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好像很討厭我

偌大的辦公室內,空氣寂靜了兩秒。

沈一航說完之後慢半拍的反應過來,皺眉:“誒,江漠調查傅賀遠,為什麽要翻出陸家的舊案?”

陸河敲著膝蓋的手指微微一頓,眸色漆黑晦暗。

沈一航的大腦緩衝了幾秒,遲疑的抬頭看向他,開口:“該不會……”

剩餘的話他不用說,陸河已經明白他想說什麽了,他默了幾秒,薄削的唇抿出了一抹似有似無的弧度。

他想,他能明白為什麽陸離和江漠會走到一塊兒了。

……

傍晚,冬夏結束了工作,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被外麵悄無聲息靠在牆上的何修初嚇了跳。

她定睛一看,皺眉:“你怎麽還沒有回去?”

何修初麵上的氣色比白天好了許多,他看了一眼冬夏,別扭的動唇:“謝謝你。”

他現在想起白天自己跟個孩子一樣躲在女人的懷裏哭泣,就覺得不忍直視自己了,恨不得撞牆死了算了。

冬夏看到了他微微燒紅的耳朵,很快便明白了他在害羞,不由的覺得很想笑。

她清了清嗓子,雲淡風輕:“沒事,早點兒回去吧。”說完打算離開,可是何修初拉住了他的手腕,沒有讓她走。

他斟酌了一會兒,好像是想說什麽,無聲的僵持著,最後還是什麽都沒有說,默默鬆開了手。

他搖了搖頭,低聲說了一句:“路上小心,許導師。”

冬夏莫名其妙的掃了他一眼,淡淡的嗯了一聲,就離開了醫院。

何修初靠在牆上,側頭看著女人的背影消失在了自己的視野裏,方才站直身體,打算回病房。

沒有想到,剛剛轉身就看見了周梅,他對她有印象,聽小安說過,許導師和周梅私底下的關係特別不好。

他頷了頷首,沒有多看她一眼也沒有說什麽,就徑自從她身旁走了過去。

周梅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也出聲叫住了他:“等一下。”

何修初停了下來,站在原地幾秒,緩緩的轉身看向她,麵容平靜:“周醫生有事嗎?”

周梅意外他的態度。

她走到了他的麵前,微微勾唇:“你看起來,好像很討厭我。”

何修初看了她一眼,薄唇忍不住上翹,半開玩笑的來了一句:“有這麽明顯嗎?”

周梅麵容一僵。

她緊了緊垂在身側的手,怎麽好像最近遇到的人都特別的沒禮貌,江漠是,何修初亦是。

不過到底沒有跟他一般見識。

她看了一眼冬夏離去的方向,意味不明:“你喜歡你們許導師?”

何修初頓了兩秒,眸色幽暗,開門見山的問道:“周醫生,你和我們許導師關係不好對吧?”

周梅沒有想到他會問的這麽直接,頓了數秒,挑了挑眉頭:“許冬夏跟你說的?”

“誰跟我說的不重要,您隻需要回答是或不是。”

“嗯,是不好。”

“那就行了。”何修初雙手抄進長褲口袋,微微一笑:“既然不好,我們也不要走的太近,不然許導師看見了會不高興。”

周梅對上他別有深意的黑眸,整個人驀地一怔。

反應過來察覺到他話裏有話,她皺了皺眉:“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何修初勾唇:“字麵意思。”

他自然不可能會相信,周醫生隻是過來跟他寒暄打招呼,恐怕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從小生活在何家,見過了太多的勾心鬥角,所以對這種事情,特別的厭煩和敏感。

男人的眼底滑過了一抹嘲弄。

周梅頓了頓,突然發現麵前的男人和以往看見時吊兒郎的狀態完全不一樣,簡直判若兩人。

該不會,以前的種種形象全部都是他偽裝出來的吧?

思及此,周梅覺得有些悚然。

她皺眉,忍不住諷笑:“你的許導師,知道你的真實麵貌嗎?”

“真實麵貌?”

何修初玩味的咀嚼這幾個字,諱莫如深的笑了起來:“什麽真實麵貌,周醫生,你可能想多了。”

他很快結束了話題,禮貌的頷了頷首:“如果沒有其它重要的事情,抱歉,我先回病房了。”

說完也沒有給周梅開口的機會,轉身離開了這裏。

走廊上一片的冷清寂靜。

周梅複雜的看著男人的背影,總覺得他的身份並沒有調查結果顯示的那樣簡單。

*

公寓裏麵,氛圍溫馨。

飯桌上麵,冬夏和陸河講起了今天在醫院發生的事情。

陸河安靜的聽著她說話,時不時往她碗裏夾菜,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冬夏也提起了何修初的事情,說起了他的母親,說起了他的家庭,說起了他。

她說:“他今天哭的時候,讓我覺得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無依無靠,無人傾訴。

讓她無意識的產生了惻隱之心。

陸河察覺到了她的異樣,又往她碗裏夾了一塊肉,淡淡溫和的詢問:“以前的陸太太,是怎麽樣的?”

冬夏愣了下,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好像從來沒有跟陸河講過自己以前的生活。

腦海裏麵支離破碎的記憶漸漸組合了起來。

她一邊回憶一變慢慢的說:“我以前,家裏經濟特別不好,全家隻有父親一個人外出工作,他不僅要供我讀書,還要養家裏的人。當時我還在念小學的時候,我們是住在小鎮裏麵,鎮裏不必城市,父親每個月的工資微薄,但是勉勉強強還可以支撐。”

“後來,因為家裏經濟壓力太大的緣故,我的父母經常因為這件事吵架,三天兩頭的大吵,街坊鄰居都知道。”

“記得那個時候,我已經念初中了,寄宿在校很少回家,每次往家裏打電話,都是聽見我媽在抱怨,久而久之,連電話也很少打回去了。”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他們的婚姻就好像一顆隱藏的定時炸彈,不知道哪一天會徹底爆發,我明明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他們真的離婚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求他們不要分開。”

說到這裏,可能是想起了那時候的畫麵,冬夏的眼底染起了薄薄的水霧。

陸河默默的看著她,心髒倏地一疼。

冬夏停頓了幾秒,繼續說:“後來我母親跑到了桐城來生活,去了傅家做傭人,也是這樣認識了傅賀遠。”

“我原本是跟著我父親生活,隻是高二那年,我回家的時候發現他不見了,我母親來接我的時候說,他不要我了。”

“他不是這樣的人,我一直不相信他會拋棄我,所以找了他很多年。”

“等找到他的時候,聽到了他親口承認,我才明白過來,他是真的不要我。”

陸河微微皺眉。

冬夏笑了起來:“不過都已經過去了。”

過去了,但是傷疤還在。

陸河能明白那種感覺,或許從一開始,他會注意冬夏,會關心她的舉動,全部都是因為他們身上有相同的經曆。

他們都習慣了偽裝自己的情緒,因為隻有這樣,才不會被外界任何東西所傷害。

他緩過神以後,唇畔**出了一抹好看的弧度:“陸太太,你很堅強。”

冬夏微微挑眉,笑道:“如果不堅強,就不會遇見你了。”

現在啊,她說什麽情話,都是信手拈來,十分的嫻熟自然了。

所以才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她一定是待在陸河身邊太久了,所以有些時候說話都變得不太正經了。

陸河卻是十分的受用。

他忍不住勾唇笑了起來:“再接再厲。”

原本惆悵的情緒很快迎風消散,好像在他的麵前,她從來都不用想太多,一直都特別的輕鬆。

想到這,她抬眼看向對麵的男人,玩心大起:“誰吃的慢,今晚誰洗碗。”

陸河挑眉:“贏了的有獎勵嗎?”

冬夏撞上他挪揄的眼神,不自覺得耳根燒紅,她低頭扒飯,含糊:“沒有。”

男人悶笑的聲音響了起來。

窗外的夜色寂寥漫長,月光籠罩在了這片城市,到處都是霓虹燈光。

醫院裏麵,何修初站在裏窗口前麵,他回頭去看了一眼病**的何媽媽,麵色隱匿在了浮動的暗影裏麵,模糊不清。

過了一會兒,褲袋裏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他走到了外麵出去,走廊上燈光半明半昧,冷清而寂靜。

他靠在牆上,滑過了接聽鍵。

電話內,一道男音緩緩的響了起來:“您要的東西,已經全部發送到了您的郵箱裏麵。”

何修初淡淡的嗯了一聲,他眸色漆黑深諳,微動唇:“對了,幫我調查一個人。”

“您說。”

“周梅。”他停頓了下,幽幽的說:“如果我沒有記錯,她應該是周家的小女兒。”

“我知道了,您還有什麽要吩咐的嗎?”

“老頭最近怎麽樣了?”

“何氏集團近期好像準備和陸氏合作,是個大項目。”

“嗯,我知道了。”

何修初眸色晦暗,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他沒有再說什麽,掐斷了電話。

他緩緩的走到了窗口前麵,靜靜的俯瞰外麵的夜景,薄唇緊抿。

何氏要和陸氏合作啊……

男人的麵容被大片的陰影籠罩,看起來有些不真切,隻能隱隱看見他黑得發亮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