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人啊
啥人啊
杜家在村裏雖不是什麽大戶,也和狗蛋一家旗鼓相當,都屬於中等水平,請全村幾十戶人家來吃一頓湊個熱鬧還是綽綽有餘。一般在鄉下,孩子的周歲生日算大日子,條件好的會多請一些朋友捧場。老話說,孩子的抓周搞得越熱鬧,將來孩子的人緣會越好。
而桃花那次因著是女孩,又是童養媳,再加上張家的條件也不怎麽闊綽,才請了那麽幾個人來。
桃花記得今天是杜家大孫子抓周的日子,一早起來眼睛就圍著孫氏轉,生怕一不留神她就走了。殊不知孫氏本就有帶著她去的意思。
孫氏整理收拾儀容,讓張豐收不管能不能賣完魚到晌午了直接去老杜家,張豐收哎了聲,趕著小漁船就下河捕魚了。
莫不是百裏和春桃的關係,孫氏幾乎和杜家婆娘不怎麽說話。現在兩個孩子是崩了,她這個做大人的也不好太小家子氣的去計較,一手拎著挑好的幾條鹹魚,一手抱住桃花。叮囑讓十裏好生牽著百裏,一大三小這就早早的去了老杜家。
天氣晴朗,風和日麗,和煦的春風溫暖人心,真真的對老杜家的大日子照顧有加。
老杜家住在偏西的方向,要穿過村子的中央,再路過幾戶人家,才能看到四合院式的土坯房。
春桃穿著一身嶄新的花布衣衫,站在門口迎著提早過來幫襯的女人們,公式化的微笑,讓見的人感覺不到有多熱情,但也沒覺得有多疏離。桃花倒覺得春桃的態度恰到好處,既不顯得膽怯,也不失禮,拿捏得當。看來這兩天,她是真的下了些功夫認真研究自己的現狀,準備好要走怎樣的路了。
春桃一眼就看到了桃花,心裏那股小小的期許得到滿足似的,她揚起大大的笑臉,幾步迎上來,從孫氏的懷裏接過桃花。
“張嬸子好。”
桃花沒想到春桃對自己會發出內心的熱情,不免微怔,不過回過頭想想,也許自己這副小身子引了春桃的好感吧,想到這兒她主動摟上春桃的脖子,親昵的在她的臉上啵了一口,表示自己對春桃也是大大的喜歡。
孫氏連笑了幾聲,忙應幾句好。樂滋滋的又和其他同來的婆子們相互打了聲招呼。隨大流一同進了杜家的院子,湧入孩子的房間。
百裏不言不語的看著像是沒看到自己的春桃,糾結的小眉毛擰成了一處,倔強的來個你不理我,我也絕對不理你的架勢。
桃花這會兒才知道百裏不會認人,見到那些嬸子婆娘們,隻低頭悶聲不吭,不像十裏會禮貌性的喚幾聲嬸子,做做樣子。桃花不禁琢磨,百裏該不會連家人都不認得吧。好像他確實沒聽他喚過爹娘來著。
他這到底是傻還是自閉症?但他怎麽會認得春桃呢?
好奇怪的現象。
桃花看著百裏老老實實的坐在炕頭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外界的一切都好像與他無關。
響亮的咯咯不停的笑聲,牽走了桃花的注意。她扭了脖子,隻見一身紅彤彤的胖娃娃四腳朝天躺在炕頭上,幾個女人圍坐一旁,你一嘴我一嘴,把胖娃娃誇的天花亂墜,女主人被捧的高興,倒還懂得收斂。桃花垂了垂眼簾,心說,你們能靠譜點嗎?你們從哪看出來他將來就是個狀元命了,又從哪看出來他將來能賽潘安?
春桃的嘴角也是微微抽了抽,顯然也被女人們的奉承不置可否,心道,爹娘是表哥表妹,小不點四肢健全已經是奇跡了,腦子能不能好使都難說呢。
桃花暗笑,看來自己和這位穿越女頗有點共同之處呢。
孫氏還算實誠,沒說那些沒邊的話,簡單說小娃子將來定是個健康的,就拜托桃花幫忙照看照看孩子們,自己則出了屋子,轉入廚房,看看自己能幫什麽忙。
十裏對胖娃娃的熱忱遠沒有最開始逗弄桃花的執著,他老大不客氣的吃著女主人塞過來的瓜果,自己嗑幾個瓜子吃下,再嗑幾個瓜子仁塞到百裏的手上,模樣十足的像一個有愛的哥哥。
一屋子人說說笑笑,很快就到了該抓周的時辰。裏正大人恰是這個時候踏進寬敞的堂屋,眾人朝裏正恭敬的道了聲好後,抓周就算正是開始了。
這次和桃花的不同,炕上紅彤彤的布料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物件,比桃花抓周時足足多了一倍。桃花和春桃不由得同時暗道:有必要這麽誇張嗎?
胖娃娃在春桃娘的引逗下,從炕上翻身趴著,看著擺在麵前的物件,眼睛滴溜溜的亂轉,不管婆娘們怎麽引誘就是一動不動,淌著哈喇子滴在身下的小褥子上,眼瞅著濕成了一片,這可把老杜家一家子急得不行。
可就在眨巴眼的功夫,胖娃娃終於動了,眾人無不鬆了口氣,心說,小娃子再不趕緊隨便抓一個,她們可就要餓得前胸貼後背了,為了吃這頓,可都連早上那頓都省著呢。
物件就擺在胖娃子跟前,差不多隻要他一伸手就能抓到,而他眼前就放著文房四寶,不用大家明說,一眼都能看透老杜家人的用意。
偏生胖娃子就不是按部就班的主,直接用手把眼前的文房四寶揮開,聽到七零八落的聲響,咧著小嘴開心的嗬嗬直笑,依樣畫葫蘆的連著把所有的東西都揮開。
桃花努了努嘴,心下暗道:該不會這樣的表現才正常吧?
一屋子人怔怔的偷摸和相鄰的婆子麵麵相覷,一時不知該怎麽開口,氣氛登時有點尷尬。
抓周的物件差不多被胖娃子破壞的掉了一地,炕上隻剩下一個小木頭錘,還是一個機靈的婆子,哎喲了一聲,調笑道:“杜家大孫子就是與眾不同嘞,炕上隻留著一把小木錘,明顯的就是他了。”經這個婆子提醒,細一琢磨確實是這麽個理,大家夥連忙不甘示弱的紛紛表示,大孫子想法就是不一樣,將來定是個人物雲雲。
氣氛回暖,老杜家一家人麵上終於露出喜色,眾人得見,心道,得了,可算可以開飯了。就連裏正的臉色看起來也像是緩了口氣,估摸著再等下去,他的肚子也受不了。
不管怎麽解說,杜家大孫子抓了小木錘的實事已然定下結論,老杜家便沒再耽擱,趕忙布菜,開飯。
老杜家裏裏外外擺了近三十桌,全村人每家每戶大部分都來了人,有派代表的,也有全家都出動的,簡直給足了麵子,杜老爺子臉上樂開的花就沒閉合過,在外間和村子裏的兄弟叔侄們,大口大口的海喝,其樂融融,好不暢快。
而在裏間吃的女人們卻沒外麵男人那般痛快了。
尤其是狗蛋娘坐的那一桌,各個眼觀鼻,鼻對心的麵色不愉,聽著狗蛋娘狼吞虎咽的吸嗦聲,心裏一頓厭煩。
坐在狗蛋娘旁邊的吳嫂子收了收筷子,刻意的咳了幾聲,見狗蛋娘無動於衷,就扯了扯她的袖子,附耳道:“狗蛋娘,別人都看你呢。”
狗蛋娘一聽,從忙著給狗蛋加菜的動作上停下,一拍桌子,瞪眼掃了一圈,“看啥看啥,自己吃自己的。”
狗蛋無地自容的幾乎快把整張臉都埋在碗裏,裝聾作啞,恨不得那不是自己的娘,忒丟人了。在席上,他隻吃自家娘給夾的肉菜,手上的筷子硬是沒離開過自己嘴邊半寸。說了不來不來,偏拉他來,臉上的青腫都還消,沒聽話小夥伴們的笑話,卻鬧出這麽一處丟人的事,他都快臊死了。
“你說的什麽話,菜還沒在桌上放熱乎,你就挑挑揀揀的夾走了一大半,叫俺們還怎麽吃。”似是老杜家有意安排,和狗蛋娘坐在一起的大多脾性能忍得住,通常不會和狗蛋娘一般見識的婆娘。說話這位的性子也是村子裏排在前頭的,人稱牛大嫂,平時和吳嫂子的關係不錯。從開始布菜動筷子,狗蛋娘就一陣風卷殘雲,一桌子人,誰都沒吭聲,想著也就這麽一頓飯,吃過這次沒下回了。都存著忍忍就過去的念頭。若不是狗蛋娘不但沒個好臉,開口還沒一句順耳的話。平時溫言溫語的牛大嫂絕不會說出這麽重的話。
狗蛋娘放下筷子,把手往腰上一插,梗著脖子就看向了牛大嫂,“咋的?俺吃俺的,咋還礙你的眼了,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啐!”
在旁桌一直注意這邊情況的桃花,繃不住的拱在孫氏的懷裏悶悶的偷笑,合著狗蛋娘把自己也給罵進去了,還沾沾自喜的什麽都不知道呢。
“說啥子話。”吳家嫂子使勁扯了扯狗蛋娘,急忙喝了她一句,繼而續道:“都一個村子住著,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好歹今兒個是老杜家的大日子,別給人家添堵,悄悄的吃飯吧。”
要不是今年吳家嫂子的娘家在城裏開了鋪子,狗蛋娘還不稀罕買她個麵子,狗蛋娘瞥了眼牛大嫂一眼,舔了舔沾子牙上的菜葉子,吞進肚裏。拿起筷子在桌子上一矗,故意放在嘴巴裏咂了砸,挑釁似的繼續在菜盤子裏挑沒撿完的肥肉。
牛大嫂氣的渾身直打顫,放在桌下握拳的手被吳家嫂子覆在手裏按了按,看到吳家嫂子投來的安撫眼神,似在說,別跟她這種沒腦子的人一般見識,忒掉價了。牛大嫂磨了磨牙,雖說平時被說成好脾氣,可真欺負到自己頭上,也不是好相與的,要不是看在和老杜家的親厚關係上,她絕對不會硬咽下這口氣。
一桌子人算上狗蛋娘總共十人左右,被狗蛋娘一通攪和,誰也沒心情吃飯,怏怏著夾著狗蛋娘嫌棄的青菜吃著。按說,倒不是怕她,而是今天的日子實在不適合吵架翻臉,再有下次的,她們打死也不要和她一桌。
孫氏聽在耳裏,甚至連頭都沒回,她撇了撇嘴,沒說話。
一頓飯有人歡喜有人憂的吃完了。有人留了下來是真心幫著老杜家收拾殘局,而有人則是收拾盤底,恬不知恥的說她那口子,忙地裏活兒沒能來湊個熱鬧,她得給他帶點吃食回去,不能因著她來吃席了,把自己男人給餓到了,傳出去會被撮脊梁骨。
杜老婆子抽噎了幾下嘴角,還是客氣的給狗蛋娘打包了一些吃食,看著狗蛋娘連吃帶拿的回家去了。
看到狗蛋娘歡天喜地的背影,幾個不滿的婆子們湊了過來,“老嬸子,別怪俺多嘴,就狗蛋娘這樣又吃又拿的,到底給你家啥禮了啊?”
杜老婆子心裏一陣苦笑,就她那個摳搜樣,還能給啥,就半籃子雞蛋,可這話不能實說,她虛虛掩掩的就說送了雞蛋,便再沒多說。
作者有話要說:老偵探帶著徒弟同時趕到現場,受害者生命垂危,拚命的用手指在地上寫著什麽。
老偵探道:“不要動他,叫他寫完,看看有什麽線索。”
不久受害者身亡,隻留下地上的一行字“還尼瑪看,趕快救我。”
博大家開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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