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害成什麽樣子才算夠

我兩年前才買下那塊土地,地契還在我手裏,怎麽會易主的?”

葉夫人看著小兒子走進來,氣得臉都猙獰了。

她們母子見麵就吵架,丫鬟仆婦早就習以為常。

倒是江琯清捏了捏手帕,分不清此刻該是個什麽心情。

隻能用無措又帶著點點希望的目光,看向陰鷙魁梧的俊俏男人走進來。

“朝廷也是兩年前征用的!我是葉家的男丁,自可為葉家做主。葉夫人若不信,看看這文書上的日期。”

他啪的一下將紙張拍在桌麵上,仿佛將又一條命續給了江琯清。

人是群居動物!

哪怕所有人都不待見她,那也是生活的必須。

就像氧氣,擁有時無關緊要,甚至讓人徹底忽視。

可一旦失去,便命不久矣。

若有一日她真的被關進牢籠之中,此生再無希望見到第三個人。

不用懷疑,她定是活不了多久的。

換做誰都是一樣的。

“葉寒崢!你再怎麽胡鬧,這些年我都可以縱容你。但她不行,她是你的嫂嫂!”

葉夫人看一眼文書,氣得火冒三丈。

葉寒崢寸步不讓地望著她,字字針鋒相對懟回去:

“正因為她是我嫂嫂,她是個人,我才要承擔起她的後半生。該跟著我那死鬼大哥入土的冤魂,已經死了三年了。”

“江琯清入府三年,從恣意快樂的小姑娘長成如今連說話都不敢抬頭的女人。你們還要把她害成什麽樣子才算夠?”

“非要故意用無形的手,把她掐死溺斃才算完嗎?葉夫人,你天天去佛堂上香念經的時候,就不怕佛祖看到你肮髒偏頗的心,把香燭都折斷不受你的供奉嗎?”

“你這個逆子!”

葉夫人抬手要打葉寒崢,卻被他用力攥住手腕在半空中。

他陰鷙桀驁的眉眼之中,皆是嘲諷和冰寒,毫不退讓地繼續道:

“葉夫人還是想清楚再打我吧!若是把我打出個好歹來,葉家的香火斷了,沒臉去見列祖列宗的人可是你。”

葉夫人憤恨地抽回手,捂著臉坐到椅子上嗚嗚地哭。

可惜她這套鬧法,隻對死去的長子有用。

對上叛逆桀驁的次子,就是往冰河裏丟石子,激不起一絲反應。

葉寒崢握著刀柄轉身,看向低頭站在原地手足無措的江琯清,眉眼陰冷地斥道:

“你也是個傻子!別人讓你去死,你就去死嗎?我剛才和你說的話,你都當耳旁風了?”

她不當耳旁風又能怎麽樣?

這世道既是如此,連娘家人都覺得她該給葉煦辰陪葬,她又哪裏來的反抗底氣?

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葉寒崢斂了斂眉頭走過來。

當著所有人的麵兒,突然就抓住她的手腕。

她驚慌失措地抬起頭,那點掙紮對於他來說,連點阻礙都算不上。

就隻能由著他強勢的拉扯,聽他擲地有聲的宣布道:

“當初你喊二哥救我,我救下了你。”

“隻要你現在再喊一遍,我還救你!”

三年前她敢喊,是因為她還是個沒經摧殘壓迫的天真少女。

如今世事變遷,她哪裏還敢?

世人的吐沫都能淹死已經成年知事的她。

她美眸盈著無助泛濫的淚水,隔著蒙蒙的水霧看著近在咫尺的俊美男人。

錯過了他,她或許會死。

可是靠近他,她同樣很快就會死。

就像浩渺無垠的深海中,不會水的人遇到一根纏著毒蛇的浮木。

那不是生的希望,而是墮入更恐怖的無間地獄。

“今非昔比,往事不可追。小叔,沒有任何人逼我,是我自願去的。你把土地還回來,也好讓我的生活更輕鬆一些。成嗎?”

京城遍地達官顯貴,哪裏能隨便找到這麽大一片離家近的土地?

若放到遠處不能時刻監視,任何人都不會放心的。

她隻能哭著求他。

葉寒崢氣得濃眉緊皺,一把甩開她的胳膊:

“巧了!既然你想做葉家婦,那便得跟葉家人一樣,各個活得不得安寧,我才能痛快。想走?我不答應。”

江琯清被他甩得一個趔趄,扶著桌子才能站穩。

這下更是渾身骨架都要散了,連站著都是勉強支撐。

葉寒崢陰鷙偏執的眸色有一瞬動容,手都要伸過去扶住她,卻又強行忍住攥成拳。

“別再動房子的心思。否則錦衣衛有權力抄了這尚書府,讓這麽一大家子都擠到小平房裏去住。”

他冷笑一聲,威脅完葉夫人就走了。

葉夫人氣地拍桌子,沒幾下就眼前一黑暈厥過去,還是丫鬟仆婦上前又掐人中又喊府醫來。

總之整個葉府都亂成一鍋粥。

江琯清想上前幫忙,卻被大丫鬟沒好氣地給數落走了。

不堪入耳的話沒法聽,她既不想聽到更不想記住,隻得轉身回自己最偏僻的院子。

看著雕梁畫棟氣派精美的房間,她卻隻能感受到牢籠內窒息的絕望。

她才十五歲而已,要熬到哪一年才算結束呢?

可她走不出去!

別說葉府的大門,甚至就連這道院門,在非晨起請安時都有人鎖起來。

庭院深深,她是錦繡籠中被折斷翅膀的鳥,沒有前路更沒有盼望。

“二少爺,您不能闖進去啊!”

她枯坐在窗前到日暮,突然聽到門子的哭喊聲。

可惜年過半百的婆子,根本就阻擋不了我行我素的男人。

不僅被葉寒崢一腳踹翻在地,就連她護著的院門都慘遭毒腳。

桄榔一聲巨響,門鎖被踹開落地,院門也被踹得從門框上搖擺,差一點就跟地麵來個熱烈擁抱。

“今天江太傅家裏有喜事,我帶嫂嫂回娘家去參加喜宴。嫂嫂收拾妥當就出來,我就站在這裏等你。”

葉寒崢跨進院門,目標直奔江琯清所在的臥房。

嚇得她滿臉慘白,大喊著阻止:

“我這就換衣,你站在院外等著。”

葉寒崢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倒是真的轉身沒再逼她。

他已經褪去囂張的飛魚服,卻仍著一身霸氣囂張的紅衣。

高高束起的墨發在晚霞中飛揚,英姿颯爽又帶著桀驁不馴。

江琯清不自覺地攥緊裙擺。

她已經三年未踏出過江府了。

能離開這裏的吸引力太大,甚至都讓她忘記了,其實娘家人也是不歡迎她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