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分家了
許衛東小家夥的可憐表情，逗得大家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可周紅梅她們又回來了，笑聲這才停止。
餐桌的氣氛沒了之前的輕鬆，反倒是沉悶了不少。
吃過午飯，許多年便回設計院上班了。
到了單位，陳小嫻她們便提起了中午食堂裏，車琦說過的話。
對此，許多年婉拒了。
醫務室的那個女醫生，他隻是聽陳小嫻八卦過一次，知道是女同誌，所以他才不會去打攪呢。
畢竟醫務室就隻有車琦一人，甭管對方結沒結婚，他去都不合適。
再說了，學中醫嘛，完全可以自學，而且他也隻是喜歡看中醫書籍罷了，也才看了一本書，具體要學會啊，還早著呢。
等他積累了足夠的學識，再慢慢去接觸這些也不遲。
時間飛逝，下午很快就過去了。
等到了晚上，許多年回到家，吃過晚飯的時候，一家人都在，便直接提出了分家的想法。
十分幹脆利落，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剛才吃飯的時候，老許就因為中午的事，臭罵了許多年一頓，連帶著老大和老二兩兄弟也說老三不孝順，就知道惹老母親生氣。
吃飯的時候，許多年默不吭聲，沒說什麽。
直到吃完飯才提出了分家的事兒，此話一出口，家裏的氣氛頓時炸鍋了。
老許第一個怒不可遏，衝著許多年罵道：
“你翅膀硬了是吧？還沒學會走路呢，就想飛了？”
“我不同意，好好的分什麽家？就因為你媽媽中午說了你一頓，你就生氣了，要分家是嗎？”
好家夥，逮著許多年一頓數落、臭罵，唾沫橫飛。
還好現在已經吃過晚飯了，要不然，這麽多口水，咋吃？
許多年雲淡風輕地等老許說完，才悠悠地開口道：
“爹，自古以來，分家本來就是很正常的事兒，早之前，大哥和二哥結婚的時候，就應該分家了……”
“我不知道您為什麽那麽執著於不分家，但現在已經是新社會新時代了，過去那一套大家族理論現在已經行不通……”
“再說了，分家分的並不隻是家產，準確來說，分的是家長裏短和不同的生活習慣……”
一頓輕描淡寫的輸出，把大家都給幹沉默了。
家裏有什麽家產呢？
似乎也沒有什麽家產，幾間房屋罷了。
然而，不管是許多年回來之前還是之後，家裏每天也是免不了爭執吵鬧。
為了些許小事兒，吵個不停。
或許這應該就是所謂的不同生活習慣導致的吧？
想到許多年說的南倒座房這些事兒、大米的事兒等等，老許和周紅梅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
“我相信你們也知道一個道理，雛鷹想要翱翔於藍天之上，就需要張開翅膀……”
許多年看了看他父母一眼，接著又繼續說道：
“爹，媽，你們總有一天也會老去，我們三兄弟也不可能一輩子在您二老的庇護之下生活吧？您二位不讓我們獨立，等你們百年之後，我們三兄弟怎麽立足？”
餐桌上，氣氛更加凝固了。
他大哥跟二哥兩人沒有吭聲，把腦袋埋在**，還用雙手擋著，似乎在裝死。
範招娣有點生氣，隻好自己開口：
“爹，媽，我覺得他三叔說的沒錯，不分家的話，恐怕每天都要爭吵了……”
胡美鳳卻突然道，“我不讚同分家，我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等她說完，廚房裏又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之中。
等了一會兒，許多年麵無表情地道：
“不管同不同意，今天這個家，我是一定要分的……”
“小茹天天忙著洗衣服做飯，幾乎是從我離家出門去上班，到我回家都還在忙著，她是我媳婦，你們不心疼她，我心疼……”
“分家就兩點，一是原本爹置辦下來的三間房，按道理，應該是三兄弟一人一間，但我自己有房，我吃虧點就不分了。二，家裏現有的財產，我也不知道有多少錢，我也不想知道，因為我不想參與。”
“所以，分這個家，我分文不要……從明天開始，我跟小茹在新房那邊開火過自己的小日子了……”
“至於爹媽你們二人的贍養費，三兄弟商量著來，看看每月給多少錢合適……”
聽到他這麽說，範招娣和胡美鳳兩人直接坐不住了，紛紛開口表示這樣分家肯定不行。
為什麽？
因為許多年看似沒有占便宜，但他自己的中院的耳房和南倒座房並沒有算進來，這肯定不行啊。
原本聽說分家，範招娣是很開心的，畢竟按照多出來的中院耳房跟兩間南倒座房，三兄弟都可以參與分配的。
建造房屋之前，許多年估計就已經想好了肯定要現在中院的上下兩套房子，這個分不了。
但是南倒座房可以拿出來分配呀，直接老大和老二一人一間房啊。
加上老許置辦下來的三間房，如此一分，範招娣的小算盤已經算出來了，她家可以分到兩間房。
畢竟老許跟周紅梅直接住在現有的房子，就不需要分了。
“他三叔，中院耳房我們也是有份參與建設的……”
聽到大嫂跟二嫂的話，許多年正準備開口的時候，一直在他旁邊的秦淮茹，突然反駁道：
“買房和翻新房子的錢都是阿年哥出的，是他自己的錢，肯定不能作數啊……”
“怎麽就不能作數了？你家老三可是讀到了初中，我們家老二連小學一年級都沒畢業……”
範招娣反駁道，直接算起了舊賬……
胡美鳳也是如此，更直言不諱地說出了許多年當初讀書打架家裏賠錢的事兒……
論對這個家的熟悉程度，三個妯娌之間，秦淮茹就是被吊打的那個。
老許和周紅梅默不吭聲，老大和老二也一樣，餐桌上已經衍變成了三個妯娌之間的明爭暗鬥了……
許多年拉扯了一下秦淮茹，麵無表情地道：
“大嫂，二嫂，你們要是真的想掰扯一下以前的事兒，那我們就要好好說道了……”
“大哥出來社會早，他就沒有花過家裏的錢嗎？娶大嫂的時候，那些彩禮錢呢？小倩和小蔓出生的時候……還有當初大嫂你娘家那邊……”
“這些加一起，最少也有兩三百塊錢了吧？還有當初大哥被人騙的……”
“二哥就不用我多嘴了，一個工作就花了一千多塊錢……”
“再說我自己，我讀到初中，就算每年的學費二十元，從小學二年級開始算起，到初三，攏共才六年，也就是一百二十塊錢而已，我們三兄弟誰花得多？”
頓了頓，許多年無視了臉色難看的大嫂和二嫂，接著繼續說道：
“我當兵的五年，每年也寄回家八十塊錢，總共四百塊錢，這些錢都去哪了，大嫂二嫂不知道，大哥跟二哥應該很清楚吧？”
“現在分家，我已經沒有參與房子和家裏共有財產的分配了，大嫂二嫂，你們還要打我房子的主意，過分了吧？”
人生在世，皆為名利二字奔波勞碌。
分家這樣的大事兒，爭吵起來是很正常的事兒。
但是，兩位嫂子打他新房的主意，那確實是打錯了算盤。
被他這麽一頓輸出，兩位嫂子頓時啞火了。
因為許多年確實是吃虧了，反而是她們得寸進尺，頗有些不要臉皮了。
老許這個時候，才突然嘶啞著聲音說道：
“老三，你真的就這麽想分家？”
“對，我已經受夠了，幾乎天天被你們罵我生活不夠節省，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但一次兩次就算了，天天都這樣說我，我已經受不了了……”
許多年的情緒突然稍微激動了一下，“我想過我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也不想再聽到什麽責罵，我是成年人，我不小孩子……”
旁邊的三小隻和許舞梅四個小家夥，瑟瑟發抖，根本不敢吱聲。
這樣的家庭大事兒，她們壓根沒有說話的權力。
而且她們都已經覺得天崩地裂了，還在懵逼狀態呢，哪知道應該怎麽勸呀？
周紅梅在這個時候突然狡辯了一下，“我們哪有罵你？我們就是想為你好而已……”
“對對對，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但我謝謝你們，我已經可以養活我自己了……”
許多年的一句話，又把老許和周紅梅兩人懟得無話可說了。
鬧到這個地步，這個家不分也得分了。
老許沉默了好一會兒，煙灰都差點燒到他手指了，才突然滿臉複雜地道：
“那就分吧，不過老三你剛才這樣的分法，對你不公平……”
“就按照我剛才說的來，我工資比大哥二哥高，而且我也已經買好了房子，吃虧點也沒關係……”
又是一句話，再次把大家都給整無語了。
特別是老許和周紅梅，他們此時才豁然想起來，家裏的老三還是工資最高的那個人呢。
老大和老二兩人聞言，更加沉默了。
他們的工資都不高，直接就是許多年的一半了。
畢竟後者的工資，每月應該是五六十元錢，具體多少錢，許多年自己並沒有透露過。
見眾人又默不吭聲了，許多年便道：
“那分家就到這裏了，從明天開始，我跟小茹就在中院那邊自己做飯吃了……”
“爹媽的贍養費，大哥二哥你們商量一下，看多少合適，我們三兄弟每人每月拿錢給媽……”
說罷，他就起身，喊了一下秦淮茹，兩人便離開了。
還沒走出家門，身後的許曉倩突然開口喊住了他。
“三叔，那我跟我妹妹還能住你家裏嗎？”
小家夥還能反應過來，心理素質已經算非常不錯了。
許多年回頭微笑道：
“當然可以，這是三叔借給你們住的，不過，你們要抓緊時間，讓你們爹媽快點給你們蓋房子，要不然，等三叔有了孩子，你們就要搬家了……”
“小梅不用搬家，你還是住在倒座房那邊，吃飯的話跟著爹媽就可以了……”
這下，再無其他了。
回到中院耳房這邊，秦淮茹小心翼翼地看著他，“阿年哥，這樣分家，不太好吧？”
“我都吃虧了，還有什麽不好？”許多年眨了眨眼睛，心說這媳婦今天是傻了嗎？
“不是，我是說，我們什麽都沒要，會不會不太好？”
秦淮茹接著又道：
“雖然，我知道阿年哥你的工資高，但家裏這麽多年下來，肯定存了不少錢呀，我們……”
許多年聞言，哈哈大笑，樂道，“你怕是要失望了，前些年家裏一直花錢，我每年寄回來的八十塊錢，估計全都花光了……”
她才嫁到老許家沒多久，對家裏的很多事情並不是特別清楚，尤其是過去的那些經濟問題，更是兩眼一抹黑了。
雖然許多年中間有五年在外麵當兵，但還是知道家裏的情況的。
不管是老二花了一千多塊錢進入軋鋼廠，還是周紅梅、老許等人治病花的錢，前些年的家裏，日子過得確實很困難。
要不然，前段時間，老大跟老二也不會那麽積極主動地接一大爺和二大爺家的挖井工作了。
“我估計啊，家裏的存款，最多不超過兩百塊錢，你信不信？”
許多年猜測說道，“而且這兩百塊錢中，估計還有一百塊錢還是我之前剛退伍回來給的呢……”
秦淮茹聞言，滿心失望，“那阿年哥，我們還有多少錢呀？分家了的話，要是我們家裏沒錢，這日子可不好過了……”
她是挺擔憂的，一來她是農村戶口，往後有了孩子，也肯定是跟著她落戶農村。
這意味著她跟孩子都沒有糧本，甚至很多城裏限製的東西，她跟孩子都享受不到，隻能依靠許多年自己的份額了。
二來，她本身也沒有工作，家庭的頂梁柱就是許多年，所以她也隻能依靠他。
“放心吧，肯定不會餓到你的。”許多年笑了笑，接著說道：
“你接下來的任務，除了操持好家裏的大小事務，就是努力認真地讀書認字，等到了明年，我再想辦法替你解決戶口、糧本的問題……”
“阿年哥，這是真的嗎？”秦淮茹聞言，頓時大吃一驚。
別人不知道，她在農村的還不清楚嗎？
城外的人要來城裏是很簡單的，因為在1952——1957年中國一五計劃時期，大約有2000多萬農民工已經自由流動進入城市。
這一變化源於當時國內的經濟發展戰略，建國後正府采取了優先發展重工業的戰略，“一五”時期所建立的基本是軍重工業為主的國家工業體係。
但是，要明白一點，在一九五一年七月十六日，國家製定並頒布了《城市戶口管理暫行條例》。
這份文件的頒布後，國家開始對人口進行登記在冊，並開啟了城市和農村兩種戶籍製，各種戶籍人口被嚴格限製在所在區域，自發的人口流動是不被鼓勵和禁止的。
注意是自發的人口流動，是不被鼓勵和禁止的。
然而，許多年卻很清楚，從明年開始，一是由於國際關係的原因，二是國家發展戰略的調整，三是饑荒三年的開端等。
之前五年流入到城裏的兩千萬人口，會在五九年後的兩年內重新回流到農村裏麵。
因此，許多年必須趕在這個回流潮之前，把秦淮茹的戶口解決。
當然，能解決是好事兒，解決不了也隻能說是命該如此了。
畢竟就算是五七年之前，農村人口想要進入城裏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特別是今年頒布的《戶口登記條例》及配套製度，為限製農村人口流入城市提供了詳細的製度安排。
盡管戶籍等原因，會有諸多限製，但這個時候的城市依然是求才若渴。
隻要是人才，特別是一些特殊人才，總是被偏愛的。
能不能成功，許多年也無法肯定，但總歸要嚐試一下吧？
“當然是真的，所以從明天開始，你每天最少也拿出八個小時的時間來學習，不要再把時間浪費在其他事情上麵……”
聽到許多年的話，秦淮茹認真地點頭，“阿年哥我一定會努力認真的……”
“嗯，我們休息吧！”
秦淮茹頓時俏臉一紅，羞澀地起身去洗澡了。
上樓梯的時候，還叮囑，讓他不許上來！
不上去怎麽能行呢？
就在小兩口準備洗洗睡的時候，院子裏，關於老許家分家的事兒，已經鬧開了。
不少鄰居都在吃瓜，畢竟老許是個老頑固，一直做著大家庭的美夢。
現在看來，這個美夢怕是要破碎了。
而老許家的廚房裏，老大和老二兩家的媳婦，卻在為家裏的財產，爭論不休。
雖然老三家是退場了，一分沒有拿，但老許家剩下的家產還是有不少的，許多年不想要，但胡美鳳和範招娣兩人卻很想要。
並且是分文必爭，吵得不可開交，屋頂都要被掀開了。
老許和周紅梅兩人坐著，無比的心累，這個時候才發現，或許老三才是最明智的。
急流勇退，直接抽身離開，沒有陷入這個分家的渦旋之中。
孩子長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也有各自的算計。
嘭！
“別吵吵了，房子一人一間，財產就隻有兩百塊錢，你們每家五十元，還剩下的一百塊錢，是我們兩個老家夥的棺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