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嫌疑和委屈
暮色下，許多年和康道同兩人在馬路邊走邊聊著。
兩人的身影，在斑駁的路燈下，無限拉長。
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前，京城隻有1.4萬盞路燈。
到了五八年，路燈開始普及到BJ的大街小巷，雖然規模並不是非常普遍，但一般的馬路，也有了路燈。
一些主要或者重要的胡同，都會有路燈。
康道同家附近的馬路，自然是有路燈，反倒是南鑼鼓巷那邊，有路燈的地方不多，九十五號四合院出來的小巷子，就沒有路燈。
“剛才在你家，有些話我沒有說，現在就我們兩人，我跟你聊幾句吧……”
走了幾步路，康道同左右前後看了一下，接著道：
“還記得之前跟你說過的進口藥這個案子麽？”
許多年很誠實地表示不記得了，康道同頓時氣得拍了他一巴掌。
“你小子記性有那麽差麽？”
頓了頓，旋即又道：
“進口藥這個案子，最近也沒什麽起色，但是你知道麽，我們今天在抓捕麻子臉他們這夥人販子的時候，看到了一盒進口藥！”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這個時候，許多年衝對方翻白眼道：
“同哥，你有什麽話就直接說吧，再問我的話，我的答案肯定不是你喜歡聽的……”
“所以還是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了……”
康道同無奈苦笑，道：
“我是想說，你小子太適合我們這一行了，運氣不是一般的好……”
“看個閱兵儀式，順手抓了一個人販子，破獲大案還不說，還發現了進口藥案子的線索，你自己說說，是不是運氣逆天？”
“所以，你要是來我這裏，估計要不了幾年，我這個職位都是你的了……”
這話，許多年沒辦法接。
就這麽看著對方自言自語，因為許多年確實不知道該怎麽說。
也沒什麽好謙虛的，畢竟就他們兩人，而且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
至於說頂替康道同的職位，許多年心說這也太誇張了吧，別說他不想去有關部門，就算去了，以他的資曆，十多年也未必能坐到對方的位置上。
真當對方現在這個位置是那麽容易當上去的麽？
見許多年沒有搭話，康道同頓了頓，又接著說道：
“對了，我剛才回單位了，接到一個從北汽製造廠那邊傳過來的案子，他們那邊失蹤了一名工人，叫汪逸鳴，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這個人？”
許多年心裏詫異，表麵上卻是不動聲色地說道：
“同哥，你應該知道，我沒有接觸過北汽製造廠的人，又怎麽會認識這個叫汪逸鳴的工人呢？”
對於這件事，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隻不過，汪逸鳴可是國慶節前就被他打死收進空間裏麵了，按理說，一名工人突然失蹤，肯定會很快被發現的。
畢竟現在的工人，基本每天都要工作，突然沒來工廠，車間主任這些肯定會發現並且上報。
一旦出事了，定會去搜查汪逸鳴家。
而汪逸鳴出來跑步都要帶著手槍，大概率是一名敵特。
這種情況下，肯定不是單位保衛科可以插手的案子了，肯定要上報給到有關部門來處理。
類似一般大案，保衛科也是無權處理，或者說要上報給到上級領導的。
就像是派出所一樣，小案子可以自行處理，大案子，涉及範圍太廣，或者需要獲取更多支持才可以進行調查的時候，就必須上報才行。
汪逸鳴失蹤案，有關部門肯定會知道。
但許多年沒想到，居然是國慶節第二天晚上才上報，效率多少有點低了。
康道同一直盯著許多年，雖然現在隻有微弱的路燈，燈光亮度很差。
但他還是可以較為清楚地觀察到許多年的表情。
可是許多年的反應，十分正常，符合邏輯。
讓他不由懷疑，汪逸鳴的失蹤或許跟許多年並沒有關係。
隻是，康道同向來謹慎，就算是許多年幹的，那也是好事一件。
畢竟汪逸鳴就是白鼠，跟狐狸、火車他們是同類人。
這種人並不值得可憐，隻不過他們這些接二連三地失蹤或者死亡。
在康道同看來，實在有些非同尋常。
因為這一切都發生在狐狸被許多年殺死之後的短短一個多個月之內，要說巧合，這也太巧合了吧？
要知道，過去一兩年內，能被逮著的敵人，寥寥無幾。
並且大部分被逮著的，都是小嘍囉，像狐狸等這些難纏的敵人，已經很久沒有被抓到過了。
“也對，你不認識是很正常的……”康道同點點，繼續道：
“不過你應該還記得狐狸吧？就是之前在胡同口那邊，你殺掉的那個女人……”
許多年點點頭，這個不能否認，要不然康道同就要罵人了。
“汪逸鳴跟狐狸一樣，都是敵人，並且他的代號是白鼠，這次此人失蹤了，我們正在調查此案件……”
“根據北汽廠保衛科那邊搜集來的資料，汪逸鳴連大部分錢財、電台、資料等都沒有撤走，卻突然消失了，大概率是收到什麽風聲了或者已經被人殺了……”
見康道同一直盯著自己看，目光似乎想要把自己給看透，許多年不由打斷道：
“同哥你不會懷疑是我幹的吧？我有這個實力麽？”
前者點頭，表情十分認真，“你有這個實力，而且大部分證據來說，如果汪逸鳴是被人謀害的，那麽你的嫌疑是最大的……”
許多年頓時連忙喊冤叫屈，但沒有太過激動。
因為太過激動的話，很容易露出破綻。
他隻是表現出他應該有的情緒和分寸，並沒有太過出格。
要是被康道同看出端倪了，那才叫無語呢。
不過，他心裏此時也是極為納悶的。
早知道今天就不該請康道同幫忙了，幫著幫著，反而惹出麻煩來了。
可轉念一想，很多事情，完全躲不掉的。
不管是狐狸也好，還是白鼠也罷，隻要他想讓自己的生活過得好一點，總會遇上形形色色的人。
有些麻煩可以拒絕，有些敵人可以抹殺，同樣眼前這種自證清白的事兒，也是可以靠演技將自己摘幹淨的。
康道同歎了一口氣，許多年這小子，太滑不留手了，讓他完全抓不住把柄。
甚至，就算是被他抓住把柄了，許多年估計也不會受他的威脅。
唉！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更別說，許多年應該還是一名福將！
“好了，我也隻是在推測而已，又沒有真的是你。”
對於康道同的話，許多年連標點符號都不信。
翻了個白眼，道：
“同哥，你剛才說的這句話，你自己相信麽？換做是你，你不委屈啊？”
“我就是一個平頭老百姓，無端被卷入這些莫名的事情裏麵，已經夠委屈了，現在還要被你們懷疑，還說什麽我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我不害怕呀？小日子過得好好的，突然變成嫌疑人了，要去勞改了，我媳婦怎麽辦？我的房子怎麽辦？”
康道同聞言，頓時沒好氣地打斷道：
“夠了啊，我都說了，隻是推測而已……行了，別瞪我了，你不是嫌疑人，可以了吧？”
許多年這才眉開眼笑了起來，“同哥，我膽子很小的，你以後可別再嚇唬我了。”
此話一出，康道同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了。
膽子小？
恐怕沒人比他膽子更大了吧？
就算是有關部門裏的人，遇到被狐狸拿槍指著，肯定做不到許多年那樣舉重若輕地把狐狸給反殺了。
“行了，既然這樣，那你回去吧。”
見狀，康道同已經不想跟許多年說話了。
因為再聊下去，也沒用，索性還不如放許多年離開呢。
後者頓時喜滋滋地提著籃子，跨上自行車回家了。
快到家的時候，突然發現後背有點冷。
摸了摸才知道，後背都是汗，剛才被嚇的。
現在冷風一吹，人也冷靜放鬆下來了，這才察覺到。
“果然，跟領導相處，不是那麽容易的……”
相比跟康道同打交道，許多年還是覺得待在設計院好一點。
到家之後，周紅梅她們已經把臘腸給製作好了，正放在廚房的屋頂掛著。
兩米多一些的高度，那張凳子就可以碰到屋頂了。
之所以掛著，自然是擔心晚上的老鼠之類來偷吃。
至於用鹽醃製的豬肉，則是放在大缸裏，用一塊重石壓在大缸的蓋子上麵。
“爹，媽，大哥二哥你們辛苦了，弄完了就早點睡覺吧。”
許多年點點頭，他神色多少有些疲憊地說道。
今天不是身體累，而是心累。
範招娣和胡美鳳兩人，當即便想問一問，她們兩家不分一點肉麽？
結果，還沒開口呢，老許和周紅梅已經說話了。
然後讓老大和老二趕緊回去睡覺了，根本就不給胡美鳳兩人開口的機會。
等他們都走了之後，秦淮茹這才幫她的阿年哥揉了揉肩膀。
“阿年哥，我們不用給大哥和二哥家分點肉麽？”
鄰居分了下水，領導和四妹家都分了肉，關係更加親近的老大和老二，更應該分一些吧？
許多年眯著眼睛，靠在秦淮茹懷裏，輕聲道：
“等明天從大缸裏拿點肉給他們就是了，到時候再拿一點回你娘家，剩下的我們自己留著吃……”
這下，反倒讓秦淮茹吃驚不已：
“阿年哥，這也太大方了吧？”
兩頭野豬，小野豬總共有四十八斤肉，十斤已經煮了晚餐，吃光光了。
剩下的三十八斤也被許多年拿去分給領導和四妹家了。
而大野豬這邊的一百三十八斤肉，一半製成了臘腸，另一半醃製了起來。
可要是再分一點出去，不得再分十幾二十斤肉出去啊？
所以，倒頭來，家裏就剩下六十多斤的臘腸和四十多斤豬肉麽？
許多年這個時候，卻抬頭看了她一眼：
“小傻瓜，這有什麽大方不大方的？人情往來而已，別看我們現在送出去那麽多，未來不一定能幫到我們多少呢……”
他心裏還有一句話沒說，如果送肉可以免除麻煩，就算把家裏這些肉全部送了，他也不心疼。
畢竟空間裏還有三頭野豬，一頭兩百多斤重，一頭一百多斤，還有一頭是六十多斤的。
這三頭野豬，少說可以提供兩百斤左右的豬肉。
足夠許多年小兩口吃上好幾個月了。
盡管秦淮茹沒有繼續說什麽，可她還是覺得很肉疼。
仔細算了算，自己家剩下來的肉，真沒多少了呢。
“好了，我先去洗澡，等下再跟你一起學習，昨晚沒跟你一起學習，我看看你做填空題的速度會不會快一點……”
聽到許多年的話，秦淮茹頓時臉紅不已，啐了一聲，轉身去打熱水了。
一夜無話，轉過天，神清氣爽的許多年，準時起床。
出發在外麵跑了十公裏，汗水不多，起碼沒有之前八月份的時候那麽恐怖了。
十月的天氣，更涼快了。
等稍微停了一會兒，原本的熱汗就會變成冷水了。
趁著這個時間，許多年來到了東直門鴿子市這邊，嗯，還是沒開。
於是，又跑步去了安定門和西直門，結果這兩個地方也一樣，都沒開。
也不是說沒開，而是都沒人。
具體是什麽情況，許多年自己也不知道，反正也問不了人。
回到家，進入院子的時候，鄰居們對他熱情了很多。
估計是昨晚的豬下水，讓這些鄰居們甚是開心。
其實，豬下水也不多，畢竟出去豬小腸這些，還剩下的就是豬肝、豬肚、豬肺、豬心、豬大腸、豬腰子，每家每戶能分到的並不多。
前後三進院落，除去賈家，原本已經搬走的李寶國和孫大壯兩家，也就是剩下十多家了。
這麽一平均的話，算起來也不是很多。
但是，豬蹄和骨頭這些，許多年也放到豬下水裏麵，不算豬頭的話，大概有三十斤左右。
如此一來，每家大概可以分到一斤左右的下水和五六兩左右的骨頭。
豬蹄可不是有肉的部分，而是純粹蹄子。
野豬的豬蹄，更加沒肉。
但如果願意花點功夫，清理幹淨，加點柴火煮爛了，還是有不少膠原蛋白的。
豬頭大概十幾斤，不到二十斤，被許多年留著了。
昨晚已經放鹵水裏煮著，到時候可以拿來當下酒菜吃。
跟鄰居們打了招呼，許多年帶著微笑回到家，心情也好了不少。
鴿子市沒開，確實有些鬱悶。
秦淮茹剛巧端著飯菜出來，看到他頓時欣喜地說道：
“阿年哥，我剛才切了一點豬耳朵，好好吃呀，你快嚐嚐。”
“嗯，放了那麽多料進入，要是不好吃的話，我就喝了那些燙。”
空間裏有不少中藥材，時不時地被他拿出來部分，放到家裏。
就像他現在，手裏提著一把枯草樹根，看著就很亂。
但這些都是可以用來煲湯或者當做鹵菜的藥材。
坐下來，夾了一塊豬耳朵，吃了幾口後，這才點點頭。
“小茹，坐下來一起吃。”
“阿年哥，不叫爹媽他們一起麽？”
“我剛才進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在吃早餐了，等會兒你在切點豬頭肉過去給他們吧……”
“哦哦，好的。”
秦淮茹坐下來之後，又小聲地詢問，那等下可不可以少送一點豬肉多送一些豬頭肉？
許多年頓感好笑，便表示你自己拿主意吧。
傻媳婦願意替他省著點，他也是很開心的。
畢竟這些豬肉，雖然不是花錢買來的，但也是肉啊，比錢還要精貴呢。
吃過早餐，許多年提著秦淮茹準備好的肉，騎著二八大杠出門去了。
手裏的豬肉是送給老丈人的，昨晚太晚了，肯定來不及。
而且醃製一下的豬肉，也沒那麽容易變味。
即便現在已經是十幾度的天氣了，可白天溫度還是蠻高的，秋老虎也不是開玩笑的。
二八大杠的腳踏板，被他當成風火輪，上了大馬路之後，就一路狂飆。
出了城門，然後直奔秦家溝而去。
到秦家溝的時候，時間也才七點二十五分，不算晚。
“多年你來了，吃早餐沒有？”
屋門口，秦建國和楊秋紅兩人正坐著修補農具和磨鐮刀，一會兒要去幹農活呢。
看到許多年騎著車過來，便起身笑問道。
自己女兒嫁的男人，比自己那兩個兒子還要靠譜，經常來看他們兩人。
“爹，娘，這是小茹讓我送的豬肉，我昨天跟幾個朋友進山打獵的獵物，這些豬肉都已經醃製過了，昨晚太晚了沒來得及……”
許多年一邊解釋，一邊把豬肉遞給秦建國，然後調轉車頭道：
“我先回單位了，爹，娘，再見。”
來去如風，一下子就跑沒影了。
秦建國提著豬肉，哭笑不得地看著許多年的背影。
豬肉可不少，有五斤，提著就很沉。
鄰居們看到了這一幕，兩眼放光，笑眯眯上前搭話。
楊秋紅把豬肉拿了過來，提著進了屋。
而鄰居的目光，恨不得跟著一起進屋才行。
“建國，你家女婿對你們可真好，這麽大一塊豬肉，不得有五六斤吧？嘖嘖，小茹嫁了好人家啊……”
以前還說秦淮茹是老尼姑呢，這些鄰居，一個個都是長舌婦。
秦建國笑嗬嗬敷衍著，回到設計院的許多年，本來挺高興的，心情一下子沉到穀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