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爾呷師兄不愧是當地人,他傾情推薦的這家以當季鮮菇為賣點的酒樓距離芒布路府衙不過二百餘步,可以看出這家店在當地有相當的實力。

為了給考試辛苦的小師弟補補身子,爾呷師兄大手一揮點了這家店最昂貴的明星產品——鮮菇雞湯。

這可讓兩個好久沒有大口吃肉的小孩爆發出了極大的熱情。

因為已經提前預約的關係,木白等人剛一落座,用陶鍋煨了許久的雞湯便端了上來,甫一開蓋便引來了兩個小孩的驚呼。

加了這種叫做羊肚草的菌菇熬出的雞湯色澤清潤,一層極薄的油花浮在湯麵上,金燦燦的,動人極了。

用湯勺輕輕撥開油花,熱氣和被油脂封住的香氣便蠻不講理地迸發了出來。接著,侍者將一小碟雪白的食鹽撒入了湯中,並用一個細長的勺子輕輕攪拌起來。隨著攪拌,雞湯內悄無聲息地發生了一場味覺的升華。

雞肉內的蛋白質在長時間的燉煮後分解出了一種名為穀氨酸的氨基酸,穀氨酸本身的味道是微微泛酸的,並不美味,但是當它與鹽在湯水內接觸後會生成一種全新的物質——穀氨酸鈉。

這種氨基酸鹽會刺激到人類味蕾上的氨基酸受體,讓人的大腦分泌出一種感到幸福和快樂的回饋。

這便是鮮的由來。

再撒上一小撮嫩生生的香蔥末,這盆雞湯才算是真正完成。

爾呷伸手給兩個眼巴巴看著他的小孩各自盛了一碗雞湯,“吃吧吃吧,我們之間不必客氣。”

“師兄先請。”木白搖搖頭,執意等爾呷拿起筷子吃了第一口才示意木文動手。兩兄弟舉起湯勺,第一時間先舀了一勺湯,有誌一同地吹了兩口後才入口。

從爾呷的角度,一大一小兩個小娃的動作簡直是一模一樣的,他不由勾起嘴角,覺得師弟一家真心好玩。

但等雞湯入口,他也沒有觀察師弟們的心思了。雞湯香氣濃鬱而霸道,菇類那屬於大山特有的敦厚中和了雞湯油潤的口感,一口下去,唇齒留香。

“好鮮呀!”木文立刻裂開了嘴,脫口讚歎道。不過,作為一個肉食主義者,湯汁再鮮也勾不住他多久,小孩立刻就放下了小碗拿起筷子撥弄出雞肉向嘴裏塞去。

“吹吹再吃。”木白及時製止了小孩兒作死的舉動,成功避免了一場因為貪吃燙到嘴的慘劇。

確定弟弟正在呼呼吹氣後,木白挑起了湯內的一塊褐色菌菇塞到口中。這種被爾呷熱情推薦的菌類表麵坑坑窪窪的,看上去感覺很不好吃,但一口下去,木白便發現這種菇類彈潤可口,明明吸飽了湯汁,卻沒有被濃鬱的雞湯掩去香味,依然清甜可口。

這是有別於雞湯的鮮美,木白的眼睛頓時就亮了。

“快嚐嚐這雞!”爾呷一看兩個師弟的表情便知道兩小孩都很滿意,頓時笑出了一口白牙,“這雞可是咱們這兒獨有的,離開了咱們這塊地,哪怕是皇帝也吃不到這麽原汁原味的。”

他這可不是在說大話。

因為地處雲貴高原且地勢地形偏向封閉的緣故,雲南當地的不少動物品種在長期的自然篩選下能夠基本保持純種繁育。

而最讓當地人津津樂道的便是本地的兩種雞。

一個是位於昆明西北部武定路的武定雞,當地的羅婺部落是東方烏蠻三十七部中最強悍的一部,曾經援助段思平建立了大理國政權,曆史極其悠久。

經過其代代馴養培育的武定雞據說種源來自雞祖,它們的羽色鮮紅,體型碩大,烹煮之後肉質細嫩、骨酥肉軟,極易入味。最重要的是武定雞最適合清湯熬製,不需要添加多餘食材,煮出的雞湯便是湯色金黃,香氣撲鼻。

因此特性,加上武定路毗鄰昆明,武定雞在元中期起便成為了梁王專供,甚至一度走出雲南進入元大都,成了貢品。

不過隨著元政府勢力漸衰,武定雞也漸漸走入了尋常百姓家。

↑但這和芒布路沒多大關係!

芒布路距離武定路相當遙遠,從武定買一隻雞再運到芒部的價格都能買一匹矮腳馬了。而武定雞離開當地的飼養環境後肉質會變差,所以於當地人而言,武定雞雖然聲名赫赫,但隻是一個傳說。

不過也沒關係,芒布路的人們對此表示完全不在意,因為他們這兒也有不亞於武定雞的名產來著,那便是長於烏蒙山的烏骨雞。

此地的烏骨雞體型中等,通體漆黑,因其舌、爪、骨、內髒都如墨染一般,故而得此名。

健康的烏骨雞在日光之下羽毛會泛出金屬光澤,皮膚則是黑中帶藍,配色極其典雅。

而在當地人的神話中,這種勇敢的禽類在創世之初曾經幫助當地部族的先人取來了珍貴的火種,但因為它們距離火焰太近,所以才被烤成了黑色。

“瞧瞧,從身世來說就比西邊的武定雞高了一個檔次有木有?”爾呷一邊給兩個小師弟盛湯一邊壓低了聲音,“當然,這種東西到底是不是真的咱也不知道,畢竟這都是人家說的。但關鍵是——”

他猛然間放大了嗓音:“烏骨雞有營養啊!”

木白兩兄弟被這突然放大的聲音唬了一跳,抬頭愣愣地看著他們家宛如打了雞血的師兄。

“咱們這兒的烏骨雞不像是武定路那樣。他們為了不讓自家的雞血緣被串了,規定隻能賣雞不能買雞。但我們烏骨雞壓根就不用擔心,無論哪來的雞都休想混了烏骨雞的血,所以大家都是散養在山澗裏頭,喝泉水,吃百草,山裏頭人吃不到的好東西都被它們吃下去了,這雞能沒營養嗎?”

其實,那是因為烏蒙山環境比較封閉,尋常的外來雞基本上不可能避過各路狩獵者的圍捕抵達當地人的放牧區,所以才保證了這裏烏骨雞的血緣純淨啦。

木白在心中默默吐槽,他給聽呆了的弟弟擦了擦油乎乎的小嘴,又給他夾了兩塊放涼的雞肉讓他繼續吃。

“說得好。”爾呷這一席話立刻得到了隔壁桌一個熟人的認可,此人正是和木白一起參加了武舉並且也得到通過的本地勇士哈拉提。

在將一塊啃幹淨的烤羊排丟到桌子上後,青年一臉欣賞地拍了拍爾呷的肩膀,一連串口音極重的土話讓木白聽得有些艱難。

少年吸了口沁滿湯汁的酥軟骨髓,努力將自己理智從鮮美的雞湯裏拉回來做了下聽力理解。

很顯然,爾呷師兄的一番話激起了這人的當地自豪感。外表粗獷的哈拉提也是一個老饕,一番長篇大論愣是將烏骨雞誇得天上有地下無,什麽天生天養,什麽成長過程中必須躲過天上鷹隼地上虎豹的狩獵,什麽每一隻能進入到食客的烏骨雞都是一隻翅膀上鑲滿戰鬥勳章的戰鬥雞雲雲,聽得周圍的食客熱血沸騰。

一番玄之又玄的吹捧後,他還要拉踩一下隔壁被圈養的武定雞,現場氣氛一時十分火熱。

曾經在昆明也吃過武定雞並且覺得兩種雞味道各有千秋的木家兩兄弟交換了一個眼神,十分有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而被激發了地域自豪感的爾呷則是說著說著就和那青年湊到了一起,兩人的姿勢也改為了摟肩攬背甚至互相敬酒,姿勢之豪邁讓木白默默捂了下自己的錢包。

總覺得再不製止師兄,他們可能會走向師兄請客他買單的道路。

不過還未等他製止師兄拚酒的行為,便聽下方道路遙遙傳來了傳令哨聲。

兩兄弟立刻湊到窗邊向下看,遠遠聽到哨聲的行人慌忙躲避,有些人還拽了一把反應慢一拍的路人。

木白等人居高臨下,遠遠便看到了一身著大明製式官袍的青年人領一小隊邊吹哨警示邊策馬疾奔,雖還見不到那人麵容,卻可看到領頭之人背後插著的一麵小旗正迎風舞動。

滇南各駐軍之間的信息傳遞以旗為號,隨事態緊急程度增減。

一麵小旗象征著事態急迫,需要盡快處理。若是到了三麵旗,則是諸人退避,有阻擋者非但撞死勿論,事後還要向其家族追究延誤之罪。

當然,目前為止,三旗狀態的傳訊,木白還未見過,就連上次芒部烏撒聯合反叛也不過是二旗。

因哨音預警得比較及時,當騎士抵達之時,道路已經清空,馬隊裹挾著灰塵飛馳而來,在抵達街道時漸漸降速,待到酒樓下時已轉為小跑,這使得木白一眼就可以看到那為首之人那熟悉的麵容。

他不由“咦”了一聲,同時,擠在他身邊的木文顯然也認出了來者,立刻脆生生地叫了一聲:“是春兄!”

木白忙衝著弟弟“噓”了一聲,製止他大喊著吸引騎士注意力的行為,“看到別人在騎馬的時候一定不能突然叫人家,萬一驚了馬,阿春哥哥會摔跤的。”

木文立刻用油乎乎的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兩隻圓眼睛也睜得大大的,用實際行動表示了自己不想驚到沐春的想法。

被這動作可愛到的木白拿出帕子給他擦了擦手和小嘴,隨即兩兄弟齊齊探頭觀察了馬隊的動向。

沐春帶領的小隊穩穩停在了芒布路府衙門口,很快便和一起下馬的護衛被聽聞哨聲出來的衙役們迎了進去,一行人均是步履匆匆。

阿春這時候出現在芒布路,應當是和之前那些遷走的蠻族有關吧?隻不知道上頭打算怎麽處理這次的事件。

越想越好奇的木白扭頭衝著絲毫沒被聲響驚動,依然在與人拚酒的爾呷道:“師兄,我見著了一位友人,我下去同他一會,等等我直接回旅社就不上來了。”

“哎,等等!”爾呷一看師弟要走,忙將他攔住,他喚來了一旁的夥計讓他拿了個竹筒一樣的東西過來,然後舀了幾勺雞湯放在了竹筒裏,邊封蓋邊吩咐道,“這個你帶走,想吃的時候直接放在火上烤,烤到竹子冒煙便能倒出來喝了。”

這麽神奇的嗎?木白瞪圓了眼睛,十分稀奇地接過了這個竹筒。那位夥計甚至還為他拿來了一個用麻繩編織成的小網兜,如此竹筒往裏頭一塞便不易傾覆。

“謝啦師兄。”木白給了他貼心的師兄一個愛的抱抱,隨後摸摸木文的腦袋,“文兒,你跟著師兄哦。”

“文兒要跟著阿兄。”木文立刻緊緊拽住木白的手,表達了自己堅定的決心。

“行吧。”木白歪著腦袋想了想覺得帶著弟弟應該沒什麽問題,便扭頭同爾呷交代了一聲,抱著弟弟就匆匆下了樓。

兩兄弟經過酒樓樓下熱騰騰的攤子時停下了腳步,木白掏錢買了二十個蒸餌塊,請人包在了一片芭蕉葉內提在手裏。見弟弟眼巴巴看著油鍋的眼神著實可憐,他猶豫了下,還是買了一個熱騰騰的夾著肉糜的炸餌塊遞給木文,讓他慢慢啃著吃。

其實,木文方才喝了一大碗雞湯,也吃了不少雞肉,應該已經飽了,隻是小孩永遠都抵抗不了油炸食品的**,尤其是剛出爐的炸餌塊,那香氣著實誘人。

木白討來一小張芭蕉葉將炸餌塊包住遞給了弟弟,囑咐道:“吃不下就給阿兄,別強撐,小心晚上要肚肚疼。”

木文靈魂都飛到炸餌塊上了,聽到木白的話連連點頭,木白懷疑他壓根沒有聽進去,遂捏著他的小嘴又重複了一遍後才將餌塊遞給了他。

木文一隻手牽著木白,另一隻手捏著熱乎乎的炸餌塊吃得香甜極了。

雲南的餌塊是一種將大米蒸至六七分熟時放到碓窩裏舂製而成的米類食品,製作手法和江南的年糕一樣,隻不過年糕使用的原材料是糯米和大米,而餌塊則完全是大米製成,因此口感要更筋道一點。

兄弟兩人手拉著手站在府衙門口等待的模樣立刻引來了衙役的側目。不過,還未等衙役們上前詢問,木白等的人便走了出來。

少年人步履匆匆,雖看得出眉宇間尚帶著些青澀,然周身冷冽的氣息卻已成型,他所行到之處當地衙役均是快速避讓,仿佛慢一步就會被這殺氣浸染一般。

“阿春!”少年衝著快步走出的好友高高舉起了手中的食物,笑得眉眼彎彎,“你還有傳訊任務嗎?有的話路上帶著吃?剛出爐的,還熱乎呢。”

沐春跨步而出的動作一頓,就這一動一靜之間,他身上的冷冽漸消,跨出府衙的少年麵上竟是帶上了三分柔和的笑意:“阿白。”

“沒想到這麽快就見麵了,我還以為要昆明再見呢。”木白敲了下他的肩膀,感覺到手下的硬度眼睛頓時一亮,“你這甲胄和以前不一樣啊。”

“這是戰甲。”沐春衝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順手將地上的木文撈起顛了顛,隨後似乎十分滿意木小文增長的分量般將他放下,“阿白,軍情緊急,我得趕去烏蒙路,與你長話短說。”

“你說。”木白表情變得嚴肅,他輕輕壓住了想要讓沐春再抱抱他的木小文,湊過去低聲道,“有什麽要我幫忙的?”

“那倒不至於。”沐春聞言一笑,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腦袋瓜,在其眼神轉為犀利前悄聲道,“恭喜你過了府試,隻是接下來你要抓緊時間,即刻收拾東西去昆明準備鄉試,莫要耽擱。”

這麽急?

木白一愣,眸中閃過明晃晃的疑惑,但他並未開口,隻是點頭表示明白,倒是沐春開口寬慰道:“不必擔心,於常人無礙。”

於常人無礙,那就是針對特定人群的行為了。木白略一思索,忽而腦中靈光一閃,恍然道:“可是上頭關於如何處理那些遷走的蠻族定下了?”

“是。”沐春微微一笑,“不過讓你去昆明與此無關。”

他傾身,在木白耳側低低說道:“父親此前已經上書,請以烏撒、烏蒙、芒部三府歸入四川布政司,陛下雖未批準,但此事變數應是不大,所以……”

“所以,我可能隻有這一次機會。若是此次鄉試未過的話,就得去成都和別人搏一個名額?”

沐春聞言展顏,翻身上馬:“我相信你。”

“你就看好吧。”木白知他任務緊急,忙將餌塊和竹筒塞到他手裏,疾聲道,“這個你與兄弟們分一下,墊個饑。雞湯現在還是熱的,這天氣都不耐放,你直接喝了吧,裏頭是烏雞和羊肚草,味道很不錯,冷了就腥了。”

“多謝。”沐春將東西拴到馬背上,向著木白伸出手,“那我在應天等你。”

“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兩個少年輕輕一碰拳,露出了個默契的微笑。

木白忽然想起了什麽,順手一掏,將一個葫蘆形狀的小東西塞到了沐春手中,“這是我先生友人自配的金瘡藥,對林中毒蟲叮咬也有些解毒功效,烏蒙路多山林,千萬小心蛇蟲,”

“那你……”

“我還能去問先生要,你拿著吧。”木白衝他露齒一笑,“武運昌隆。”

“你也是,多多保重。”

二人揮手告別後便各自踏上了自己的道路。

洪武十五年八月末,芒布路通過府試的木白和哈拉提踏上了前往昆明參加鄉試的道路。在路過烏撒時,兩個青年與被水西藹翠部和明軍押送回芒部的一幹土族部落擦肩而過。

前去參考的二人心中對即將到來的鄉試尚有些惴惴。他們不知道的是,因雲南戰亂未平,當地民眾和土族均對大明的統治持觀望態度,自不會參加立足未穩的新政府舉辦的擇才活動。加上語言不通、政令不暢等緣故,截止府試時間,不少地區的戶籍登記依舊尚未全麵到位,一些有心參考的前宋遺民也是有心無力。

如此種種造成的結果便是,縱覽整個滇北地區,竟然隻有竭力推動科舉的宋濂所執掌的芒布路成功完成府試並且有學員通過可以進入到鄉試流程。

而放眼到整個雲南,應試者也不過寥寥五人。

雖說心中多少有些準備,但這個過於慘淡的結果還是將當地最高行政機構嚇了一跳。為了搶在洪武帝下令將芒部三府歸於四川前,將這兩個滇北的獨苗苗拴在雲南,雲南最高行政長官左承宣布政使梅思祖立刻同當地最高軍事長官傅友德商量將鄉試的時間提前。

傅友德當然不會拒絕這一提議,老傅還熱情地派出了一隊士兵前去將分散在各地的考生接入昆明,以實際行動確保了這場提前的鄉試得以順利舉行。

九月,雲南第一場鄉試在昆明城提前舉行。

而在另一條時間線上,此次雲南的科舉擇才試無一人通過府試,自然也沒有鄉試這回事。

被遣送回芒布路和烏撒路的土族部落對大明極其不滿,後在土官楊苴的慫恿,和麓川王國的暗中支持下,趁傅友德和沐英出兵清繳不平時集兵二十萬齊攻昆明。

都督馮誠、謝熊在兵少糧乏的情況下率軍死守,直至沐英回防,以極其慘烈的傷亡守住了昆明城。

然,昆明城卻在此次守城之戰中毀損泰半,遍地哀鴻。

亦是在此次戰役中,沐英領兵追繳叛軍,斬首六萬,生擒四千,打出了平滇之戰最大的殺敵數,明軍的戰鬥力震懾諸部,此戰後雲南各土族聞風而降。

而現在,有傅友德大軍駐紮的昆明城宛若豎著一根定海神針,縱有心之人百般挑撥,應者寥寥。

相反,因為這場公開招募的擇才試致使更多的人都關注著這場鄉試結果,他們迫切地想要從這場擇才試中讀取大明皇帝的治理意圖。

九月十六,鄉試放榜,雲南文武榜解元均由一戶籍芒布的九歲稚童獲取一事驚動了朝野。

九月三十,芒布路府試主審官宋濂、雲南鄉試主審官梅思祖齊齊將封條抄錄的試卷封存落印後上達天聽,為天子留案。翌日,天子召近臣於謹身殿覲見。

十月末,三位通過鄉試的雲南承宣布政使司首屆考生騎著由雲南府贈送的良馬,踏上了前往京師的道路。

同月,大明洪武帝朱元璋布告天下商戶再開中鹽法,凡運糧、運馬、運鐵、布匹、農械、良種至雲南昆明者,可於當地布政使司換取鹽引,憑鹽引可至指定的鹽場買鹽,其市價遠高於運至邊關,一時之間南地商戶俱是聞風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