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奇怪的病人（下）
古修敲響房門，抱著快遞盒子進來，他赫然發覺，蘇維夏還保持著他離開時的姿勢，她仿佛是一尊雕像一般。古修咳嗽了一聲，蘇維夏轉了轉頭，她眼睛上的紗布重新換過，這會兒是一點也看不見的樣子。
“古醫生？”
古修嗯了一聲，“紗布先拆一下，等下我幫你換新的，需要我幫忙嗎？”
“我自己來。”蘇維夏聽到了哢嚓哢嚓的聲音，拆掉了紗布，發現古修正在拆快遞，而且是兩個特別大的快遞。
古修拆快遞的手法特別熟練，不用任何工具，再難拆的盒子，他也能徒手撕開。
蘇維夏眯著眼睛看了看，古修遞過來一個盒子，是一部手機。
蘇維夏有些驚訝，沒有接過來，一直擺手：“不用了，我不需要，我的手機應該沒丟，太貴重了。”
古修順手又拆開手機盒子，插入電話卡，快速開機，簡單設置了一下，然後重新遞到蘇維夏麵前，說：“長按8就能直接呼叫我，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跟我說，直到你痊愈為止。如果你的手機找到了，你再還給我，沒說送你，不用那麽緊張。這個新出的型號，我還蠻喜歡的。”
“按8？”蘇維夏放在眼前仔細辨認，對於眼神不好的她來說，顯然這不是一個很好按的數字。
“按1是110報警，當然我希望你用不到這個。2是120你在醫院，也可能用不到，以防萬一。3是外賣，我工作比較忙，可能會忘記給你送飯，這家餐廳不錯，刷我的卡就好，隨便吃。4是家政阿姨，如果你有什麽清潔的需要就找她，我不是很方便。5是洗衣店，6是飲用水，7是外麵水果超市的電話，8這個數字比較吉利，所以我選8。”古修說完了上舒了一口氣，仿佛說這麽多話很累一樣。
蘇維夏點了點頭說：“明白了，按完前麵7個數字，可以解決我的一切問題，最好不要找你。”
古修笑了笑，沒有否認，反倒是問：“要不要給你下點遊戲玩，無聊麽？”
“我不會。”她指的遊戲，頓了頓又問，“隔壁還好嗎？”
“我離開這期間，她鬧過？”
蘇維夏搖了搖頭，隔壁很安靜，就像沒有住人一樣，“她跟古醫生很熟嗎？”
“我以前是外科醫生，給她做過手術。”
蘇維夏心裏有些開心，古修並沒有排斥與自己交談，這是拉近距離很好的開始。她裝出有一些詫異的神色問：“今天好像聽你同事說，你在門診？是不做手術了嗎？”
“不做了。”
“為什麽？”
“不想做了。”
蘇維夏有些失望的樣子：“看你今天幫我急救，醫術應該很高明，不做手術了很可惜，古醫生你如果繼續做手術，一定能救活很多人。”
古修的眼眸飄忽了起來，似乎想起了什麽過往，他勉強一笑：“你學過醫？”
“我看的書比較多，有一些醫學方麵的。古醫生你有遇到過什麽特別難治的病症嗎？”
“沒有。”古修十分平靜地說，“通常我知道這個病治好了也沒什麽用，就不給病人治了。”
“不可能。”
“為什麽？”
“27床的病人很依賴你，所以你應該是一個非常負責任的醫生。”
古修自嘲一笑：“明知道治療了也會死，為什麽還要救？”
被子下她的手攥成了一個拳頭，她感覺到一股怒意湧出，這不該是一個醫生的態度，她無法相信。難道被判了“死刑”，就一定要等死嗎？蘇維夏強壓住憤怒，說了句：“古醫生，你真是個冷血的人。”
古修無所謂，他習慣了。古修拆開了第二個快遞，整整一箱子的零食，他拿出一聯AD鈣奶，全部插上了吸管。
“我不喜歡喝，謝謝。”蘇維夏拒絕了。
古修微微詫異：“我沒說給你。”他一口氣喝了一瓶，一臉滿足。
蘇維夏有點尷尬，咳嗽了一聲又問：“還買了什麽？”
古修似乎想起了什麽，放下了酸奶，從箱子裏翻出一個精致的包裝盒，“這個是給你的。”
“什麽東西？”
“肋骨固定帶。”古修拆開了盒子，從裏麵拿出一條鬆緊帶一樣的東西，“戴上這個，你會好的快一些，可能會有一點呼吸不暢的感覺，適應一下就好了。”
“謝謝，我等下自己換。”
古修看了一眼表，10點多了，同蘇維夏道別回去值班。
蘇維夏撥通了單位的虛擬號碼，然後轉接巴司寇。
電話那邊過了三秒鍾才接起來，蘇維夏剛準備開口，不料那邊突然冷笑了一聲，這種冷笑蘇維夏太熟悉了，帶著三分輕蔑，三分慵懶，四分你死定了了。
“我就知道你會打電話過來，看來你這試用期是不想過了，你媽回頭罵你，我可不幫你說話。”
蘇維夏的心沉了一沉，電話那頭的是她的最高領導，Gdn行動處長周杭遠。如此看來，巴司寇回總部以後，通訊設備應該是被組織扣下了，正守株待兔呢。
“周處……對不起。”
“錯哪兒了？”
“脫離組織，不聽安排，無組織無記錄。”
周杭遠嘖了一聲：“果然是背書背傻了，這麽書麵的語言隨口就來。你什麽時候能改改這盲目自信的毛病？”
蘇維夏聽了一會兒領導訓話之後，發現周杭遠沒有停下來的趨勢，直接打斷道：“如果你搞定了，我不會來的。”
周杭遠沉默了片刻，這丫頭長本事了，懟人有一套。他歎了口氣：“你情商這麽低，確定能說服古修？”
她原本覺得打動一個醫生去救人不是一件難事，但是就目前來看，古修不是一般的醫生。電話裏長久地沉默著，周杭遠在一陣雀躍以後，哼了一聲：“他對你印象如何？”
“他說我很冷靜。”蘇維夏想了想說，“今天我好像說了不該說的話，我說他太冷血了。”
周杭遠拍了一下腦門說：“你應該誇他！無論男女都喜歡聽讚美的話，尤其男人，要麵子呀！你要不換一個路線，別走冷靜流派，你試試嬌弱甜美型！”
蘇維夏陷入了沉思，好半天才說了句：“我不行……”
周杭遠默然，歎了口氣說：“的確，你學習能力太弱了，單位倒數第一。”
倒數第一這個稱呼一入耳，蘇維夏整個人就要炸毛了，她從小到大都是全校第一，怎麽就變成了倒數第一了呢，她接受不了！
蘇維夏深呼吸了一口氣說：“能不能給我找一點資料，我進修一下嬌弱甜美的技能。”
周杭遠嘖嘖兩聲，掛了電話，上Gdn係統裏搜索了一堆資料，然後發送給了蘇維夏。
蘇維夏去係統裏下載了這些小說，閱讀權限還蠻高，她很詫異，為什麽國家一級的資料庫裏要收錄這些虐戀情深的小說。全部都是講的愛情，以各維度生物戀愛為基礎展開。主人公各不相同，無一不是虐戀情深。中心思想就是，跨越維度的戀愛沒有好下場，我方工作人員需謹慎！蘇維夏赫然發覺，這些讀物的出版人是局長黎老，編輯是他們Gdn組織的各位老處長們……
蘇維夏陷入了沉思，她的領導們，真是人才啊！
“砰……”
“砰砰……”
“砰砰砰……”
細細碎碎的響動，如果不是她的聽力好，根本不會發現這詭異的聲響，不像是正常人人走動的聲音，倒像是攀爬的聲音。
蘇維夏看了一眼時間，下半夜三點，醫院裏的病人應該都已經休息了，難道是有賊？蘇維夏起身，掀開了一點窗簾，外麵隻有孤燈幾盞，她的視力還沒有完全恢複，想要在夜裏看清楚外麵實在是艱難，可那聲音卻越來越近了。
她果斷掏出手機，用鏡頭拍下外麵的情景，胡啦一聲，似乎是隔壁的窗戶被打開的聲音，有人爬了進去，然後窗戶關上，沒有了聲響。
蘇維夏收回手機，拉好窗簾，開了床頭燈觀看手機拍下的內容。
屏幕裏，一個黑影在牆壁上向上攀岩，她的動作嫻熟，身手矯健，在快要到13層的時候，她突然抬頭，蘇維夏看清楚了那張臉。是那張常年被病痛折磨而毫無血色的臉，充滿了絕望的臉。
鄭子涵？！
她難以置信！
片刻後，隔壁的房門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