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隻由我一人說的算

是啊整個江府,整個京城,包括她的娘家人在內。

無一人相信,她能活著為葉煦辰守寡到生命終結。

這也是當初要她殉葬的主要原因之一。

都是高門大戶,若她行差踏錯一步,丟臉的是兩個家族。

受牽連被恥笑都不算最嚴重的。

家中小輩被貼上門風不正的標簽,還有哪個好人家敢來嫁娶結姻親?

葉寒崢也是擔心她守不住的人嗎?

她原本以為他的性格與眾不同,該是與旁人的想法不同的。

到底是她一廂情願了。

葉寒崢已年滿二十,身邊卻連個伺候的丫鬟都沒有,想來對另一半的要求極其苛刻。

斷然是不願意自己被年輕的寡嫂牽連,失了精挑細選的婚事,所以才會取笑警告於她吧。

江琯清緊緊攥著帕子的手指都泛起青白,鄭重其事地回答他:

“隻是春寒反複,夜裏受了涼。小叔這般取笑是要我無顏見人,一頭撞死在這廊柱上,去陰間愧見你大哥嗎?”

俊美男人咋舌挑眉,猛然上前一步,頜角清晰線條分明的下巴,幾乎都要點在她光滑的額頭上。

在她驚嚇之餘,還來不及後退時,聽他說道:

“那嫂嫂可是想多了。三年前,該配陰婚的人就隨他走了。你現在撞死下去算什麽?是妻是妾?亦或者人家夫妻風流浪**,你站在旁邊端水遞茶做奴婢?”

“你這條命早就是我的了!是生是死,是榮是辱,且隻由我一人能說得算。”

江琯清聽得心驚肉跳,想要抬頭去看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然而距離實在太近了,以至於她長長的睫毛掃過他光滑的下巴。

那種仿若被他又叩下眼瞼的感覺,曖昧中又透著淡淡的期待。

好似情人之間逗弄,他即將吻下來的錯覺。

她被自己的想法嚇得麵無血色,就連一直攥在手裏的帕子都掉到地上去了。

倒是他向後一步,放開刀柄撿起手帕,又好端端地放回她手裏。

“獨自與天下為敵多累?既然所有人都說你做不到,索性就別吃力不討好地苦了自己。”

語畢轉身離去,高大挺拔的背影,在春光之中越發沉穩堅定,仿佛可以扛起整個世界一般。

這是江琯清第一次聽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春天伊始,風調雨順,萬物生長。

草叢裏的毒蛇也活躍起來,對她悄然吐出蛇信了吧。

她又怎能被毒蛇引誘,走向必然萬劫不複的死路呢?

他已經聲名狼藉,闔府上下無一人親近他,他就想引誘她也走上不歸路,單純隻是尋個伴兒好玩而已。

她覺得自己能看透他的心,瞪了他越走越遠的背影一眼。

轉而帶著嚇得目瞪口呆,不知該如何稟報給夫人的丫鬟,繼續前往福壽院給夫祖母請安。

“老夫人今晨身體不適,大少夫人不宜請安,回吧。”

老嬤嬤聞報就堵在院子門口

江琯清硬撐著酸痛的身體,跨越半個府邸來請安。

可是又有誰知道呢?

知道了也不會有人在意。

沒有人怪她遲到!

而是因為她這望門寡的身份不祥,怕衝撞本就生病的老夫人罷了。

“那便勞煩您替妾身好好照顧夫祖母,一點心意,還望嬤嬤不要推辭。”

她將手腕的金鐲子摘下來,放到老嬤嬤的手裏。

老嬤嬤這才眉開眼笑,好聲地應下之後,也會將她這份心意轉達給夫祖母。

雖無可能改變她的困境,卻可維持如今的安穩。

足矣。

江琯清這才前往婆母葉夫人的院子。

葉夫人倒是沒有為難她不許進,麵色卻也是以往淡淡的敷衍。

她隻能半坐在椅子上,語氣溫柔的請安問好。

很快就有大丫鬟打簾子走進來,在葉夫人的耳畔不停耳語。

兩個丫鬟是葉夫人的眼線,萬事都會如實匯報。

葉夫人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著江琯清的眼神仿若陰溝裏的老鼠。

她知道婆母在生氣什麽,跪地解釋:

“還請婆母責罰,昨夜妾身的確受涼起晚,渾噩間非故意撞到小叔。日後妾身定當避開小叔回府時間,不會再發生這種事。”

“非故意撞到崢兒?崢兒武藝高強,那便是猛虎衝過來也休想碰到他的衣角。他會被你一個走都走不穩的女人撞到?”

葉夫人皺起眉頭瞪著她,眼底是一片冰冷憤怒。

她恨自己為何心慈手軟,留下這麽大的禍患在府內。

如今殺是不能殺了,得有個萬全的方法解決掉寡媳。

江琯清本以為婆母會惱怒,甚至會把茶盞砸到自己腦袋上。

可是葉夫人並沒有那麽做。

她放下茶盞走過來,將惶惶不安的寡媳扶起來,歎口氣道:

“你我都是女人,婆母不是不理解你的難處。可你更應該明白,婆母以及江葉兩家的難處。”

她故意把江放在前頭,無非就是要提醒江琯清。

若她守不住出了什麽事,最丟臉的是她的娘家。

江琯清垂下長睫點頭,心底一片荒涼和對未知的恐懼。

她不想死。

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她是個人?

“府北有一片空地,婆母想在那裏給你建一座高牆大院。不要門窗,不通外界。等十幾二十年之後,也好向陛下請旨,給你建一座貞節牌坊,那是女子能得到最高的殊榮。”

說通俗一點,是在那裏給她建座不通外界的監獄,貞節牌坊就是一座活人的墓碑罷了。

將她永遠囚禁在其中,除了伺候的兩個丫鬟之外,她將永遠見不到第三個人。

所有人就都可以放心了。

“婆母向你承諾,隻要江家還有一個人活著,就斷然不會少你的吃穿用度。你在裏麵也好為辰兒焚香祈禱,安安靜靜的日子才是最舒坦的。”

“妾身願聽婆母安排。”

江琯清苦笑著應下。

她還有別的選擇嗎?

哪怕她未曾看過這世間繁華一眼,也終究是被這繁華人世給拋棄了。

空地不會平白出現,即便沒有葉寒崢鬧的這一出,婆母也會找其他理由將她送到活死人墓中去的。

“葉夫人說的是這塊被朝廷征用的土地嗎?”

葉寒崢突然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