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自私的基因
墓園裏。
雨絲落在黑傘上，透著輕微的沙沙聲響。
雨水落在了墓前的花束上，薑辰緩緩的站起身，這下他的視線和洛雅晴就平行了，兩個人對視了好幾秒鍾，薑辰轉過了身，洛雅晴跟在了他的身後，傘仍舊撐在他的頭頂，她的鞋尖踩過花崗石鋪成的地麵，叮咚作響。
“你回去吧。”他說。
“你準備去哪，我可以送你一程。”
“不用，我打算回去了。”薑辰繼續往前走著，洛雅晴跟在他的身後，過了好幾秒，“梨月隻有在體內的天使基因難以壓抑的時候，才會為聯盟做些任務，在她的二十歲之前，她可以選擇不接觸聯盟的任何事。”
“她不知道那些關於你和我的事情，但我確實不希望她和你在一起。”洛雅晴望向麵前的雨幕，“即便你不說，可你心底裏，也是在恨我的吧？”
“沒什麽好恨的了。”
他該去恨誰呢？洛雅晴嗎？洛雅晴隻是站在她的角度，做了她最應該做的，最正確的事情。
她接受了父親臨死之前的饋贈，也知道未來他可能將會是大麻煩，可她仍舊給了他繼續作為普通人生活下去的機會。
她原本可以選擇卑劣貪婪。
“洛梨月究竟是什麽？”
“她不是我親生的，是用我的基因和當初深海裏發現的天使基因，所製造出來的人形兵器。”
薑辰的眸子裏滿是嘲諷，但洛清寒卻毫不在意。
“近些年來，出現在世界上的惡魔契約者越來越多，她是聯盟的幾張王牌之一。”
洛雅晴的腳步仍舊平緩，“二十歲以後，她聽內的天使基因會徹底覺醒，到時候……她就不會再是洛梨月。”
“那你們還能控製住她嗎？”
“聯盟早就做好了萬全準備。”洛雅晴的聲音很平靜，沒有歉疚，也沒有感歎，仿佛真的隻是在說一件尤其平靜的事情。
“她是你的女兒！”
“我知道。”洛雅晴的聲音仍舊平靜，“否則我就不會把她接到我的身邊，將她養大成人。”
“將自己的女人親手送上刑場，真有你的啊。”
“為了大多數人的利益，犧牲小部分人的利益，這就是正義。”
“你們聯盟的正義聽上去還真挺冠冕堂皇。”
“這個世界的運轉規律就是這樣。”洛雅晴的臉上似乎總是一副平淡的神情，這一點倒是和洛梨月有些像，她輕輕的說著，“想要得到什麽，就總要犧牲什麽。”
“即便是你自己呢？”
“即便是我自己。”洛雅晴的聲音篤定。
“是嗎？”
薑辰停下了腳步，看著她的眼睛，“我不相信哦。”
“我沒有向你證明的必要，我也不希望有那麽一天發生。”
兩個人已經走出了墓園，“你該走了。”
洛雅晴的車就停在那裏，她站在原地，望著那個從她的傘下離開的少年，沒有再追上去。
………………………………
城中心忽然出現了一片漩渦，那片漩渦裏出現了一隻怪獸。
就是一隻怪獸。
這隻怪獸渾身蒼白，體型很大，有二十幾層樓那麽高，看上去像是人形，但卻沒有五官，隻有一雙黑紅色的眼睛。
當聯盟第一時間啟動能量檢測，去感知那隻怪獸的時候，能量檢測的儀器，表盤直接拉到了滿值。
那隻怪獸沒有動彈，當幾位SS級的聯盟裁決者升上半空，進入怪獸的視線之後，那隻怪獸抬起了手，輕而易舉的就抓住了那些SS級，然後狠狠的一砸，將其盡數甩了下去。
但怪獸卻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他就繼續安靜的站在那裏，好像在等待著誰的到來，地麵的那些SS級的所有攻擊都直接穿透了過去，不管是精神，亦或是物質，都毫無意義，甚至於他們完全觸碰不到怪獸，而怪獸卻可以在剛才輕而易舉的捏住他們，然後甩飛出去。
可怪獸仍舊沒有下一步的動作，直到那個還穿著白色旗袍的女人，出現在了怪獸的視線之中。
她開始與怪獸搏鬥。
怪獸下方的人群已經盡數疏散，這個世界突然出現了狂風，暴雨，她像是個高階的魔法師，火焰，雷霆，狂風，閃電，冰棱，無所不用，可這些對怪獸仍舊沒造成什麽傷害，即便她用力量將怪獸直接切割成粉末，可怪獸還是會從虛空的漣漪中再次出現。
“你是誰？薑辰？”洛雅晴懸浮於半空之中，眸子死死的凝視著他的臉。
到現在還沒有出現任何的人員傷亡，也就那些SS級受了點輕傷，她的力量已經匯聚到了頂點，可無論如何，都對怪獸造成不了什麽太大的傷害。
而怪獸也隻是一次次的把她給抓住，然後狠狠的砸到地麵，再看著她懸浮到自己麵前，繼續使用那些元素的力量。
就這麽循環了五六次，怪獸抬起了手。
在洛雅晴的麵前，出現了一片蒼白。
洛雅晴好像忽然明白了什麽，她凝望著麵前的那片蒼白，然後……走了進去。
怪獸也在此刻消失不見。
……………………………………
無盡蒼白。
這是洛雅晴第一次到達這裏，她望向麵前的灰白，這裏的一切都尤其的空洞，什麽都不存在，她對著這片蒼白，眼眸清冷，“你想要我向你證明什麽呢？”
可卻沒有任何人回答她的話。
於是她不再追問，隻是繼續凝視著麵前的無盡蒼白，陷入了沉默。
……………………………………
洛雅晴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她麵前的一切仿佛都快要支離破碎，不管怎麽望過去，都隻能看到一片深沉的霧氣，她閉上眼睛，耳邊仿佛有無數朦朧的聲音在喋喋不休。
她不知道自己在這裏究竟待了多久，或許一個月？三個月？還是一年？她開始不斷的發掘腦袋裏的記憶，以至於讓自己不那麽空洞，不讓自己迷失在這片無盡蒼白裏。
她甚至都已經把她人生裏所經曆過的一切，盡數都回想了一個遍，她開始想她過去的種種，可那些記憶已經一遍又一遍的浮現，她的腦袋變得越來越朦朧，仿佛什麽都記不清晰了。
“放我出去！！！”她開始對著這片無盡蒼白怒吼，終於不再是那般輕鬆慵懶的姿態，可仍舊沒有任何聲音回應她。
於是她開始流淚，開始瘋狂的撕扯自己的頭發，開始歇斯底裏，可這一切都毫無意義，在這個地方，就算她想要去死，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可能。
………………………………
薑辰再見到洛雅晴的時候，她已經把自己整個人蜷縮了起來，原本明亮的，自信的眸子，此刻已經灰暗到近乎沒有一點點的光亮。
“你還好嗎？”薑辰的表情淡漠。
洛雅晴抬起了頭，過了幾秒鍾，朝著他冷笑，“幼稚的小朋友，你想向我證明什麽呢？”
薑辰緩緩的蹲下來，視線和她平行，望著她的臉，“讓你感受痛苦。”
“所以呢？”
“可是你自己要選擇拯救那些人的哦，這不就是你所說的，如果有一天犧牲你可以顧全大局，所以犧牲你也沒關係嘛。”
洛雅晴歇斯底裏的衝上來，抓住了他的脖頸，但下一秒鍾，薑辰就已經消失不見。
……………………………………
薑辰第二次見到洛雅晴的時候，她仿佛已經變成了一具僵硬的木偶，但因為陌生人的出現，她的眸子又再一次的微微透出了些許的光亮。
“放我……出去。”她緩緩的開口，聲音顫抖。
“不要嘛，你在這裏待著好了，你想要守護的正義我來給你守護，不管出現什麽鬧事的惡魔契約者，還是什麽破壞秩序，濫殺無辜的能力者，我來通通幫你解決，代價隻是你待在這裏，好不好呀？”
“我會做的很出色的，而代價就隻是你在這裏承受痛苦。”
薑辰的神情無比的平靜，可他的口氣卻滿是嘲諷。
“放我……出去。”
“不好嗎？”薑辰看著她的眼睛，“你所堅持的正義呢？”
“你所堅持的，即便犧牲小部分，來拯救大部分人，也是沒關係的……理念呢？”
薑辰看見了洛雅晴顫抖的眸子，看見了她緋紅的眼眶，“為了避免你認為我是在欺負你，所以告訴你一聲，你在這裏待了多久，那我就也在這裏待了多久。”
“期待我們下次見麵的時候，你還可以繼續堅持你的正義。”
薑辰走向了麵前的無盡蒼白，消失在了洛雅晴的視線之中。
……………………………………
薑辰第三次見到洛雅晴的時候，她更像是一具屍體一樣，就那麽躺在這片無盡蒼白裏麵，他來到了洛雅晴的麵前，視線頗有些居高臨下的味道。
“你到底要怎麽樣才肯放我出去？！”
“這還沒多久呢，你別急呀，難得找個和我一起坐牢的倒黴蛋。”薑辰冷笑著，“怎樣？想要出去的話……讓我想想……”
“離開這裏以後，在大街上隨意殺掉一個無辜的路人，怎麽樣？”
“不……不……你做夢！”
“這個鈴鐺給你，當你改變主意的時候，搖響這個鈴鐺，我就會出現在你麵前，當然，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如果你不搖響鈴鐺的話，我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
薑辰往後退了一步，又隱沒在了這片無盡蒼白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