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定要小心祝讓

沈映雪睡醒之後,翻了個身,睜開眼睛,看到了睡在旁邊的白發美少年,恍惚中想起昨晚的事情,還以為是做了個夢。

他問係統是不是把祝讓打碼成諸成玉了,係統說沒有,沈映雪才反應過來這是真人。

他沒舍得把諸成玉弄醒,半坐起身子來,撐著手臂看他。

離開正幾天,諸成玉的馬賽克又好看了,看著就像個精致的洋娃娃,白色的睫毛自帶閃光,又卷又翹,嘴唇也粉嫩嫩的,他的皮膚沒有一點雜質,透著十分的白,像個玉人一般。

沈映雪沒忍住,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臉,諸成玉輕輕哼了一聲,緩緩睜開了眼睛,露出裏麵的漂亮的灰藍色,“哥哥?”

沈映雪有種恍惚的感覺,他分明是認了個兒子,竟然又多出來一個弟弟。

諸成玉爬起來,熟練地穿上衣服,又在**摸了一邊,沒找到沈映雪的,“哥……”

祝讓推門而入,“我剛才聽到了裏麵的聲音,料想你們應該醒了。青羽宮又有人過來了,快穿衣洗漱。”

昨天諸成玉很沒禮貌地在他們睡覺時候出現,祝讓也不跟他們講那些虛禮,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看到諸成玉氣鼓鼓又無可奈何的模樣,他笑道愈發溫柔,動作細致地給沈映雪打理好,拉著他坐在床沿上,親自為他穿鞋:“哥哥對你好不好?以後別回簪花巷了,跟著哥哥走吧。”

“你算哪門子哥哥!”諸成玉正懊惱自己沒法照顧兄長,聽到祝讓的話,立刻生氣了,“淩雲是我正經哥哥,你又是哪裏冒出來的?”

他倒是沒有往親緣關係上想,因為忠信郡王父子的事情做鋪墊,諸成玉隻覺得這個人沒有他想象中那麽君子,也是個冠冕堂皇的小人。

祝讓聽到諸成玉的話就知道,這孩子並不清楚,淩雲和花主沒有關係。

諸成玉和沈映雪差不多,從小在外流浪,沒有見過自己的親生父親。不同的是,淩雲此刻回到了生父的懷抱,而沈映雪沒有,他被花主霸占了。

祝讓輕笑一聲,沒有理會諸成玉,隻對沈映雪說:“走,我們出去洗臉,熱水已經燒好了。”

他要好好對待沈映雪,跟他打好關係,才能騙他離開簪花巷。

“哦。”沈映雪跟著祝讓走了兩步,掙開他的手,回頭牽著諸成玉,“弟弟也一起。”

他扮演花主的時候,沒有機會對諸成玉釋放善意,看他一個人行走,就忍不住覺得心酸,現在也算是得償所願。

諸成玉長得漂亮,在他麵前還很乖,雖然三觀不正,但是已經找到了好老師,有這麽一個弟弟也挺好的。

諸成玉被沈映雪牽住手,怔怔地看著他,突然眼睛有些發酸。他雖然看不到兄長的身影,但是能感覺到他的體溫。

諸成玉估計著他的哥哥個子很高,是個十分可靠的人。

從來沒有人對諸成玉釋放過這樣的善意。

他的眼睛還沒有瞎的時候,看到的那些麵容,都是帶著憎惡與嫌棄,還有一些人深深地恐懼他,仿佛他真的是個鬼,或者吃人的妖怪。

果然隻有至親的人才不會嫌棄他。

諸成玉被沈映雪牽著手,仿佛從黑暗中被拉了上來,也像是溺水的人,難得能順暢的呼吸。

如果哥哥沒有瘋就好了。

想到這裏,諸成玉對忠信王府的幾個人恨意更深。如果有機會,他一定要把這幾個人抓起來,好好折磨一番,給哥哥報仇。

兩個人出來洗完臉,祝讓給沈映雪梳好頭,帶著他去前麵的院子裏見人。

沈映雪牽著諸成玉的手,悲傷地發現諸成玉比他走得還穩當。

盡管眼睛看不到,諸成玉也不像是第一次來,對這院子裏的格局熟悉極了。沈映雪自己則是滿眼的馬賽克,比諸成玉還像個瞎子。

“哥哥小心。”沈映雪走到台階處身體一點都沒有變化,還像是在平地行走一樣,諸成玉連忙扶了他一把,“哥哥看著點地上,別摔了。”

沈映雪在心裏一個勁兒地歎氣。

祝讓道:“你倒是對這裏很熟悉,莫非以前真的在這邊居住過?”

他打聽出來這個院子已經十來年沒人住了,如果諸成玉在這裏呆過,也是幾歲時候的事情。

諸成玉冷笑一聲:“與你何幹?”

沈映雪道:“我也想知道。”

諸成玉立刻溫順起來:“我小時候跟著姨娘一起住,姨娘總是打罵我,還不給我吃的,經常把我關在門外,不讓回家,我就隻好找地方休息,恰巧姨娘家離著這邊不太遠,這裏又年久失修,沒有人來,我偷偷過來躲個清淨。”

諸成玉知道花主最吃這一套,無論他惹爹爹多生氣,隻要露出可憐巴巴的模樣,再說一下自己的過往,爹爹都會對他心軟。雖然不知道哥哥是怎樣的性情,估計和爹爹差不多。

“那時候我眼睛還能看到東西,知道躲著人走,也能自己找些野菜,或者偷一點別人不要的剩菜吃。時間久了就被人發現了,他們鬧著要找賊,我心裏害怕極了,要是被他們抓住,又是一頓毒打。挨了打倒也還好,要是打得身上疼,就沒法行動,又要餓好幾天肚子。

“我就躲在了這個地方,翻牆逃走,沒有被人抓住。那些人找不到人,又疑神疑鬼的,見我樣貌有異,就說這裏鬧鬼。”諸成玉說,“我在姨娘家時,姨娘怕別人看到我,都是用布巾手帕讓我包住頭發的。也幸好這邊離著姨娘家有一些距離,他們沒往我身上想。”

沈映雪在心裏默默感慨,諸成玉真的太難了。

跟他的童年對比,這點馬賽克又算的了什麽?

他抓緊了諸成玉的手,問道:“後來呢?”

諸成玉說:“後來姨娘死了,以前那些欺負過我的人也死了,我就在這邊安心住著,直到養父過來接我,去了青羽宮裏。”

祝讓側目看了他一眼。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小子沒有表麵這般純良無害,恐怕他口中的話,隻有七成真。那些人的死,肯定和他有關係,這話裏的順序,大概也要換一換。

不過都是些陳年往事,不值得探究,他隻要防備著此人,就不怕他背地裏捅刀子。

可是這個堂弟就不一定了。

他還是魔教教主的時候,就被人算計得很慘,現在人瘋了,說不定真的會被諸成玉這些話打動。等諸成玉什麽時候不屑偽裝,露出真麵目,沈映雪應該還會被重重打擊吧。

祝讓並不打算提醒沈映雪,對一個瘋子言語勸解,應該也是沒用的。他隻想等著沈映雪自己發現這些人信不過,自然會轉向溫柔可靠的兄長,跟他回王府裏去。

堂屋裏坐了幾個人,他們身上都很狼狽,衣服上沾著血跡,麵貌上也帶著疲憊。

蘭錦本來不想用那些陰損的招數的,可是顏家的人實在緊追不舍,後來又來了另外一批人,不知道是什麽來曆,看著也像是要置他們於死地。

蘭錦發了狠,趁著夜色走小路下來,在他們的飲食和水裏下了毒,一氣毒死了大半,接著幾人帶著簪花巷的人衝下山,跟剩下的拚了個徹底,人都殺幹淨之後,匆匆離開那邊。

他們找了很久,才找到諸成玉留下來的記號,跟著記號走,終於找到祝讓這裏來。

蘭錦的眼睛裏都似乎帶著紅色,他的武功雖然不算好,但是準備好的毒非常厲害,死掉的那些人,有不少是死在他手上的。

此時盡管疲憊,蘭錦也不敢展露出弱態,就怕祝讓看他們疲軟,讓那些侍衛對他們下手。縱然有諸成玉可以保護沈映雪,他們依然不確定,諸成玉能不能打過祝讓。

萬一祝讓在這個時候翻臉,拿沈映雪作為人質要挾,簪花巷就此可以解散了。

沈映雪和諸成玉手牽手來到這邊,看到那幾個殺氣騰騰的人,腳步頓了一下,後退小半步。

沈映雪對係統說:[終於有點刀口舔血的樣子了!看他們一個個的,都是戰損美人!如果這個時候有手機就好了,拍張照片,都能當做遊戲cg,此情此景視覺衝擊太強了,滿滿都是張力!]

係統說:[下個階段就有手機了。]

沈映雪知道任務強求不得,手機倒是在其次,他主要是為了欣賞這副美人圖。他對係統說:[如果能把他們臉上的馬賽克去掉就好了。]

係統說:{都是隨機的。]

沈映雪問:[這一幕和主線任務有關係嗎?你在計算一下,說不定和上次一樣呢?]

係統說:[沒有。]

沈映雪也不好做得太過分,失落地歎氣,看著那幾張糊了馬賽克的臉。

蘭錦依然是貓貓頭,但是貓貓眼睛變成了豎瞳,像隻凶猛的老虎。荀炎和江寒楓的馬賽克是一樣的,直接糊掉了臉,荀炎穿著黑衣,看不到衣服上的血,江寒楓一身白衣,下方的衣擺,還有左手的袖子被血染了大半。

其他人沈映雪不認識,不過也都差不多。

他們身上大概也有傷,但是站的非常挺拔,就像佇立在風雪中的青鬆,各個氣勢十足,殺意凜然。

隻是在見到沈映雪退縮的動作之後,那股殺意突然就散了。

沈映雪茫然地看著屋裏。

江寒楓道:“淩雲。”

沈映雪隻覺得這聲呼喊裏飽含著極其複雜的感情,像是在克製忍耐著什麽,但是太複雜了,沈映雪也不知道江寒楓腦補的東西,無從推測。

他還想往後退,餘光瞥到旁邊緊緊盯著他的祝讓,突然想起來,“淩雲”鬧著要找江寒楓,想來一定是對他感情深厚,他的反應不應該這麽冷淡才對。

現在這麽多雙眼睛,都在等著他的反應,沈映雪壓力倍增,直接進入狀態,急切地往江寒楓那邊走,結果沒留神被門檻絆了一下,摔到江寒楓懷裏。

沈映雪順勢張開手臂,抱住了他,正想喊他的名字,又覺得直接喊名字太生疏了,要是叫“寒楓”又怪怪的,喊“楓哥”,沈映雪覺得有點矯情。

幹脆什麽都沒有喊,隻在他懷裏蹭蹭。

江寒楓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知道淩雲特意來找他,又是欣喜又是擔憂,看到淩雲安然無恙才放下心。他確實想把淩雲擁入懷中,但又覺得那不是君子所為,趁著淩雲神誌不清,對他動手動腳,既不是兩情相悅,也未免太不尊重淩雲了。

江寒楓一直克製著自己,從來沒有過於親密的行為。

誰想到,淩雲見到他之後竟然是這樣的反應。

江寒楓緩緩伸手,也擁抱住他,內心全然是心滿意足的喟歎。先前心裏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空虛和渴望,直接得到了滿足,江寒楓感受著淩雲身上的溫度,覺得就算這樣死去也沒有遺憾了。

他果然饞淩雲的身子。

緊接著,江寒楓就發現淩雲在他懷裏輕輕地顫抖起來,他連忙看向淩雲,發現淩雲眼睛裏帶著水光,江寒楓的心像是被人紮了一下,他拍拍淩雲的後背:“對不起,離開你這麽久。”

淩雲那雙如同煙雲籠罩的眼睛含著滿滿的情誼看向他,然後猛然一顫,伏在他的臂彎,垂下頭嘔吐起來。

江寒楓:“……”

淩雲確實說過,看到他的臉會眩暈,惡心,想吐,沒想到竟然真的吐了。

江寒楓一時間不知所措,扶著淩雲瘦弱的身體,任憑他將大半重量都倚靠在自己身上。

蘭錦趕緊上前,抓住他的手腕,試過脈象之後,按了他幾個穴道,“公子一路舟車勞頓,本就沒有休息好,又擔驚受怕許久,驟然見到你,欣喜異常,情緒激**下才有這般反應。”

沈映雪被蘭錦戳完,覺得好受很多。

他剛起床沒多久,還沒吃飯,身上沒什麽力氣,懶洋洋地靠在江寒楓身上。餘光瞥到祝讓之後,立刻調整臉上的表情,轉身又抱住江寒楓,委屈道:“你抱抱我。”

江寒楓一把將人抱起,對其他人點了點頭:“失陪一下。”

蘭錦留意到了沈映雪的神態變化,知道他是礙於祝讓,迫不得已逢場作戲,可是心裏還是難受得很。他努力開導了自己幾句,默念這都是假的,主人不喜歡江寒楓,江寒楓也不喜歡主人,他們之間隻是利益往來,才好受起來。

倒是荀炎,似乎並不知道沈映雪和江寒楓背後的交易,看著江寒楓抱沈映雪離開,還有一點恍惚。

諸成玉倒是接受正常,因為江寒楓之前就跟他說過,他喜歡淩雲。

諸成玉覺得江寒楓這個人還行,可是當他和淩雲相處過,了解了淩雲的為人之後,就覺得江寒楓配不上他哥了。

祝讓淡淡笑道:“江二莊主和淩雲的感情還真是好,他們兩個莫非……”

諸成玉立刻想起來,這裏還有個覬覦哥哥的臭男人。諸成玉笑著說:“江寒楓喜歡我哥哥,他們已經在一起很久了,之前在玉鼎山莊的時候,哥哥就和他定了親,發誓絕不再娶,與一般的契兄弟不一樣,外人誰都不能插足。”

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荀炎聽到“在玉鼎山莊”時,心裏更加沉悶。他們都知道,沈映雪被帶到玉鼎山莊兩個月,兩個月時間太長了,江寒楓又喜歡沈映雪,又無人監管,做了什麽事情也不會有人阻止,沈映雪落到他手上,隻有任人宰割的份。

荀炎神情愈發冰冷:“我出去看看。”

蘭錦道:“公子與江寒楓許久未見,正是情意綿綿的好時候,荀大人就不要在這個時候打擾他們了。”

他相信主人,哪怕主人神誌不清醒。

做戲就要做全套,江寒楓日後,或許會成為花主和忠信王爭搶淩雲的重要棋子。祝讓是忠信王的眼線,絕對不能讓他發現不妥。

荀炎聽到蘭錦的話,淡淡看著他,想到外麵還有那麽多人,江寒楓應該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對沈映雪動手動腳。隻是他害怕沈映雪被刺激得發病……不過江寒楓已經和沈映雪私自相處過很多次了,想來應該不會有事吧。

江寒楓抱著沈映雪來到了院子裏。

這所宅院已經被人前前後後打掃過了,雖然地上有些塵土,倒也不算太髒。

出來之後,沈映雪就開始走神,不像剛才滿心滿意都是他。

江寒楓有些失落,尋了個台階坐下,橫抱著沈映雪,沒舍得放開,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在想什麽?”

沈映雪回神,就發現他幾乎躺在江寒楓的懷裏,不過還挺舒服的,江寒楓練劍多年,手臂力氣很大,身上有肌肉,但是放鬆的時候並不硬,反而很有彈性。

他保持這個姿勢沒有動,視線越過江寒楓的臉,望向天空。

江寒楓心想:剛才不是很熱情嗎?怎麽突然就變得冷淡了?他雖這麽想著,心裏其實不太好意思開口,看了淩雲一會兒:“還難受嗎?”

沈映雪搖搖頭,抓起江寒楓的一隻手,放在自己胃上,“幫我揉揉。”

江寒楓順從地幫他按。

這段日子淩雲瘦了不少,一看就是在路上吃苦了。蘭錦說說起他們遇到的伏擊,江寒楓隻覺得驚心動魄。就算是普通的江湖人,遇到這麽多事情都未必活下來,淩雲這樣一個琉璃般的人,怎能受得住?

“以後不要這麽任性了。”江寒楓說完,突然想起來,“你從簪花巷出來,花主準許了?”

沈映雪點了點頭,小聲“嗯”了一下。

江寒楓也知道,既然蘭錦親自送他過來,肯定是經過花主的同意。花主這是什麽意思?這是同意他和淩雲的親事了嗎?還是說,花主覺得淩雲無能,故意送他出來受死?

淩雲的身體,隻適合靜養,不應該到處亂跑。況且他心智受損,與常人不同,恐怕連十歲的小孩子都不如。花主怎麽能放心得下?

江寒楓思來想去,想到了另一個可能。

簪花巷內情況危急,花主不得已才將淩雲送了出來。

他低頭看著舒服地眯起眼睛的淩雲,知道淩雲對他的父親感情深重,不忍心直言,怕刺激他發病。江寒楓溫聲道:“你出來時,花主可曾說過什麽?”

沈映雪睜眼,對上馬賽克,立刻移開視線:“不記得了。”

江寒楓並不逼他,就像平日裏與朋友閑聊那樣,隨意交談:“祝讓怎麽會和你在一起?他有沒有欺負你?”

祝讓過來肯定是忠信王的授意,他果然不會這麽輕易地放過淩雲,就算淩雲離開簪花巷,忠信王也要派人來監視。

沈映雪想了想,圖省勁兒,還是那句話:“不記得了。”

江寒楓看他衝著自己笑,也跟著笑了起來,語氣寵溺:“你都忘了?真一點都不記得了?”

“記得你啊。”沈映雪說。

江寒楓心裏像是被點燃了,一下熱了起來,他緊緊抱住沈映雪,不知如何言語。

等了一會兒之後,江寒楓又想起祝讓的外形,問道:“祝讓的頭發是被火焰燒焦的?你有沒有受傷?”

沈映雪搖頭,用無辜的表情回視:“是我弄的,不是燒焦的,我沒有受傷。”

江寒楓立刻拉下臉:“不準玩別人的頭發!”

他一想到沈映雪和祝讓挨得那麽近,心裏就忍不住冒酸意,再想起祝讓那頭毛,更加不順眼,恨不得給他剃個精光。但是想一想,萬一剃光了,可能沈映雪對光頭更感興趣。

無論怎麽樣,他都沒法阻止沈映雪對外界的好奇心,隻能默默地生氣。

沈映雪笑著拽過他的頭發來,“不要。”

江寒楓道:“不行,你隻能碰我的。我的頭發隨意你玩,其餘人的,你都不要摸。”

“為什麽?”沈映雪哪裏看不出江寒楓的酸意,他故意裝傻,逗弄江寒楓,“你好霸道。”

“這不是霸道,是禮節。”江寒楓道,“祝讓被你弄成那個樣子,難道沒有生氣嗎?”

這話太直了,一點情趣都沒有。

江寒楓不搞劇本的時候,真的正直到迂腐,完全沒有浪漫細胞。

沈映雪從他身上起來,離開江寒楓的懷抱,再看到他白衣上的鮮血,才想起來剛才忘了什麽事情。

這些人形容慘烈,肯定經曆了一場惡戰,也不知道有沒有受傷。

江寒楓之前為了救諸成玉受了點傷,見麵後隻顧著關心他,半點傷情都沒有提。

江寒楓見沈映雪看著自己身上的血跡發呆,有些局促地把衣服往後撇了一下,但是身上的血太多了,無法完全隱藏起來。他穿了這身衣服很久,習慣了身上的血腥氣息,也不知道會不會把淩雲嚇到。

江寒楓不敢靠近沈映雪,又不能把他放在這裏不管。他走上前去,猶豫一下,握住沈映雪的手,“我帶你去荀炎那邊。”

沈映雪搖頭,“疼不疼呀?”

江寒楓說:“不疼,都是別人的血。你……你不害怕嗎?”

沈映雪回想了一下“淩雲”的劇本,皺起眉來。

淩雲這種情況……應該也是見過血的吧。

沈映雪沒留意過男的和男的是怎麽搞的,但是玩文字rpg遊戲的時候,倒也見到過,據說搞不好會流血。

這個劇本太難了,沈映雪決定放棄,還是留給江寒楓自己腦補吧。

江寒楓見沈映雪眉頭緊鎖,怔怔地出神,像是陷入了回憶中,他連忙碰了一下他的肩膀,“你餓不餓?我還沒來得及吃東西,這邊有吃的嗎?”

沈映雪搖頭。

這裏馬賽克太多了,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係統就差把人給打碼了,有時候祝讓拿出來的飯菜都帶著馬賽克。

江寒楓並不意外,“走,去找些吃的。”

“你抱我。”沈映雪道,“我不喜歡這裏,我在這裏走不了路,什麽都看不到,很不舒服。”

江寒楓不知道他眼中的世界是什麽樣子,隻覺得淩雲的話前言不搭後語,沒有什麽邏輯。他把沈映雪抱起來,低聲問他:“為什麽走不了路?你的身體不舒服嗎?”

沈映雪搖頭:“路難走。”

江寒楓理解不了沈映雪的話,有點擔心,他離開簪花巷,又經曆了這麽多次生死,會不會病情加重了?

“你傷在哪裏了?”沈映雪問。

“右胸。”江寒楓說,“隻是一道小傷口,傷的並不深,沒流多少血,已經結痂了,再過幾天就好全了。”

那道傷雖然不深,但是刀刃上帶了毒,昏迷了一段時間。青羽宮解毒的藥材有限,諸成玉又學藝不精,隻能簡單地幫他處理一下。江寒楓醒來之後,自己療了大半,蘭錦過來之後,才正兒八經地解毒。

江寒楓確實覺得沒有什麽大礙,以前他與人比劍的時候,受的傷比現在嚴重很多,基本都是傷在致命之處,調理一段時間也就好了。

他覺得師兄學習醫術,就是為了給這些弟子們治傷的。

沈映雪被他抱著來到了廚房,乖乖站在一邊,看江寒楓在一堆馬賽克裏翻找,最後找出來一堆馬賽克,也不知道是些什麽玩意。

江寒楓見他一直盯著自己,問道:“想吃嗎?”

這些幹糧燒肉又幹又硬,他自己可以直接吃,如果淩雲想吃,就要想辦法熱一熱,弄軟一些。

沈映雪連連搖頭:“這是什麽呀?”

江寒楓沉默一下:“饅頭。”

淩雲為什麽連饅頭都不認得?江寒楓又拿出另一隻手上的東西,放在淩雲麵前,“你認得這是什麽嗎?”

沈映雪搖頭。

江寒楓問:“那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沈映雪略歪頭:“你是江寒楓。”

江寒楓心中五味雜陳,輕輕歎氣,拉著沈映雪的手,帶他到旁邊的小桌那裏坐下,給他倒了杯水,遞到淩雲手裏。

淩雲像是得到了什麽新奇的玩具,拿著水杯抬到眼前,左看看右看看,聞了好幾次,才輕輕抿了一口。

淩雲的瘋病加重了,但是他還認得自己。

江寒楓有些難過,又有十足的感動。

淩雲對他用情太深,哪怕什麽都忘記了,也沒有忘記他。他竟還三心二意,總是惦念花主,真是不應該。

“對不起。”江寒楓吃不下東西了,輕聲對沈映雪說。

沈映雪把手裏的東西放下,疑惑地看向江寒楓。

這又是幹嘛?才剛在一起就要分手了嗎?是他來到這裏之後,行為比以前更奇怪,江寒楓受不了了嗎?

江寒楓以為沈映雪什麽都不懂,向他道歉時,也沒有那麽難以啟齒。而且他已經對花主坦白過一次了,花主看起來並不在意,隻說讓他好好再想一想。

如今淩雲對他有請,他對淩雲有意,自然應該毫無隱瞞,也將心事說給淩雲知道。

哪怕淩雲此刻,大概根本聽不懂他在講什麽。

“我心中愛慕你,已決定此生非你不娶……你若是不願嫁我,換做你來娶我也是可以的。隻是有些心事,我應當說給你知曉,否則實在對你不公平。”

沈映雪沒再看他的臉,但是聽得很認真。

江寒楓說:“你那天說的不錯,你講完之後,我猶如醍醐灌頂,撥雲見日,茅塞頓開。我確實喜歡你的身子,隻是當日還不知曉你的心性,對你的喜愛格外膚淺,以至於見到你父親時,我也對他動了心。”

沈映雪:“……”就這?

這孩子也太實誠了吧?之前對花主說過了,現在還要再說一次,什麽都不隱瞞,主動把自己的把柄遞到老婆手上。幸好他喜歡的人是自己,不然真的被治的死死的。

沈映雪突然發現,江寒楓除了不解風情之外,優點其實很多,是個格外靠得住的人。

原主經曆了那麽多次背叛,毫無安全感,即便沈映雪有了簪花巷,也覺得自己像水中浮萍,毫無根基,隨波逐流,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沒了。

江寒楓的坦誠,還有他的忠貞,恰恰滿足了沈映雪的需求。

如果說沈映雪之前隻是想著跟他談一場戀愛,之後好聚好散,現在就真的思考組隊度過後半生了。

奈何他的後半生毫無著落,可能今天,也可能明天,就是後半生的終點。

江寒楓還在繼續:“……我如今心裏有了你,已經做出了取舍,我會遠離花主,若非必要,絕不與他來往。也會克製自己的念想,將你放在第一位,隻將花主當做嶽丈侍奉。”

沈映雪問他:“你喜歡花主的什麽?”

江寒楓聽到他這樣喊自己的父親,還以為淩雲已經神誌不清,連花主是誰都忘了,所以才跟他用同樣的稱呼。“我對他並非喜歡,隻是見到他,就會想起你,想起你,就難免心動。“

“你喜歡他的臉嗎?”沈映雪好奇道。

“花主的容顏顧然俊美,我對那張臉感到過驚豔,但是絕未動過心。”江寒楓說,“我隻會在看到你時,覺得你可憐可愛。”

他想把淩雲以前受過的傷,遭到的不公平的待遇都彌補回來,把他捧在手心,好好待他,絕不讓他難過。他也會覺得淩雲有時的一些舉動會令人怦然心動,恨不得把他抱在懷裏,與他融為一體。

淩雲的喜怒哀樂都牽動他的心緒,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陷進去的,可能是玉鼎山莊那兩個月同吃同住,也可能是在分別時,不停地想念,又或者是在簪花巷重逢。

那天的夜色太美,晚風太過溫柔。

沈映雪嘟起嘴巴:“我才不可憐。”

江寒楓捏了捏他的臉:“是憐惜的憐。”

沈映雪“哦”了一聲,低下頭,繼續看著水杯。

這個杯子的馬賽克真奇怪,看著像是木頭的,裏麵的水,就跟釣魚那天是一樣的,都是藍色方塊。

沈映雪伸手用食指戳了一下方塊,是果凍一樣的手感。

江寒楓看到沈映雪臉頰微紅,耳朵也有些紅,忍不住大笑起來。

他頭一次笑得這麽爽朗,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還能這樣高興地笑。

江寒楓胃口大開,吃掉幹糧,看沈映雪還在抱著杯子玩水,摸摸他的腦袋,“淩雲,我們該走了,荀炎他們應該在找我們了。”

沈映雪把藍色的方塊撈起來,就看到它像是蒸發了一樣,瞬間消失了。他看了看地麵,一點痕跡都沒有,接著就被江寒楓抱了起來。

江寒楓把杯子從他手裏拿開,又塞給他了一個東西。

沈映雪問:“這是什麽?”

江寒楓說:“蜂蜜煉的丸子。”

沈映雪聞言,仔細打量了一下,又送到嘴邊,慢慢用舌尖舔了一口,“不甜。”

江寒楓看到他的小動作,又覺得他值得被憐愛了,“你喜歡吃甜的?”

“我都喜歡。”

江寒楓帶著沈映雪去院子裏的時候,祝讓已經命人收拾好行囊,準備趕路離開這裏了。

荀炎看到他抱著沈映雪,大步上前來,“大公子。”

沈映雪和荀炎呆了這麽久,大概明白他的想法。他肯定是在擔心自己。沈映雪把那個蜂蜜丸子遞到他跟前,“你看,江寒楓送給我的。”

放心吧,江寒楓不會無緣無故刺激他的,他離開的這段時間和江寒楓相處的很愉快。

蘭錦笑著說:“大公子怎麽還讓人抱著,都是做哥哥的人了,還像小孩子似的,讓做弟弟的看到了,不會覺得羞嗎?”

蘭錦覺得沈映雪是迫於祝讓,才主動要求江寒楓抱他的。

他是個體貼的人,一定要給主人一個台階下,主人聽到這話,就可以毫無痕跡地離江寒楓遠一點了。

沈映雪攬住江寒楓的脖子,“可是這裏路太難走了,我看不到路。”

蘭錦和荀炎臉色都變了下。

他們知道沈映雪的病情,在簪花巷呆了這麽久,從來沒有這樣過。

諸成玉微笑麵對沈映雪的方向,若有所思。

淩雲哥哥以前雖然瘋癲,但不會連路都不能走。是這個地方,讓他感覺到不舒服嗎?

不錯,的確如此。

這裏是他從前居住的地方,還死了很多人。哪怕他怕嚇到淩雲哥哥,沒有說出口,淩雲哥哥畢竟是他的親哥,血脈相連,大約會有所感應吧。

江寒楓去換了一身衣裳,簡單洗漱一下,淩雲就坐在旁邊默默地玩那個蜂蜜丸子。

祝讓準備的馬車來了,江寒楓抱著沈映雪去了同一輛,其餘人也想跟過去,隻是馬車太小,隻能坐下三人,祝讓攔住了他們,“您三位坐後麵那輛吧,叔叔拜托我照看淩雲,我自然應該與他坐在一起,不然回去了難以交差。”

蘭錦、荀炎、諸成玉隻好去了後麵的車。

沈映雪玩了好一會兒那個蜂蜜丸子,絕對不可能放到嘴裏,玩夠之後就丟掉了。

江寒楓看他如此孩子心性,想著回去之後,可以買一點孩子們愛玩的東西。

淩雲住的那個院子,東西齊全,但是太冷清了。對於正常人的成年人而言,是很幽靜的適合養病的地方,但是淩雲這樣,未免過於無聊。

難怪他愛玩別人的頭發。

要是沒有人去看望他,也不知道淩雲都在做些什麽。

應該像那天等他到來時一樣,對著一處默默發呆吧。

如果他要等的人遲遲不來,淩雲又該有多難過?

想到這裏,江寒楓覺得在玉鼎山莊的時候,自己做的太過分了。竟然還逼迫淩雲學醫術。

他那時候把淩雲當做沈映雪對待,卻不知道,這個人的經曆與沈映雪完全不同,甚至沒有一點相似之處。

江寒楓看到淩雲不停地打哈欠,把他抱過來,讓他躺在自己的腿上,祝讓拿出一條毯子蓋到淩雲身上,又點了安神香。

他低聲說:“青羽宮那一戰,顏家和孫家損失過半,大概暫時無法來找麻煩了。”

江寒楓低低地應了一聲。

他以前沒把自己當成簪花巷的人,如今與淩雲心意相通,開始為簪花巷著想。

簪花巷看起來很強,但是敵不過一些根基深厚的門派。最重要的是,這邊的人會的隻是一些**巧技,若論起武力來,竟隻有他和荀炎還有韓敬排得上號。

花主身體不便,無法行動,又患有重疾,哪怕武功很高,也無法全部施展。

簪花巷的人多,產業也多,可是沒有絕對的硬實力。

如果再遇到這樣的事情,說不定就不能像現在這樣解決了。

這樣看來,與忠信王府結盟十分必要,大概花主早就想到了這一點,才會同意與他結盟吧。

因為事情已經解決,祝讓怕回去的時候還有人埋伏,特地繞了遠路。

他帶的錢財充足,不怕花費巨大,隻是有時候馬車會停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隻能露宿野外,隨意找些東西吃,湊合著車上的空間擠在一起睡覺。

這天他們吃完燒烤,諸成玉摸到江寒楓這裏來找他。

江寒楓還和沈映雪膩在一起,沈映雪因為內力衝撞得厲害,五髒都不太好,吃了燒烤之後有點不舒服,江寒楓就幫他理一理身體裏的內力,順便給他揉一下。

見到諸成玉過來,他鬆開手,“有事嗎?”

諸成玉覺得江寒楓配不上沈映雪,但是江寒楓到底救過他一次,他對江寒楓的感官也很好。從青羽宮出來,兩個人的感情提升了一大截。

諸成玉看了看滿臉茫然的兄長,默默湊到江寒楓跟前,低聲對他說:“你夜裏防著些祝讓。”

“祝讓怎麽了?”江寒楓不解。

諸成玉低聲道:“我那日先你們一步下山,找到了哥哥他們的住所,摸到房間之後,竟發現祝讓與哥哥睡在同一張**。”

江寒楓臉色大變。

諸成玉說:“忠信郡王父子兩個做的事情,哥哥不記得了,父親不願提起,我卻不敢忘記。祝讓這個人,和哥哥這麽親密,還說是奉了忠信王的命令,我真的怕哥哥被他欺負。”

江寒楓表情更加凝重,心中充滿了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