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雨幕。
自從伊萊先生回來後，夏芙重新回到了十分平靜的生活，學習、工作、兼職、三點一線。
隻是同以往稍稍不一樣的是，因為與奧托戀愛和分手的影響，她不再像以前那樣經常前去親王府邸了，如果有事需要同少年們見麵，夏芙會選擇定一家中心城檔次還好的咖啡館，人多的話就租一個包間，反正夠他們活動就是了嘛。
在與奧托分手後足有一個月，夏芙沒有一次見到過奧托。
第二個月伊始，因為缺乏固定的活動地點，聚少離多，總是難以見到小芙的問題困擾著少年們，於是凱因少爺忙前忙後，最後告訴了她一個好消息——那就是，即使她的高中文憑還沒有到手，但是商鋪的位置已經為她留出來啦！可以提前做裝修和準備，等到文憑到手再開業就好。
夏芙得知這個好消息時很驚喜，轉而又有些擔憂，狗狗眼亮晶晶地問凱因：“不會對你造成影響嗎，凱因少爺？”
“畢竟我還暫時沒有文憑，要是被發現的話，會不會連累到您呢？”
“……”凱因沉默半晌，隨後金眸微移，低聲而穩重地回答，“不會。”
“除了學曆外，你其他的資料和手續都已經到位，三個月左右你就要進行高中考試，在年底資格審查前拿到學位證就好。”
夏芙本來還沒什麽，這麽一說她就緊張起來了：“要是考試沒有通過，沒拿到學位證怎麽辦呢？”
凱因：“……那也沒有關係，下次努力就好。”
夏芙糾結歎氣：“不要安慰我啦凱因少爺，怎麽可能沒有關係，那個提出開店鋪要有學曆法律的人很多事的，萬一發現了您對我的照顧，從而為難您怎麽辦？”
前段時間發生太多事，導致差點忘了是自己一時失察讓小芙開不了店的凱因：……
“算了凱因少爺，”夏芙想了想，怕連累好朋友的心情占了上風，“我還是先通過考試再說吧。”
凱因眯起金眸看她。
在小芙眨巴眨巴眼，隨後無辜又迷茫地抬頭與他對視時，大少爺忍不住伸出手，熟練地抵住少女光潔的額頭，隨即稍稍扣起指節用力——
“啊呀！”
怎麽突然打她腦瓜崩嘛！自覺沒有笨蛋行為的小芙捂住腦袋，淚眼汪汪而又困惑地看向凱因。
“笨蛋。”
凱因麵無表情地給了她腦殼一下，便不容她多想地繼續道，“把我當成什麽人了？對你自己也有點信心，讓你開你就開，這樣大家都方便。”
“提前為店裏做準備也能更激勵起你的學習意誌，別畏畏縮縮，往好處想，往高處走。”
“是、是！！”
凱因擰眉教訓她的嚴肅模樣讓夏芙激靈了一下，瞬間收起了心裏那些猶豫的想法，心裏充斥著被嚴師灌雞湯般的一腔熱血。
是呀！凱因少爺可是商會的大老板，雖然與自己關係好，但也是出於對自己能力的信任才提前交給自己商鋪的！自己猶豫不決最後拒絕他的好意的話也太傷感情了。
而且，拒絕的話不就代表她覺得自己通過不了考試嗎？她用最後三個月時間努力學習，就不信自己通過不了一場小小的高中考試！
她一定可以的。
“謝謝你凱因少爺，”做下決心，激起學習動力的夏芙將凱因送到莊園門外時不由得激動地誇讚他，“您真是太好啦，和那位提出學曆法案的人相比，我真的超級感謝您！”
……怎麽有提到又提到那條法案了，凱因不動聲色地看她一眼，裝作不經意地問道，“你很討厭那個提出法案的人嗎，小芙？”
“現在已經稱不上是討厭了。”夏芙歎息著搖搖頭。
凱因擰起的眉略略鬆了一些。
現在他已經成為反向激勵我學習的執念了。”
擁有著可愛圓臉的女孩子話鋒一轉，深沉地說，“我現在學習最大的動力，說實話不是開店也不是拿到文憑，而是讓當初那個拒絕我申請又提出這條法規的人看看，不要以學曆取人，就算是當初的小學生也是可以成功的！”
凱因：……
凱因：“嗯，然後呢？”
“然後就要努力做到商業頂層，把他踩到腳底下啦，不要讓我知道那個人是誰，不然我一定會狠狠鄙視他，侮辱完他的人格之後，再拿小鞭子抽他的。”
夏芙邊說邊叉腰，氣勢很足，凱因頓了一下，隨即又默不作聲地看她一眼，似是因她的話語而聯想到了什麽場景，少年一向正經冷峻的麵龐浮現出一絲不自然的微紅。
“胡鬧。”他喉結滾動，低聲斥了一聲。
夏芙：？
“咳、我是說。”
察覺到那一瞬間的反應有些露餡，凱因輕咳一聲，收回目光，閉了閉金眸之後，勉強以敷衍而又別扭的態度鼓勵她一句：
“……那個什麽，加油。”
……
夏芙沒有辜負凱因少爺的期待（？）。
距離高考還有一百天，正式進入高考百日倒計時後，她幾乎是豁出一條小命在學習了。因為伊萊先生回到莊園，她在學習上終於有了穩定靠譜的導師，不必在四處流浪於賽厭、凱因與溫言少爺之間，學習效率大幅度地提高上去。
但偶爾，因為夏芙前所未有的專注、努力、拚命，偶爾也讓習慣她平時悠閑鹹魚的親人或夥伴們不可避免地感到一絲擔憂或異樣。。
伊萊第一個發現了夏芙隱藏在高度專注力下的精神緊繃。
如果隨著考試時間從三位數慢慢縮減到兩位數，她在白天學習問自己問題時顯得有些不可抑製的焦慮的話，那麽夜間蹙著眉，說些糊裏糊塗關於學習間或夾雜著其他聽不清音節的夢話的話，這份異常便相當於擺在明麵上了。
“小芙？”
發覺身邊的栗棕發女孩子縮成小小一團，模樣有些不對時，伊萊翠眸觀察對方片刻，隨即坐起身，伸手去試探她額頭上的溫度，想是抱發熱的貓咪一樣將她連著被子團起來，淡淡抱在自己懷中。
“醒醒，小芙。”
懷裏小小的身軀仍然在顫抖，青年眸光略顯沉凝，他輕輕捏了一下女孩子的人中，終於讓夏芙迷迷糊糊地醒過來了。
“伊萊先生……”
“嗯，我在。”
夏芙低著頭，不可控製地輕輕顫抖著，纖細的手腕八爪魚般抱緊伊萊先生的手臂，眼角有些濕潤。
“怎麽了？讓莎娜過來幫你看看。”
“不、不，沒有關係……隻是。”
“……感覺好辛苦啊，伊萊先生。”
她閉緊嘴巴，本想把自己要說的話壓下去，就像在與奧托剛分手那段時間，不自覺地在夜晚驚醒時一樣——什麽話什麽事都不做，慢慢地、低落的心情就會好起來了。
可是麵對著擁抱著自己的伊萊先生，夏芙忍了又忍，終於還是忍不住帶著些泣音地說了出來，她壓抑著喉間那股讓人想要大聲哭泣的酸澀，棕毛腦袋像是畏冷的鬆鼠一樣鑽進伊萊懷裏，不知不覺掉了好幾滴眼淚。
好奇怪。
和奧托分手有一個月了吧，明明已經從那段和他交往的陰影裏走了出來，大部分時間也不會顯露出任何異常，可就是偶爾會變成這樣。
夏芙慶幸奧托似乎願意放過她，這一個月都有意回避著和少年們以及與她的接觸，沒有來看過她一次，然而這樣的理解、寬容、在戀愛時期不曾感受過的溫柔容忍，現在卻變成了另夏芙感到委屈的另一個源頭。
……她不確定是不是想讓奧托來見自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要去見奧托。哪怕隻是見一麵，好似也能讓她如今偶爾變得悵然的心情變得重新穩定下來，可他們明明已經分手了不是嗎？
變得好奇怪啊，她——
伊萊微怔，雙臂擁著懷裏悶悶哽咽的少女，思考幾秒後，略有意識地輕拍著她的背部道，“是因為學習麽？”
“嗯、嗯……”夏芙即使心裏壓著自己也說不上來的難過，但她不可能對伊萊先生說自己究竟經曆了什麽啊，便語意模糊地承認下來，“學習好辛苦嗚，考不上高中怎麽辦呢，伊萊先生。”
“無所謂，既然覺得辛苦不考就不考了，”伊萊垂下翠眸，平靜地望向她含淚的棕眸，突然輕輕喚她，“小芙。”
“……呼。”
夏芙圓潤地滾進擁有著雨霧冷香的懷抱，一瞬間記憶出現恍惚，她好像記得七八年前自己剛來到弗洛森莊園，因為想念父母，每晚都因為穿越與換新環境的恐慌睡不著時，伊萊先生就是這麽冷淡卻又不多加拒絕地將她抱在懷裏睡覺的。
後來夏芙便習慣了伊萊的氣息，即使她後來慢慢成長為少女，有了異性認知，也還是對每晚都與伊萊先生同眠共枕沒有提出想要害羞中止的意願。
因為……
“一直留在這裏，可以麽？”她隱隱約約聽見清冷淡聲的青年嗓音詢問道，少女的意識慢慢變得模糊，即將在熟悉的懷抱中陷入清淺的好夢。
“……不要啦，我要回家。”
她停頓了好長時間，才賴在伊萊懷裏嘟嘟囔囔地回複道，這是她一直以來的夢想嘛，因為是伊萊先生，她才會毫不顧忌地說出來的。
——因為伊萊先生一直很照顧她，就像她小時，明明潔癖而孤冷的青年卻會因她的依戀而冷冷淡淡地安慰她，每晚都抱著她睡覺一樣，簡直就像她的……
“……媽媽。”
少女的臉頰重新變得紅潤起來，她露出一絲甜笑，輕輕貼了貼麵前的青年胸膛，像是說胡話般這樣迷迷糊糊地喚了一句。
在以前無數個睡不著的，被先生擁抱著才能陷入好夢的夜晚，她有沒有不小心將自己心中對伊萊先生的定位說出來過呢？
應該是沒有吧？
因為身為oga，實際上卻非常討厭alpha與生育的伊萊先生被叫“媽媽”肯定會很排斥很不舒服的，但他從來沒有對自己生氣過啊！
有過今夜的事情後，伊萊便控製著小芙的學習時間，知道她偶爾會出去見朋友們和兼職時也沒說什麽，不如說之後還十分支持般地給了她些零用錢，讓她學習之餘多出去放鬆一下了。
於是為了不讓先生擔心，自己也確實想出去見見朋友們的夏芙順從先生的意思，過個兩三天就會找機會出門。
——當然因為學習原因，她見得最多的還是賽厭溫言還有凱因。
其中又以見賽厭的次數最多。
原因嘛，說起來也很簡單，本來她其實更喜歡找溫言的，但是上一周，她在溫言少爺那裏學習時，不知道為什麽溫言少爺洗過澡後沒有好好係衣服扣子，露出纖美清瘦的鎖骨和一部分胸膛，寬鬆到透明的襯衫若隱若現，開到緊實的小腹處。
他輕聲慢啞地為自己講題，稍稍傾身過來，距離湊得越來越近，但是夏芙當時全身心都投入在學習裏了，根本沒發現溫言少爺與自己挨得那麽近，還在桌子下麵輕輕地用小拇指勾著她的手背。
於是少年的臉色從起初的平靜觀察，偶爾瞥來眸光，到後來變得越來越難看和羞惱，一兩個小時後，等到夏芙意識到了也晚了——因為沒有好好係好紐扣，半露胸膛半遮半掩的溫言少爺當天就打了好幾個噴嚏，因為自己的粗心感冒了。
隨後身嬌體弱的少年oga就發起燒，直接住進了醫務室。
到現在還在休養中呢……
凱因少爺則是因為……他真的太忙了，而且論起教學風格，其實夏芙更喜歡賽厭一點。
加上因為與奧托糾纏時期他對自己的安慰，不知不覺中夏芙對賽厭少爺產生了一種有別於其他少年們的親近感，就像是將他當做那段時間的精神支柱而留下的影響，至今沒有消散一樣。
所以她這段備考時期如果是出莊園散心的話，大概率是來找賽厭繼續補習，間隙和他談談心說說話，就像是今天。
隻不過，今天夏芙在過來的路上出了點意外，就在夏芙剛剛出莊園不久，天空便下起小雨——起初雨勢不大，零星幾滴，然而在夏芙從地下鐵出站後，便變成磅礴大雨了。
夏季末尾潮熱而悶燥，被一場秋雨徹底淋入初秋，濕冷的雨絲斜吹進門內，天空悶悶地滾起雷聲。
“好倒黴好倒黴。”
夏芙如落湯小狗，欲哭無淚地捂著臉，濕漉漉地衝進自己的店麵，裙子飽蘸雨水，沉重而又粘嗒嗒地貼在身體上，滴在地麵，斷斷續續積成一汪迷你的水潭。
早有準備的賽厭已經拿好毛巾，悶聲笑起來，將毛巾蓋在少女頭頂，一邊打趣她，一邊溫柔幫她擦拭著黏到一處的長發，“不知道路上買把傘嗎？或者和我打個電話，我去接你。”
“忘記了嘛。”
夏芙毛糙糙地被揉搓頭發，小聲嘟囔道，“而且我本來是想買傘的，但一路都沒有見到超市或者能借傘的地方，跑到這裏也已經濕透了，就感覺沒必要了嘛。”
“好了，去換身衣服。”
賽厭一邊擦著她的頭發，一邊用手肘頂頂她，夏芙不知道為什麽，自己這麽狼狽，被賽厭一戳就又羞恥又想笑，不由得稍稍躲避了一下。
“好啦，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嘛。”
“衣服換下來後扔給機器人吧，今天休息一下再學，稍後我去給你泡杯熱茶。”賽厭將濕透的毛巾換了一麵，再度搭在她頭頂，無奈地細細囑咐道。
“據說淋過雨後要喝薑湯比較好哦。”夏芙從毛巾下露出一雙狗狗眼看他。
“薑湯？”賽厭失笑，“這我倒是第一次聽說，是你們東方那邊的說法嗎，具體的做法是……？”
昏黃潮熱的雨幕下，驟然響起一聲短促劇烈的車鳴，站在窗邊的兩個人霎時被下方的強光刺到眼睛，夏芙一僵，慌亂地踩了一腳自己身上滴下的雨水，差點就要倒下去。
“啊……！對不起。”
“小芙，小心。”
臨摔倒的那一刻，夏芙被賽厭扶穩，倒在了少年的懷抱中。
濕透的衣物貼伏著少女/優美而豐滿的身體曲線，惹人憐愛地撞入他的懷中，賽厭一怔，下意識地用手臂挾製住她的後腰，他敏銳地感知到懷裏的小芙一顫，濕漉漉而又溫熱地呼吸著。
四目相對，彼此的吐息近在咫尺。
那一刻，夏芙幾乎聽見了自己劇烈的心跳。
她眼眸濕潤，分外清晰地感受到禁錮著自己的身軀有多麽修長有力，她的腦海裏像是燃燒起煙花，連掙紮都忘記了，呆呆地任由賽厭少爺垂眸收緊力氣，緩和而眸光略沉地注視著她。
最初的停頓後，在屬於異性間的一種莫名的吸引以及心照不宣下，少年的銀眸緩慢地從她的眉眼掃視過唇瓣，最終停留在她的鎖骨下方，顫顫巍巍貼著胸口肌膚、即將要滑落進去的雨珠上。
“小芙，”他輕輕說，抬起指腹，捏起她的衣領將那點水珠拭去，“已經濕透了。”
夏芙在賽厭懷中瑟瑟發抖，她推推麵前的少年，想要向後倒去，喉嚨幹澀，結結巴巴臉色爆紅地脫口而出，“你、你不也濕了嗎？”
“啊，是啊。”
昏暗陰沉的天色下，淅淅瀝瀝的雨幕被花壇邊適時亮起的路燈照亮。
借著一盞盞順著潮濕道路亮起的燈光，賽厭不出意外地看到停在樓下的車輛中閃過一絲耀眼的金色，他用餘光微微注意了一瞬便收回，隻全心全意地應對麵前的小芙。
“怎麽辦呢，小芙。”他更貼緊她，溫和笑起來，俯下身埋進了她氣味香甜的頸窩，“稍後我們一起換衣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