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若是還撐得住

葉寒崢的確沒有騙她,江府的確有喜事。

是江琯清的雙胞胎妹妹納吉,也叫定親。

府內外喜氣洋洋,和三年前她出嫁離家那夜哭成一片,形成鮮明對比。

門子稟報過後,江夫人不敢置信跑來。

見到大女兒素衣站在府門口,臉上的喜色迅速變成涕淚橫流。

“娘的乖女兒啊!真的是你回來了!”

她拉著三年未見的女兒進屋說話。

葉寒崢也被江禦史客氣地請進偏廳,二人就此分開。

“你在江家過得好嗎?”

江夫人哭著問。

到了嘴邊的真話,又不知該怎麽說,才能讓無可奈何的親娘安心。

她隻能規矩官方地回道:

“一切都好。”

三年未見,即便是親生母女也有些生疏了。

“那就好,出嫁不比在家,你事事都要乖巧一些,別像在家一樣嬌縱……”

江夫人囑咐的話說個不停,卻聽得江琯清心煩不已,忍不住打斷她道:

“妹妹和誰定親了?”

臨出門前丫鬟阻攔,被葉寒崢一人賞了一腳,誰也沒跟過來。

出門後為了避嫌,她坐馬車,葉寒崢騎馬。

根本就沒機會細問。

“安陽侯府的世子,安陽候是你祖父的得意門生,門當戶對,品行不錯,年紀也相當。打算入秋就來迎親!”

江夫人用帕子擦掉眼角的淚珠,滿臉喜色自眼底流露出來。

是否熟悉相愛並不重要,反正祖輩都是如此盲婚啞嫁。

隻要門第合適,那便是好的姻緣。

作為母親,她就很滿意了。

江琯清的心跟被針紮了似的疼,站起身道:

“那我去看看妹妹。”

卻不想江夫人拉住她的手,滿臉矛盾和複雜,很快就做出選擇,道:

“今日不合適。等過一陣子,你再回來看她。”

是啊!

今日是妹妹納吉的好日子。

她一個望門寡,連夫家門都沒進就死了丈夫的災星,又怎能在這樣的好日子見待嫁娘呢?

就不怕過了喪氣給妹妹嗎?

哪怕葉寒崢已經挑了傍晚,所有賓客都已經離去後才帶她來。

可娘家人仍舊不許她在喜慶日子見妹妹的。

“娘,我已經三年沒出過葉府門,下一次也不知會是何時了。”

若非機會來之不易,她又怎會不知禮數呢?

江夫人眼底的淚水又湧了上來,可她拽著大女兒的手卻未鬆開半分。

“無妨。安陽候的府邸也在京城,總歸你們姐妹嫁得都不遠,來日總有見麵的機會。你難得回來,坐下多跟娘說說話,娘是真的很想你。”

她順勢摟住女兒的肩膀,將她強行按在椅子上。

明明母女抱得這麽緊,心卻相隔著千山萬水。

強打起精神跟江夫人說了幾句話,她就借故起身想要離開。

巧合的是她才走到院中,葉寒崢也已經出來了,後麵跟著麵色不虞的江禦史。

“父親。”

江琯清淡淡打了個招呼,就邁步往外走。

此時月色漸濃,隻有風吹起的紅燈籠,照亮太傅府門口的地麵兩三米遠。

葉寒崢沒有上馬,而是緊隨她的身後上了馬車。

江禦史和江夫人對視一眼,不妥的話剛到嘴邊。

車廂裏的葉寒崢命令車夫啟程。

夜風卷起車輪飛揚的塵土,倒是將他們不必說的話堵回去了。

“葉同知來找你有何事?”

江夫人惶惶不安的心驚詢問。

被錦衣衛盯上能有什麽好事?

她怕。

自是顧不上別的。

“他隻問我一句話。”

“要命還是要臉?”

江夫人眼前一黑,差點沒暈過去。

此刻如臨大敵的還有江琯清。

她同樣沒想到,葉寒崢居然會鑽進馬車來。

“小叔有什麽事要交代嗎?”

她故作鎮定地在主位坐下。

終歸是他帶她出府,她才能短暫地透口氣。

哪怕於她的困境並無實際改變,卻也有了喘息的機會。

這份恩情,她必須念的。

葉寒崢在靠近門邊的位置姿態優雅的落座,眸色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道:

“嫂嫂的身體好些了嗎?”

挺普通的一句關心。

如果他詢問的事情要是能再普通一點,江琯清也就不會坐立難安了。

“我一無傷二無病的。小叔到底想問什麽?”

若是葉寒崢再開上午的玩笑,她絕對絕對會和他翻臉。

“我隻是擔心你的身體情況。若是還撐得住,我帶嫂嫂去飄香樓吃飯?”

葉寒崢輕飄飄地瞥她一眼。

將她如臨大敵的緊張模樣,襯托得可笑又可悲。

江琯清當然可以拒絕,命令車夫直接回府。

可她用力攥了兩次拳頭,話到嘴邊又喊不出來。

延遲回葉府的**太大,哪怕明知拖延根本無用,隻會讓她上癮更渴望自由。

結局卻是落進他的圈套,心甘情願地強撐著點頭。

她很累,不知昨夜怎麽了。

可她更想多看世間繁華一眼。

馬車到達飄香樓。

葉寒崢先跳下車,想要扶江琯清,卻被她避開了。

他也沒當回事,隻等著她小心翼翼慢吞吞下來,這才跟著她一起往裏麵走。

剛上樓,就遇到他的朋友。

“葉公子居然會來這種小酒樓吃飯?”

“這位美嬌娘是?”

幾個公子哥麵麵相覷,震驚到懷疑自己的眼神。

葉寒崢居然會和女子一起出現?

這件事跟太陽打西邊出來一樣不可能。

而且兩人也有些不般配。

相比一襲紅衣張狂霸道的美男,江琯清也實在太素了一些。

簡單到連褶皺都沒有的霜色羅裙,烏黑的發髻僅用一根玉蓮簪子挽好。

若非有一張國色天香的俏臉撐著,都會被誤認成府中婢女。

江琯清心尖一顫,不自覺地攥住衣角。

叔嫂出門,自是要被人說閑話的。

她怎麽就忘了呢。

要是他像上午那般說出點什麽昏話,可怎麽辦是好?

“妹妹。”

葉寒崢冷淡的看了對方一眼,丟個不清不楚的解釋。

江琯清隻想立刻消失在眾人好奇的打量中,轉身就去推包廂的門。

越是著急就越推不開,急得眼圈都要紅了。

葉寒崢看著她脫離時代到,連個酒樓房門都打不開,微微蹙了蹙濃黑的劍眉。

“你們吃過了嗎?”

眾位公子麵麵相覷。

錦衣衛同知大人邀請,撐死也不能說吃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