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武安侯死
此後一段時日,陸淵每日裏生活又規律了起來,晚上與藍彩兒嬉戲溫存,為生娃大業做著努力。
到了上午,則獨自抽出空來,修煉道法。
下午則是處理國務,梳理著國內政事。
如此三點一線,規律而又忙碌充實。
時光就似這般,轉眼數月過去,來到了弘道九年三月。
按照規劃,在本月初三,朝廷將再開恩科,取士八百,以補充各地官員的不足。
而經過將近三月的宣傳籌備,這邊科舉的消息,已經傳遞到了各國各郡的地方每一個角落。
來自寧海南海兩國,洞庭、襄陽、西川三郡的士子,凡是有誌於科考的,心向長沙國的,皆已朝著長沙城湧來,準備參加這最後一次恩科。
嗯,就是最後一次恩科。
或者更準確的說法,是可能近十年來,最後的一次恩科了。
如今隨著北伐戰事結束,周、越、長沙諸國罷兵,天下凡是有識之士都能看得出來,在雍、青、揚三州地界上,很長一段時間內,應該是不會爆發戰事了。
周、越兩國曆經連番大戰,都損兵失地,大傷元氣,急需休養生息,回一回血。
梁國雖然實力保存完好,但隨著周、越兩國在議和之後,便早早的就預防到了這一點。
故而在北伐結束之後,兩國便使者往來不斷,各國皇帝時不時送對方君主一點禮物,用以溝通情誼。
兩國原本因為戰爭而降到冰點的關係,又開始急劇升溫起來。
而且除此之外,兩國不約而同的,都開始在與梁國的邊境屯駐重兵。
越國這邊,武成侯上官明領著十萬大軍,返回了北疆廣陵郡,恢複了當地正常的邊軍規模。
對此,梁人不得不又從江夏郡的二十萬大軍中,抽走了十萬兵馬,同樣回到了與廣陵郡相鄰的彭城郡邊界,與之對峙。
武安侯白夢陽則領著三萬兵馬,繼續屯駐在襄陽以南三府。
一邊整頓著當地的周人,為朝廷建設三府防務,徹底消化這塊地盤。
一邊則與河對麵江夏郡的梁人隔河對峙。
雖然三萬兵馬有點少了,但有武安侯這位大神在,對麵梁人雖有十萬之眾,可麵對白夢陽的威脅,依舊不敢大意。
十萬人依舊牢牢地盯在了江夏郡,哪裏都不敢去。
以一人之身牽製十萬大軍,足可見在眾國心中,武安侯威名的分量。
而越國這邊動作連連的時候,北邊的周國也沒停下。
原先襄陽的二十萬周軍,在與陸淵交割了襄陽城之後,便開始北還。途中又放走了數萬征召而來的民夫,讓他們返回家鄉,恢複生產。
而後周人又在自己掌控的,襄陽郡漢水以北的三府之地,留了五萬兵馬駐守。
以此防備南邊的陸淵北上,或者東邊的梁國威脅。
隨後剩下的十萬大軍,周人留下李煙景領著,屯駐在了南陽郡,與梁人的淮陽郡對峙。
在北邊的河南郡,周人同樣也有十萬兵馬集結,威脅著周國的河內、潁川二郡。
周、越二國默契配合,各自在兩國邊境屯兵,加起來幾近四十萬兵馬,還俱都是精銳戰兵。
如此重大的壓力,瞬間令得梁國大感吃不消。
最終不得不打消了,最後一絲趁亂占便宜的念頭,開始讓江夏、彭城、穎川、河內諸郡兵馬撤回,隻在當地留下了原本規模的邊境守衛。
然後派人出使周、越,開始與兩國盟好,各自約定,弭兵消戰,讓三州之地,再複和平。
至此,這場最初由靜海國入侵,從而引發的越國內亂,最終演變為波及三州二十餘郡,十萬裏疆土、數百萬兵馬的三國亂戰,總算是落下了帷幕。
而隨著三國盟好,雍、青、揚三州,三個最大的國家不動了,其它一些小國家,縱然想動,也有心無力。
所以長久的和平趨勢,是個人都能夠看得出來的。
而長沙國前幾次恩科、科舉,每次都選拔數百上千人,靠的是什麽?
靠的是不斷戰亂,接連兼並土地的紅利。
而如今戰亂消弭,各國穩定,地方局勢趨於平和。
那麽在大和平的環境下,長沙國再想像原本那樣,靠著戰爭開疆擴土,已然是不可能了。
因此如今長沙國的三郡十七府之地,這個疆域規模,應該會維持很長一段時間,可能達到十幾幾十年。
這種情況下,自然沒必要大規模選拔官員了。
今後每年年末舉行一次科舉,選拔十幾幾十人,用以補充官員缺額,將變成。
如此一來。
錯過了這次恩科,錯過了這最後一道快車,今後再想要做官,那就得和上萬人競爭,那十幾、幾十個名額了。
這種競爭的激烈程度,和如今上萬人競爭八百個名額,那難度能一樣嗎?
因此在想通了這點之後,凡是有點長遠眼光的讀書人,都開始朝著長沙城蜂擁而來。
長沙立國後的最後一波紅利,沒有人想要錯過。
因為此次錯過,今後可能就真的再難擁有,再也做不了官了。
在這種大趨勢下,長沙城在大王婚禮結束後,喜慶過後,在大量士子湧來的情況下,又開始了紛紛擾擾,城市喧囂。
而在這氛圍下,長沙國的聲勢,再度被推上了雲巔。
議政殿。
陸淵此時正在接見著自己的左相崔長青。
“大王,此次科舉,共有兩萬一千人報名。據統計,這些人內,寧海國士子有四千人,南海國士子有六千人。
我國內,原洞庭郡籍的士子有三千人,原江北襄陽郡籍的士子兩千三百人,漢中郡籍的士子四千四百人,西川郡籍的士子五百人。
如此三國士子相加,有兩萬餘人。
此般盛況,便連周、梁、越三國,也少有聞之,天下極盛矣。”
崔長青匯報著科舉的準備工作,待說到報名人數時,整個人都難以把持,興奮的臉色通紅。
一次科舉兩萬人參加,這種盛況,周、梁、越三國,都少有見到的。
因為三國科舉,都是在各郡舉行,基本上不可能將全國士人,集中在一城參加科舉。
而這點長沙國卻做到了,達成了一項領先成就。
可以想見。
等這次科舉盛況傳出去後,天下人對長沙國的印象,對長沙國實力的看重,必然會大幅提升。
這是對長沙國格,國際地位的提升,都極為有益的事情。
甚至除去這些關於聲名、國際地位提升的好處外,單是長沙國內,就有上萬士子這點,也依舊讓人振奮了。
這代表著僅靠長沙國如今的人才儲備,已經足夠這個新生的小王國維持下去,不用有人才匱乏的憂慮了。
看著後輩層出不窮,源源不絕,沒有傳承斷代的危機。
這對於崔長青這種已經是個老人,並且已經把長沙國,當做自己畢生事業奮鬥的人來說,無疑是一個大好消息。
所以這種種綜合下來,令這位當今長沙國內文官第一人,甚至隱隱是文壇第一人的左相,格外的歡欣鼓舞。
不僅幹活更有力氣了,甚至就連容貌,都仿佛年輕了幾歲,全身都是用不完的活力。
“既然聚攏的士人如此之多,那我等此次,就更要用心辦好這次科舉了。”
陸淵聽完崔長青的匯報,心情也頗感振奮,此時道:“此次科舉,天下各國、地方各郡,皆心向我長沙國,所以才會殷切趕來。
這些人,皆是一時之俊傑,於地方頗有學識名望,乃地方安穩之基石也。
這樣吧。
前次本王北伐,令不少士子在長沙城中拖延時日,遲遲未能科考。
此是我的不對,需給這些士子一個補償。
今次次恩科之後,不論中舉與否,凡是報名參加的士子,皆以本王的名義,贈予十兩路費,令他們回家路上能更順風些。
錢雖不多,但也算是我長沙國,是本王的一點心意了。”
十兩銀子,對陸淵來說,確實是真的不多。
此次參加科考的人,也就剛剛兩萬出頭罷了。
這兩萬人,就算每人給十兩,也就小小二十萬兩銀子,隻是一筆小錢罷了。
要知道年前的婚禮,陸淵可是大筆一揮,就花了四百餘萬兩的銀子。
二十萬兩銀子,真的就是個零頭。
對於如今的陸淵,更是九牛一毛。
如今北伐歸來,陸淵長沙國大軍在西川、漢中兩郡的各類收獲,也漸漸清點出來。
在這兩郡之地,通過各類繳獲,以及變賣當地官府、俘虜的資產,陸淵一共獲得了現銀四千三百餘萬兩。
另還有大量價值極高的珠寶字畫、古玩珍奇等等財貨,正在出售當中。等全都賣出去,預計也能收獲三千餘萬兩。
以上這些收獲,加起來就有七千七百萬兩銀子了。
這許多錢,陸淵撥給了國庫兩千萬兩銀子,作為移民的專項資金,讓朝廷安置多達數百萬人的移民。
而後又留下了五千萬兩銀子,作為軍費開支。
如今陸淵的長沙國內,地方府縣兵、郡兵、中央禁軍、宮廷衛士、都城衛戍兵馬,雜七雜八的人,加起來足有二十四萬之多。
這麽大規模的兵馬,光是一年的純軍餉,就要一千四百四十萬兩銀子。
如果算上一些日常維持開銷,可能開支還要達到一千六百萬兩銀子左右。
五千萬兩銀子,其實也就夠用個三年罷了。
嗯,雖然擁兵二十四萬,聽起來確實讓人熱血澎湃,心情激**,豪情頓生。
但是養起來,也著實是真費勁啊。
哪怕陸淵此時有著三郡十七府之地,依舊倍感吃力。
好在根據孫思文與崔長青兩位左右二相的預估,等三年之後,隨著西川漢中兩郡的移民在地方上安置生產,北方收複的八府之地恢複過來,那麽國內的賦稅,將實現倍增。
到時將從如今的年入五百餘萬兩銀子,直接變成年入千萬兩,甚至一千二三百萬兩銀子。
而寧海、南海兩國那邊,每年也會援助五百萬兩銀子、四百萬石糧食。
這兩項加起來,倒也能勉強應付軍費開支了。
就算那時候真還缺了些,大不了陸淵再找找其它門路,總歸是能夠湊出來的。
如此的話,軍費問題,前三年有如今的繳獲頂著。三年後,便有國內賦稅和寧海、南海二國的援助撐著,也算是解決了。
而除了以上兩項移民、軍費的開支後,最後剩下的七百萬兩銀子,這被陸淵作為王室經費,收進了自己的私庫中,作為日常開支。
不過事實上,陸淵的私庫之內,其實還有五百多萬兩的存銀。
先前從丹鼎道還有鐵劍門那邊弄來的兩千萬兩銀子,在經曆了北伐以及各項開支之後,最終還剩下了五百萬兩銀子。
故而陸淵如今的私庫存款,是一千三百餘萬兩銀子,足稱巨款了。
隻是錢雖然多,但陸淵也沒隨便亂用。
就像前麵說的那樣。
三年之後,誰也不知道軍費到底夠不夠,如果不夠的話,這個時候,就得自己的私庫頂上去了。
正是因為手握一千三百萬兩銀子的私庫,所以陸淵才對自己養著二十四萬大軍,絲毫不慌。
當然,所以準備把錢用在刀刃上。
但此時拿出個二十萬兩銀子,用來收買一下那些天下士人的心,卻也是可以的。
而且說真的,收買天下人心,這本質上,錢也就是用在刀刃上了。
這不。
崔長青聽完陸淵的想法後,頓時讚道:“城內士人,聽聞大王如此仁政,必感激涕零,從此歸心。”
十兩銀子,對於那些家底殷實的士人來說,雖然不多,甚至可能就隻是人家一頓飯錢而已。
但對於那些真正的貧寒之人來說,那可能就是來參加科舉的一次路費。
有了陸淵的這些贈予,很多讀書人考完之後,便不用蹉跎在城中,在市井中蠅營狗苟,為掙取路費發愁了。
甚至可能這筆錢,對於一些窮到極限的人來說,可能就是明天的下一頓午餐,是救命之錢。
此等行為,怎麽能不稱一聲仁政?
而君王如此關心士人,又怎麽能不贏得他們的歸心感激?
陸淵笑了笑:“既然如此,那邊這麽去辦吧,錢稍後我會讓人送來的。”
崔長青行禮:“那臣便告退了。”
……
接下來幾天,長沙城內的科舉如期進行。
最終經過一輪輪考試後,參考的兩萬士子,最終決出了優勝的八百人,成功獲得了舉人身份,自此有了做官的資格。
而考試過後,陸淵給所有參考士人,贈送十兩銀子的善政,果不其然,在士人群體中,引來了一片稱頌之聲。
不少因為這筆錢救到了實際的人,更是對陸淵感激涕零,連呼萬歲。
而有著這個意外之財,許多科考失利的人,也衝淡了不少落寞之氣,多了些好心情。
借著這機會,陸淵又是收割了一波人心氣運。
郡試過後,便是會試,為舉人考進士之試。
考慮到新設兩郡,缺乏高級官員較多,各郡府縣,會有不少部門主事官員的缺口。
因此陸淵考慮之後,決定這次會試,還是錄取百人進士。
時間便定在五天後。
然而還不等會試開始考,來自金陵城那邊的一個緊急消息,便將陸淵的心給牽了過去。
“武安侯逝世了?”
朝會大殿內,陸淵接見著來自越國朝廷的使者,聽對方說完帶來的消息後,整個臉上都是震驚。
“是的,大王。”
朝廷使者點了點頭,然後說道:“近些年來,朝廷不幸,地方屢遭喪亂,叛亂逆賊頻起。周邊各國又屢屢不寧,與我交兵。
武安侯自隆慶二十八年領兵出征起,截止今年一月歸朝,已有八年之久。
領兵出征以來,武安侯每日率軍征戰,軍務繁多。長途奔波,辛勞至極。與敵交鋒,勞心費神。
再加上武安侯本就年壽已高,這種種積勞之下,終是撐不住,於回京一月之後,在弘道九年二月二十那天,與京中府邸突然逝世,享年一百四十六歲。
如今朝廷收到武安侯家屬匯報,已開始為武安侯籌辦喪事,日期就定在弘道九年五月二十。
外臣受皇命所托,特來向大王匯報此事,請貴國前來見證參禮。”
死後三月入葬,在當今之世,是屬於一國之君的待遇。
朝廷給武安侯這等規格,足可見對此位軍神的認可和重視了。
不過以武安侯為朝廷立下的赫赫戰功,為國征戰百餘年,本就功勳卓著。
最後臨終前,更是親手幫著朝廷,平定了隆慶以來的叛亂,是如今越國恢複了和平。
有此等哀榮,本就應該。
而陸淵聽使者說完,腦海中卻隻餘下一個念頭。
大越的擎天柱,斷了。
是的,就是大越的擎天柱,斷了。
沒了武安侯這位軍神,朝廷對外的威懾力,可以說憑空減了三分。
這對於如今處境艱難,外部危機重重的朝廷而言,無疑是天大噩耗。
這不是擎天柱斷了,是什麽?
陸淵不知道,如今各國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局勢,會不會因為武安侯白夢陽的去世,再起什麽波瀾?
若真如此,那真的就是蒼生之劫了。
各國百姓才沒享受幾月的太平日子,又要迎來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