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是來普度眾生的

院子裏暗玄聽到閻雲舟的聲音還以為出了什麽事兒,衝進去看了一眼兩個人都好好的這才趕緊出去叫青羊過來。

青羊那老頭不知道這大晚上的怎麽又叫他過去,寧咎看著閻雲舟的臉色就知道他是擔心自己一下就走了,拉了拉他的手:

“你先別著急,從我病好了以後,我就再也沒有做過那樣的夢了,想來應該沒什麽事兒的。”

青羊過來,閻雲舟直接開口問出聲:

“你之前說雙命格有生就有滅,也就是說這命格是可以剔除的,是什麽樣的辦法?”

之前寧咎確實是問了青羊道人這命格可不可以剔除,但是卻沒有說具體的辦法,青羊也沒有想到這大晚上的將自己叫到這裏來是為了命格的事兒。

他的眼睛還不住地瞄著閻雲舟,這人不是不信這些的嗎?還說什麽事事豈能全憑天定?

但是心裏徘腹就算了,說他是肯定不敢說出來的:

“這個嘛,我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就記著我師父提過一嘴,這雙命格無異於異相,一個人隻能有一個命格,所以即使用命盤測出了雙命格,這兩個命格也是此消彼長,必定有一個盛一個弱。”

這個話倒是讓寧咎若有所思,青羊繼續開口:

“親者的血可助羅盤顯像,若是想要除去其中一個命格,那麽可以用親者的血浸潤銅在鏡羅盤中的需要保留的命格中,再輔以符咒,倒是可以試試,隻不過這雙命格之人實在是少之又少,這法子我還是在古籍上看到的,也沒有試過。”

寧咎聽了他的話出聲:

“你的意思是說,即便我有兩個命格,但是可能表現出來的就隻有一個,就是強的那一個是嗎?”

青羊道人抓了抓自己的頭發,上下打量了一下寧咎,似乎是非常滿意地笑著開口:

“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確是這個道理,這雙命格聽起來是雙命格,其實不如說是命格變了。”

寧咎有些理解他的說法了,雙命格可以理解為一體雙魂,但是雖然一個人的身體中有兩個人的魂魄,可最後表現出來的卻還是一個人的。

所以他穿過來之後,原來的“寧咎”就銷聲匿跡了,或者說他死了,這個身體是他的。

用命格來解釋的話,那確實就是命格變了,從原來的“寧咎”變成了他,但是青羊道人卻還能看出他是雙命格,他也還能在夢中看到“寧咎”,那麽有兩種可能。

一種是,原來的“寧咎”還在,隻是他的靈魂很弱,沒有辦法主導這具身體,所以從他醒過來之後,這身體就一直都是他的。

另一種就是,原來的“寧咎”確實已經死了,是玄威那老東西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將他召了回來。

閻雲舟一直都沒有說話,聯係起寧咎和他說的一切,再想一想玄威做什麽能得到宮中那人的青睞,就大概能理清楚所有的事兒來,李啟最希望的不過是他死,所以…他抬起頭看向了青羊道人:

“如果寧咎的命格不變,可是真的能克到我?”

青羊道人睜大了眼睛,那臉上的表情有些震驚還有一絲絲的得意,那表情簡直就再說,你不是不信嗎?還問什麽?

他還時不時地去用他那雙小眼睛去瞟寧咎,仿佛和他說“你看,他還是在意你會不會克他的。”

什麽是用表情挑事兒被他演繹了一個淋漓盡致,寧咎覺得這個老道士真的有意思,一把年紀了,心理活動還這麽豐富。

但是他這挑事兒的樣子看在閻雲舟的眼中就十分地礙眼了,他一手抓住了寧咎的手,輕輕捏了一下,似乎是讓他不要放在心上,一邊冷著臉看著青羊:

“問什麽你就說。”

青羊道人收回了方才那挑事兒的目光,手撫了一把胡子,麵上真的多了兩分修道之人的風骨:

“其實這世人啊都對天煞孤星的命格存在誤解,以為這天煞孤星就是誰靠近就克誰的,這完全就是謬論。

命格隻可左右自己,左右不了旁人,天煞孤星的人多是命運多舛,親緣單薄,過的孤苦些罷了,這是自己的命,不是別人的命。

但是世人不解,便將他身邊一切不幸的事都按在了天煞孤星上,哎。”

這一番話就連閻雲舟都有所觸動,寧咎則是終於覺得玄學能對上他的邏輯了,確實,一個人的命隻能左右自己,左右不了旁人的命,否則他們現在還打什麽仗,幹脆直接找幾個天煞孤星扔到對麵的軍營裏得了唄。

所謂克親克長不過是人強自給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找一個出口而已,就說這原主吧。

他就是因為被批命天煞孤星,所以整個侯府的人就理所應當的將家中老太太去世的責任推到了他的身上。

但是誰家老人沒有沒的那一天,難道“寧咎”沒有出生,老太太就能長生不死了?

所以“寧咎”天煞孤星的命,是自己淒苦,卻並不是說他身邊的人都要死光。

閻雲舟點了點頭,再一次問出聲:

“你的那位師叔也有如此見解嗎?”

青羊道人立刻一吹胡子:

“怎麽可能?誰能有我這般見識?他那個人固執,卻又舍不下塵世俗利,怎麽可能會懂。”

閻雲舟這才看向了寧咎:

“皇帝將你賜婚給我,打的便是你能克死我的主意,但是這麽長的時間過去了,我卻活的好好的,若我是那位玄威道人,想要在皇帝麵前露臉會如何?”

“自然是再一次試圖給我測命格,在發現我雙命格之後,他就會試圖抹除這個“生”的命格,好留下那個天煞孤星來克死你,所以玄威道人在宮中肯定做過什麽。”

這樣一切就說得通了。

閻雲舟看向青羊:

“你能不能看出你的那位師叔有沒有在寧咎的身上做什麽手腳?”

青羊道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寧咎:

“等等啊,我去找我的羅盤。”

說完就風一樣跑開了,很快就拿出了一個從前在閻雲舟和寧咎的眼中是神棍才會用的銅鏡羅盤,然後對著寧咎開口:

“來,將你的血滴上去。”

寧咎找了一把刀,割開了食指,擠上去了一點兒,青羊道人看著他那兩滴血無語:

“擠多一點兒啊,這點兒夠幹什麽?”

閻雲舟的臉色不好,盯了他一眼,小老頭縮了縮腦袋,寧咎隻能將手上的口子劃的大了一些。

血滲進了那羅盤的凹槽中,青羊道人將那羅盤周圍擺上了好多個小小的銅鏡,然後將燈置在了銅鏡的頂上,那些銅鏡被反射出來的光便映照在了羅盤上。

青羊道人此刻輕輕撥動羅盤上的天幹地支,寧咎和閻雲舟都不禁起身看了看,青羊道人神神叨叨地不知道在嘴裏念叨著什麽東西。

隻見,慢慢的那血緩緩在銅鏡上流動,最後匯聚到了中間的位置,隨後銅鏡竟然分了陰暗兩麵。

半晌那陰暗的一麵似乎有些汙濁,青羊道人微微皺眉,他這一皺眉閻雲舟的心都提了起來,隨後之間那銅鏡上光亮的部分越來越大。

那陰暗幾乎盡數被吞噬,寧咎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這一幕,腦海裏就隻剩下了一個念頭,這個現象他用光學知識竟然解釋不了,不是吧,真的是玄學?

看見青羊道人將燈拿走,閻雲舟才急切地開口:

“怎麽了?可是有什麽問題?”

青羊道人微微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難得有些難以言說:

“方才那明暗兩麵你們看到了吧?那就是雙命格,暗的一麵就是從前的命格,而陽的一麵就是如今生出來的命格,但是那暗的一麵卻有些渾濁。”

閻雲舟麵上的擔心顯而易見:

“渾濁?那說明什麽?”

“說明那命格被人動過了。”

“什麽?”

青羊道人抱著他那個銅羅盤,仔細地看了又看:

“這渾濁之色便是有人沾染了這命格,逆天所為而致,等我占卜一卦。”

寧咎握住了閻雲舟的手:

“別擔心,我不會有事兒的。”

龜甲被拋出,青羊道人一個人在那裏折騰了半天之後終於開口:

“從卦象上看,你從前那命格應當已經泯滅,卻不知何故留了一絲,也正是這一絲讓你成了雙命格。

方才那滴血中之所以有渾濁之色,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的那位師叔,應該是試圖用你親人的血驅趕過你如今的命格,但是失敗了。”

閻雲舟的臉色已經冷了下來,果然是像他想的那樣,他的心中還有些後怕,如果玄威那老東西成功了,那現在他已經失去寧咎了。

“失敗了,這說明玄威那種法子行不通是嗎?”

“可以這麽說,這命格乃是天定,若有變化那也是天意,人力豈能扭轉?方才這卦象上充滿了生機,我這麽多年卜卦還從沒有從一個人的命格中看到這麽強大的生機,真是奇了,玄威那老東西逆天之舉,結局早已注定。”

說完青羊不停地看著寧咎,好像看什麽稀有物種一樣,寧咎摸了摸鼻子,難不成真的是老天派他過來普度眾生的?

寧咎現在都覺得他的身上好像在閃著金光一樣,不過他還是有一點兒沒有想明白:

“上一次我染上痢疾醒不過來的時候做了一個夢,我陷在夢境中醒不過來,玄威是不是可能就是那個時候用寧文鴻的血做了手腳?”

青羊道人點了點頭:

“用親人的血試圖更改命格確實有可能影響一個人的神誌,你未曾醒來也是有可能的。”

寧咎隨後便看了看閻雲舟,有些不解地問出聲:

“那一次有個老大夫說我是離魂了,最後是王爺用他的血召喚我回來的,玄威很有可能是用的寧文鴻的血,畢竟寧文鴻是我父親,但是為什麽王爺不是我的親人他的血也會管用?”

不是說親人的血才有效果嗎?他問完這句話青羊道人的小眼神就在他和閻雲舟之間看來看去,頗有些不正經的感覺:

“都說你這天煞孤星的命遇到王爺就是旺夫呈祥了,你們的姻緣那真是奪天地之造化,吸日月之精華啊。

再說了,誰和你說招魂必須是親人的血啊?和本人聯係越是緊密的也就越有效,隻是一般情況下親人自然就是最緊密的,所以很多人有這個誤解。”

若說昨天閻雲舟看著這個老道士橫挑鼻子豎挑眼,怎麽看怎麽不順眼,今天那心情便不可同日而語了。

聽了這話隻覺得渾身都舒服,寧咎看著他的模樣都有些忍不住好笑,不過他還沒有忘記要問一個最重要的問題。

“你們玉清觀中雙命格的那位先祖可有留下什麽東西?”

雙命格或許隻是這個時代玄學的一種解釋,其本身很有可能就是穿越造成的一體雙魂,那麽玉清觀的那位先祖很有可能也是一位穿越者。

雖然這位先祖已經不在了,但是能成為玉清觀的先祖,這位穿越者也是有些本事的,他或許會留下什麽有用的東西也說不準。

“我們那位先祖留下的東西都在晁天閣,晁天閣在那位先祖坐化之前便下令封住晁天閣,隻有掌教的手中有鑰匙。”

“你那個師叔偷偷進去的就是晁天閣吧?現在你們玉清觀的掌教是誰?”

還不等青羊說話,閻雲舟便開口:

“天淩真人是玉清觀上一任掌教,而天淩真人隻有青羊這一個徒弟,現在很多人都以為青羊真人已經被賜死。

現在的掌教應該是天淩真人的師侄雲鼎真人,此刻玉清觀中所有的道士都已經被皇帝的人帶走了。”

青羊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擔憂的神色,他向閻雲舟躬身行了一個大禮:

“王爺,玉清觀的先祖曾隨太祖皇帝一同起義,我師父也曾奉皇命製備火器以抵禦外敵,如今玉清觀上下盡數被帶走,不知禍福,還望王爺看在師尊的份上施以援手。”

青羊道人看似**不羈,但是卻極念同門之義,玄威是一個變數,很可能會讓玉清觀都跟著他遭殃。

閻雲舟看了看他:

“本王敬天淩真人的為人,不過此刻本王不沾染玉清觀才是對玉清觀最大的保護。”

皇帝之所以帶走玉清觀所有的人就是因為他查到了火藥和天淩真人有關係,若是他此刻出麵回護玉清觀,隻可能坐實皇帝的猜測,那個時候玉清觀才是真的沒救了。

青羊也想明白了這個關鍵,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

青羊出去之後寧咎托著下巴出聲:

“這一下你放心了吧?說不準啊,我就是上天派來普度眾生的。”

閻雲舟都被他這個說法逗笑了,今天這一下午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不知不覺竟然說了一下午的話。

外麵太陽都已經西斜,他正要開口出聲的時候,門外忽然出來了急促的甲胄聲:

“王爺,羯族進犯。”

閻雲舟立刻站了起來,寧咎也隨他一塊兒出去,羯族生性崇武好戰,絕不可能忍太久的,城樓之上擂鼓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

閻雲舟登上了城樓,傍晚的晚霞映在一片雪原之上,他微微眯了眼睛,他在北境多年,從喊殺聲中便能聽出對麵大概有多少人,但是此刻他聽著聲音卻不太對,他立刻側首和周維吩咐:

“羯族屢次攻城都是聲勢浩大,這一次聽起來人數卻要少不少,必定有炸,讓最前沿的哨兵集中後撤,不要單獨與羯族對上。”

“是。”

閻雲舟治軍極嚴,前方的哨兵接到命令的煙火立刻後撤,而就在此刻,那小股的羯族立刻壓了上來,死死咬住了哨兵的尾巴,閻雲舟察覺出了不對,立刻派銀甲衛馳援。

漫天箭雨傾瀉而下,銀甲衛的裝備可算是軍中最優良的,拿出盾牌抵擋,但是那本來看著隻有一個箭頭的箭簇,臨到跟前卻分成了三個,很多哨兵吃了虧。

但是很快閻雲舟便命人架起了弓弩,弓弩架在最外側的城牆上,居高臨下。

殘陽如火戰場上彌漫起了刺鼻的血腥味兒,閻雲舟察覺到了對方弓箭的不同:

“擂鼓後撤,不必戀戰。”

閻雲舟打的很保守,畢竟此刻並不是一舉殲滅羯族最好的時機,而且他也看出來了,這一戰隻不過是羯族的一個試探,這一場戰役到了天黑才結束。

“對方的箭簇有異,將撿回來的拿到主帳。”

傷員開始被抬到傷兵營,寧咎知道打仗他是幫不上忙的,便和閻雲舟說:

“我先去傷兵營。”

閻雲舟點了點頭:

“好,自己小心些。”

大帳之中閻雲舟和一圈的將軍手中都拿著方才從戰場上撿回來的箭簇:

“王爺我親眼看著這箭發出來的時候隻有一支,但是到了跟前就變成了三支,很多將士吃了虧。”

閻雲舟的手指從上到下捋過那支箭簇,又在手中顛了顛,微微皺眉,周維開口:

“這箭的頭比從前長了不少,看著是精鐵製的,羯族從前的箭多是木製短鐵箭頭,這次是怎麽弄到這麽多鐵的?”

羯族也好,北牧也好,鐵在他們那邊都算是稀罕的,這樣豪氣地用這麽多的鐵做箭頭可是從前從未有過的情況。

閻雲舟注意到這箭簇的箭頭處有一處機關,他將周維手中的箭拿過來,拚接在一起,這兩個箭便能夠幾乎完全重合在一起:

“這箭做的真是精妙,發射出一根,到空中的時候這箭簇便會解體成三根。”

“是啊,王爺,這樣一來他們用發射一根箭的時間就能發射出三個來,從前可從未見過他們用這樣的箭。”

閻雲舟的臉色說不上好,他又拿過了從前羯族使用的弓箭,比較兩個箭頭處的鐵:

“鐵不一樣,羯族鍛造不出這樣的精鐵。”

他立刻起身走到了沙盤前麵,手順著羯族盤踞的地方一路向西,最終停在了雲斷山脈以西,周維看了看沙盤,目光也盯著閻雲舟手指指的方向:

“王爺是懷疑,這批弓箭是來自西域?”

閻雲舟站了一個晚上,腰腿處此刻都在往外冒著涼風,連著休養多日好了些的肺部和氣管此刻也跟著鬧騰起來。

他剛要開口便是一陣止不住的咳嗽,周維立刻去給他倒了一杯熱水,閻雲舟接過了杯子,喝了一口水壓下了咳嗽才出聲:

“若羌,西域之中若羌的鐵砂礦是最多的,他們鍛造兵器的工藝比之我們都要強上一些,羯族做不出這樣的弓箭,隻有雲斷以西的路才能繞過我們的防守將弓箭送過去,很好,若羌,這是已經做出了選擇。”

閻雲舟的臉色煞白,但是眉宇之間那股子壓人的銳氣卻仿佛已經出鞘的古劍,讓人心中都透著寒意。

“王爺,我們不是有火器嗎,下一次若是他們在進攻,我們便用火器,看哪個更厲害。”

說話的是一個黑臉的校尉,曾二牛,閻雲舟沒有開口,雲州剩下的火器並不多,而青羊道人帶過來的那些現在還讓在城外的別院中。

那些是不是安全的,能不能用都還說不準,這些他不能說,就是和軍中信任的將領也不能說,他沉下聲:

“去召軍中負責兵器的人過來。”

寧咎此刻在傷兵營中撿著傷情重的救治,做了兩台比較複雜的腹部清創,好在這幾日楊生有教著這裏的軍醫縫合,雖然不熟練,但是總要有這麽一個過程。

寧咎再抬頭的時候天邊都泛起了魚肚白,竟然一夜已經過去了,他的腰都酸的不行了,但是看了看這一整個營帳還有那麽多沒有處理完的傷兵,他第一感受到他們的效率太慢了。

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畢竟縫合要比包紮耗費時間更久,這就導致整體效率的減慢。

但若是不縫合,那些傷勢嚴重的很可能拖出大問題來,所以他們隻能分出人來包紮比較輕的,再分出人去處理那些需要縫合的。

整個傷兵營中的秩序說不亂是假的,幾名還不熟練的軍醫負責包紮,已經和楊生練的比較熟的人負責縫合,而寧咎主要負責腹部傷的很嚴重的那種傷兵。

一個晚上下來,寧咎感觸頗多,他知道閻雲舟手下的北境軍的戰力幾乎是大梁最強的,但是很顯然即便是這最強的軍隊,在他看來對於傷兵傷情的處理上做的也是有很明顯欠缺的。

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畢竟這個時代沒有外科手術,對於細菌,病毒也幾乎沒有獨立的認識。

這就導致他們原來對於傷口的處理雖然基於經驗是有效的,但是因為對於微生物致病的認識不足,加上對於衛生和消毒上的不重視,預後往往很差,會頻繁出現所謂的“箭瘡複發”,其實就是後續感染。

寧咎做完了手中最後一個腹部清創,隻覺得眼睛都快要瞪瞎了,傷兵營中的兵將多了不少,味道也不怎麽好聞,他讓人用酒精噴灑在屋內,盡量起到一個消毒的作用。

他走出了大帳,一邊捶著後背,一邊向著閻雲舟那屋子走去,一路上他的想法很多,既然現在他已經和閻雲舟說清楚了,那麽他也就沒有必要再束手束腳。

打仗他未必能幫上他,但是在治療傷兵這一塊兒,絕對沒有人能夠比他還專業。

他想著這一次就和閻雲舟說讓他將傷兵營,和後續傷病恢複的所有事物正式交給他。

正這麽想著他便邁進了院子,他本以為閻雲舟這會兒可能還沒有起身,卻沒有想到,那院子後麵的屋子沒亮,但是院子前麵的廳卻燈火通明。

暗玄見他進來立刻迎了上來:

“寧公子您回來了。”

“啊,這裏麵什麽情況?閻雲舟昨晚都沒睡嗎?”

進了院子他都能聽到那廳中幾個將軍的聲音,而暗玄守在門口,很顯然閻雲舟也在裏麵,這是也一夜沒睡?他那身體哪經得住這麽熬?

暗玄的臉上擔憂之色也十分明顯:

“是,昨天羯族使用的箭簇有異,王爺和各位將軍在裏麵議事,一直都沒散。”

寧咎上前了兩步,頓了一下還是決定進去,他進去之後裏麵的議事的聲音停了兩秒,他抬眼便看到了那有些歪著身子靠在椅背上,腿上搭了一條毯子,臉色慘白的人。

閻雲舟也看見了他,本身抿著的唇勾起了一個弧度,抬手衝他招了招手:

“來,坐。”

他沒有讓寧咎避嫌,底下的幾位將軍自然也沒有任何異議,寧咎看著他那臉色血壓就有點兒要狂飆。

但是他也知道若不是情勢危急,這裏的燈也不會亮到現在,抬步走到了他身邊,扯了一個凳子坐下。

“傷兵營那邊怎麽樣?忙完了?”

寧咎點了點頭:

“還沒有,不過剩下的都是傷勢比較輕的了,昨晚做了幾個腹部的清創手術,好在是把命保住了。”

從寧咎坐下,底下這幾位參將,校尉便一直看著寧咎,寧咎那一個截腸子救人的炸裂之舉很顯然他們都知道,現在聽到手術兩個字都不由得摸了摸肚子,這實在是個狠人,不愧是他們王爺的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