讓老夫人也十分滿意,又賞了她一套翡翠頭麵。
“弘哥兒離了親娘,好似一點也不曾掛念。”楚蓁蓁笑著跟弘哥兒道,意指弘哥兒不過是個一進富貴家就忘了親娘的忘恩負義之輩,老夫人最不喜忘恩負義之人。
果然,老夫人麵色沉了些,低頭問弘哥兒:“弘哥兒,你覺得親娘好還是姨娘好?”
弘哥兒懵懵懂懂的,有些為難的看著姨娘:“姨娘,我怕……”
“不怕,你心裏怎麽想的就怎麽說。”煙雪好聲哄著,心裏卻放心的很。
弘哥兒放下手裏的糖餅:“姨娘說,等弘哥兒在府裏長大了,就可以自己掙錢,然後把掙的銀子都給親娘,給她置辦好宅子,買新衣裳,所以弘哥兒願意跟著姨娘。”
老夫人聽罷,微微呼了口氣,招呼煙雪帶走弘哥兒:“弘哥兒是個好的,你得多花些心思在他的前途上,好好養他,等他大了,自可分家離去,百畝良田定是有的。”
老夫人的意思是敲打煙雪,別讓她把弘哥兒帶歪了,別盡想些別的。
煙雪麵狀若驚喜,忙上前應了是,這才帶著弘哥兒離開了,楚蓁蓁暗自咬牙,卻隻能看著她們娘兩離開。
“你們看看,一個小孩子都比你們聰明。”老夫人似乎沒多少力氣了,往後靠在墊子上睨著幾人道。
楚其泰還想辯駁,被楚蓁蓁看了一眼,隻得低下頭來:“祖母教訓的是。”
“若是八皇子不怪罪,我也就不責罰你了。”老夫人看著楚其泰:“你去你爹那裏領罰去。”
“祖母……”
“要讓我送你去?”老夫人神色不虞。
楚其泰咽下肚子裏的火兒,應了聲,懶洋洋的行了禮便轉頭出去了。
老夫人看了看楚秀秀,目光寒了些:“秀秀,你自小與蓁蓁親近,說說,這次你都做了什麽?”
楚秀秀見楚蓁蓁完全沒有為自己說話的樣子,忙起身跪下:“祖母,都是大哥哥和二姐姐指使我的,她們讓我把秦家那二丫頭騙到假山那裏,然後大哥再……”
“你渾說些什麽!”楚蓁蓁打斷她的話,老夫人猛地一拍桌子:“你還不讓她說,回頭秦家那妮子醒了你以為你們能逃得過!定國公老糊塗了,全憑那白氏擺布,白氏又是個心眼極小的,你以為你們兄妹這次還能相安無事?”
楚蓁蓁被嚇得麵色泛白,嘴唇微微顫抖著:“祖母,不是還有大皇子和逍遙王……”她想著逍遙王一直對自己有意,大皇子又喜歡自己,定然會出手幫忙。
“愚蠢!”老夫人氣得不知該說什麽:“大皇子逍遙王跟八皇子如今麵上還是和和氣氣的,為了你這點破事他們就會撕破臉麵?”
楚蓁蓁咬牙:“孫女一心隻讀女書,哪裏知這些朝堂上的陰謀。”
老夫人看著這個空有一副皮囊和狠勁兒的孫女,曾經把她當寶貝捧在手心裏,哪知竟捧了這麽個蠢貨。
“秀秀,你說,你們到底打算做什麽!”
楚秀秀見楚蓁蓁也被嫌棄了,一咬牙就要把所有事情都抖落出來,卻有丫環來報,說四小姐楚黛兒來了。
“黛兒。”老夫人皺眉:“讓她進來。”
楚黛兒才進來,便直接跪在了地上:“請祖母責罰。”
“怎麽了?”老夫人不解。
楚黛兒將手裏的白玉玉佩拿出來:“都怪黛兒,花會時不小心不小心弄掉了大姐姐的玉佩,而後不知被哪個歹人拿到了秦家二小姐受傷的地方,我看到後便悄悄拿回來了,但心中一直惴惴不安,思來想去,隻得來請教祖母。”
“大丫頭的玉佩?”老夫人看著楚黛兒,見她還是之前那副怯懦的模樣,沒有多疑。
楚秀秀腦子靈光一閃:“我過去是見那丫頭手裏拿著大姐姐的貼身玉佩在玩耍,所以才把她騙過去想拿回玉佩的,哪知後來她暈在了那裏,祖母,我不知情啊。”
老夫人沉沉看著她,又看看楚蓁蓁:“蓁蓁,你說!”
楚蓁蓁咬唇:“是三妹妹說的這樣,我們怎麽可能對一個孩子下狠手,而且真是大哥動手的話,那妮子早死了。”
“你確定那妮子醒來以後不會指認你們?”楚蓁蓁咬唇不說話,楚老夫人盯著三人看了半晌:“你們三個倒是團結。”
老夫人這話不知是在誇還是在諷,但卻沒有重罰她們的意思了:“下去把女訓篇每人抄一百遍,明日拿給我。”
“一百遍!”楚秀秀提起頭為難的看著老夫人,這抄一百遍手都得廢了。
“嫌少了?那就加到三百遍,不許找人代筆,否則就給我回鄉下莊子上養著去。”
老夫人的話不容反駁,楚秀秀不敢再說,老夫人看著幾人,也是乏了,抬了抬手:“都下去吧。”
看著幾個孫女離開,老夫人才用力的揉著太陽穴:“江媽媽,去找人,把那妮子解決了。”
江媽媽驚愕,老夫人歎了口氣:“定就是泰兒下的手,這幾個都是幫凶,若是讓那妮子開口,她們幾個都沒好果子吃,別說嫁入皇家,就是普通人家,誰肯要這麽心狠手辣的兒媳?不過好在她們能把自己的話說圓了,這次就當給他們個警告。”
江媽媽嚴肅的點點頭:“定國公府守備森嚴,奴婢擔心一兩日之內有點難下手。”
“無妨,時間久點沒關係,那妮子傷得不輕,這幾日怕都是醒不過來,隻要在她醒來之前解決就行。”老夫人道:“你多花點銀子,請幾個厲害的,再在定國公府打點疏通一番。”
江媽媽點點頭:“那大小姐哪裏?”畢竟最後四小姐一過來,便將所有的因果都串在了這白玉上。
老夫人微微深陷的眼睛越發的亮起來:“大丫頭是個聰明的,聽人說八皇子好似對她有意,雖不確定,但咱們再多安排幾次,應該就不會出問題,她這般的模樣,不怕八皇子不喜歡,你把玉佩送回去,將這裏的事原原本本告訴她就是,定國公府的安排不用提。”
江媽媽點點頭,拿了玉佩便匆匆出去了。
此刻逐錦院裏,弘哥兒眼睛晶亮:“好大好氣派的院子。”
“這是嫡女的院子。”煙雪笑道,楚姒似早知道她要來,遠遠便迎了過來:“大小姐。”煙雪一見她,便想起冤死的王貴,眼眶有些濕。
楚姒身披白色披風,裏頭一身新做的石青色長裙,緩緩走來,弘哥兒看得癡了:“這姐姐是畫裏來的?”
煙雪忙道:“這便是你大姐姐。”說罷又跟楚姒介紹了一番。
楚姒笑笑,讓綠芽將早就備好的禮物給了她。
“綠芽,你帶著弘哥兒邊玩便往姨娘的院兒裏去吧。”
綠芽應了聲,拿著小玩意兒逗著弘哥兒便往前走了。
煙雪不解:“大小姐,這是?”
楚姒輕笑:“我院子裏耳目太多,咱們去你院兒裏吧,邊走邊說。”楚姒離開,是擔心老夫人的人一會兒過來,瞧見自己跟煙雪說得熱鬧,難免多想。
煙雪頷首,走在楚姒身側,小福兒則是豎起了耳朵跟在後麵。
將老夫人那兒的情況都跟楚姒說了以後,才感激道:“若不是你提醒,今日定要出岔子。”
楚姒笑笑:“弘哥兒是個好孩子,你且好好帶著他,他越是出息,老夫人便越疼他,越惱楚其泰母子。”
煙雪看著前麵跑跑跳跳的弘哥兒,歎了口氣:“我隻想替王貴報仇,我要查出來到底是誰害了他。”煙雪眼眶微紅,十幾年青梅竹馬,讓她如何不難受。
楚姒淡淡看著前麵,如今雪已經停了,厚厚的積雪堆在一旁,人說話都是冒著氣兒的,綠芽跟弘哥兒打鬧的正開心,倒讓她心裏舒坦了不少:“往後弘哥兒切不可離開你的視線,最起碼這幾年不行。”
“那上學怎麽辦?”煙雪問道。
“你跟父親求求情,請個先生來家裏教便是,隻是你要辛苦些。弘哥兒保持本心最好,萬不可利用他做什麽,他已經七歲,能記事了。”楚姒意有所指。
煙雪點頭,有些猶豫看著她:“王貴那事兒,你那裏有什麽線索了嗎?”
楚姒想了想,並沒有說懷疑楚黛兒的事,說出來隻會讓煙雪亂了陣腳:“暫時還沒有更多的線索,不過你且不用急,此人隱藏的深,一次不成,還會出第二次手,所以我才讓你盯緊弘哥兒。”
煙雪頷首:“如今院兒裏的眼睛都盯在弘哥兒身上,我自會小心些。”
“嗯。”楚姒頷首:“你身邊的丫環婆子先查查,你院裏一個叫銀葉的,一個叫梨花的,你查查,一直跟著你的婆子寧媽媽是個可靠的,但是她有個兒子好賭,是個禍害,你自己掂量下。”
煙雪看著楚姒的眼神驚愕,別的不知道,銀葉這幾日有些奇怪,她正想審問呢。煙雪想問,又想起楚姒之前說的有神仙相助,笑了笑:“大小姐是個妙人兒。”
楚姒走到她院子門口便停下了:“算不上妙人,不過是心思細些,想得多些罷了。上次王貴死時,這兩個丫環分明是你的貼身侍婢卻無心安慰你,做事恍惚,可知有問題,至於寧媽媽,是小福兒聽來的消息,她已經找不少人借過錢了。錢是小事,也是大事,姨娘放在心上才好。”
煙雪定定看著她:“我可否多問一句,大小姐這般幫我,是為什麽?”
楚姒偏過眼去,怕自己的情緒泄露出來:“我跟姨娘坐的是一條船,姨娘盡可放心。”說罷便叫了綠芽,轉頭往回而去。
回去的路上,楚姒有意無意的停下四處看看,小福兒隻以為楚姒是在看風景,這般悠悠的到了逐錦閣,江媽媽已經等了好一會兒了。
“聽婆子說大小姐與姨娘一道離開的?”江媽媽笑道。
“姨娘帶弘哥兒來見我,恰好我想出去轉轉,便順道送她們回院兒了。”楚姒溫和笑道。
江媽媽看著她,與其他三位小姐比起來,這大小姐才更像個貴人,氣度從容淡定,做事穩重,分明無人教導,可像是受過最專業的訓練一般。
楚姒引了江媽媽去屋裏坐下,將榮華院的事兒說了,拿出玉佩遞給她:“老夫人讓老奴叮囑大小姐,這貼身之物往後可莫要再丟了。”
楚姒感激的將玉佩收好:“多謝祖母提點。”
江媽媽說罷便要離開,楚姒對一旁的春枝道:“勞煩春枝姐姐送江媽媽出門。”
春枝愣住,江媽媽也愣了下,旋即反應過來,笑著福了禮:“不必勞煩了,老奴這便退下了。”說罷便匆匆離去,這個大小姐果真是不好拿捏的,老夫人隻是放了個丫頭在她身邊,她便要這般給自己吃軟釘子,老夫人將讓她嫁給八皇子,也不知是福是禍。
綠芽有些擔心這樣會得罪了江媽媽和老夫人:“小姐……”
楚姒是故意如此的,她倒不擔心老夫人因為這個而對她做什麽:“勞煩春枝姐姐跟小福兒一道去取晚飯來。”
春枝紅著臉,低頭應是便離開了。
“綠檀還沒回來?”楚姒淡淡問道,房梁上便跳下個人來:“回啦回啦,你們進門那會兒我就回了。”綠檀笑眯眯道。
綠芽笑起來:“小姐讓你拿著玉牌大大方方出去的,你怎麽跟做賊似的回來了。”
“噓——”綠檀上前來笑嘻嘻的看著楚姒:“自然是有好消息來稟報。”
“什麽好消息。”楚姒輕聲笑道,手端著茶杯,拿蓋子慢慢撥弄著茶葉就是不喝。
綠檀神秘兮兮道:“我在外頭聽說,八皇子府有個女子挺著個大肚子去鬧了,讓認兒子。”
楚姒淡淡睨她:“我可沒讓你打聽八卦。”這事兒她前世便知,那女子確實在八皇子外地治水時服侍過八皇子一段時間,但大皇子卻將借此來降低八皇子的聲譽,指責他治水時期還有精力風花雪月。本來皇子風流,那也隻是一樁笑話罷了,可那女子不多時便在皇子府門口小產了,說是八皇子指使人毆打的,這事兒在百姓之間掀起了一股小浪潮,讓八皇子聲譽越來越差。
大皇子無大才,一天到晚的琢磨這些小計謀,不過在逍遙王的推波助瀾下,的確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我知道你不關心八皇子,但是你知道我在哪裏發現誰了?”綠檀賣乖道。
楚姒抬眼望她:“父親。”
綠檀睜圓了眼睛:“你怎麽知道,你怎麽不猜楚其泰什麽的。”
綠檀淡淡笑道:“你認識的跟我有交集的統共就這麽幾人,楚其泰幾兄妹才被祖母拘在屋子裏,在外麵的隻有父親。”
綠檀撇撇嘴:“我見丞相大人站在那門口,左右為難,一打聽才知道那女子正巧是表公子李瀟帶上來的,這表公子本是好心,結果遇上了這事兒,前程怕是要毀了。”
“李瀟?”楚姒認真起來,他怎麽會牽扯進來,難道是巧合嗎。
“綠芽,準備筆墨。”她可不能讓李瀟成了大皇子來損八皇子的死士,李瀟將來可有大用,她給自己留的後招哪能這麽輕巧叫人給廢了。
楚姒寫完,放在火上烤了烤便裝進了信封交給綠檀:“你可有辦法悄悄送到八皇子跟前?”
綠檀蹙眉:“八皇子身邊明裏暗裏都是高手,我近不得身。”
“那你想辦法讓八皇子看到這封信。”
綠檀頷首,挑眉看了看楚姒:“莫不是小姐喜歡這表公子?”
楚姒淡淡看了她一眼,綠檀忙輕咳兩聲,轉頭去裏間打開了窗戶悄悄又出去了。
楚姒的心有些懸了起來,總覺得要做點什麽才好,思來想去才讓綠芽準備了披風:“走,去老夫人那裏。”
綠芽慌慌張張跟上:“小姐,這天都黑了,老夫人定也歇下了。”
楚姒腦子裏快速的盤算著一會兒要怎麽說才能讓老夫人出手救李瀟,沒理綠芽,走到半途,卻有個人出來擋了道,楚姒抬眼,竟是秦雪身邊的兩個嬤嬤,高大壯士,抓走她和綠芽綽綽有餘了。
“大小姐,夫人想請您過去說說話。”婆子笑道。
楚姒站定在原地,秦雪這時候找她,定然是楚其泰跟她說了嚴府之事,罷了,左右逃不過。
“嗯。”楚姒頷首。
兩個婆子都做好強行把她帶走的準備了,沒想到她答應的如此爽快,竟有些懷疑起來:“大小姐要不要準備些什麽?”
楚姒抬頭奇怪的看著她們二人,扭頭看看一臉焦急的綠芽:“你去告訴春枝小福兒,晚飯先留在廚房熱著,遲點再拿過來。”說罷便看著二人道:“走吧。”
看著比兩婆子還著急去如意苑的楚姒,綠芽急的冒汗,但又不敢耽擱,匆匆去找了廚房。
楚姒腦中的思緒快速的轉著,看著不遠處的如意苑,心中忽然有了個主意,既可以保住李瀟,又可以讓秦雪跌個大跟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