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鬆鳴山上(一)
從今個兒起,薑柚的師傅又換了個名字,叫做張五味了。
為我們張道長揚名嘛!待日後張五味修道有成,南下遊曆離洲,卻已經在離洲南部聞名已久,那多好?都不用自個兒闖**,已然是名動江湖的人物。
臨走之前,劉景濁又給這客棧畫了一遝兒大門桃符,同時留下了兩張道專門為顧慢慢留下的符籙,一張封山符,一張雪山神咒符。另附有口訣,是凡俗人也能用的符籙,但口訣有些冗長拗口。
事實上,昨天夜裏,劉景濁另在客棧大門口,以雷霆刻畫了一道五雷符。
道士總算是收起了那道幌子,要不然如此招搖過市,怕是要討打一頓。
路過南邊兒那處土夯宅子時,大門緊鎖,約莫是已經下地幹活兒去了。
迎頭大日,道士走在前方,少女懷抱白小喵走在後麵。
小貓已經長成了大貓,越發調皮,半點兒鈴鐺聲音都聽不得,一聽見搖鈴鐺,眼珠子就四處亂瞟。結果薑柚還專門兒買了個鈴鐺,掛在個竹竿上,鈴鐺上綁了一根雞毛,一有空就拎在手裏搖來搖去,白小喵的腦袋便也隨著鈴鐺擺動,劉景濁都怕它看著看著,看暈了。
這死貓最讓人受不了的,就是它喜歡抓著劉景濁衣裳磨爪子,每次撓完還得伸個懶腰,舔著爪子,一臉無辜。
現在薑柚身上的符籙,重量達四百斤,可依舊壓不住她那股子快要開山河的氣象。劉景濁早就在想,要不然找個茬兒,讓她跟人打一架試試?
趕午時到的鬆鳴城,當然還是清鬆國治下的城池,隻不過實際經營的,是鬆鳴山。
周遼人微微一笑,答道:“我就是個打手,說白了是個粗人,沒那麽多彎彎繞。鬆鳴山確實是有困境,我們自認為還算是一座風氣不差的山頭兒,所以是想請道長擔任供奉。說白了還是看中道長這不滿五十的元嬰境界,結個善緣而已。”
一個又字,就很鮮活了。
劉景濁隻得點點頭,然後領著薑柚去吃東西了。
劉景濁咧嘴一笑,“我說了我練了這個嗎?”
不過劉景濁還是說道:“你師娘跟你一個歲數的時候,已經是金丹修士了,天底下最年輕的金丹。”
薑柚在一旁嘖嘖稱奇,心說便宜師傅向來與誰說話都和和氣氣的,今個兒怎麽這般言語犀利??這都不是婉拒了,一長串話,其實五個字就能概括。
雖然這個白撿的師傅,大多時候有點兒不靠譜兒,貪玩兒,愛管閑事。可本事還是有的,畢竟那拳頭自個兒見識過,就是不太仙人嘞,沒有話本小說之中那般的,嗖嗖嗖,術法絢爛。
人家的意思是,我就在城南等著,你要不去,我就得一直等著。
老子不去了。
薑柚翻了個白眼,轉過頭,問道:“這是又咋了?”
劉景濁又是咧嘴一笑,“改主意了唄?不行啊?”
更何況世間大陣,本就都是靠錢撐著的。
薑柚隻得喊了句師傅。
劉景濁一笑,輕聲道:“貧道就是求一頓酒喝,既然劉貝有事兒,我也不差這頓酒,讓周掌律白來一趟,抱歉。”
劉景濁傳音道:“貧道一個小小元嬰,居然勞煩周掌律一尊神遊主動現身,實在是受寵若驚啊!”
劉景濁同時以心聲說道:“這養劍口訣,是我師傅代傳,也是家傳。你日後引氣入體,便能感覺到自身九處竅穴,劍氣每通過一處竅穴,你自身劍氣便能更上一層樓。”
隻不過,他收徒是因為要教劍,可直到現在,自個兒壓根兒沒瞧見過他真正出劍。
周遼人也是一笑,回頭看了看薑柚,輕聲道:“道長能十文錢賤賣符籙,當然不會差錢。隻不過,我看道長高徒是個修行武道的,如今尚未開山河。巧了,鬆鳴山前些年機緣巧合得來了一本拳譜,魚雁樓曾經出價十枚泉兒,我們沒賣。”
劉景濁氣笑道:“你跟她有什麽好比的?一個敢提著劍追殺你師傅小半年的人,你敢比?”
劉景濁又喝了一口酒,笑問道:“就不好奇我去鬆鳴山做什麽?”
劉景濁微微一笑,“那就要看看周掌律酒量如何了。”
薑柚轉過頭,“那現在呢?”
劉景濁點了點頭,便聽見青年說道:“師尊已經在山上為前輩備好了酒水,前輩是先在城中逛逛,還是直接上山呢?”
想起這個,劉景濁又有些發愁,沒忍住歎氣出聲。
不過這劍衍九竅,劉景濁是真沒練過,因為修煉這訣竅,是要配合那道火屬功法的。
劉景濁隻好以道門稽首回禮。
劉景濁這才說道:“四十出頭兒,黃庭境界。”
某人心裏樂開了兒,心說我還治不了你了??
那人笑道:“在下周遼人,鬆鳴山衡律堂掌律,劉司庫臨時有事兒,實在是沒法子,怕怠慢了張道長,這才讓我代他來接張道長。”
修士山頭兒想要活著,光靠餐風飲露也行,但隻是能活著而已。況且世間靈氣本就濃淡差距極大,沒本事在靈氣濃鬱的山頭兒開宗立派,便隻能使勁兒掙錢,用靈玉錢去給山頭兒砸出濃鬱靈氣。
劉景濁笑道:“貧道其實不貧,不差幾枚供奉錢的。”
薑柚又問道:“那師傅你十八九時,是什麽境界?”
哪兒有這麽當師傅的嘛!?!
青年點點頭,笑道:“那我在城南等前輩,前輩逛完了我再領著前輩登山。”
等到白衣青年離去,周遼人便指著不遠處那座山峰介紹了起來,也就是鬆鳴山的由來,何處風景好些一類的。
劉景濁抿了一口酒,說這事兒就別問了,容易嚇到你。
那些個豔羨神仙瀟灑的人,肯定想不到,神仙也為錢發愁。
酒葫蘆不適合拿出來,所以隻好喝喝剛買的酒。
論飯量,白小豆跟薑柚相比都差點兒。
好像鬆鳴山人,都喜歡一身白衣?
一個白衣青年瞧見劉景濁,立馬上前,恭恭敬敬抱拳,輕聲道:“見過張道長,晚輩是鬆鳴山錢穀一脈,師尊是劉貝。”
薑柚氣不過,又問道:“不是說一年以後才教我練劍的嗎?”
粗人?這才是細人。
青椋山那麽些個山頭兒,要想恢複往日靈氣濃鬱程度,即便日後有了一座聚靈大陣,那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事兒。
薑柚麵色古怪,那倒是不敢。
劉景濁冷冷一笑,“跟誰說話呢?”
周遼人哈哈一笑,輕聲道:“魯星,你先回吧,我帶張道長散步便是。”
事實上,劉景濁心中一直在琢磨,自個兒一個元嬰修士而已,雖然打算的也是在這鬆鳴山擔任記名供奉,但沒想到,一個神遊修士,居然會這麽看得起自個兒。
果然,薑柚開口道:“那你呢?像我這麽大的時候過了幾竅?”
進城之後,明顯已經有人等候多時。
白衣青年鬆了一口氣,趕忙說道:“咱們走著去?”
薑柚撇撇嘴,“我又不是貓。”
一頓飯,都是肉,薑柚與白小喵大快朵頤,劉景濁隻是喝酒而已。
飯桌上,薑柚問道:“剛才那個人什麽境界?多大了?”
還有那個始終麵帶笑意的白衣青年,實則心中早就犯嘀咕了。自家周掌律,脾氣可不太好,鬆鳴山上,也就夫人壓得住了,道士這般說話,真不會打起來?
他沒想到,周遼人居然隻是一笑,輕聲道:“周遼人酒量不差,鬆鳴山自釀酒水,滋味也不差,張道長莫非是怕被我灌倒??”
劉景濁點點頭,笑道:“又不遠,酒也不會跑,貧道還是樂得以雙腳丈量天下的。”
道士擺擺手,輕聲道:“不著急,我徒兒是個女娃兒,喜歡逛街,我先四處走走。”
走出酒樓時,劉景濁拍了拍少女腦袋,一道蘊養劍氣的訣竅被傳入薑柚腦海。
讓劉景濁沒想到的是,他一個神遊修士,居然率先朝著劉景濁抱拳。
劉景濁大笑不止,心說這才像個十四五的丫頭嘛!總是一副事不關己、無所謂的模樣,像什麽?
走去城南時,那白衣青年果然還等著,不過身邊卻多了個黑衣中年人,神遊境界。一猜就知道,是那位白鬆夫人的的山上道侶了。
薑柚一皺眉,氣的牙癢癢。
事實上,周遼人暗中傳音說道:“既然張道長都知道了鬆鳴山根腳,那我便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是掛壁樓那邊兒來了人,欽差大臣,沒法子,劉貝管錢,必須得去見。我就是個打手,這才有空與道長喝酒。至多夜裏,劉貝就會返回,想逃一頓酒是不行的。”
劉景濁就猜到了這丫頭會問自己劍氣過了幾處竅穴了。
劉景濁脫口而出一個字,“窮。”
劉景濁撇嘴道:“像你這麽大的時候,我還沒有練劍。”
氣的薑柚抱緊白小喵,快步走到了前方,再不想搭理這個不像師傅的師傅。
薑柚撇嘴不止,心說怎麽當師傅呢?拿徒弟出來擋事兒啊?
不去,好意思嗎?
不愧是混錢穀一脈的,到底是油滑。
看似大大咧咧,實則滴水不漏,多餘的話一句沒有,卻還讓人覺得真誠。
果然,薑柚氣勢一墮,好像無形之中的一次攀比,輸了。
劉景濁轉過頭,現如今他是中年道士模樣,咧開嘴笑個不停,開口道:“那感情好,酒水滋味當更濃了。”
周遼人也是一笑,手中已經多了一枚玉簡,直截了當遞給了劉景濁。
某人心說,趕緊就坡下驢吧。
(今日準備返鄉,但下了一場大雪,一半幾百裏的高原路不好走,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到。所以,明天的兩章可能要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