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你是陸離
外麵天色已經逐漸亮了起來,整座城市又開始了新一天的運轉。
冬夏洗漱好,從臥室裏麵出來的時候,遠遠就看見了男人正站在陽台外麵,背部被熹微的陽光籠罩,鍍了一層金邊。
她剛抬步走過去,明明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男人像是身後長了一雙眼睛一樣,緩緩的轉過了身,準確無誤對上了她的視線。
他的一雙長眸好似深淵一般黑不見底,在陽光的投射下,透著深沉的幽光。
冬夏突然頓住腳步,站在原地看向他。
她總覺得這個眼神很熟悉也很陌生,記憶中陸河好像從來沒有流露出這樣令人莫名感到壓迫的眼神,他一直都是溫和冷淡,禮貌疏離,很少同任何人親近,但也不至於給人產生這樣的距離感。
剛剛情緒失控沒有察覺到異樣,現在回想起來,她還是發現了一些端倪。
男人的行為舉止和言語之間都和平常有些稍微的不一樣,雖然不是很明顯,但是越是這樣,越是覺得他是在刻意模仿。
這個人,該不會是陸離吧……
冬夏正緩神的間隙,男人已經走到了她的跟前,他抬手輕輕摩挲了一下她麵頰上的紅腫還有指甲痕印,昨天晚上李妍情緒不穩定往她臉上抓了兩下,當時沒有什麽感覺,今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才發現那麽痛。
男人的手指溫度有些冰涼,觸碰到她有些滾燙隱隱作痛的麵頰時,好像帶來了一絲的緩解效果。
冬夏看著麵前這張溫柔的俊臉,心髒倏地一跳。
陸離,陸河,她根本分辨不清。
她壓下內心翻湧的情緒,不著痕跡避開了他的觸碰,本來有很多問題想問,最後還是壓製住了,淡淡道:“先吃早餐吧。”
男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最後什麽話也沒有說,溫和的嗯了一聲。
兩人相對而坐,自顧自的吃早餐,默契一般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氛圍有些安靜。
最後還是冬夏覺得這樣的氛圍有些沉悶,隨手拿起了桌子上的遙控,打開了電視,換了一個新聞頻道。
她放下遙控之後,就繼續埋頭喝粥,過了一會兒,耳畔傳來了電視上女主播的聲音——“根據犯罪嫌疑人趙某陳述,許某生前因欠下了高額巨款到了約定期限遲遲沒有歸還。趙某等人才會出此下策,把人強行關押起來,還威脅許某的家人短時間內還清債務,否則再也見不到許某。
“後來提到把許某活活打死的原因,犯罪嫌疑人趙某也供認不諱,他說是許某的女兒違背承諾在先,報了警,他才會一怒之下把人活活打死,而我們根據犯罪嫌疑人的陳述,也找到了許某的妻子,對她進行一番采訪。”
“畫麵中,我們看到許某的妻子情緒特別的激動,特別是在記者提起許某女兒的時候,而我們在采訪醫院的患者時候,得知原來許某的女兒是這間醫院有名的外科醫生,同樣也是桐城有名企業傅氏集團董事長傅賀遠的繼女……”
後麵女主播的話還沒有說完,電視已經被關掉了。
冬夏緊緊捏著勺子的手鬆開了一些,她緩了一會兒,抬頭看向對麵的男人,臉色不知何時變得很蒼白,眸子黯然無光,輕輕地說:“不是我,不是我報的警。”
男人嗯了一聲,簡潔明了道:“我知道。”
他隻是說了寥寥三個字,卻比那些有的沒的安慰更要讓人安心。
冬夏呆滯了幾秒,舀了一勺粥送進嘴裏,咽下去之後,有些沙啞的說:“我今天要去醫院。”
她今天還有一台食管平滑肌瘤剝除手術和肺減容術要做,兩台手術她都是主刀醫生,兩個患者也一直都是她在跟進,如果臨時換了主刀醫生,恐怕有些難度。
男人聞言,掀起眼皮看向她,不急不緩的說:“好,晚上一起吃飯,我去接你。”
他的語氣自然嫻熟,仿佛他們的關係匪淺。
他也沒有阻攔她,一直都在無條件的支持她。
冬夏頓了幾秒,想要拒絕他的好意,可是撞上他深沉的眼眸,不知道為什麽,到嘴的話卻說不出口。
可能是眼下的情況特殊,所以她總會不自覺的依賴他,縱容他,總感覺隻要有他在身邊,不管發生什麽事請,就好像天塌下來了她都不用擔心一樣。
她一定是孤單太久了。
*
傅家老宅。
郭婉茹昨晚聽說了許趙承的死訊之後,十分的震驚,整晚一直難以入眠,早上又打了十幾通冬夏的電話,但是對方的手機一直處於關機的狀態,更加的讓她坐立不安。
她看著液晶電視上的新聞播報,臉色十分的煞白難看。
她真的真的沒有想到,那一幫流氓痞子真的下得了狠手,居然把人活活給打死了。
她一直以為對方不過是恐嚇恐嚇李妍他們,不敢輕舉妄動,誰知道……
所以,是她間接害死了許趙承。
這下子她和冬夏之間的隔閡是越來越大,再也無法修補了。
思及此,郭婉茹有些煩躁的將手裏的遙控器摔到了地上,整個人處於一種崩潰的邊緣。
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想。
依照冬夏的性子,這件事情她不可能善罷甘休,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因為這一件事情,對她,對傅家起了報複之心。
與此同時,另一邊,遠在國外的傅希林,也看了今天國內的新聞報道。
她捧著手機坐在沙發上,咬著手指,臉色略帶不安,仔細的看著報道的內容。
總結下來,現在網絡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倒向了冬夏那一邊,都在抨擊譴責她報警的行為不妥,各種謾罵謠言不斷,已經很少有人去關注犯罪嫌疑人的真實目的和背後主謀了。
傅希林略微的鬆了一口氣,心中暗暗僥幸。
她看到網上那一些譴責冬夏的評論,莫名覺得有些痛快。
意外的結果,意外的大快人心。
現在正處於風頭浪尖,沒有任何的證據,連李妍都沒有替她說話,許冬夏現在就是有一百張嘴都解釋不清楚了。
相信過不了多久,醫院裏就會迫於社會輿論的壓力,對她進行革職或者停職的處分。
那個女人連帶著讓她引以為傲的事業都留下了汙點,還有什麽資格跟她爭呢?
正暗暗慶幸著,傅希林突然聽見了陽台外麵傳來了傅賀遠震怒的聲音。
她愣了一下,放下手機,起身走了過去。
傅賀遠正背對著她,手裏捏著手機,嗓音十分的粗啞震驚:“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做陸氏集團挖走了我們的合作方還撤資了,你是不是搞錯了,傅氏和陸氏之間一直都是合作關係,怎麽會說撤資就撤資,這得損失多少?”
“我才離開幾天就出了這麽多事情,你給我調查清楚了什麽原因,我明天就會回去。”
掛斷了電話,傅賀遠又撥打了陸河的手機號碼,可是電話內機械的女音一直在提示對方處於忙碌的狀態,無法接聽。
他打了兩遍都沒人接聽後,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了。
他思忖了幾秒,又撥打了陸家老宅的電話。
這次電話響了兩遍就被接聽了起來,徐姿蓉的聲音從聽筒內傳了過來:“老傅嗎?”
“是我。”
傅賀遠寒暄了幾句,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陸河那孩子最近怎麽了,以前不是從來不插手公司的事嗎?”
徐姿蓉頓了頓,有些不明所以:“這話是什麽意思?公司最近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傅賀遠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全部陳述了一遍。。
徐姿蓉聽完之後,有些錯愕,不過到底也是見過風風雨雨的人,很快壓下了心裏的疑惑,冷靜的說:“抱歉啊老傅,公司上的事情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太清楚,回頭我替你問問陸河,你也先別太激動了。”
她的話已經這麽說了,傅賀遠也不好繼續追問下去,聊了兩句就掛斷了。
但是整個人還是處於一種陰鬱的邊緣。
裏麵,傅希林看到這一幕,同樣是一臉的震驚和錯愕。
怎麽回事,陸河到底對她爸的公司做了什麽?
……
國內,男人剛剛送完冬夏去醫院上班,回來的路上,接到了沈一航的電話。
他戴上了藍牙耳機,目光平視前方的路況。
電話通了,耳畔很快響起了沈一航錯愕的聲音:“陸河,你怎麽回事,怎麽突然對傅氏下手了?”
男人握著方向盤,眸子漆黑,平靜的說:“既然警告沒有用,還是得要給點教訓才會長記性。”
沈一航頓了頓,好像明白了什麽,遲疑的問道:“難不成,許趙承的死和傅家有關嗎?”
男人沉默,也算是默認了。
沈一航有些唏噓,他無法想象,這對許醫生得是多大的打擊。
正緩神,耳畔突兀響起了男人低啞、陰涼的嗓音:“還有周家那兩兄妹,他們敢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弄出點事情,不都是你們縱容的嗎?”
話落,沈一航驀地一怔。
他的眼色沉了下來,繃唇道:“你是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