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好孩子
時間與生活都是一場漫長的騙局。
薑辰醒過來的時候，窗外的雨仍舊沒停，隻是他的手機卻在震動個不停，他拿起來看了一眼，是陌生的，但卻又好像見過一次的電話。
他拿到耳邊，“誰？”
“是我。”
電話那頭的聲音讓他感覺很熟悉，聽上去像是個成熟慵懶的女人，聲音禦氣滿滿，他記得這辨識度很高的聲音，這是洛梨月的母親，洛雅晴。
“我和洛梨月已經分手了，你還要怎麽樣？”薑辰心底忽然生出一股沒由來的煩躁。
“聊聊嗎？”
“我和阿姨應該沒有什麽好聊的。”薑辰努力的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禮貌一點，上回見麵時候的洛雅晴並沒有居高臨下，反倒可以說是尤其的客氣。
“我有些關於梨月的事情，想和你聊聊。”
“我還是不明白有什麽好聊的？”
“下午一點，我在上次見麵的咖啡廳等你。”
說完這句話以後，洛雅晴就掛斷了電話。
薑辰把手機丟到一邊，低聲咒罵了一句神經病，接著起床洗漱，到電腦麵前開始了今天的工作。
………………………………
下午兩點，咖啡廳。
薑辰來到這的時候，那個女人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可她仍舊仿佛與其他人分隔開了一般，很輕易就吸引走了他人的眼球。
因為洛雅晴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
如果按照洛梨月的年齡推算，那洛雅晴怎麽想都應該已經四十歲上下了，可她看上去確實隻有二十四五，甚至這二十四五，還是因為她的妝容，衣裙都更顯得成熟一些，不然應該還可以再往小了估一估。
洛雅晴和洛梨月的臉有幾分相似，但洛梨月是平板的纖瘦身材，而洛雅晴的身材卻尤其的豐滿，她今天穿著白色的旗袍，旗袍下踩著高跟鞋，麵前的咖啡已經涼透，可她的眸子仍舊很平靜，既沒有刷手機也沒有趴著等待，眸子就隻是靜默的望向門口，好像篤定他一定會來一樣。
薑辰來到了洛雅晴的對麵坐下。
盡管上次見麵的時候，洛雅晴的姿態也尤其的溫柔，可洛雅晴還是會不自覺的，流露出給身邊人的許許多多的壓力，或許這就是所謂上位者的氣息。
“讓長輩等待可不是好習慣。”
“哪有，你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要不我喊你聲姐姐吧？”薑辰百無聊賴的看了眼桌上的單子，然後和上次一樣，要了杯加冰的檸檬水。
他不喜歡咖啡，好苦。
“上一次你對我的態度可不是這樣的。”洛雅晴倒不生氣，她的唇角微微勾起，看著麵前的薑辰。
“上次是希望你給我個機會……現在也不用你給我機會了？”
這就是薑辰的態度。
“梨月要是知道的話……會很傷心吧？”
“她傷心那是她的事情，和我沒關係了。”薑辰一字一句的念道。
“她對你有愧嗎？”
薑辰沒法回答洛雅晴的這個問題，因為洛梨月什麽都沒有做錯，她永遠都是那麽好，即便因為知道未來即將離開，可還是希望能夠在他的身邊多待一些時間，給他溫暖。
洛梨月就像是天使，遙遠到薑辰總覺得難以觸碰。
因為沒有，所以主動權回到了洛雅晴的身上，“我聽別人說，梨月已經很久沒有出門了，她也沒有去她的那個小茶館，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我那天去看她的時候，她的精神狀態很差，屋子裏也很亂。”
“可這也不是我的錯吧？”
“還有一年，洛梨月才會去做她該做的事情，所以……我希望你能陪陪她，這是我的懇求。”
“你這個人真的很怪誒，上次巴不得我離洛梨月遠一點，現在我離她遠些了，你又希望我到她身邊去，我能改變她什麽嗎？她是洛梨月啊。”
“或許她需要你也說不定。”
薑辰沉默了好久，“哦。”
洛雅晴就好像對薑辰尤其了解一般，看見他這麽應了一聲，她明白她今天見薑辰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但話題還沒有結束，她問，“有興趣加入聯盟嗎？”
薑辰搖了搖頭，“算了吧。”
“不想加入的話，我也不會勉強你。”洛雅晴忽然伸出了手，輕輕的觸碰在了薑辰的頭頂。
薑辰抬頭看著她的臉。
她的手掌帶著淡淡的溫熱，接著她的手緩緩的下挪，輕輕的捏了一下他的臉。
像是在哄小孩子。
洛雅晴今天隻化了淡妝，這妝容讓她看上去要更加的柔軟，溫柔，隻是此刻她的眸子裏微微帶著些許的歉意，她說，“對不起。”
“為什麽要和我道歉？”薑辰淡淡的反問。
“因為我對你有愧。”
薑辰搖了搖頭，“你無愧於任何人。”
洛雅晴，現任聯盟首領，當世僅存的十個SSS級其中之一。
當然，這個世界上，或許不止十個SSS級，但好歹她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公認的那一個，她的能力是元素掌控係，簡單來說的話，她可以依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在幾個小時的時間裏，將整座城市的人全部殺死。
她曾是洛家人，但因為不滿洛家做的某些事情，於是脫離了洛家，加入了聯盟，僅僅用了幾年的時間，就成功的坐在了K市聯盟首領的位置。
這些事……薑辰其實都知道。
洛雅晴輕輕的歎息了一聲，“你是懷疑梨月……是因為別的原因才接觸你的，對嗎？”
薑辰抬起頭，望向洛雅晴的眸子，他沒有說話，可這已經等於是在回答了。
薑辰不相信所謂的緣分，緣是天定，命是人為，他不相信那天他會在網吧忽然遇到一個天使一般的少女，也不相信她會在和自己聊了幾天以後，忽然就對他表白。
可他卻從來都不去查洛梨月的一切，他更願意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許多事永遠都是這樣，隻有你相信什麽，那它的真相就是什麽。
所以他選擇相信洛梨月，可分開以後，他卻又開始忍不住的懷疑起來。
我知道我卑劣，虛偽，對一切都滿懷猜忌。
“你不該懷疑梨月的。”洛雅晴輕輕說著。
薑辰沒有說話，他要的檸檬水上來了，他端著檸檬水喝了一大口，好冰。
“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地方，可以打上次我給你的那個電話，紀庭深並不是一個很好招惹的人，但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找人替你好好敲打敲打他。”
“你好像對我很關心啊。”薑辰抬頭看她。
“因為你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我也猜想不到……災禍與白荷的孩子，他的天賦究竟會恐怖到什麽樣的程度？所以我對你有些特別的關注。”
“這些年你都沒怎麽使用過你的能力，甘願過平凡人的生活，對你的監視早就已經撤離了，隻是我最近因為梨月的事情，關注了一下你的最近，你和蘇月染走的很近，梨月如果知道的話，她應該會很傷心。”
薑辰站了起來，“我先走了，紀庭深的事情，我自己會解決。”
“去吧。”洛雅晴輕聲念道。
於是薑辰站了起來，離開了咖啡廳，他來到了馬路邊，他打了一輛出租車，然後去到了墓園。
墓園很冷清，這些年都流行火葬，墓地的占地麵積也都小了很多，薑辰來到了一處墓碑麵前，那裏麵葬著他的父母。
他坐在了墓碑前，雨滴落在了他的身上。
惡魔小姐站在他的身邊，“你不恨那個叫做洛雅晴的女人嗎？”
“我該怎麽去恨她呢？”
白荷與災禍是兩個代號。
他們二人是三十年前最臭名昭著的組織逆命的成員，二十年前犯下滔天血案，兩人將三個村落的人全部血祭，向邪神換取力量，手上起碼上千條的人命，逃了好幾年，當有了一個孩子以後，他們開始開始過起了普通人的生活。
十三年前，白荷被聯盟找到，四個SS級死在了白荷的手裏，最終將白荷重傷，不治身亡。
災禍最終帶著孩子離開了，似乎是為了償還當年的罪孽，他沒有想著複仇，隻是努力的，希望自己的孩子成為一個普通人。
七年前，他也死了。
他死在聯盟新晉的SS級巔峰手上，那個女人的名字叫做洛雅晴，那是洛雅晴登臨聯盟首領不久後，做的第一件驚動了所有人的大事。
因為傳聞裏，災禍似乎也到達了SS級巔峰的程度，畢竟都過去了那麽久，而洛雅晴沒有依賴任何人的幫助，單槍匹馬，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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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辰在這片墓園裏坐了很久。
他沒有絮絮叨叨的說些什麽，記憶裏母親是個溫柔的人，但或許隻是在他和父親麵前溫柔，七歲那年母親就去世了，老爹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不太愛笑，總希望他能夠成為一個更加獨立的，堅強的人。
或許他早就預料到了他的結局。
身後響起了腳步聲。
薑辰轉過了頭，看向了身後忽然到來的洛雅晴。
“你果然在這裏。”洛雅晴將黑傘撐在了他的頭頂，將一束花放在了墓碑前。
“你的父親臨死前，將他的部分能量贈予了我，懇求我……放過他的孩子。”
是她當初力排眾議，讓薑辰能夠繼續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到現在。
洛雅晴望著坐在地上的薑辰，沉默了好久，“前段時間，是你救了梨月嗎？”
薑辰微微點了頭。
既然是他救了洛梨月，那城西的那些人，應該也是他了。
“謝謝。”
洛雅晴輕聲歎息，“你是個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