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你不吃醋嗎
走廊上一片詭異的安靜。
郭婉茹就躲在隔壁的房間裏麵,手裏緊緊捏著手機,麵色蒼白,身體僵硬,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她原本是倒回來提醒一下傅賀遠別忘了後天商業聚會的事情,卻沒有想到無意中聽見了他說的話。
所以,當年陸家的綁架案與她的丈夫有關是嗎?
還有間接害死了陸擎遠和陸河的弟弟,全部都是他一手策劃的嗎?
後麵的事情她想都不敢再想。
郭婉茹渾身顫抖,緊緊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的瞳仁睜大,眼底還有未消散的震驚和驚懼。
她在房間裏麵緩了一會兒,方才悄悄的走了出去。
書房的門是關著的。
她暗暗鬆了一口氣,正打算下樓,悄無聲息離開這裏的時候,還沒有走到樓梯的位置,書房的門突然開了。
她心頭驀地一驚,偏頭直直撞上了傅賀遠犀利陰沉的眼神時,差點雙腳發軟,坐在了地上。
傅賀遠的疑心一直都比較重,剛剛無意聽到門外的動靜時,他回到書房裏麵,思來想去總是覺得不放心,所以又出來看看,沒想到看到了她。
他皺了皺眉:“你怎麽在這兒?”
郭婉茹強製壓住身體的顫抖和恐懼,她僵硬的扯出一抹笑容,佯裝鎮定:“我剛剛想起來了,怕你忙工作忙忘了,所以過來提醒一下你,別忘了後天的商業聚會。”
傅賀遠犀利的目光掃了她一圈,最後露出了似有似無的笑容,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早點休息吧,別等我了。”
郭婉茹體貼的說了一句:“你別忙太晚了。”然後平靜的下樓離開了。
傅賀遠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了樓梯口,臉上的笑容逐漸散去了,變得有些晦暗不明。
*
隔天清晨,醫院。
VIP病房轉進來了一位患者。
冬夏進去的時候,發現何修初也在裏麵,他正站在床尾,身形挺拔,麵容凝重。
她頓了頓,跟在身後跑進來的曹琦嫆看見這一幕,麵色也有些沉重,輕聲說了一句:“這個人是修初的母親。”
何修初的母親?
冬夏想起手裏的檢查結果,微微抿唇,徑自走了床畔的位置。
何修初回頭看向她,頷了頷首。
曹琦嫆已經彎下腰,和病**的何媽媽打招呼:“何阿姨,還記我嗎,我是嫆嫆。”
何媽媽麵色蒼白暗黃,看起來有些憔悴,但是臉上的笑容十分親切:“當然記得啊,小時候經常跑來我們家玩的嫆嫆對不對?你現在已經長得這麽漂亮了,阿姨差點兒沒有認出來了。”
“哈哈哈阿姨你還是一樣年輕,沒有什麽變化啊。”
原本沉寂的病房,很快因為曹琦嫆的吵鬧,變得不再那麽冷清。
何修初轉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冬夏,看見她手裏的東西,薄唇下壓:“許導師,檢查結果出來了嗎?”
他的話音落下,曹琦嫆的聲音也戛然而止,她站直身體,屏息去看向冬夏,眼底透著一絲緊張。
何媽媽看見這一幕,安慰性的笑了笑:“沒關係醫生,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你說吧,好與壞我都能接受。”
冬夏臉上帶著白色的醫用口罩,根本看不清臉上的神情,隻露出了一雙清亮的眸子。
她默了片刻,平緩的說:“胃癌,晚期。”
時間像是夭折在了空氣裏麵。
何修初垂落在身側的手,驀然握成了拳頭,他不可置信的看向病**的人,見她沒有絲毫驚訝,很快了然。
他眸子赤紅,聲音凝重顫抖:“您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何媽媽知道瞞不過他,輕輕淺淺的歎氣:“我隻是不想給你太多的壓力,小鎮的醫生已經說了我這病治愈的可能性不大,我就不想浪費錢,所以才會瞞著沒有告訴你……”
何修初渾身僵硬,手背青筋暴起。
他失聲了片刻,喉結艱澀的滾動:“以前是,現在也是,到底什麽時候你才能為自己著想一次?”
後麵尾音上揚,明顯帶著奔潰的情緒。
何修初撂下這一句話,就大步朝門口走去,離開了病房。
冬夏微微一頓,平時看他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經常吊兒郎當沒點兒正經,今天的模樣,她還是第一次見。
何媽媽偷偷的抹了下眼淚,苦笑了一句:“這孩子,怎麽就一直長不大呢。”
曹琦嫆上前,遲疑的說:“何阿姨,修初他也是擔心你,您也知道他一直都很重視您。”
何媽媽扯了扯唇,虛無縹緲的來了一句:“他的脾氣,真的很像他父親。”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冬夏發現她的眸子黯淡無光。
後來,曹琦嫆偷偷的告訴了她,原來何修初的父親是桐城有名的企業家,但是因為婚內出軌,何修初從小一直特別的憎惡他。父母離婚之後,他選擇了和母親生活,一個女人帶著孩子總歸吃力,所以他們的生活一直很拮據,好在何修初很爭氣,後來成績優異保送上了D大附屬醫學院,這讓何媽媽一直很欣慰,也分擔了不少家裏的壓力。
曹琦嫆留在了病房裏麵和何媽媽聊天。
冬夏聊了幾句以後,就悄悄離開了病房,不出意外的,在外麵看見了何修初。
他正靠在牆上,雙手插在了白大褂的衣兜裏麵,微微垂著腦袋,側顏落寞,看起來很像是一個迷路的小孩。
她其實之前就有察覺到了,何修初雖然表麵看起來玩世不恭,但是心思很細膩敏感,可能是因為家庭環境使然,所以他經常會帶著一副假麵嬉皮笑臉的待人,但是麵具下的真實麵容,誰都不知道是什麽樣子。
何修初聽見了關門聲,緩慢的側頭看了她一眼,眸子黯然。
冬夏停在了他的麵前,默了半響,平靜的說:“你母親目前的體質各方麵都很虛弱,治療上不適合做手術,放化療那些帶來的疼痛我也擔心以她現在的狀態無法承受。”
“所以我建議,選擇保守的中醫治療。”
何修初安靜的聽完,長久長久沒有聲音,最後嗯了一聲。
他低聲:“我相信你。”
冬夏頓了頓,她緊抿紅唇,沉默無言。
從她拿起手術刀的那一刻,到了現在她真的見過太多像何修初這樣的病人家屬,有憤怒嘶吼的,有哭著質疑的,有默默接受的,多到她已經麻木到了不知道怎麽去安慰人。
現在的何修初,特別的像當年那個被父親拋棄的許冬夏。
明明已經知道了事實,但是卻什麽也做不了,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真的特別的難受。
她緩過神,手指莫名有些冰冷。
她看著麵前聳著腦袋的男人,半響,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腦袋。
何修初明顯一僵。
他緊抿薄唇,眸子黯然赤紅,吭都不吭一聲,最後心裏的防線好像斷掉了,上前一把抱住了冬夏,將臉埋在了她的頸窩。
他高大的身軀在顫抖,壓抑著哽咽的聲音,一遍一遍的呢喃:“我隻有她一個親人了,我隻有她一個親人了……”
這一幕似曾相識。
他像是一個彷徨無助的大男孩,死死的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但是仍有滾燙的**不斷的落在了她的肌膚上。
冬夏任由他抱著,眸色氤氳,張了張唇:“鼻涕不要流下來了。”
何修初吸了吸鼻子,他不想讓人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悶悶的說:“三分鍾,給我抱多三分鍾就好了。”
冬夏淡淡的嗯了一聲,沒有拒絕他。
……
另一邊,偌大窗明幾淨的辦公室內,陽光從窗外落進來,灑了一地溫暖璀璨。
沈一航靠坐在沙發上,他翹著二郎腿,看向站在窗口的男人,淡淡的說:“傅賀遠那個老狐狸,聽說已經在準備要把傅希林送到國外去了。”
他停頓了下,繃唇:“醫院方麵已經給出證明,傅希林確實是受了太大的刺激,精神發麵出了問題。”
陸河沒有說話,靜靜看著窗戶外麵斑駁陸離的景色。
沈一航又說:“不過,證明是真是假,還有待調查。”誰知道這一切又會不會是傅賀遠的計謀呢。
這時,桌上的手機突然亮了起來。
陸河轉身走到了休息區,坐在了沈一航的對麵,撈起手機看了一眼。
一條短信。
發信人周梅。
內容隻有一張照片。
他眸色深深,看了一眼,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沈一航察覺到了他的異樣,湊上去瞄了一眼,這一瞄,臉色變了變。
他錯愕:“誒,這個和嫂子抱在一起的人,是誰啊?”
陸河已經刪掉了照片,他把手機放回了原位,平靜道:“她帶的實習生。”
沈一航看見他不為所動的模樣,頓了下,戲謔道:“怎麽,你不吃醋嗎?”
陸河自然是相信冬夏。
他靠向了椅背,眸色暗沉,心裏咀嚼著兩個字,周梅。
之前一直沒有把她當回事,現在想想,她和冬夏待在同一間醫院,也確實是一個隱患。
沈一航看他淡定的樣子,覺得有些無趣,又回到了正題上:“對了,還有一件特別有意思的事情,江漠最近一直咬著傅賀遠不放,還有,他好像翻起了陸家的舊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