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魂魄

天君懵了。

不應該啊!

你別看天君這一天到晚的在披香殿和天妃鬼混,膝下有各種各樣的庶出子女,他對自己唯一的嫡子卻是非常之關注,無論哪個寵妃多會討他喜歡,無論哪個庶子多能抓乖賣巧,他都從來沒有動搖過將來讓白旭繼承天君之位的念頭,對白旭的培養也是各種各樣的不留餘力,寵愛非常。

比如白旭從人間帶回來的那個女孩雖然不是名門閨秀,但隻要白旭喜歡,他也能容忍她在白旭身邊做個仙娥,將來白旭要娶她做天妃他也不會反對。

白旭要跟著她下去曆劫,他更要給自家親兒子大開方便之門,安排了最安全的界麵,由兒子挑最喜歡的劇本,諸天神佛無不都得好好配合他兒子的演出,絕不讓兒子的人間玩耍之旅出現任何意義上的不痛快。

連不痛快都不會有,自然更不可能容忍任何意外。

所以那麽安全的地方,怎麽會有人能傷了我兒神魂?

他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想搭理那個隻知道哭的老婆子,直接到了雲床前,看著臉色昏迷不醒的白旭,為人父親那一點子舐犢之情全部湧了上來,心疼得無以複加,手中法訣一掐,便有法力從他掌中出來,補充到半死不活的白旭身上。

天後固然是被忽略了,但天君二話沒說開始給兒子輸法力的行為倒是很好地撫慰了天後那暴躁的內心,她便也揮揮手,讓殿閣中的仙娥仙侍都退下,也站到了雲床前麵,開始給白旭仙君輸法力。

如今仙界從上到下的修為都不算高,這種程度的輸法力對玄明真人來說自然不值一提,但對於天君天後而言,當把白旭仙君虛虧的本源都補回來之後,兩人的麵色都蒼白了不少。

這也算是共患難過的夫妻了,兩人對視一眼,原本一見麵就要互相刺兩句的中年夫妻這次總算是在共同的兒子麵前沒有了吵架的興趣,甚至還有點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思,關注點隻在**的白旭仙君身上。

“醒醒。”天君輕輕推著**的白旭,“旭兒,醒醒。”

白旭仙君原本的表情還算安詳,但天君這麽一搖晃,意識逐漸回歸身體,表情便漸漸地猙獰了起來,他左搖右晃的不願從幻夢中清醒過來,甚至說身子還一個恐怖的哆嗦,剛才天君和天後耗費好大元氣給他打入體內的法力仿佛落入什麽無底洞一樣,瞬間消失無蹤。

天君和天後麵麵相覷,都從彼此眸中看到了“我真的一滴都沒有了”的無措。

“請醫官來!”原本以為兒子隻是單純的虛,補點靈氣就罷了,現在看來既然這麽嚴重,即便大半夜的也不得不請醫官了。

醫官來得很快——主要是仙侍的動作很粗暴,直接掀你的被子捏你的鼻子的那種程度,不快也得快了。

但醫官檢查了之後,開了一張看藥材都讓一般神明無比肉疼的大補之物,天君天後自然不會吝嗇這點東西,揮揮手讓仙侍趕緊下去取藥給醫官煉丹,然後趕緊問醫官到底是什麽病症會成這個樣子。

醫官長長歎了一口氣:“傷在神魂,是用對神明本源能造成直接傷害的法寶所傷,還傷了不隻一處。說來算殿下運氣好了,傷殿下的法寶絕對是頂級之物,但傷了殿下的人應該沒有什麽法力,不知如何驅使法寶,否則殿下估計就沒命回來了。”

天君天後震驚得直接站了起來:“什麽?!”

但醫官能給你倆提供的信息就這麽點,剩下的……仙侍已經把藥都取了過來,天君天後不擅煉丹,醫官拿了藥材就下去幹活了,隻留天君天後麵麵相覷。

片刻之後。

原本寂靜得針落可聞的寢殿裏陡然爆發出了天君那壓抑著極度憤怒的聲音:“還不給本君去查!將我兒重傷至此的到底是人是鬼!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麽!樂蕊呢?她是死是活,死了也就罷了,還活著為何不護著我兒,竟讓他傷重至此?!”

天後也是恨得目眥欲裂:“好哇!但凡讓本宮抓到了是誰,不將那人魂飛魄散誓不為仙!”

不過呢,對於你們這種程度的詛咒……

玄明真人在天庭打噴嚏都打習慣了→_→

怕你喲:)

所以他甚至都沒有多起什麽念頭,一個噴嚏之後該幹嘛還是幹嘛。

那現在問題來了,這大晚上的,來見天君就算了,他還要幹嘛?

——他去了一趟昭陽宮。

鬥部尊神的住處,理論上自然應該是守衛森嚴,但……你懂的。

總之玄明真人就是有本事無聲無息地飄進去,別說仙娥仙侍了,連赤霄帝君外放的仙識都沒有絲毫意識到不對頭,他便已經尋到了洛韻神女的居所。

畢竟真的很好找,反正整個昭陽宮的除了給帝君夫婦起居的正殿之外,最粉粉嫩嫩可可愛愛的地方就是了:)

他卻沒有找到洛韻神女。

按理說可以起一卦,反正算這沒啥修為的小神女基本等於沒有難度,但考慮到自己確實是要做一點不太好的事情,如果是通過算卦得的結果的話自己還得多擔一段因果,可以但沒必要。

何況洛韻神女的行蹤也不難猜。

既然昭陽宮找不到,玄明真人的身形三晃兩晃,變成了一縷光絲,隨後幾個閃爍間,便瞬息千裏地到了雲夢澤。

洛韻神女果然在這裏。

確認過了房間內有人,玄明真人就不進去了,而是掏出了一個玉瓶,伸手拂過瓶蓋,便有一團清氣自玉瓶中飄出,最後成了書意仙子的模樣。

書意仙子對玄明真人微微一禮,然後便飄入了洛韻神女的臥房之內。

洛韻神女舒舒服服躺在雲**睡覺,似乎是個什麽美夢,屋子裏的夜明珠映襯著她露出微微笑意的嬌憨臉龐,足以讓人想起各種美人春夢的詩句。

書意仙子看著她的模樣,輕輕歎了一口氣。

她曾經也很喜歡這份天真與美好,一度與這位小師妹關係非常不錯,把臂同遊,抵足而眠,那是她這輩子非常快樂的一段時光。

隻是從來沒有想過,小師妹這樣的天真與美好,都建立在她父親滿手血汙的基礎上。

有了這個前提,再美好也成了不堪入目。

書意仙子垂眸看著自己這個小師妹,壓下了自己萬般複雜的念頭,掐了一個法訣,一道靈光緩緩沉入了洛韻神女身體。

然後,洛韻神女做了一個夢。

夢裏,有渾身焦黑的仙娥拉著她的裙角,哀哀相問:“當年神女調皮,對我行了一禮,由我被天雷殛滅而死,神女如今,過的可還開心?”

又有渾身是血的女仙站立得筆直,卻在她麵前直接一伸手插入自己心口,將怦怦跳動的心髒送到她麵前:“神女,我的玄陰之體可是最適合女子的體質,當年我不願意拱手相讓,在昭陽宮受盡折磨方才咽氣,如今我自己掏出來給了神女,可否放我一條生路?”

更見識了北俱蘆洲裏若幹凶獸撕扯,一隻凶獸叼了左手,另一隻凶獸啃了右腿,渾身上下已經被凶獸吃到鮮血淋漓,臉上被啃得都是血水的女人,從腰間艱難地摘下來一枚玉雕,顫顫巍巍捧到了她麵前。

然後,那血肉模糊的女人說:“師妹,我將答允師尊的,送你的上仙之位賺回來了。師妹能不能勸一勸師尊,高抬貴手,放了我娘親了?”

這個場景,直接把洛韻神女嚇得從雲**坐起,然後,她看到了麵前一個,衣衫襤褸,血肉模糊的魂魄。

魂魄將那沾滿了血汙,還混著她的道韻的玉雕平平遞出,咧嘴露出了一個可以直接去拍恐怖片的森冷笑容:“師妹,我為了你的上仙之位,已經是魂飛魄散了。”

洛韻神女怕得“啊啊啊啊!!!”的尖叫出聲,整個人瘋狂往床鋪角落的位置縮,但那血肉模糊的一團魂魄在幽幽往前飄,縱使有洛韻神女的尖叫,聲音還是穩穩地響在了洛韻神女腦海:“師妹,你說話啊師妹,師尊什麽都聽你的,你去求師尊,他會答應放過我一家的,師妹我求求你了……”

洛韻神女退無可退,“書意仙子”已經靠了過來,殷勤地非得將手裏的玉雕交給她,當血水滴滴答答地掉在光潔輕軟的雲**之時,洛韻神女徹底破了防,手中捏了一個法訣就朝著那團魂魄瘋狂攻了過去,嘴裏還又哭又罵——

“你放屁!我什麽時候逼你去幫我拿那上仙之位了!你身死道消是你自己學藝不精!來找我做什麽!”

“我從來沒有威脅過你的家人了!即便你家人可能遭遇了一些不幸,難道都能賴在我身上不成!”

“又不是我害死你的!冤有頭債有主你去找我害死你的人啊!你不要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