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來者不善
屏風後麵的帷幔輕顫，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漫音垂著頭，不敢多看一眼，又道：“侯爺去了工部，交代了午膳不回來用，言，任憑夫人安排。”
屏風被移開，隻見一個身穿鵝黃色鏤金百蝶穿雲錦襖，頭戴紅珊瑚步搖的女子移步而來，冰肌玉骨，偶然間露出的小臂膚白勝冰雪。
手還扶著發髻，一臉的焦急之色。
“侯爺不是說要兩三日後才到嗎？”
漫音由衷地想要讚歎一句，夫人真的是她活得那麽多年來，見過的最美的女子了。
“好像是怕過兩日京城會下雪，恐誤了行程，這才提早出發。”
謝晚凝扶了扶還有些發昏的腦袋，對小玲道：
“快去通知廚房的媽媽們，加急準備午膳了，外祖母一行人應當還沒有用膳。”又麵向漫音，“漫音，你去將雲錦院收拾出來，他們來了就暫住在那兒。”
一番兵荒馬亂的忙活下，一柱香後，一輛樸素的馬車準時出現在了侯府的門口。
謝晚凝拎起裙擺，被小玲扶著前去迎接。
先下來的是一個穿著淡粉色窄袖長襖的女子，打扮得很素淨，隻是眼神不太有友善。
緊接著，女子又掀開簾子，扶下一個老太太。
老太太身著深綠色加黃褐色的長襖，頭上斑駁白發，麵色卻紅潤，謝晚凝一眼便看出這老太太的身體狀況極好。
“外祖母，舟車勞頓，快進府去歇歇吧。”
老太太聞言，好似才發現旁邊還站著一個活生生的人，方拿正眼瞧她，一雙蒼老的眼睛裏卻炯炯有神，充滿了閱曆。
她旁邊的女子倒是先開口，昂著頭道：“誰是你外祖母？我表哥可還沒有娶妻。”
謝晚凝精心偽裝的微笑麵具，漸漸土崩瓦解，看來這個表妹的確不是個善茬。
老太太身居內宅幾十年，年輕時夫婿混賬，揮霍無度，處處留情，幸得她有鐵一般的手腕，愣是沒叫一個外麵的女人進入府中。
城府非同一般，立馬開始分析形式。
現如今他們吃喝都在侯府，況且，尚且不知道她的外孫對待這個庶女到底是何態度，還是先不要生事的好。
遂假意責怪外孫女道：“輕月，不可胡言，在家時我是怎麽教你的？待人要有禮貌。”
柴輕月撇撇嘴，攙著老太太的胳膊，嬌嗔道：“外祖母～”
謝晚凝靜靜地看著這兩人你來我往地演戲，話裏話外，還不是都不把她當一回事？
半晌，老太太好似才想起來謝晚凝的存在，細細打量道：“對了，你就是安國公家的庶女吧，出落得的確美豔，怪不得連我這清心寡欲的外孫也被迷住了眼。”
這不是明擺著說她是狐媚子嗎？
謝晚凝閉了閉眼，抿著唇，再睜開眼時，眼眸中帶著幾分鋒利，“謝老太太誇獎，妾身生得美豔，妾身自然知曉。”
“侯爺向來對貌美之人另眼相看，老太太和柴小姐舟車勞頓，儀容有失，還是快進府修休整一下吧，省得侯爺回來不喜。”
“你說誰醜呢！”柴輕月年紀尚輕，經不起激將法，當即便指著謝晚凝的鼻子指責。
“我表哥堂堂一個有封號的侯爺，也不知怎會娶一個庶女，除了有一張臉皮，一無是處……”
“輕月。”老太太沉聲打斷柴輕月的話，目光鋒利看向她，眼底劃過一絲失望，太沉不住氣了，以後如何成大事？
“是叫晚凝吧，輕月年紀尚輕，不懂事，她的話你莫要放在心上。”老太太賠著笑臉道。
伸手不打笑臉人，再說老太太都給她台階下了，謝晚凝也不是個愛刁難人的，笑著道：“老太太說的是，外麵寒冷，快進去屋裏暖暖身子吧。”
隻是那句被否定的“外祖母”，她再也沒有叫出聲。
傍晚，橙黃色的霞光將天空渲染，街道上吵吵嚷嚷，在雜亂的喧嘩聲中，小廝來報，“侯爺回府。”
晚膳自然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的。
老太太一行人來帶了不少丫鬟婆子，原本冷清的侯府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
燕玄燁官服未脫，便匆匆趕來請安。
“外祖母！”幼年時，曾在潁陽老家待過一段時日，因此和老太太的關係還算親厚。
“哎呦，我的好外孫，不錯！”老太太拍了拍他的肩膀，滿臉笑意，“幾年不見，壯實了，也比以前英俊了許多。”
“表哥！”柴輕月突然嬌羞地站起來，兩隻手緊緊鎖著，帶著些羞赧。
然而燕玄燁隻是輕輕的掃了她一眼，淡淡的“嗯”了聲，便移開了視線。
一番寒暄過後，眾人才坐下來。
“外祖母可是已經有相中的人選了？”燕玄燁突然開口道。
謝晚凝垂眸，專注自己眼前的飯菜，耳朵卻在注意著他們的動靜，人選？什麽人選？
又聽老太太道：“是有了，目前我看著工部侍郎家的三公子不錯，隻是他還有兩個兄長，家中基業恐輪不到他，再者，他自己也不務正業，整日愛吟詩作畫。”
工部侍郎，從三品官員。
老太太的胃口也不小。
謝晚凝斂眸，又聽身旁的燕玄燁道：“廖蘭珩？”
“正是。”
謝晚凝夾了塊紅燒肉，自顧自地吃著，卻敏銳地察覺到燕玄燁正定睛看著她，看她做什麽？她臉上有花？
因著燕玄燁的忽然噤聲，隻是沉眸看著謝晚凝，於是所有人都一頭霧水的跟著看向謝晚凝。
半晌之後，燕玄燁才移開視線，緩緩道：“這幾日恰巧與工部共事，遇到了我去問問，京城中適婚的男子的確不多，但是還可以再看看。”
老太太點了點頭，回頭想問問外孫女的意見，卻見她一雙杏花眼中蓄滿了淚水。
可憐地望著她。
老太太歎息一聲，她如何不知道外孫女的心思，但是自己的這個外孫是什麽樣的人，她最清楚了，這事恐怕是難上加難。
兩人的眼神交匯時，忽然聽燕玄燁語氣帶笑說道：“方才忘了介紹，這位是外孫新娶的夫人。”他寵溺地看向謝晚凝，“夫人快叫外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