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耍賴
祁諾同學…
簡單的四個字被她念得莫名地動聽，祁諾突然覺得耳廓突然略微有些發癢…
她倒是沒想到蕭苑竟然知道她的名字。
班級裏四十個人，她又沒像莫芷彤那樣是數學的課代表，蕭苑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也是正常的。
這些祁諾都有想過，也都有心理準備。
但蕭苑是知道的，知道她的名字。
仿若她於蕭苑而言，還是有一點點，一點點的不同的。
她沒有這樣奢求過。
卻還是難以抑製地覺得心底隱隱地透出一絲甜意來。
蕭苑的目光落在了祁諾的臉上。
她看到了少女微微怔愣了一下。
緊接著墨色的瞳孔中盈盈閃爍的光芒，像冬日的陽光透在冰淩上的微光，暖意與寒意的相互縈繞，耀眼卻不灼人，像是塊溫潤的玉。
在祁諾跑過來之前，蕭苑已經在後麵看到祁諾了。
祁諾走在路上，學生的目光時常會落在她的臉上，不時的夾雜著“祁諾”的名字，不發現也是件困難的事情。
但蕭苑也明白，不是所有的學生都願意在課後碰見自己的老師的，哪怕是路上看見了，學生們假裝看不見的事情也極多，她碰見這樣的情況雖少，倒也不是沒有的。
而且，在她心裏哪怕祁諾不是那種特別容易害羞的學生，也並不像是會過來打招呼的頗為外向的學生。
祁諾過來確實出乎她的意料。
“蕭老師。”祁諾喊她。
“嗯？”
蕭苑將目光極快的從學生出色的臉上移開，聲音依舊溫柔又正經，還沁著淡淡的笑意。
“蕭老師，你住在哪一棟？”
祁諾指了指不遠處的小區。
“你怎麽知道我住在這個小區？”
蕭苑詫異的看一眼祁諾，淺色的眸子裏都帶著些許的驚訝。
學校裏這幾年又重新裝修了一遍，老師的宿舍也上了一個檔次，一室一廳的配置，如果是單身住在學校裏是十分方便的，剛進來的老師都會選擇在學校裏居住而不是住在外麵的小區。
祁諾抿了抿唇解釋說：“老師手裏的袋子是小區超市裏的，如果老師住在學校裏，應該不會在這時候去小區裏買東西。”
她用眼晃了一下周圍繞著的三三兩兩結伴走在一起的學生。
蕭苑也低頭看了一眼袋子。
她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蕭苑說：“我住在錦風園。”
小區裏是分了個四個園區的，祁諾家裏住在盛雲園。
祁諾略微想了想說：“那老師，你不應該走在這裏的，從超市裏出來直接走轉盤就行，走這條路需要再繞遠一點了。”
聞言，神色淡然的蕭苑的臉色難得出現了一絲羞窘。
她才剛搬到這個小區，這幾天她都在忙著寫教案，接手新班級的事情，她沒有怎麽出來小區逛過，對小區的路確實也不怎麽熟悉。
祁諾似乎也猜到了蕭苑心中所想，她終於走進了一些，她和蕭苑並肩走在一起。
祁諾低頭看了一眼手裏拎著的蘋果，她極快的說道：“老師，我順路。”
語速快字卻又極其的清晰，祁諾甚至沒有用餘光去看蕭苑。
哪怕她都“認識”蕭苑十三年了，可還是會有些緊張的。
送別人回家這種事情，她從來沒有做過的。
送老師回家這種事情，她更是沒有做過了。
但送女朋友回家，她還是…想過的。
祁諾想起了今日蕭苑拿著粉筆在黑板上寫字的手。
如果是女朋友的話…
蕭苑的手中捏著的就不是粉筆了，而是她自己的手了…
這樣想著，她能感覺到身上的熱度都騰升了一些。
感受著周圍人路過她時所帶來的滾滾熱風，祁諾開始慶幸，離她極近的蕭苑應該不會發現她不同尋常的臉色。
便是發現了，也隻會覺得是她太熱了。
祁諾的動作做的快速又自然，蕭苑幾乎都沒有反應的時間，祁諾便已經站到了她的旁邊，但還是離她的肩膀略微有些距離。
蕭苑用餘光看了一眼祁諾，見祁諾的神色略微有些緊張，她略微勾了勾唇角，溫聲道：“好啊。”她靠著祁諾的肩膀近了一些：“祁諾同學。”
隨著溫柔聲音一同隨著微風飄散過來的，還有淡淡的清香，在燥熱易生汗的夏季中，味道依舊還是好聞的，隱隱的還帶著點涼爽…
祁諾的心境明明是是滾著浪的湖麵卻在瞬間平穩了下來。
但她知道的，隻是表明上的平穩罷了。
兩人順著小區的道路往前走，踩著層層疊疊的的樹影，回**在耳邊的隻有規律的高跟鞋的聲音還有祁諾自己略微紊亂的呼吸聲。
蕭苑沉吟半晌，她說：“祁諾，你也喜歡吃蘋果嗎？”
“該是。”祁諾偏頭看向她，頓了一下說：“喜歡的吧。”
她用餘光注意到了在她說“該是”二字時，蕭苑的神色從略微期待變成了“詫異”，又低頭淺笑起來。
人們會對和自己喜好相同的人多幾分好感與認同。但祁諾用了模棱兩可的‘該是’便有些奇怪了，再一結合老師和學生的身份，蕭苑也能明白大約是麵前的學生大約是不喜歡吃，又不想在喜歡吃蘋果老師的麵前承認。
蕭苑輕笑了一下，徑直挑明了說：“‘該是’是什麽意思？”
她的笑容真的很特別。
總是略微垂下眼眸，唇角勾起後，再抬起眼，她溫柔又淡然的眸子中便盈著流轉的瑩光。
祁諾抿了抿唇，將蕭苑送的蘋果舉起來示意了一下，正經的說：“我吃了之後才知道。”
聞言，蕭苑手機裏帶著的燈光掃在地上，偏頭看了一眼祁諾。
祁諾的臉是一種極易令人產生信任感的“好學生”臉。
卷翹濃密的睫毛，挺翹秀氣的鼻梁，濃墨黑的眸子，遠遠的看上去是一種偏冷淡的正經長相，說話的時候也不徐不疾，極易讓人產生莫名的信任。
但此時她卻頗有點兒拐彎抹角的…耍賴？
不知怎的，蕭苑盯著她的臉，語氣放鬆，眼眸像盛滿了一汪玉泉：“你這小朋…”友。
話沒說完，蕭苑自己頓住了，她看見祁諾聽到這句話時下意識的就偏頭看她，神色正經，倒看不出其他的神色。
蕭苑卻沒有繼續喊那個稱呼。
她雖隻教了兩年學生卻也知道這個年齡段的學生都認為自己是個成年人了，自尊心極重。
“小朋友”這種稱呼對他們來說是一個很不想聽到的一個詞。
且祁諾看起來又比同齡人表現的更成熟一些。
大約是更不喜歡這個詞的了。
這樣想著，蕭苑略微有些愣神，眼神也沒有太注意腳下的路，一下子就踩到了個小石子，緊接著少年人溫熱的手掌就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耳邊亦有東西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祁諾低頭看了一眼蕭苑的腳，墨色的眸子閃過擔憂：“老師，有事嗎？”
蕭苑搖搖頭：“沒事。略微崴了一下。”
“那就好。”祁諾鬆了一口氣，極快的將手收了回來，她說道：“這邊是老小區了，晚上回去的時候可以注意點。也可以走南雨苑，那邊燈光比較好一點。或者也可以從學校的側門出去，右拐就可以直接到錦風園，那邊繞過了小吃街，學生也會比較少一點。”
祁諾的神情極其認真，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蕭苑安靜的聽著。
祁諾頓了一下說：“老師，你聽明白了嗎？”
她也意識到了自己的絮絮叨叨，不自在的抿抿唇。
蕭苑將散落在耳邊的長發順至耳後，眼神裏劃過一絲柔意，語氣也跟著帶上了些許的無奈：“怎麽感覺你才是老師呢。”
“……”
祁諾感覺到自己的臉又開始湧起一股熱意。
她偏過頭去，略微跑了幾步將滾落在地上的蘋果撿了起來，緊接著往小心翼翼的在自己的校服上蹭了蹭。
雖看的不真切，蕭苑也看到了祁諾幹淨的白色短袖瞬間就染上了一層髒汙的痕跡。祁諾長得比其他學生白一些，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便是同樣的校服穿在祁諾的身上，她都覺得祁諾的衣服要更加潔白一些。
祁諾蹲著身子，將蘋果左右看了看，緊接著皺眉將蘋果放進了塑料袋子裏。
祁諾再次走了回來，這回她開了自己的手機燈，燈光大片掃在蕭苑的前方，目光也沒有落在蕭苑的臉上，她突然說道：“我不是老師。”聲音低了一些：“可以喊那個。”
“嗯？”
這話說的奇怪。
蕭苑一邊應她，一邊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腰間，猛地才想起來，她今天出來的匆忙，身上沒有並沒有帶包，更沒有帶衛生紙。
她聽見少年人低低的聲音：“我是，小朋友。”祁諾舔了舔唇，再次認真的重複道：“小朋友，可以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