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購物中心規則怪談（3）
或許是因為他從一開始就占據了主導權，這句話很有一錘定音的效果。
“我指的是。”瀕臨崩潰邊緣的葉汐強行維持冷靜，抬起手，指向基礎規則頁的最後一條：“「讓您的購物過程順心、順利，是無狀購物中心全體員工的最大心願」？但我連看看公開下發和張貼的告示的權利都沒有？你們就是這樣讓我的購物過程順心、順利的？”
原本眼中笑意充滿危險的櫃姐一滯，葉汐聽到她「嘶」地吸了口氣。然後咻的一聲，那條又軟又長的脖頸一下子原路返回，收回了身體上。
葉汐故作冷靜地看過去，櫃姐原本背對她的身體不知何時也已轉了過來，以一種服務人員的標準姿態站在三米外，看上去儼然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就好像剛才的驚悚畫麵都隻是她的幻覺。
“請您不要生氣，女士。”櫃姐臉上笑意依舊，歉然頷了頷首，“您當然有隨意查看一切公告的自由。我也隻是問一問，而已。”
葉汐不想多看她瘮人的假笑，敏銳捕捉到假笑背後的狂怒無能。
她冷漠地轉過臉，繼續為手裏和立柱上的規則做對比。
隊友們打死也沒想到她在見識過那位櫃姐的驚悚樣子之後還敢接著對比，一個兩個都懵了。分在另一組的盧美華嚇得臉色青灰，顫顫巍巍地想過來來她：“別、別看了吧……”
“馬上就看完了。”葉汐不急不躁地繼續往下看。後麵的規則還有三條，分別是：
3.“由於購物中心內有餐飲區可供休息，服裝區也有座位可供落座，化妝品區不設休息區。如果看到休息區，請無視。如果不慎步入休息區，請盡快想辦法離開；
4.本區域出售的香水品質上乘、物美價廉，歡迎您的選購；
5.水是生命之源。在化妝品區域消費時，如果店員心情好，您可能會獲贈瓶裝水，本購物中心承諾瓶裝水的水質幹淨純潔，請您放心飲用。”
“都一樣。”她一一比對，確認無誤，安心收起了手裏那張規則頁。
其他人聽到這句話，下意識地鬆氣。在「規則之境」裏，規則是最重要的。雖然剛才他們都沒想到立柱上的規則有和手裏的規則頁不同的可能，但在看到葉汐的舉動之後他們當然也都想弄個明白。隻不過被櫃姐的舉動嚇到，一時也沒人再敢上前探究而已。
葉汐能不怕死地直接看完，當然是最好的。
剛才那位詭異的櫃姐已經轉身離開，玩家們餘驚漸淡，分作兩組邊打商量邊往化妝品區深處走。
走在前麵的那組裏，程序員張言認真比對基礎規則與分區規則之後，很快發現重點：“基礎規則說，「化妝品區沒有香水出售」。但分區規則說「本區域出售的香水品質上乘、物美價廉，歡迎您的選購」。肯定是一真一假。”
楊歌讚許地看了他一眼，帶著兩分不易察覺的鼓勵，追問：“可是誰真誰假？”
張言篤然：“我認為，是基礎規則假，分區規則真。因為分區規則才是針對分區的，我認為優先級高於基礎規則。優先購買分區規則裏提到的商品，應該會更安全。”
“……”楊歌剛滋生的讚許被撲滅，搖頭反駁，“規則而已，有什麽優先級？這種判斷方法不靠譜。在麵對這種衝突規則的時候，我認為安全的做法是能避則避，反正隻要買夠1000塊就行，商品種類這麽多，為什麽非要去動可能有問題的？”
先前被葉汐誤認為與胡苗苗是情侶的魏旭反問：“那萬一是規則不夠清楚，實際上不買香水就會麵臨危險呢？”
說完不等楊歌反應，他就對張言說：“我覺得還是你說得對，專門提到的東西一定要先買……”說著視線梭巡一圈，看向東側，“那邊好像有香水，我們去看看。”
說完，自己一馬當先地走了。
“嗯……”張言嗯了聲。
由於成長經曆順風順水，他一直是個自信的人，不會輕易否定自己做出的判斷。同組的王路正好和他相反，他是張言的表弟，兩家的長輩很親近，他從小在張言的光環下長大，自己沒什麽主見，凡事都愛跟著張言。
是以他們這樣一走就直接離開了三個，相當於一組的一半。楊歌「喂」了一聲想喊住他們，但三個人都沒有理會。
楊歌目光微眯，睇視剛才急於站隊的魏旭背影兩秒後，決定先帶留下來的盧美華和戴和忠去別的地方。
三個人一邊走向售有香水的專櫃，魏旭一邊揶揄：“女孩子就是膽子小，看起來有衝突就什麽都想避開。殊不知規則之境本來就是險中求生存，瞻前顧後才最有可能死得不明不白！”
“有道理。”張言點頭附和。
另一邊，葉汐所在的小隊裏，同樣有人第一時間注意到了衝突規則，立刻開始了討論。
胡苗苗和張言的觀點異曲同工：“逛分區，應該要以分區規則為準吧……”
周迎則表示反對：“基礎規則明顯更可靠，不僅說了香水危險，還說了解決辦法，比起來分區規則看著就像蠱惑人心似的……”
葉汐聽著他們的爭執，心思轉動，正在想該如何啟用「鑒別犬」道具進行驗證，就看到手中的紙頁上浮起一個德牧的小動畫。
德牧很歡樂的樣子，在紙頁上奔跑撒歡，跑兩圈後在分區規則第四條的一側俯下身，認認真真地從整個條目上嗅過去，隨著它的經過，整個條目變成鮮紅色，字跡上還多出一條同樣鮮紅的橫線，簡單粗暴地將這一條劃掉了。
從這個顯示方式來看，這條「本區域出售的香水品質上乘、物美價廉，歡迎您的選購」的規則顯然是假的。
那基礎規則就是真的了。也就是說香水有問題，聞到不僅要避開，還要去找工作人員才能脫險。
葉汐心裏有了判斷，但為了自己的安全並不想暴露自己擁有道具，遲疑間她忽而覺察一道目光，抬頭一眼，「張三」正探詢地打量她。
“怎麽了？”葉汐被他盯得發怵。
「張三」似笑非笑：“顧小姐在想什麽？”
“我在想……”葉·顧小姐·汐卡了一下殼，很快理清思路，“我在想，我讚同周迎的觀點，應該分區規則是假的，基礎規則是真的。”
肖冷神情不改：“為什麽？”
葉汐：“因為這條規則看起來很奇怪。購物中心嘛，什麽都賣，憑什麽隻強調一種商品好不好？對其他不出售這種商品的賣家公平嗎？”
她很好地遮掩了自己有外掛的事實，說得既平靜又不失道理。
“可是……”和她觀點相左的胡苗苗蹙眉，“這是「規則之境」啊，並不是普通的購物中心，出現什麽規則都不稀奇。”
“的確。”葉汐點點頭，“可是，這也並不是一條真正的規則。「本區域出售的香水品質上乘、物美價廉，歡迎您的選購」——這個說法太模棱兩可了，好像隻是想讓我們相信這個東西好，完全沒有提及該不該買。這種規則，本身就很奇怪。”
“有道理。”周迎開口幫腔，“講一件事能做或者不能做，這叫規則。說自己的東西「物美價廉」，這算什麽規則嘛！”
胡苗苗據理力爭：“可是基礎規則最後那條——「讓您的購物過程順心、順利，是無狀購物中心全體員工的最大心願」也無關一件事能不能做啊，剛才還不是保護了顧小姐？”
葉汐搖頭：“那條雖然的確沒有約束咱們，但約束了這裏的員工，香水這一條卻不存在任何約束。”
胡苗苗皺著眉：“可是既然專門推薦了……”
“好了。”在向葉汐發問後就再也沒有說過話的肖冷突然開口，“能選購的商品種類很多，不需要在香水上糾結。”
他的口吻並不強硬，甚至稱得上溫和。但或許是因為他從一開始就占據了主導權，這句話很有一錘定音的效果。
胡苗苗悶悶地應了聲「哦」就不再爭執，大家沉默地走向離得最近的一方專櫃。
這個專櫃很大，最外圈的櫃台圍成一個「口」字形，裏麵還有更多的櫃麵。「口」字的左側開著口，顧客可以進去閑逛，裏麵的空間同時容納十幾個人都沒問題。隻不過就算空間再大，大家如果都擠在同一個架子前也會擁擠，所以在進入「口」字區域之後大家就不約而同地分散了一些，各看各的。
在逛街這件事上，女孩子總是更願意跟女孩子在一起，所以即便葉汐和胡苗苗剛才意見不統一，這會兒逛起來也自然而然地走得近了。
胡苗苗拉著葉汐的手，東張西望著新奇道：“雖然這鬼地方不正常，但商品看上去還挺是那麽回事……哎你看那是不是腮紅？我去試試看！”
沒有任何規則說過不能試妝，而且就算有隱藏規則，也沒道理阻止要購買化妝品的顧客試用化妝品。
於是葉汐從容不迫地跟著她走向放有腮紅的櫃台，胡苗苗似乎是個很愛購物的人，走到櫃台前就伸手拿起一盒腮紅，打開蓋子試質感，好像已然忘卻了自己正置身規則之境。
葉汐心不在焉地同樣伸手去拿腮紅，目光不經意地放低，一抹明亮的藍色撞入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