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你不冤
一襲青衫,背八棱鐵劍,腰懸酒葫蘆,頭別青玉簪。
像是個讀書人,卻又像是個江湖人,又或是兩不像。
劉景濁微微一笑,接過木劍山水橋,背在了身後,然後解下酒葫蘆灌了一口酒。
自打現身雲海,劉景濁便隻說了一句話。
可蘇崮那邊兒,一柄飛劍就抵在眉心,他也大氣不敢出,生怕說錯一個字或是語氣不好,命就沒了。
沉默良久,蘇崮開口道:“果然是山外青山樓外樓,能人背後有能人啊!”
劉景濁這才開口:“你看的不錯,我的確隻是元嬰修士而已。”
蘇崮訕笑一聲,“赤亭兄,都這份兒上了,就別誑我了,元嬰境界,能分身?”
劉景濁輕聲道:“那是一道符籙替身,符籙本身品秩極高,除非是對魂魄鑽研極深,否則煉虛之下是瞧不出的。”
蘇崮點點頭,眉心飛劍尚未撤去,元嬰劍修、歸元氣巔峰,自個兒這個神遊境界,若是沒給人得了先手,當然是不懼他,可如今這個場麵,不慫不行了。
別說是她了,那頭老蛟就發現的了?
高座龍椅,老蛟咧嘴一笑,輕聲開口:“那位蘇公子來頭不小,必定是山頭兒點了魂燈的,我可犯不上因為他得罪一個一流山頭兒。”
瞧著言語和善,可蘇崮又不瞎,眼前青衫那一身殺意,可半點兒不假啊!
蘇崮二話不說又掏出一個布袋子,沉聲道:“最後家底了,那四樣東西,關乎我大道,能不能不給?”
狗日的劍修!
隨隨便便釣個替死鬼而已,也是點兒背啊!
劉景濁轉頭看了一眼小雲夢方向,輕聲道:“他們暫時還沒有發現手裏的武夫,隻是符籙替身,所以蘇兄還可以想想辦法,給我一個留你命的理由。可以搬出師門來,嚇到了我,可能我就放你走了。”
想來想去,劉景濁還是搜完了蘇崮身之後,拿走了所有東西,最終將蘇崮連頭顱帶身子一同丟進乾坤玉中。至於魂魄,則是被劉景濁丟進楊老頭給的玉牌裏,現如今那一丈見方的地方,可是熱鬧了。
收回眼神,老蛟又看向那昏迷不醒的年輕道士。
蘇崮心說這下總算是撿回來了一條命。
蘇籙抬手碰了碰飛劍,娘的,都給我開天眼了,還不斷的以劍氣消磨我體內靈氣,這趟出門兒翻了車,代價有些大啊!
嗬嗬!還你哥千裏迢迢去見人,隻見了一麵,還不滿足?
境界太低,想要做到聚攏氣運,要以修行武道的人為燈油點燈才行。
劉景濁眯眼而笑,“意思是,蘇籙就是你那個哥??”
他開口問道:“那萬一,蘇崮去了欲泉島,沒死,回頭再來尋咱們麻煩呢??想必鴻勝山也不會因為我們得罪一座朝天宗吧?”
劉景濁想了想,兩柄劍,實在是太過紮眼,於是收起了木劍山水橋,隻背著八棱鐵劍獨木舟。
劉景濁撇撇嘴,“假道士啊!”
當然聽得到,隻不過鴻勝山對於此事如何看待,劉景濁就不得而知了。
忽然聽到一句話,雲海中的劉景濁眼神也古怪了起來。
老蛟撫須而笑,眼睛撇向爛木渠主,絲毫不遮掩一臉**笑。
劉景濁幾乎是瞬間掏出那四樣東西,一個瞬身離開將那四樣東西丟在水麵,隨後又返回龍宮。
劉景濁伸手敲擊額頭,歎了一口氣。
蘇崮笑道:“赤亭兄說笑了,不過,赤亭兄有無聽過,朝天宗?”
這人氣喘籲籲,落地之後壓根兒不管老蛟與那三位渠主什麽表情,隻走去被捆綁的符籙替身那處,苦著臉開口:“赤亭兄,是小弟不對,給個機會行不行??隻要赤亭兄留我一命,蘇崮絕不會再追究,不然我豬狗不如!”
蘇崮瞬間皺眉:“假貨?”
劉景濁接過乾坤玉,一邊兒灌酒一邊兒收起乾坤玉,酒下肚腸,這才微笑道:“我說怎麽三座水府,除卻那衣裳鞋子簪子,別的值錢玩意兒一個沒有呢。蘇兄害我冒險,卻又無所得,你說三十枚泉兒,夠嗎?”
“你算來算去,就沒算到,那老蛟也是在算計你嗎?拿著四樣假貨去欲泉島,你有命回來?”
蘇崮眼皮狂跳,這會兒真是說錯一句話,命就沒了。方才祭出那蜘蛛,已經是他能做的最多的事兒了,額頭那柄飛劍,自打一開始就是在嚇唬人,可等他發現時,劍氣已經封閉他黃庭宮,他現在魂魄不能出竅,體內靈氣也不能調動,就隻是相當於一個體格健碩的尋常人而已。
“想必這會兒他也遠去幾百裏地了,死在路上,神不知鬼不覺的,誰能曉得呢?”
他連忙開口:“赤亭兄,殺了我,我祖師堂魂燈可是會顯現我死前一幕的,赤亭兄做好了被追殺的打算了了麽?”
擰掉了蘇崮頭顱,其實還不算殺了他,神遊境界,被擰掉了腦袋,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況且此時身在長風的神通之中,魂魄想跑,更是扯淡。
這樣一來,蘇崮就還不算死,在生死之間。
劉景濁抿了一口酒,眯眼微笑道:“我勸蘇兄還是說點兒靠譜兒的,壁如怎麽在白水城皮貨鋪子得知這四樣東西的,又壁如,小雲夢那頭老蛟與三條大渠渠主的過家家,是不是鴻勝山早就知曉,隻是懶得搭理。又或是,蘇兄可以搬出一個能嚇得住我的名號兒來。”
臨“死”之前,他終於猜到了,自個兒究竟惹了誰。
劉景濁忽然心中一驚,扭頭兒看去,一位身穿白衣的年輕人瞬身來此。
劉景濁隻是轉過頭看去,那頭蜘蛛便如臨大敵,不進反退,最後退無可退,便也隻能蜷縮到了角落裏邊兒。
蘇崮咧嘴一笑,開口道:“那四樣東西,確實是找尋龍女的信物,赤亭兄若是想要,我給你便是了,傳聞那西海龍女,貌若天仙啊!”
劉景濁眯眼一笑,接過布袋子後才數說道:“你說呢?意思是蘇兄一個神遊修士,看不上我個小小元嬰?”
此時一道符籙替身就在那老蛟龍椅不遠處,四人言語,聽得極其清楚。
到底是神遊境界,居然還有一道分身在外,自己壓根兒沒發現。
蘇崮笑道:“沒想到赤亭兄還是聽說過蘇籙,我倒是可以告訴赤亭兄,近些年九洲擬設立一座青雲榜單,我家兄長,是板上釘釘的離洲年輕一代,青雲榜前三。”
劉景濁沒忍住笑出了聲,看向蘇崮,眼神憐憫。
蘇崮眉頭緩緩皺起,是做不到了,方圓幾丈已然仿佛跟外界剝離,不在人間了。所有的靈氣、神念、甚至以損耗魂魄為代價去用祖師堂魂燈傳訊,都做不到。
這也是為什麽需要武夫的原因了。
嗬!水淺王八多,一個堪堪神遊境界的老蛟,居然想著聚攏半座小天地的水運,以此要挾鴻勝山,讓他們自立山頭兒。
“蘇兄,想好了?”
劉景濁撇撇嘴,輕聲道:“那頭老蛟,人家憋著自個兒找到龍女,取其為妻,日後給他生下子子孫孫充當零食。”
蘇崮微笑道:“赤亭兄,換一身衣裳,你也還是個道士啊!總不至於貪戀女色吧?”
話音剛落,劉景濁邁步走去蘇崮身前,後者都來不及對那老蛟咬牙切齒,因為此刻他已然脊背發涼,麵前這人,殺意幾乎都要凝為實質。
一隻大蜘蛛憑空出現,直衝向劉景濁,就是這二人相遇時的那隻蜘蛛。
說話間,蘇崮眉頭血水直流,那柄飛劍,劍尖已然沒入其眉心之中。
劉景濁眼睛微微眯起,卻還是笑問道:“哦?就是那個百年時間異軍突起,躋身一流宗門的朝天宗?蘇籙跟你什麽關係?”
劉景濁緩緩放開托住其下巴的左手,好奇問道:“你是鴻勝山宗主的私生子啊?”
劉景濁緩緩抬起頭,笑道:“傳訊一事,不要想了,做不到的。”
一襲青衫瞬身到白衣男子身後,一隻手扣住其腦袋,另一隻手托住其下巴,微笑開口:“蘇兄,最後一次機會了。”
“三日之後,以他祭旗,咱們一步步來,先一統陸地,待我娶了龍女,便一統白水洞天。”
那是我沒在,老子要是在,不打死他個龜兒子,老子劉字倒著寫。
劉景濁撇嘴一笑,倒是宏圖大誌不少。
劉景濁微笑道:“欲泉島,是那龍女所在之處?這四樣東西,是為求得白水洞天這最大機緣吧?蘇兄還真可以啊,憋著拐走龍女?”
蘇崮微笑道:“看來赤亭兄,所知不少啊!我呀,獵殺狐妖,一來二去的,與皮貨鋪子那人就熟了,套話而已,一些零碎言語,連在一起就是線索了。然後我到小雲夢,與那老蛟談一樁生意,這不就行了。至於老蛟謀劃,想必赤亭兄這會兒聽的見吧?我就不多說了。”
劍客禦劍返回小雲夢,神不知鬼不覺的走進那小雲夢龍宮,就翹著二郎腿坐在那位爛木渠主身邊,不過身穿紫衣,身姿婀娜的女鬼,並未發現。
蘇崮取出一枚乾坤玉,微笑道:“赤亭兄,全身家當了,三十枚泉兒,能換一條命嗎?”
下方那清淤渠主,一身黑衣,體型肥胖,一張椅子都放不下他那兩瓣兒屁股。
主要是這自稱劉赤亭的家夥,實在是太能裝蒜了,先前自個兒也就隻看出他武夫身份,後來才瞧出來了其煉氣士身份。本以為元嬰境界已經是個頭兒了,畢竟煉氣士武道雙修,進境不會快,他才多大?
結果一隻手又托住了他下巴,他隻聽到一句話:“那你不冤。”然後脖子就是一陣劇痛,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沒成想,這家夥居然還他娘的是個劍修!
劉景濁微微一笑,飛劍同時又沒入一寸。
老蛟剛要開口,卻猛地轉頭看向爛木渠主方向,其餘三位渠主皆是如臨大敵,看向好似憑空出現的一襲青衫。
紫衣女子心中大驚,這……這人什麽時候來的??
蘇籙那道分身也唯有苦笑,又是那劍術神通!他娘的,早知道不來了。可不來也不行啊!要是不來,就隻剩下這尊金丹分身,一生破境無望了。
那年輕劍客舉起酒葫蘆喝了一口酒,輕聲道:“人什麽時候都比豬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