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曾赤誠天真愛過您
經過唐梵的指點過後，範慈恩對於文學的理解更深，她給自己找了幾部由經典著作改編的電影和電視劇看，就連央視推出的幾檔文化類綜藝都沒有放過。
“你都看了一下午的綜藝了，不打算下樓溜達一圈嗎？”室友收拾書包，準備去做兼職。她上次洗澡缺氧昏迷，多虧範慈恩相助，這才撿回一條命，現在做什麽事情都想帶上對方。
範慈恩看得正入迷，不太想下樓，於是搖頭。
“好吧，我現在在書店做兼職，你要是有什麽想看的書，可以跟我說一聲，我幫你捎回來。”
看著室友換好鞋子，範慈恩問道：“之前不是說去做家教嘛，怎麽又換了個兼職。”
“哦，之前那個兼職是臨時的，學生家長說找到更適合的人，所以就給我結算費用了。現在這個也挺好的，五個小時，就整理一下書，留意一下顧客有沒有需求。”
室友熱情邀約道：“書店在一個四合院裏，很寬敞、幽靜，你可以去那兒坐會兒。”
想來是她剛去這個書店做兼職，希望能有個人陪伴，才幾次三番邀約，所以範慈恩就答應了下來。
這座城市的公共服務比範慈恩想象的更加優質，她還是頭一回沒有打車，而是選擇搭乘地鐵前往目的地。
等到了書店，小文去換上店服工作，她給範慈恩找了個視線範圍好，又很安靜的角落看書，避免被其他客人打擾。
範慈恩在書架上找到了一本封皮看起來很古老的二手書。
於此同時，另一方的陸舟行，卻是有些頭疼。
他想購買一批灑雲紙，或許是從來沒有訂購過這麽多的紙張，店鋪負責人一口咬定他是同行故意搗亂。
“年紀輕輕不做好事，你故意搞垮我的店，自己又能得多少利益，做紙就做紙，少搞些心眼子。”
麵對負責人的指責，陸舟行真是百口莫辯，他不就是擔心紙不夠用，所以才想著一次性多買一些，省得批次不同造成紙張顏色和韌度不一樣。
“你真誤會了，我買灑雲紙是自己用，不是像你想的是囤著高價轉賣。”陸舟行知道市麵上有些黃牛專門炒作紙張，讓紙張價格飆升，消費者花了高價，錢卻全進了黃牛的口袋。
這種情況生產商自然是要嚴厲打擊的，他完全可以理解。
直到掏出自己的工作室營業執照，對方才總算相信陸舟行不是來故意搗亂的，仍然覺得奇怪：“你買這麽多灑雲紙幹嘛？”
“當然是為了手工製書，我們是想複原一種失傳千年的裝幀技藝，試過很多種紙張，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符合古籍上描述的紙張。隻是還不知道接下來的步驟會怎麽樣，所以需要花費很多紙張。”陸舟行是個製書的手藝人，他心裏清楚，可能嚐試很多遍都沒有辦法達到書上的效果，但試過無數次最後失敗，總比還沒嚐試就放棄的好。
不戰而棄，從來不是他的風格。
店鋪負責人有些為難地說道：“我不懂你們年輕人的想法，這種灑雲紙很珍貴，我們店鋪的產量不高，都是提前預定好了的。你要是一次性購買這麽多，恐怕有些難。”
“我這不是提前跟你預定嘛，你下個月再給我寄過來就成，不急著現在就要。”
“那也不成，灑雲紙是用青檀樹的樹皮為主要原材料製成，今年砍下來造紙，來年再長出來。每一棵樹都被人預定了的，我隻能給你勻一些出來。”
陸舟行沒想到順利找到紙張後，還會出現買不到紙的情況出現，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負責人聽見電話那頭沒了聲音，於是問：“你還要買灑雲紙嗎？”
“自然是要買的，老板你給我多留一些，其他的我再想想辦法。”陸舟行很是為難，他想多購買一些灑金紙，就是為了防止出現其他紕漏，可現在老板不給賣，他還能怎麽辦呢。
掛斷電話，陸舟行把這件事跟沈黎說了，兩人決定再去市場上找找其他店鋪，看有沒有灑雲紙。
“1999年出版的書籍，過了這麽多年，竟然沒有被蟲子蛀，而且紙張也沒有脫落，質量真好。”範慈恩手上的那本二手書，打開後，她發現出版年份和自己的出生年份竟然是同一年。
她覺得很有緣分，閱讀一會兒後，還在書頁上發現了幾片丁香，四瓣丁香經由歲月的洗禮，蛻變成了褐黃色，零星地散布在文字之間。
範慈恩繼續往後翻閱，一枚鵝黃色的書簽夾在其中，是她很多年前贈送給唐梵的，翻至另一麵，她心尖一顫。
這枚書簽上麵用玻璃鋼筆寫了一段俄文版的普希金短詩《我曾愛過您》。
“ЯваслюбилА.С.Пушкин
（我曾經愛過你；
Яваслюбил:любовьеще,бытьможет,
愛情，也許，
Вдушемоейугасланесовсем;
在我的心靈裏還沒有完全消失；
Нопустьонавасбольшенетревожит;
但願它不會再去打擾你；
Янехочупечалитьвасничем.
我也不想再使你難過悲傷。
Яваслюбилбезмолвно,безнадежно,
我曾經默默無語地，毫無指望的愛過你，
Торобостью,торевностьютомим;
我既忍著羞怯，又忍受著妒忌的折磨；
Яваслюбилтакискренно,такнежно,
我曾經那樣真誠，那樣溫柔的愛過你
Какдайвамбоглюбимойбытьдругим.”
但願上帝保佑你，另一個人也會像我一樣愛你）
她無意間撞見了一個少年隱秘的愛意，那個人采下丁香的指尖在五六年前和她翻過同一張書頁，那幾片丁香在這個與往日無甚區別的午後，同樣親吻了她的指尖。
範慈恩輕念著那幾句詩，她從來沒有聽見唐梵說過這種情話，甚至怨他過於無趣，殊不知他的愛意藏得太深了。
他從來不說一句愛她的話，卻始終用實際行動表達他的愛意。
那時十八九歲的範慈恩不懂愛情到底是什麽，她喜歡美好的事物，恰好唐梵擁有，那麽她就喜歡上了他。
現在她才意識到，愛情不是像小說中的張牙舞爪，也不是驚心動魄，可能就是這麽的平凡卻悠長。
“真巧，這本書是我爺爺負責策劃編輯，當時出版的冊數不多，我還以為除了我家有一本樣書外，其餘的早就被賣了廢品。”店裏的顧客不多，小文怕範慈恩無聊，走過來同她閑聊幾句。
一過來才發現她拿的這本書，和自家書櫃上的舊書一模一樣。
見範慈恩覺得有趣，小文特意翻開紙張，指給她看，“你瞧，這本書用的是上好的灑雲紙，千百年後都不會被蟲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