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燒得是哪門子香
鬱府。
隻聽“啪”一聲，上好的茶盞被摔得稀碎。
“你個逆子，瞧你做的好事！出門時你是怎麽跟我說的？你說是帶著晚凝去皇安寺一同給祖母燒香。”
“我問你，你燒得是哪門子香？”
鬱太醫看著堂下跪著的不爭氣的兒子，氣不打一處來。
自己的兒子與僧人在皇家寺廟糾纏，這傳出去讓他這張老臉往哪兒擱？
明日去宮中當值，豈不是要被那群老家夥恥笑？
“父親，都是誤會！兒子在禪房裏待得好好的，也不知道那僧人是怎麽進來的，都是那兩個僧人起了歹心！”
鬱仲尋悄悄挪了挪已經跪到發麻的腿。
下一秒，便又被鬱太醫劈頭蓋臉一頓罵，“動什麽動？給我跪好了。”
“好，既然你說這是那僧人的錯，那你告訴我，那屋裏的極樂丸是怎麽回事？你是不是又背著我偷偷煉藥了？”
鬱太醫覺得自己的白頭發都被氣得又冒出來幾根。
今日難得下值早，便打算早些歸家，不料半道被死對頭崔太醫攔住了去路，“鬱老頭，你還不知道吧，你兒子要出名了。”
“在皇安寺，他公然跟兩個僧人糾纏在一起，不少王公貴女們都瞧見了。”
鬱太醫聽後，臉上一陣青白，陰沉著臉，抬步便要回去教訓那個逆子。
崔太醫又拉住他，急忙道：“不過你也別太生氣，鬱小公子看起來像是吃了什麽藥，看上去不太清醒，那兩個僧人倒是清醒的，是被逼迫的也說不定。”
“再說，你那兒子雖然看上去像個白麵小生，但也算有血氣，那種情形下，居然拔了匕首，照著大腿上就是一刀，硬是沒讓那兩個僧人得逞。”
回憶戛然而止。
鬱仲尋扭怩道：“沒有，上次被父親批評過後，便沒再煉藥了。”
鬱太醫頹然地跌坐到椅子上，忽然語重心長道：“尋兒啊，臣子私自煉藥可是大罪，我鬱家幾百年的基業傳承，莫要折在你的身上啊！”
堂下的鬱仲尋眼眸微閃，磕了個頭，“父親放心，兒子不會讓父親失望的。”
鬱太醫卻是目視前方，眼神空洞。
若沒再煉藥，那極樂丸是怎麽來的呢？
心照不宣罷了。
他也懶得再說教些什麽，隻希望這次闖得禍能叫他真的悔改。
他就這麽一個兒子，又想到他的腿上還有傷，眼底劃過一絲心疼。
渾濁的眼眸清醒了些，剛想叫他起來，便忽然聽到一陣哀嚎。
“尋兒啊尋兒，你可算回來了！叫母親好生擔心！”
“好你個鬱廩生，尋兒的腿上還傷著，你倒是狠心罰他跪了那麽久！”鬱夫人哭哭啼啼著便要扶鬱仲尋起來。
“那個謝晚凝呢？你們二人不是一起去的嗎？你遭此險境，她人去哪兒了？”鬱夫人兩句話便將錯都歸結到了謝晚凝的身上。
鬱廩生這才想起來，事到如今，還沒有謝晚凝的消息！
“晚凝呢？”他問。
鬱仲尋剛被攙著站起來，腿上已經疼得幾乎要沒了知覺，頭皮直發麻，“兒子去尋了，但是沒尋到。”
“混賬！跪下！”鬱廩生拍案而起，“什麽叫沒尋到？你倒好意思自己一個人回來，將她一個人拋在那裏？”
“她一個姑娘家，若是出了什麽事，你叫我如何向安國公交代？”
鬱仲尋又跪了下去，大腿處鑽心的疼，額頭冒著汗，臉色直發白，“說不準她已經回家去了，昨日那樣的情景，誰拋下誰還不一定呢。”
昨日謝晚凝說的那句話，顯然是已經知道了他的計謀，他本來根本不欲與她糾纏。
一個木訥又癡傻，整日隻知道癡纏著他的人，直叫他厭煩。
若不是晚鶯說，那醫書還在謝晚凝的手中，他……
“老爺，我一早就說那謝晚凝不是個省心的，當初他二人的婚事我便不同意，一個庶女而已，實在是失了我們的身份。”鬱夫人幫襯著鬱仲尋，順著話題說出了自己的不滿。
良久，鬱廩生疲憊道：“尋兒，你也是這樣想的嗎？你不要忘記，當初是你來求著我，說傾慕晚凝已久，一定要娶她為妻的，你忘了嗎？”
堂下，鬱仲尋垂著頭，“兒子沒忘，兒子會娶晚凝的。”
“這事兒傳出去到底是壞了你的名聲，若你還想繼續這份婚約，最好挑個好時候登門致歉，將事情解釋清楚。”鬱廩生道。
“最好多備些禮，我剛得了些名貴的草藥，晚凝素來愛研究，你一並送去吧。”
鬱夫人不服氣道：“那藥材是你好不容易才得來的，憑什麽就這麽給她！”
鬱廩生叫罵道：“你就少說幾句吧，非要弄得雞飛狗跳才甘心？”
鬱夫人昂著頭，把臉轉向一邊，明顯還是不服氣，“尋兒站起來，母親帶你上藥去，你父親不心疼你，母親心疼你！”
鬱仲尋的腿早就疼得沒知覺了，巴不得快些站起來，有了母親撐腰，所幸能好過些。
“別忘了先打發人去國公府問問晚凝到底回來了沒有，若是回來了，便罷了，若是沒回來，便趕緊去找！”
“晚凝要是出了什麽事，我饒不了你！”
鬱廩生說著說著，原本消下去的火氣便又上來了。
鬱夫人生怕兒子又挨罰，連忙叫人將兒子抬回了房裏。
鬱廩生看著這一群忙碌的背影，一直挺直的脊背終於彎了下去，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屋內。
鬱仲尋一角揣到小廝的胸口上，“什麽叫沒回來？你說清楚些！”
小廝捂著胸口，忍著疼痛道：“小的去了國公府，可是看門的人說自從那日跟公子出來後，便沒見晚凝小姐回去過。”
“沒回來她能去哪兒？”鬱仲尋氣不打一處來，他把皇安寺上上下下都翻了個遍，也沒找到謝晚凝，沒回家她還能去哪兒？
等等，他好像還有一處沒找……
難不成！
鬱仲尋目光一冷，將那小廝的衣領拽起來，低語兩聲，又嗬道：“快去查！”
小廝應下，連滾帶爬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