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住進隆德殿
謝晚凝一路跟在梁祁璋的身後。
這個明明內心冷漠,卻還重要依舊每日裝作心胸寬廣的帝王,如今卻形單影隻,身邊甚至連個親人都沒有。
皇帝居住的隆德殿自是不同凡響,整個宮殿金碧輝煌,公主的宮殿不及隆德殿半分。
梁祁璋自顧自地躺在軟榻上,閉上眼,“過來給朕治這頭痛吧。”
謝晚凝內心十分忐忑,偌大的宮殿內隻有皇帝,她和皇上的貼身太監三人而已。
太監總管朝她擠眉弄眼,謝晚凝硬著頭皮道:“陛下可介意臣婦施針?”
梁祁璋連眼皮都沒有掀開,隻是揮了揮手,太監總管便命人去準備了。
他一走,宮殿之內徹底隻剩下了她與梁祁璋二人。
“你不必害怕,朕現在誰也不信,隻信總管,所以隻留他在身邊服侍。”梁祁璋忽然開口。
謝晚凝不由得心裏一驚,皇上為何要同她說這些?
總管送針送得很快,有他在旁邊守著,謝晚凝的心也安了半分。
畢竟現在的皇帝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皇帝了,現在的皇帝沉迷酒色,焦躁易怒,她已經被關過一次大牢,不想要再進去第二次。
頭疼本不是什麽大毛病,隻是犯起病來卻能要人命,治頭痛乃長久之計,不在於一時,所以謝晚凝收針收得很快。
“陛下,頭還痛嗎?”謝晚凝輕輕問道。
梁祁璋這才睜開眼睛,語氣平穩,像是個沒有感情的死物,“果然如世人所言,是個妙手回春的神醫。隻是,你們醫者不都以治病救人為天職嗎?當初又為何對朕的愛妃見死不救?”
“午夜夢回之時,你難道就不會心裏不安嗎?”
謝晚凝倉皇跪下,這狗皇帝果然還記著仇!
“陛下恕罪!臣婦是醫者,但更是貴妃娘娘的好友……”
“既是好友,你便更應該救她!”梁祁璋突然怒吼道。
謝晚凝突然抬起頭,“可是比起生,她更向往死!貴妃娘娘的死難道是臣婦一手造成的嗎?難道陛下就一點兒錯都沒有嗎?”
梁祁璋隻是怔愣了片刻,便反應過來,“朕有錯?朕是天子!朕怎麽可能有錯?”
謝晚凝還想說些什麽,但見總管悄悄向她搖了搖頭,這才閉口。
然而梁祁璋並不準備放過她,“朕為了她,痛心得整宿整宿睡不著覺,連早朝都沒有心思去上,朕對她多好啊,她怎麽就那麽狠心,想要離朕而去呢?”
謝晚凝不是個憋得住話的,盡管總管再怎麽阻撓,她聽到這句話,都忍不住反駁,“陛下自以為很深情嗎?”
她冷不丁這麽問。
梁祁璋脊背一僵,等著她的下文。
“貴妃娘娘生前,陛下不知好好對待她,將她囚禁,違背她的意願,強迫她,利用她,完全不顧她的想法!”
“貴妃娘娘既已懷有陛下的孩子,就說明貴妃娘娘的心中是有陛下的,隻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是陛下一步一步把貴妃娘娘推得越來越遠!”
“陛下以為現在表現得如此深情,就能彌補之前對貴妃娘娘的虧欠嗎?不,你隻是在騙自己,你一直在騙自己,倘若貴妃娘娘好生生地站在這裏,你依舊會對她言語羞辱,強迫囚禁她!”
謝晚凝喘了口氣,“陛下沉迷酒色,不上早朝,又何嚐不是對自己的放縱?逝者已逝,陛下不必將過錯都怪罪到貴妃娘娘的身上。”
“皇帝之所以是皇帝,正是因為他有治理國家的責任和義務,百姓才會愛戴他,陛下如今卻消沉至此,置那些簇擁陛下的天下百姓於何地?”
“難道陛下想讓史官大人在撰書時,將貴妃寫成一個紅顏禍水嗎?”
皇上是天子,不可能有錯,那就隻可能是別人的錯了。
一旁的總管聽得汗流浹背,這燕侯夫人還真是膽大包天,連皇帝都敢罵,這時世間除了太後,可再沒有人敢這樣對皇帝說話了。
謝晚凝話說完,才後知後覺僭越了。
她本以為自己這般將梁祁璋罵得狗血淋頭,他必然會生氣,然而讓她沒有想到的是,梁祁璋突然笑出聲來。
謝晚凝抬眸,便見梁祁璋正定睛看著她,“你這伶牙俐齒的模樣,倒是與貴妃很是相像。”
謝晚凝心中大驚,連忙將頭低下去,然而卻被梁祁璋挑起了下巴,“害怕什麽,剛剛不是還罵得起勁兒嗎?”
謝晚凝眼神閃躲,“求陛下恕罪,是臣婦逾越了。”
梁祁璋也不在意,悠悠道:“公主的病情還不穩定,燕侯夫人便暫居隆德殿吧。”
謝晚凝的瞳孔猛地一縮,忍不住身子向後倒,“陛下這是何意?即便要以照顧公主唯有,也該安排臣婦住在公主的寢殿才是!”
梁祁璋把玩著手中的玉佩,漫不經心道:“太後已經搬進了公主那,住不下你了,朕的隆德殿離公主的寢殿也不遠,是最合適的地方,不然燕侯夫人以為,朕想要做什麽?”
謝晚凝額前的頭發已經被細汗淋濕,公主的宮殿那般大,怎麽會住不下一個她?
這狗皇帝明明是另有目的!不會是……
謝晚凝呼吸一滯,求救似的看向總管,然而總管就像是有意不與她對上視線。
她的心徹底沉入了穀底。
梁祁璋站起身,抖了抖袖子,“走,去見一見那些急得恨不得要在朕麵前哭出來的愛卿們。”
謝晚凝急著站起來,跟上去,卻被門口的禦林軍攔了下來,“陛下!陛下您這樣做實為不妥!臣婦已為人婦,還懷有身孕,不宜久留在宮中啊!”
然而並沒有人回應她。
這邊梁祁璋和總管出了隆德宮,步行至議事大殿。
總管猶豫了會,還是笑著道:“依老奴看,這燕侯夫人真乃妙人一個,怪不得燕侯把人看得那樣緊,先前聽說有人不小心惹到侯夫人,燕侯直接將那人淩遲了。”
——燕侯對侯夫人十分珍視,陛下如果想強留她在宮中,恐怕燕侯不會輕易罷休。
梁祁璋斜眼瞥他,“總管什麽時候也學會拐著彎說話了?”
總管微微彎著腰,“嘿嘿”笑了兩聲,“老奴先謝陛下誇獎,老奴隻是見到侯夫人突然想起此事,並沒有其他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