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鬆鳴山上(二)

見劉景濁收下那拳譜,在周遼人這邊兒,這事就穩了。

接下來,就得白鬆夫人與劉貝待客結束,兩人點頭之後就算,無需什麽信物,隻在名冊添上名字即可,畢竟隻是掛名。

登山路上,捉月台早就化虛去往那位欽差所在之處,當然要聽聽他們在聊什麽的。

至於飛劍長風,打從進黃灣之前,就放在薑柚手心了。

事實上,劉景濁還有把山水橋傳給薑柚的打算,但也隻是想了想,他怕白小豆會吃醋。畢竟已經傳了薑柚劍衍九竅,等到她養出

但白小豆就不一樣了,不是說她資質不行,而是她天生不適合練拳,雖然不適合,但她隻要想練,就不是尋常武道天才能比的。同理,她隻要想成為劍修,隻要返回那座牢獄一趟,就能成為劍修。

但劉景濁不想,他想讓白小豆與那處天地之間牽連小些。假如她能在九洲成為劍修,再返回那座天地,就不再是那麽倚靠那處天地的天道了。

登山時,已近黃昏,快上山時便已然日暮。

碰巧一陣東南風拂過,那片白岩之上,鬆鳴不止。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薑柚呆呆看向那邊鬆林,任白小喵怎麽叫,她都沒有回神。

劉景濁笑道:“怎的?劉司庫見那位欽差,不順利?”

她隻好轉過頭,苦笑道:“劉貝,也不算是壞事兒,要是黃雪去了掛壁樓,日後大道成就可能會更好些,說句不好聽的,你又不是劍修。”

少女搖了搖頭,輕聲道:“我也不曉得咋回事,總是覺得來過這兒。以前做過個有些荒唐的夢,好像跟這裏有些像。”

薑柚點點頭,輕聲道:“都可以,麵就行,但要雙份兒,我的白小喵也要吃。”

幾乎一個瞬身就到了客邸,到底是生意人,再怎麽煩躁也不會在客人麵前表露出來。

劉景濁轉過頭,輕聲道:“怎麽啦?”

一聽這話,白鬆夫人與劉貝眼神就古怪了起來,倒是周遼人還麵色如常。

白鬆夫人無奈道:“這不是咱們幹不幹的事兒了,是我沒本事,讓你受委屈了。”

劉景濁搖了搖頭,笑道:“多住怕是不行,我得去一趟南海,之後還要去西王朝找個朋友。”

至於那片鬆林之中,欽差大臣也說完了話,不過人家可不會住在客邸,就在鬆林之中那處白岩別苑住下了。

既然劉景濁說了師承因果極重,周遼人便也不好刨根問底,隻是舉杯,說今日痛飲。

劉景濁便也舉杯,微笑道:“貧道張五味,今年三十,長得著急了些,元嬰境界,擅長符籙雷法。但師承何處,實在是因果太重,不便明說。”

話鋒一轉,劉景濁微笑道:“不過要是真有什麽事兒,前提是咱們不理虧的事兒,可以傳訊鴻勝山,找蹇文雅,他會幫忙轉遞消息給我。如果連他也聯係不到我,可以直接往白鹿城傳信,找龍丘晾。再不行,也可以往鬥寒洲破爛山,或是木魚宗傳信,隻要是說找張五味,他們就會代為傳信。畢竟貧道雲遊天下,居無定所,這幾座山頭兒,與貧道關係不錯的。”

等到三人離去時,已然缺月高掛。劉景濁舉著杯子,抬頭看滿頭星辰。

喜歡看星星的人,多的是,但我劉景濁抬頭看見星星,隻會想到一個人。

雖然是將信將疑,但一頓酒,好歹也是喝完了。

那邊周遼人與劉景濁將將落座,那位周掌律忍不住打笑,說道:“張道長這弟子,是個愛貓之人啊!”

飲酒處在半山腰客邸,站在院子裏就能瞧見那片白岩,酒水當然是已經備好的。

劉景濁緩緩起身,微笑道:“貧道見過夫人。”

白小豆跟薑柚,各自一隻貓,以後會不會兩隻貓打架,師姐妹倆人也打架?

那個掛壁樓神遊修士,來就兩件事。

白鬆夫人一笑,結果劉貝真一口氣旋了一壺酒。

劉景濁笑盈盈看去,劉貝滿臉尷尬,隻好改口道:“一壺,一壺,我給你們旋兒一個。”

中年道士略微一笑,輕聲道:“貧道不打誑語。”

劉景濁一笑,輕聲道:“夢都是反的,別瞎想了。”

真正自報家門,露了底細,其實才能讓人放心。

白鬆夫人落座周遼人身邊,歎息道:“不去,就相當於要跟掛壁樓撕破臉,我們小門小戶的,怎麽跟人撕破臉。”

劉景濁開口道:“是有些氣人,那不去還不行?”

後邊兒的木魚宗跟破爛山還好些,你們要是傳信去鴻勝山,或是直接找龍丘晾,嗬嗬。

萬一,隻是萬一啊!老丈人聽得見咋辦?

三十歲?!元嬰修士?這是何等的天才了!

沒成想周遼人喝了一口酒,笑著說道:“張老弟,我們真沒把你當外人,雖然今日剛剛相識,但你打算做我們鬆鳴山供奉,那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白鬆夫人與劉貝走出別苑,婦人麵色複雜,唉聲歎氣不休。至於那位劉司庫,陰沉著臉,瞧模樣氣的不輕。

劉貝率先禦風而起,“不說了,先喝酒去。”

白鬆夫人苦笑一聲,隨後跟上。

言下之意是,你不必為了自抬身價而搬出這麽多人來的。

劉貝轉頭看了一眼周遼人,後者一笑,輕聲道:“都是自家人,不必藏著掖著了。”

劉景濁讓她給自個兒起個化名,她就起了個遊茳的化名,那個茳字可不好找,是她找劉景濁要了一本辭典,翻了一個下午才找到的。

那位白鬆夫人喝了幾杯酒,也是借著酒,笑著說道:“既然張道長如今是自家人了,多住幾天,總是可以吧??”

一副粗人模樣,可劉景濁知道,他不是粗人。

劉景濁也是一笑,“看來什麽地方都有這個說法兒。”

劉景濁當然知道他倆在想什麽,要是自個兒不常在離洲,那一本拳譜,不就白送出去了?

劉景濁隻是歎息了幾聲,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然後就隻是喝酒了。

劉景濁倒是自顧自喝酒,可把那三人嚇到不行。

劉景濁神色古怪,也是一笑,這才輕聲道:“這是我次徒,這趟出門沒帶大徒弟,她也喜歡貓。”

話音剛落,白鬆夫人瞬身到此,對著劉景濁微微施禮,輕聲道:“白鬆見過張道長。”

周遼人率先舉杯,輕聲道:“張道長,咱們就算是自家人了,我重新介紹一下。我叫周遼人,南邊兒臨春國人,三百出頭兒,粗人一個,擅長打架。”

可某人這會兒心裏已經在合計,回鄉之後,要不要跟張五味說這事兒??

想來想去,算了還是不說了,他有沒有機會來離洲還是一回事兒呢。

這要是真的,我們鬆鳴山還怕個屁的掛壁樓??聽聽,人家嘴裏出來的,三個頂尖勢力,一個一流勢力。都敢隨便叫龍丘家主跟蹇宗主的名字,這是一般人敢的嗎?

他們那兒曉得,某人說出龍丘晾三個字就後悔了。

可實際上,劉景濁暗自記下了這句話,之後肯定要問問夢了什麽的。

劉貝陰沉著臉,皺眉道:“黃雪能去掛壁樓,我當然高興,說真的,哪怕我不要這個師徒名分都行。可……這狗日的叫我徒弟給人當劍侍,我能幹?”

也不曉得等薑柚知道她的大師姐比自個兒小以後,會不會認那個大師姐。

劉貝一聽,那就沒必要硬繃著了,扭頭看了看白岩那邊,破口大罵:“他娘的!!挖牆角挖到老子這兒來了,讓我弟子去掛壁樓給人當劍侍,真他娘的氣人!”

說話時帶了溫柔靈氣,這才將薑柚喚醒。

結果他瞧見周遼人與道士麵前已經各自放了一隻空壺,隻得訕笑一聲,抱拳道:“抱歉抱歉,我來晚了,自罰一杯。”

被喚作白衣青年的魯星走過去詢問道:“遊姑娘不喝酒吧?要吃些什麽,我去準備。”

作為山主,白鬆夫人也惱怒,可沒法子,人家掛壁樓是大腿,自個兒鬆鳴山連胳膊都算不上。

不過沒事,反正是張五味幹的,又不是劉景濁,老丈人也好,鴻勝山的蹇宗主也罷,就圖一樂嗬吧。

既然如此,那就可以瞎扯幾句了。

周遼人也是笑了笑,輕聲道:“我年幼時也老做夢,當時家中大人就告訴我,前半夜的夢是自己的,後半夜的夢是別人的,夢都是反的。”

劉景濁抿了一口酒,前因後果他當然清楚,因為由始至終,他一個字都沒有漏聽。

劉景濁忽然轉頭,居然瞧見了薑柚端著一盆清水走來。

少女板著臉,開口道:“臉洗一下,這模樣本來就醜,還弄的跟貓似的。”

劉景濁輕聲道:“放心,很快就會繼續南下的。明個兒咱們上山轉轉,後天就走。”

就在薑柚端著水出來時,劉景濁其實又生出一個主意,隻不過有些冒險,要明天逛一逛,再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