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考生在考試答題的時候使用換湯不換藥這一大招其實挺正常的,就和現代一樣,學生們在平時的時候也會寫下不少文章,經過老師的批改修正之後就可以套在正式考試的答卷上了。

文章也需要沉澱,在體力和精神雙重壓迫的情況下還能七步成詩並且寫出了名詞佳作的古往今來也就隻有一個曹植。

為了防止臨陣忘詞的慘劇發生,平日裏的積累是非常重要的。

而且如果遇到能夠將之前的滿分作文套用的考題,整個人的心情也會不一樣,這種大幸運足以讓人蹦躂著出考場——就像是木白之前那樣。

不過此舉也不是沒有副作用,比如木白這種舊調重彈彈到皇帝麵前的就比較尷尬了,幸好現在他什麽都不知道,否則被當場揭穿的木小白可以表演一個腳趾頭摳大明宮。

不過木白現在的情況也沒好到哪兒去,他正在眾目睽睽之下參加武舉。

沒錯,眾目睽睽。

他的親友團以及好奇他這麽小一個孩子是怎麽通過此前武舉鄉試的熱心市民們團團包圍了武舉所在地——位於應天府的孔廟隔壁的嶽公祠。

嶽公祠前身是應天府人為前宋名將嶽飛所立的衣冠塚,其在嶽飛被平反後由民間信眾搭梁擴建成為一個小廟。在元王朝統治時期,此廟的香火和人氣一直不旺,待到朱元璋領兵北驅元人定都金陵之後,或由民眾出資官方主持修建擴充,嶽公祠規模幾經擴大,如今已經是一座占地十畝有餘的中型廟宇了。

考慮到它的位置所在以及私人所立的出身,這已經是相當了不得的成就了。

此後,民間一度將嶽飛奉為武聖人,官方雖未承認這一稱號,卻在洪武九年為其去除了元朝加上的封號,仍延以宋時的諡號武穆,從祀曆代帝王廟,配宋太祖享。

此舉無疑便是默認了嶽飛的地位。

而此次大明此次將武舉場地選在嶽公祠,更是隱晦地為此處加冕。

但這些榮光不能掩蓋嶽公祠占地不大、建築風格也不若尋常廟宇那麽封閉的事實。

比如現在,明明“考場”已經封閉,但外頭那些人依然能夠讓目光越過不過一米高的磚牆圍觀武舉考試現場。

這些人好似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為誰而來一樣,一個個都在為木白呐喊助威,搞得其餘考生頻頻側目,就連考官都行了好幾次注目禮。如果不是武舉比起文舉要寬鬆許多,且考官也樂於看到民眾參與的話,這些親友團們早就被叉出去了。

在這種極度的羞恥感中,木白一抬手舉起了一個看上去比他還大的銅鎖,在規定時間到達後將其放回了規定位置。

不過,在放下銅鎖的時候,他的手似是無意間抖了一下,讓銅鎖落地時候稍有不穩,激起了一片塵土。

這視覺效果衝擊性極大,木白的親友團突然一片靜默。

良久,木白聽到有個人突然小聲說了一句:“糟糕,我之前偷吃過小白師弟的花卷饅頭,你說他不會知道吧?”

因為四周十分安靜的緣故,他的這句話顯得格外響亮,眾人紛紛側目。此人正是沈二,見眾人看來,沈二趕緊捂嘴,試圖亡羊補牢,但顯然效果不佳。

以前或許不知道,但現在肯定知道了,木白圓溜溜的眼睛中冒出了一片凶光。

找到了,偷走他花卷的罪魁禍首!

當時傅大哥送來給大家吃的花卷,為了不違背香杉書舍的規矩,傅大哥投喂他們的時候都是以給學生送溫暖為名的,花卷人手一個,木白和木小文由於特殊待遇分到了三個。

花卷在製作的時候揉進了蔥油和鹽巴,吃起來比白饅頭可香多了,木家兩兄弟都特別喜歡,因此,遭遇到被偷花卷之事的時候,木白簡直氣壞了。

他找來找去沒找到嫌疑人,後來為了泄憤就去把香杉書舍周圍的老鼠洞全都砸了一遍,現在看來倒是冤枉了周圍那些被抄家滅族的老鼠們了。

木白陰惻惻地看了眼沈二一眼。在此後的射箭項目中,他射出的每一箭都入木三分,那氣勢洶洶的模樣除了木文還能夠熱情鼓掌外,學子們的背後都有些汗涔涔的。

長得那麽可愛,為什麽那麽凶啊!

一學子捅了捅方才失言的沈二:“趁著小白師弟還沒考完,你快些去買點花卷回來,否則隻能是我們給你買了。”

“啊?”沈二還有些呆愣,“給,給我買?”

“嗯!買好了供在你墓前!”學子嚴肅道,“到時候再給你寫個墓誌銘,你覺得‘生於嘴饞,死於嘴碎’怎麽樣?”

“……”這就不必了吧?!沈二大驚失色,忙左右看看,然後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最後,沈二是靠著金陵城著名糕點鋪的一大盤千層糕以及茶糕才換取了木小白的原諒。

文武會試全部結束,接下來隻要等兩日後的張榜即可。張榜後,若是榜上有名,考生即可要準備張榜三日後的殿試,而榜上無名的考生就可以收拾收拾東西回老家改日再戰了。

因此,這些來陪木白考武舉的小夥伴嚴格來說也是耗費了自己的最後的休閑/複習時間。作為考生的家長,傅忠覺得自己必須要給予些表態,於是他大手一揮,請大家一起吃了頓偏餐。

如今的百姓尚且習慣一天吃兩頓,七、八點鍾乃至更早用朝食,下午四五點食用哺食,中間間隔時間長,自然要用些東西墊墊肚子,這種墊肚子的飯食就叫偏餐。

偏餐的菜量不大,且多以甜羹、茶點為主,對於一群小夥子來說,這就有些不夠看了,於是,好大哥傅忠便特地讓人去買了些包子饅頭餛飩,讓這些青年吃了個飯飽。

在席間,他還告訴了木白一個好消息:“陛下一月前便已讓大都督耿炳文前往雲南傳旨,父親應當已經在班師回京的路上了。不過算算這路程,恐怕是無法在小弟你金榜題名之時趕回應天府了。”

木白聞言有些小沮喪,不過還是很為養父將歸朝感到喜悅。他又細細問了問,得知此次班師洪武帝隻召回了傅友德和藍玉,小夥伴的父親沐英以及一萬精兵仍駐守當地,作為武力威脅,他們要等當地行政單位能夠控製全局了才能回來。

“看情況得有一兩年不能回京了。”傅忠小聲道,“我聽雲南來的兄弟說,此前派過去的雲南承宣布政使司左布政使梅思祖和潘元明都病倒了,說是都不太好了。”

木白頓時沉默,心中升起濃濃的同情。

按照大明的行政規劃,當地的布政使司作為行政部門一般有兩個執印,分左右布政使,其中左為貴。

具體到不同地區情況就比較複雜,政務繁雜的地區會設置兩個左使或者是兩個右使,但是雲南可是配備了足足四個人。

其中三個全是左使。

梅思祖自不必提,開國功臣,能打仗能做管理的全能型人才。潘元明也屬於開國功臣,他原是張士誠手下,後為了全城百姓投降了朱元璋,得到洪武帝的重用。他二人都是屬於一代名臣,德高重望,是被朱元璋特地派過去鎮場子的。

兩個外來人自然要搭配當地人才好幹事,所以,另外一位左使就是出身雲南當地的吳印。

吳印此前是在一個名叫黑鹽井的鹽礦內擔任鹽課提舉司的頭頭,因為做事認真靠譜被缺人缺得飛起的梅思祖看上,就把人提溜了過來,搖身一變,成了大明有編製的公務員。

作為本地人,吳印承擔的是輔助之職,不過很顯然即便有了他這個助手也沒什麽用,大明派過去的兩個主印還是全都趴下了,還是在雲南氣候和北方並無二樣的冬季,說是水土不服著實可能性不高,所以……

……兩人都是累趴下的吧?

木白不由小聲道:“看起來當大明的官員很辛苦啊……”

“是捏。”傅大哥小聲應和,然後在弟弟震驚看過來的眼神中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仿佛方才說話的人不是他一樣,“不過你也不必太過擔心,據說陛下已經派了禦醫過去,父親他們在雲南也找到了一個醫術十分高明的苗醫,想來兩位都不會有事。”

“苗醫?”木白被這個話題成功吸引,他想了想後頓時露出了些許恍然之色,“對了,阿春之前好像就在找苗醫,看來他找到了,真是太好啦!”

傅忠表情透出幾分柔和,他摸了摸弟弟的腦袋:“嗯,那位也是我們傅家的恩人。”

木白這才知道沐春要找的那位苗醫居然就是那位為傅添錫療傷的醫者。

然後,他聽了一耳朵那位老先生是如何如何的仙風道骨,醫術有多麽多麽的高超,據說就差那麽一點點傅添錫的腿腳就醫不回來了。

當然,那位苗醫過於不講究的治療手段也讓傅添錫留下了不少心理陰影。據說,由於那位先生炮製藥材的過程極其粗暴,藥汁的口感簡直一言難盡,而且那先生特別喜歡使用各種昆蟲入藥。

這一切都導致視覺、味覺和嗅覺飽受摧殘的傅添錫現在一看到蓄著山羊胡的老先生就會反射性地嘔吐,為此連國子監也不能去了雲雲。

等等!

木白歪了歪頭,忽然抓到了之前被他屢次忽略的重點:“你們要找的那位先生,是一個有山羊胡,喜歡用蟲子入藥,很擅長治療骨傷的老先生?”

傅忠一愣,回憶了下後道:“我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擅長骨科,但添錫傷得最重的的確是筋骨,另還有些皮肉傷,對了,他似乎很擅長金瘡傷止血。”

木白的表情漸漸變得有些無語,“原來你們找的是他。”

“你認識?”傅忠臉上出現了一抹訝色,接著,他看到弟弟輕輕點頭,頓時有些無語。

木白摸了摸鼻子,感覺還真的挺微妙的:“那位先生是我啟蒙先生的……”

他想了想,找了個比較貼切的詞匯:“主治醫匠,我家先生當年也有不輕的骨傷,據說就是這位先生幫忙治好的。”

“不過先生已經傷了好些年了,現在基本是以複查為主,還有就是緩解換季時候的傷痛,多為熱敷,我倒是不知道他之外傷居然這麽厲害。”

木白咂咂嘴,感歎了一句:“世界可真小啊。”

“世界可真小啊。”同一時間,躺在鬆軟被褥上搖搖晃晃看著書的王褘老先生咂咂嘴,看了眼身側兩個用彼此完全聽不懂的語言聊得起勁的老人也發出了一樣的感歎。

這兩人,一個是與他曾有過私交的應天府醫匠,一個是救過他性命的苗醫,二人相遇後聯手為兩位病倒的雲南布政使進行了治療。似乎是因為此次聯手讓兩人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情,為了鑽研醫術,苗醫竟是決定帶著學徒上京,以便雙方進行更深入的交流和學習。

那麽問題來了,兩人一個不會漢話,一個不會苗語,要怎麽交流呢?

“王先生,可否行個方便?”他的話一出口便引來了兩人期待的目光,王褘在心中長歎一口氣,撐起了半個身子給兩人做起了翻譯。

按照這個節奏,等他抵達應天府時還能開口說話嗎?王老先生一邊看著晦澀不堪的醫書,將裏頭一些名詞盡可能地精準翻譯,一邊由衷思念起了自己那不太乖巧的小徒弟來。

思及前去參考的學生,王褘心中不由生出幾分遺憾和歉意來。

他的幾個學生中,木家兩兄弟資質人品俱是上佳,隻可惜他囿於環境,又因有疾在身,無法傾盡平生所學,倒是耽誤了兩個孩子。

以他原本的想法,小徒弟即便去參考,也得再過個三五年,不想計劃跟不上變化,木白不得不提前參考。

依他所看,愛徒的所學所知在雲南尚算不錯,但放到全國恐怕略有不敷,現在去參考恐怕要遭受打擊了,到時候老夫可得好好安慰一下這小子。

為了安撫學生受傷的心靈,老先生特地做主將學生養在家裏的孔雀們也一並帶上了。

是的,們。

阿花原來是隻單身雄孔雀,因為不明原因飛到了芒布路這個幾乎沒有野生孔雀種群居住的地方。原本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除非它再飛回大理昆明一帶,否則九成九是要打一輩子光棍了。

不過阿花運氣好的是,它抱住了木小文的粗大腿,繼而獲得了別的孔雀絕對沒有的待遇——組織安排婚姻。

天哪!不用追求、不用決鬥、不用趕跑情敵,啥也不用幹就能有精挑細選的漂亮老婆,簡直是神仙日子啊!

而野生雌孔雀也有些吃驚,雖然缺少了能夠讓雌孔雀虛榮心爆棚的雄孔雀爭奪儀式,但是跟著這個雄孔雀每天都有人上供吃食,還有人保護它們免受天敵攻擊,這可真是再好不過的帶娃環境了。

所以,等木家兄弟再次看到家裏的阿花時,估計會被各種毛色的小阿花們給嚇一跳吧。

估計小文光是取名字就得傷透腦筋呢~

仿佛想到了小孩緊蹙眉頭滿臉苦惱的小模樣,老先生不由嗬嗬笑了起來。

至於那麽多的孔雀到時候養在哪裏,王褘是半點不擔心的,他自己在應天府也有宅院,既然是自己的學生,當然要跟著他一起住啦。

老先生當年跟隨洪武帝的時候可是也享受了分地分房待遇的,以他家的院落,養幾隻孔雀和兩個崽崽自是不成問題。

隻是如今他的身體恐怕是沒辦法再入朝為官了,正好,多出來的時間就用來整理書籍吧。

隱居雲南的這段時間,老先生發現如今市麵上的各家教材很有問題,是時候進行一番校正了,否則遺禍無窮。

王老先生並不知道,待到他抵京之時,這滿腔的慈愛都將會灰飛煙滅。

因為他的學生,作為著名的浙東二儒之一王子充的學生,木白一口氣報了文武兩門。如此也就罷了,他的武科成績居然比文科還好,這就很讓人心生探究了。

距離考生木白被自家先生發現自己偷偷去考了武舉,並且被拉著促、膝、長、談,還有半月有餘。

就,你們的反應怪讓作者君沒有成就感的,下次要想個你們猜不到的哼哼哼

越王勾踐劍身長50CM,差不多是一個手臂那麽長,但這是把劍柄算進去了,所以差不多是手腕到肩膀的長度稍微再多一點。因為是青銅器,所以這個長度已經是頂尖了,甚至因為它的製造工藝是合金材質,其堅硬和長度已經超過了大部分的同族小夥伴(青銅劍在現代人眼中大部分都算是匕首等級的,就稍微長那麽一丟丟的匕首)

但是比起隔壁劍,就很讓劍傷心了。

秦劍進入冶煉的黃金時代,雖然也是青銅劍,但長度能到8090CM(所以王負劍拔不出來)

漢代更過分,鐵器時代,刀劍的長度瞬間拉長,一般都是一米上下,環首刀更是能達到兩米。

你們以為小白在找冶煉材料和技術是為啥,為了長高啊!

雖然他是天下第一劍,但是後輩一個個都人高馬大能摸他腦袋算怎麽回事,氣氣。

關公崇拜文化自蜀漢之後就有,但是達到**時期是清朝,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清朝為了淡化民族矛盾,力捧關公,並且將其封為“武聖”(此前各朝代有加封,但多是道教層麵的加封不是整治層麵),為其建祠配享,從此文聖人孔子,武聖人關羽便定了下來。

但是在清之前,尤其是三國演義盛行開始之前,總體來說關羽隻是一個忠臣良將級別的追捧,這點從洪武帝建曆代帝王廟祭祀時候沒有關羽就可以看出。

當然現在是有了,清朝改建時候給關羽單獨建了一座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