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閻雲舟身體真的不行了?

三位禦史被朝中一品親王彈劾,身上背了這麽多的‘罪名’,又是百官都不好駁斥的罪名,自然是不能再去北境查案了,這幾日的朝堂誰都不願意去觸及當今陛下的眉頭,能少說話就少說話,能不上奏就不上奏,畢竟,陛下雖然不見得能奈何焰親王,但是收拾他們還是非常輕鬆的。

前往北境查案的這件事兒竟然就這樣在各方博弈之下給壓下來了,閻雲舟一連兩封奏折,一個是直接就要那三名官員抵命,一個直接掀了桌子,誰也不知道他接下來會做什麽,就是梁平帝李啟也要斟酌,畢竟閻雲舟沒有做出什麽太出格的事兒,那折子上的冠冕堂皇,他若是真的問罪,恐怕朝堂要巨變。

既然不能直接問罪,那麽再派人過去,閻雲舟也不會善罷甘休,最後還是傷他的顏麵,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忍這一時,閻雲舟的傷請了那麽多的醫者,他心中再清楚不過,左不過就是一年半載的事兒,閻雲舟一死,北境的將領群龍無首,到時候就好辦了。

焰王府中,閻雲舟翻看著兵書,寧咎已經端著藥過來了,這段時間他也不是真的隻埋頭苦幹自己的活,空下時間的時候也看了不少這個時代的醫書,而且有楊生在,那就是活教材,他也看了他開給閻雲舟的藥,確實都是一些消炎去腫的,其實中藥的效果不錯,隻是沒有抗生素那麽立竿見影,不然就閻雲舟現在這個情況早就見閻王去了。

隻能說閻雲舟現在的外傷需要手術介入,單靠中藥治標不治本,但是現在先把標治一治也是好的,自從氧氣跟上以後,閻雲舟至少呼吸窘迫的情況好了很多了,晚上不再頻繁地憋氣憋醒,能夠睡一整夜,休息的質量上來了,人的臉色也總算好看了兩分。

“王爺,換藥了。”

現在給閻雲舟換藥的人已經從楊生換成了寧咎,閻雲舟也算配合,除了胸口的傷之外,寧咎這幾天仔細觀察了閻雲舟腿上的傷,閻雲舟的小腿從前是中箭,但是因為出血量太大而用烙鐵止血才造成了表麵凹凸不平的情況,而現在的症狀也很明顯,用他們這兒的話說就是箭瘡複發,其實就是傷口感染。

寧咎想起來宋太宗趙光義就是在亂軍之中大腿中箭,年年箭瘡複發,最後病魔終於戰勝了頑強的太宗皇帝…

其實所謂箭瘡複發就是傷口反複發炎感染,古代不單單是抗感染的條件差,同時對於清創這一塊兒很顯然也是不太行的,閻雲舟中箭的時候,估計也就從腿裏麵將箭頭給挖出來了,至於是不是有碎骨頭,那就不是能考慮的範圍了。

寧咎這幾天觀察閻雲舟腿上傷的情況,估計裏麵是有些碎骨,傷在小腿,不比胸口,若是他做的大蒜素可以用的話,再配上中藥,倒是可以先將他腿上的情況給處理了。

“王爺,暗玄給我找來的一個病人也有一個和你這差不多的腿傷,這箭瘡總是複發,就是因為傷口裏麵當時可能並沒有處理幹淨,可能是有碎骨,也可能是有些其他的東西,這樣,等我的藥做好了,我先幫那個人治腿,若是效果好,那王爺就要按著我的方法來治療。”

閻雲舟看了看寧咎驟然就想起了那無法容忍的大蒜味:

“用你那大蒜做的藥?”

這言語裏的嫌棄簡直不要更明顯了,寧咎抬起頭:

“王爺你可別小看我的藥,我保證,對抗你們這種箭瘡的感染沒有什麽藥比我的更管用了。”

開玩笑,大蒜素就算不比青黴素,那也是正八經的抗生素,而且是對細菌和真菌甚至病毒都有抑製作用的,專業相當對口,這人真是不識貨。

閻雲舟看了看他,他發現寧咎對給他治病還真是挺執著的:

“好,若是你能治好,就讓你試試。”

暗玄進屋,閻雲舟問出聲:

“請柬都發出去了?”

“是,王爺,從一品到九品一個都不落。”

此刻朝堂上,閆賀文將閻雲舟那兩封彈劾的折子念完之後,忽然再次向皇帝行禮:

“陛下,五日之後正是王爺生辰,往年在邊關都並未大辦,今年正好在京中,王府準備大辦一次,若是陛下能夠光臨王府,王府上下必將感念皇恩浩**。”

閆賀文的聲音落下,滿朝文武都被焰親王的態度給弄迷糊了,這…這是在幹什麽?剛才還在參奏那三個要去北境查案的禦史,和陛下弄的仿佛水火不容,現在就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請皇帝去給他過生辰?

別說是百官,就是李啟聽了這話都愣了一下,不過隨即他頓時想到了一個可能,閻雲舟也不是年年生辰都在邊關,但是從未過過什麽生辰,他也聽過一些民間所謂的過生辰衝一衝的說法,所以閻雲舟的身體這是真的不行了?以至於都能想到這樣的方法了?

想到這個可能李啟的臉色好看了不少,雖然他不準備去,但是漂亮話倒是也說了兩句,今日散朝之後朝臣都在三三兩兩地討論,與梁平帝的猜測差不多,很多人都覺得閻雲舟這一次大辦生辰估計是為了衝喜。

如果不是衝喜實在沒辦法解釋焰王府的舉動,因為焰王府這一次真的是廣下請帖,有多廣呢?一個一品親王連末流的九品小官的帖子都發了。

寧咎中午和閻雲舟一塊兒用膳,還提到了這個事兒:

“王爺,您連九品小官都不放過啊?”

閻雲舟抬頭,瞧著寧咎的樣子就是不懂這官場上的道道:

“你以為能在這京城做個九品芝麻官的是什麽清貧人家?”

寧咎夾了一口醬牛肉,頓時明白了閻雲舟說的話:

“你是說這九品芝麻官都是官宦子弟?”

“九成吧,就說那個上不得台麵的李洪,因為他爹是戶部侍郎,戶部尚書年歲大了,這個李侍郎就成了皇帝的心腹,他的兒子一無能力,二無功名卻也是個從七品。”

閻雲舟瞧了瞧一個心思吃的人忽然開口:

“你年歲也不大,就從未想過入朝為官?”

寧咎早膳沒吃多少,這會兒餓的恨不得將鍋給啃了,聞言從碗中抬起頭來:

“我?我大字不識幾個,要功名沒有功名,要爹沒有靠譜的爹,我就不做這個夢了。”

這話說的倒是實在,閻雲舟神色微頓,若是,若是他能活的長久點兒,寧咎要是想要入朝,也並非沒有辦法。

這四天,寧咎先是要來了瓊脂粉,做好了瓊脂培養基,然後從廚房要來了肉湯,靜置兩天,在這裏自然是沒有什麽革蘭氏陽性菌用作實驗,所以用肉湯來做增菌液算是比較理想的方法,這個說起來專業,其實就是將肉湯放著讓它自然生出細菌。

第三天寧咎開始正式製作大蒜素,他將剁好的大蒜泥放進了一個琉璃瓶中,然後再在一個陶土的敞口砂鍋中放入了一整鍋的鹽,蒜泥需要鹽浴水解,水解的時間最好是半小時左右,溫度最好控製在40度左右,隻是這裏沒有溫度計,所以寧咎在那個陶土砂鍋的底下放上了幾塊兒碳。

然後用一個鏟子不停地炒鹽,40度其實也就是比人的體溫高一些,他用手摸在鹽上麵,感受到比較溫熱的溫度之後再將琉璃罐子放進去,鹽浴加熱。

寧咎數著沙漏看著時間,半個小時之後將瓶子拿了出來,開始上溶劑,取來了之前用稱稱好的四倍質量的無水乙醇倒在了裝著蒜泥的琉璃罐子中浸泡,再後麵就直接在這個類似錐形瓶一樣地琉璃罐子上麵連上冷凝管,然後就是靜置,讓大蒜素充分溶解在無水乙醇中。

寧咎從頭到尾一直在守著,連閻雲舟著人過來讓他去用晚膳他都沒有過去,靜置了大約四十分鍾到一個小時之後寧咎用小漏鬥進行了過濾,然後將剩下的無水乙醇溶劑開始蒸餾。

對於蒸餾這個過程,這段時間王府的下人都已經掌握的差不多了,底下的人見寧咎連晚膳都沒有吃便開口:

“寧公子您去用晚膳吧,我們在這裏看著就好。”

寧咎卻搖了搖頭:

“不行,這個藥很重要我必須親自看著。”

寧咎看著那一滴一滴下來的**麵露擔心,大蒜素易分解,這個速率又暴露在空氣中,隻能期待大蒜素可以少分解一些吧,他實在是餓了就隨手拿了幾個身邊的餅子吃。

但是問題還是出現了,相比於前幾日蒸餾酒,這天蒸餾的溶劑似乎更加容易沸騰,寧咎手慢了一下,那錐形瓶中的溶劑就爆沸了,驟然從冷凝管的另一端多出了一些溶劑**,寧咎歎了口氣,算了,反正也不指望這一次就直接給人用,先上藥敏實驗吧。

已經夜裏了,寧咎才得到了一小小瓶的自製大蒜素,他取出了放了兩天的肉湯,用自製的棉簽蘸了蘸肉湯,將肉湯中間的部分均勻地塗抹在了瓊脂上,這裏沒有濾紙用來盛放抗生素,所以他準備用宣紙代替。

他叫人取來了一片幹淨的宣紙,將宣紙剪成了一厘米寬窄的正方形,在上麵滴上了大蒜素,然後將這個宣紙片放在瓊脂培養基的中間,然後蓋上了透明的琉璃蓋子。

做完之後寧咎終於是鬆了一口氣,抬起頭揉了揉已經僵痛的頸椎,他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抱著這個裝著培養基的罐子披上了一件披風回到了閻雲舟的院子,時間已經很晚了,三更的打更聲剛剛響過,已經淩晨了。

寧咎看著已經升到中天的月亮,抱著手裏的罐子,希望這一次可以成功吧,時間有些晚了,他本想直接回到自己的那屋裏睡覺,但是人剛剛回到院子,就見閻雲舟那屋竟然還亮著燈,門口守夜的侍衛立刻幫他開了門。

寧咎抱著罐子進去,這麽晚了,閻雲舟還沒睡嗎?

他走了進去,放輕了腳步,閻雲舟的屋內總有遮掩不去的藥味兒,寧咎探頭看了看裏麵,榻前的帷幔並沒有放下來,閻雲舟正半靠在床頭,閉著眼睛,不知是睡是醒,寧咎正準備湊到一邊的軟榻上躺下直接睡,**那人就睜開了眼睛。

“忙完了?”

寧咎驟然回身,屋內隻亮了兩盞燈,在有些昏暗的光線中閻雲舟那本來氣勢逼人的輪廓都仿佛柔和下來,連帶這那雙深不見底的雙眸似乎都和軟了不少。

這句話就那樣奇異的讓寧咎感受到了一絲歸屬感,給了他一種閻雲舟在等他回來的錯覺,或許是深夜人都比較感性,至少在這一刻寧咎在這個陌生的時空有了一種有人等的感覺。

他也不自覺地言語放緩:

“啊,藥做出來了,現在隻差一個實驗,驗證一下藥物的作用到底怎麽樣,如果效果不錯,我就準備為那個傷兵做治療了。”

或許是大蒜素終於做了出來,雖然最終的結果尚未揭曉,但是他知道,隻是時間問題。

閻雲舟靠在**靜靜地望著那個有些不修邊幅的人:

“你很希望我活下去嗎?即便我死了,你也並不用死?”

這麽些日子閻雲舟也不得不承認,在他所有見過的人中寧咎是十分特殊的一個,有的時候惜命膽子小的像個小老鼠,有的時候還會大著膽子和他嗆聲,半點兒虧也不肯吃,卻又有著一個很軟的心腸,種種矛盾都在他的身上,但是他卻並不覺得違和,或許少了一樣,那就不是寧咎了。

寧咎不知道閻雲舟怎麽忽然問了這樣一句話,他認識閻雲舟也算是有一段時間了,其實他知道,閻雲舟既然已經答應了他哪怕他死也會給他安排好退路,那麽他多半就是真的會做到。

“當然,我和你無冤無仇,再說,憑心而論,你活著才能讓更多的人好好的活著,除了那些站在你對麵的人,誰會希望你死啊?”

雖然他們曾經算是有些過節,但是寧咎也不得不承認,閻雲舟在這個時代的重要性,若是他死了,北境軍落在如今的皇上手裏,那麽無論是兵將還是百姓恐怕都未必有什麽好結果,守邊衛疆,無論在什麽時候都值得人尊敬。

閻雲舟短促地笑了一下,似乎心情比較輕鬆,他撐著身子躺下:

“時間晚了,讓人伺候你梳洗,睡吧。”

寧咎本來怕打擾他休息都沒有準備讓人進來伺候,不過既然他沒睡,那肯定還是洗洗睡舒服。

梳洗過後,寧咎躺下,忽然又聽到了榻上人的聲音:

“寧公子是不是忘了後日是什麽日子了?”

寧咎勉強將快要進入夢鄉的自己拉出來:

“後日,後日是王爺生辰。”

他這幾天都已經忙乎的昏了頭,這才想起來,閻雲舟的生辰就在後天,王府後天就會大擺宴席。

“嗯,寧公子可給本王準備生辰禮了?”

閻雲舟側躺在**,吸了吸那鹿皮袋子裏的氧氣,胸口憋悶的情況緩解了不少,寧咎一下睜開了眼睛,困意都沒了:

“王爺,我可是無官無職,還要靠王府養活的人,您不是連我的銀子都要剝削吧?”

不知為何,聽到要靠王府養活這句話,閻雲舟心底一個地方覺得很是滿意,繼續開口:

“銀子可以不要,不過明日你要和管家學一學待客的學問,這一次過來的朝臣,名曰為本王祝壽,不過大半的人都是存了打探的心思,以為這一次王府大辦生辰宴是因為本王快死了,想要衝一衝,來看看本王什麽時候死,大嫂雖然負責準備宴席,但是畢竟是女眷,本王若是不露麵,你就要負責招待賓客了。”

寧咎聽完這個僅剩的一點兒瞌睡都沒有了,他光顧著忙做大蒜素的事兒,完全將閻雲舟還要過生辰的事兒給忘到了腦後,更忘了他現在名義上還是閻雲舟明媒正娶的夫人?

“我?王爺,我可沒有見過這麽大的場麵,別給你弄砸了。”

寧咎雖然並不社恐,但是對這個事兒也是挺觸頭的,別說是那些朝臣了,就是大梁現在的各級官職他都弄不清楚,誰官大誰官小他都搞不清,讓他接待賓客?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

“不用緊張,這些人帶著禮品來,本王的目的就達到了,至於其他的,明日再給你講吧。”

屋內的兩個燈被滅掉,寧咎太累了,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第二天他出奇地沒有去弄他的那些藥,而是像一個小尾巴一樣地跟在閻雲舟的身邊:

“王爺,你和我說說明天需要注意的事兒吧?比如說誰和你關係好?誰和你不對付,你是全程都不露麵嗎?隻有我自己在前麵招呼?”

寧咎頭好大,這事兒閻雲舟怎麽不早說?明天就是生辰宴了,昨日才和他說?

偏偏閻雲舟一幅不著急的樣子,穿著一身舒適的長袍躺在窗邊的椅子上曬太陽,間或睜眼看看身邊這個急的就差抓耳撓腮的人有些好笑,反而開口逗他:

“你不是說要本王多養著嗎?看著那一個個盼著我死的人,太影響靜養的心情,那些人就留給王妃料理吧,這裏是焰親王府,你不必和從前在侯府一樣謹小慎微,大可擺出主人的姿態,和本王交好的自然對你也友善,至於對你不遜的人也不用慣著,量他們誰在這府裏也是翻不起風浪的。”

寧咎心裏暗歎,他從前在侯府也不謹小慎微,他忽然想了起來,明天他那便宜爹肯定也要來,這麽好的機會,那人要是不作妖估計都對不起閻雲舟過一個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