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怪物｜婆娑
麗晶酒店9樓。
有幽魂在黑暗中低吼著，順著氣味在樓層的角落摸索前進。
整層樓都陷入了死亡般寂靜，明明才中午11點多，但窗外的陽光卻消失了，被換上了一副布滿血液的黑色油畫。
本來這層樓加上侍者大概有三十人左右，此刻還在呼吸的隻有六人，其他人都成為了地上流淌的鮮血的一部分。
黑暗中睜開三雙金色的瞳孔，光芒微微照亮了周邊的環境，叔叔嬸嬸抱著路明澤蹲在角落瑟瑟發抖，可以看得出來他們很驚恐。
路明澤人都傻掉了，黑暗環境帶來的孤獨感與空氣中時刻彌漫的味道包裹著他們，頭皮不停的跳動，在告訴他們……要死了。
“什……麽東西啊……”嬸嬸顫聲發問。
這是她努力能做到的極限了，人類會在極度恐懼下失去對身軀的掌控，但母愛讓嬸嬸堅強了起來，她無法思考為什麽這三人的眼睛像燈泡一樣，她腦海裏隻有讓路明澤活下去的想法。
剛剛那一幕太驚人了，一個人類慌張的衝入樓層，見到他們後就直接變成了怪物，那些彬彬有禮的服務員一下就變的和他們吃的東西一樣遭。
“放輕鬆，路明非的嬸嬸，那隻是一個喜歡殺人的怪物而已。”古德裏安回頭開了個玩笑，“我們卡塞爾對付這些東西是專業的，所以你還想讓路明澤加入我們嗎？”
“不想了不想了！”嬸嬸哭了，“一定要救救我們，救路明澤也可以，他是路明非的弟弟，路明非不是要加入你們嗎，你們幫幫他吧。”
嬸嬸說著就要推路明澤出去，但被葉勝伸手攔住了。
“你們也是路明非的叔叔和嬸嬸，我都會救下來的，請相信我們，接下來沒有指揮就躲在這裏別跑，還能動嗎？”葉勝道。
“能！能的”三人點頭。
路明澤慢慢緩過神，即使眼前三人現在看起來威風凜凜，他也難以克製內心的驚恐，他怎麽也想不到卡塞爾學院看重路明非的原因，但現在他好像猜到了，那個中二死宅堂兄，原來內地裏真的有什麽不為人知的東西。
就像城市魔法少女一樣，表麵是個高中生，實際上拿出魔法棒就能變成穿水手服的馬猴燒酒。
黑暗中的生物似乎忌憚葉勝等人，借著幽暗的環境不斷圍著他們轉。
葉勝看向亞紀，表情嚴肅，“無法聯係諾瑪，這裏失去了所有信號。”
“如果我們還在麗晶酒店，那一定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亞紀回答，她有些擔心的看著周圍，“這種能力沒有見過，似乎是某種未知的言靈。”
“言靈冥照，可以將自身隱藏在無法被發現的黑暗中……但這明顯不是冥照，更可能是某種異空間，這樣才能解釋我們為什麽無法聯係諾瑪。”古德裏安說道。
他們三人成三角位看向周圍，警惕可能會出現的攻擊，每個人都握著一把槍，裏麵已經壓滿了實彈。
在看不見對手的情況下，最好的應對辦法就是等待對手先動。
“古德裏安教授，雖然很冒昧，但我想知道你的言靈是攻擊性的嗎？”葉勝神情緊張，目不轉睛的問。
古德裏安搖頭道：“很抱歉，我的言靈隻是很普通的輔助性言靈，增強記憶力的……並不具備進攻能力。”
古奧的音節緩緩響徹整個樓層，葉勝黃金瞳點燃了半個包間，他低吟著神秘的字符，仿佛有幾千年前的生物緩緩的睜眼站立。
言靈·蛇。
看不見的蛇以葉勝為起點輻射向周圍，他們蜿蜒前行，盤在桌椅或者熄滅的油燈上，吐著蛇信感知黑暗裏的一切。
整個樓層的三維立體圖出現在葉勝的腦海裏，“蛇”帶來的記憶反饋具備無形的衝擊力，葉勝控製不住的往後退步，被亞紀扶住。
“有我在。”亞紀輕聲道。
“別你儂我儂了，葉勝，找到他了嗎？”古德裏安滿頭大汗的看著四周，身後的路明澤一家自覺的閉嘴，但眼前的一幕屬實給他們開了眼。
“在……右邊！”蛇的信子摸到了黑暗中的幽影。
三把衝鋒槍在一秒內對準葉勝瞄準的方向扣動扳機，他們使用的微型衝鋒槍是Mac10的外型，可彈容量、威力與射速完全不是一個等級，明顯被人改裝過。
動能超過3000焦耳，子彈像小型炸彈一樣，前方被覆蓋的區域可以看到成片的爆炸聲和碎物飛濺。
“打不中！”葉勝不斷改變瞄準的方位，古德裏安和亞紀不到一秒內就跟隨修正，如同一台聯動射擊的對空炮台。
但對空炮台也對付不了這個怪物，蛇反饋的信息像針一般刺激著葉勝，他的腦海裏能看到一個生物幾乎以超音速的移動方式閃避著子彈，所謂的彈幕對它來說不過是比較密集的迷宮。
“槍械無效！保持壓製！亞紀！”葉勝大喊，聲音壓過槍聲。
“收到。”亞紀開始低語，空間開始流淌著她低吟的聲線，聲音低沉卻又比槍聲更響亮，似有看不見的東西在空氣中流動起來。
言靈·陰流。
不可視之風在這個封閉的空間裏刮起響聲，白色的氣流在亞紀三人麵前流淌、匯聚，最後形成密密麻麻的氣流通道，虛空被密集的氣流切割出刺耳的呼聲。
“足夠了！”葉勝大喊。
所有子彈在脫離槍口的瞬間沒入氣流通道，接著在氣流的加速下爆發出更高的速度，他們正前方爆開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汽波，伴隨著刺耳的轟鳴。
那是子彈瞬間爆發的速度超過了本身材質能夠承受的上限，在急速運動中崩解氣化後的部分。
子彈瞬間擊中前方的大堂，葉勝腦海能看到他們正前方的牆麵瞬間爆炸了。
但還不夠，那個幽影突然加快了速度，從更快的彈幕裏逃脫了出來。
“換彈！”亞紀大喊。
葉勝大汗淋漓，他能感知到那個幽影在閃躲，即使子彈再快，對方也能迅速躲開……對方的動作沒有子彈快……但卻毫發無損。
“不是速度……”葉勝額頭青筋暴起，“是預判……他預判了所有子彈的落點！”
在葉勝的感知中，那個幽影每個動作都是安全區，他似乎比所有人的腦子都更快的反應到下一步要怎麽做。
此時幽影攀附在酒架牆上，隨著子彈掃過整麵牆都變成玻璃渣子，各種顏色的酒液飛濺，接著爆燃起熊熊大火，火光帶來的可視區域無疑減輕了葉勝的壓力，這樣他可以更集中的捕捉敵人方位。
但葉勝愣住了，在蛇的反饋中……對方不見了。
接著包括古德裏安和亞紀，他們三人都感受到了背後的呼吸。
槍聲靜止，萬籟俱寂。
他們三人回頭，一雙赤金色的瞳孔照亮了這裏……葉勝三人正是因為耀眼的光芒回頭。
然後他們看到這個人形的怪物伸出鋒利的爪子，對準角落裏的路明澤一家。
嬸嬸和叔叔緊緊的護著路明澤，恐懼的看著前方兩米高的怪物，怪物的長腿布滿光滑而猙獰的鱗片，倒映著他們呆滯的目光。
“啊……”嬸嬸生物本能的發出哀鳴。
恐懼使這層樓的氣壓驟升，葉勝終於明白了，原來隻是獵物捕獵前的遊戲，這個怪物的目標一開始就是路明澤一家……捕殺弱者，獵手本能。
“該死！”葉勝舉起衝鋒槍衝向怪物，他的槍口對準怪物的太陽穴扣動扳機。
槍響。
子彈擊中牆壁，怪物在其開槍之前就微微彎腰，它真的可以預判別人的行為。
怪物微微扭頭看向葉勝的方向，發出嘲諷般的嘶吼，像碎掉的玻璃在塑膠板上劃過的音色。
下一刻它的表情就凝固了，兩米高的身形被一股強大的動能帶飛，暴力的撞入牆壁裏，猙獰的臉上出現了驚愕的表情，接著憤怒的咆哮，但它怎麽做都無法從牆壁裏掙脫下來。
怪物看向胸口……一節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鐵棍，看上去像是樓梯的扶手節，但上麵殘留著岩漿般的紅光。
怪物終於吃痛，發出嘶啞的吼聲，“咯呀——！”
所有人看向腳步聲傳來的方位，就連被嚇破膽的嬸嬸他們也抬頭看過去。
“沒有刀，打破這個結界一樣的東西真難啊。”路明非緩步走向眾人，他的背後掛著好幾根鐵棍，可以想象他在上樓之前就順手將品相好的扶手拆掉了。
諾諾跟在他的身後，以歉意的目光看了古德裏安一眼，無奈的撇嘴。
“路明非……”路明澤呢喃。
誰能想到這個力挽狂瀾的人是路明非，那個無所事事的死宅男？嬸嬸眼裏沒有出息的死小子。
但現在那個死小子麵無表情的走向怪物，眼裏鋒銳感就像拿著一把劍架在了脖子上，沒人敢在這個時候與這樣的人對視，黃金瞳也不行。
“路明非……你覺醒了言靈？”古德裏安激動道。
“言靈？不清楚。”路明非看向牆壁上的怪物，怪物不斷掙紮嘶吼著。路明非看著怪物的動作，微微歪頭，“沒有理智且隻會殺戮的畜生……比鬼差多了。”
他從背後拔出一根鐵棍，做出了居合斬的起手式，身軀深深的伏在地麵上，
日之呼吸·二之型·千日激流
鐵棍爆發劇烈的火光，路明非宛如太陽般照亮了這片黑暗的空間，空間裏出現了震耳欲聾的轟鳴，甚至能看見聲音在空氣中震**出透明的波紋。
就像有神從岩漿裏突然衝了出來，帶著滿身的熔岩和火焰斬向了怪物的頸脖。
就在刀刃即將斬斷怪物的脖子時，那個怪物在千分之一秒內恢複了清明。
路明非很確信自己沒有看錯，在靈感裏，那個瘋狂的意識在死亡降臨的瞬間清醒了。
“為什麽……”怪物的悲聲說道。
那是一雙悲哀到極致的目光，它似乎在輕聲悼念什麽已逝之物。
但路明非沒有仁慈，甚至更用力的斬下，直接將怪物的脖子砍的隻剩下一點皮。
言靈·婆娑世界。
有什麽在這個酒店九樓往外展開了，那宛如夢幻一般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