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借刀
“大概是兩個月之前吧，那天是周日，小軒又被郭棟梁帶去吃各種高熱量的垃圾食品。我直接找上門，想要跟劉麗嬌談談。
“我想，我們說不動固執的郭棟梁，但是劉麗嬌可以啊。說真的，我不在乎什麽遺產，我反而很開心郭棟梁找了這麽一個能夠控製他的妻子。隻要我能爭取到劉麗嬌這個同盟，我就能拯救我的孩子。
“我本以為，都是女人，劉麗嬌也是母親，她會懂我的。但是，我怎麽也沒想到，我會聽到……”
曹英說著，又忍不住哭泣，憤怒地攥拳。
那天，曹英來到四方家園，在樓下徘徊了許久，想著該怎麽跟劉麗嬌開口，才能讓這個表麵上敵對陣營的女人幫助自己。
終於想好了一整套誠懇甚至是卑微的說辭，曹英上樓。
2002室的門半敞開，曹英能夠聽到裏麵劉麗嬌說話的聲音。聽上去，好像是正在跟遠在外地讀大學的兒子打電話。
曹英必須謙遜有禮，畢竟是有求於人。她打算等劉麗嬌掛斷電話後再進去。
“對呀，又去見孫子啦……唉，我也勸過他得聽醫生的話，孩子有病，他不但不幫忙，還火上澆油……
“可他就說這是他家的事兒叫我別管。我問他難道不想孫子健健康康的嗎？你猜他說什麽？他說他當然想要個健康的孫子。
“我當時就覺得奇怪，後來我上網看到了搜索記錄，他早就上網查過這個病，還在網上谘詢過醫生。
“醫生告訴他，這是基因病，根本沒法徹底治愈，一輩子都得控製……最重要一點，說是這個病那方麵也發育異常，以後沒法傳宗接代。
“你說，老郭是不是想……好吧好吧，是我想得陰暗了，不說這事兒了。你放心，他家的事兒我不管，本來就關係緊張，我摻和進去隻會把事情鬧得更大。”
曹英晴天霹靂，她一下子就想起了不久前，郭棟梁給郭建峰打電話催生二胎的事。
“郭棟梁不是蠢，他精著呢，他要一個健康的孫子，一個能傳宗接代的孫子。郭建峰以要好好照顧小軒為由，拒絕了生二胎，於是他便想要活活撐死我的小軒，然後再給他生一個健康的孫子！”
曹英咬牙切齒，滿眼通紅。
“堅持屍檢，嫁禍劉麗嬌，是為了遺產？”祁興言問。
曹英憤怒大叫：“我說過，我不要錢！我隻要我的小軒平平安安地長大！”
祁興言和王愷耐心等待曹英平靜。
“嫁禍劉麗嬌，一來是因為我恨她，她明明就知道郭棟梁的陰險，卻選擇冷眼旁觀，坐視不理，眼睜睜看著郭棟梁要害死我的兒子！哪怕偷偷告訴我一聲也行啊！
“還有，我知道警察的規矩，郭棟梁死得蹊蹺，就算我們不同意，也避免不了屍檢。索性我就扮演一個想要爭遺產的兒媳，讓你們懷疑劉麗嬌。”
祁興言歎息搖頭，“曹英，你就沒有想過，這一切都是劉麗嬌的陰謀嗎？”
“什麽意思？”曹英莫名其妙。
……
另一個審訊室中，祁興言和王愷麵對一臉惶恐的孫廷昆。
“你是劉麗嬌的——情夫？”
王愷問完這句，也覺得別扭，哪有情夫過來監視情婦，還拖家帶口的？
“不是，劉麗嬌是我爸的……我跟她怎麽可能是那種關係？”孫廷昆滿臉嫌惡，像吃了蒼蠅般惡心。
“究竟是什麽樣的關係，能讓你甘願為了配合她的計劃搬來四方家園？”
“什麽配合，我搬過來就是……湊巧。”
“投影燈的元件都出自你的公司，你怎麽解釋？”
“湊巧。”
“孫廷昆，我們已經知道了曹英的殺人動機，識破了劉麗嬌便是躲在曹英背後，教唆曹英殺人的幕後主使。作為同夥，你拒不交代，便是等著劉麗嬌把你給供出來。”
孫廷昆抿嘴不語。
祁興言給孫廷昆普法：
“教唆他人犯罪致人死亡，可能構成故意殺人罪。根據《刑法》第29條規定，教唆他人犯罪的，應根據其在共同犯罪中所起的作用處罰。
“如果教唆者起主要作用，應定為主犯，對其從重處罰；如果起次要作用，應從輕、減輕處罰或免除處罰。
“這個案子裏，劉麗嬌的教唆肯定是主要作用，而你的行為在整個教唆過程中，應該是屬於次要作用。
“教唆者的動機可以反映殺人者主觀惡性的不同程度，對正確量刑有重要意義。
“劉麗嬌的動機便是繼承郭棟梁的全部財產，而你，你的動機是什麽，對於你的量刑意義重大。”
“劉麗嬌說你的訴求她一定會滿足你，但不是現在。我猜，你的訴求就是你協助劉麗嬌犯案的原因。你到底什麽訴求？
“你還有老婆孩子，有生之年，你到底還想不想跟他們團聚了？”
孫廷昆心理防線已經被擊潰了一半，舔了舔嘴唇說：
“你說的這個前提是劉麗嬌教唆罪成立，可是她又沒有讓曹英去殺人。”
“隻要行為人實施了足以引起他人犯罪意圖的行為，就算作教唆。”祁興言耐著性子繼續普法，“在這個案子裏，劉麗嬌故意讓曹英認定郭棟梁要活活撐死郭子軒，激發曹英的殺人動機，這就是教唆。”
孫廷昆咬著嘴唇，一言不發，內心鬥爭激烈。
“你要是不說，那我就隻能認定你是劉麗嬌的情夫，你的訴求就是——得到她。”
孫廷昆再次嫌惡地搖頭，像是吃了蒼蠅一樣齜牙咧嘴，“不是，我跟那個毒婦不是那種關係！我是被她脅迫的！我，我要找律師！”
一個小時後，在孫廷昆的律師在場的前提下，孫廷昆交代了全部。
一句話總結，孫廷昆的訴求就是徹底銷毀他活活氣死父親孫禮信的視頻。
孫禮信的確是死於心髒病發，但是這個病發是由孫廷昆引發的。
孫廷昆不知道，他聲嘶力竭地指責父親老不正經，強行逼迫父親改遺囑，甚至抓著父親的手，掐著父親脖子，氣得孫禮信心髒病發的種種表現，都被劉麗嬌偷偷安裝的攝像頭錄了下來。
孫禮信有三個兒女，大女兒和二兒子更加隱忍，他們明明知道父親老糊塗，又或者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就想要在短暫餘生中享受美女陪伴。
他們雖然也不滿父親用錢來買這份陪伴，但他們認。
也許是因為他們倆本身經濟條件就不錯，不在乎劉麗嬌侵占了他們的遺產份額。
但孫廷昆不同，他的事業做得最差，父親三分之一的遺產對他來說很重要。
而且孫廷昆還有個酗酒的毛病，動輒喝醉，借著酒勁兒放飛自我。
孫禮信的遺囑中，隻給了劉麗嬌十萬，剩下的平分給三個兒女。
可如果劉麗嬌把這段視頻交給孫禮信開律所的大女兒，孫廷昆很有可能喪失繼承的權利。
孫廷昆得到了律師的眼神許可，主動表態：
“我那天喝醉了，控製不住自己，氣急敗壞，害得父親病發不治，這個責任我擔。
“可那是因為劉麗嬌騙我，她讓我看了一份假遺囑，那上麵寫的是遺產大部分給她，小部分給大姐和二哥，我一分錢都沒有！
“是劉麗嬌假裝無意中讓我發現那份假遺囑，激怒我去找父親對峙，我這才會失控。父親過世後，大姐拿出父親的遺囑我才知道，我上當了！
“事後我去找她，問她假遺囑的事。她一口咬定是我喝多了，記錯了。但我可以發誓，我絕對沒有記錯。
“這個女人就是蛇蠍心腸，她要做壞事，從來不會自己直接去做，她會借刀殺人！
“不管怎麽說，終歸是我太笨，著了她的道，加速了父親的死亡，幫她盡快拿到了那十萬。如果大姐起訴我，要追回我繼承的那部分遺產，我認。
“但是我絕對不是劉麗嬌的情夫，我之所以配合她，那是因為她拿視頻要挾我！我的動機隻是自保。”
祁興言冷哼一聲，“事到如今，你才舍得下那份遺產。如果一開始你就舍得下這些錢，又何至於淪為教唆殺人的幫凶？你還真是深諳兩害相權取其輕的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