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有生意還是要做, 孟厚德停下收拾東西的手，“那你看看。”
“怎麽賣的？”楊雪瑩蹲下來，隨便拿起一張對聯, 眼睛卻一直落在孟厚德臉上。
離得近了去看，楊雪瑩發現孟厚德的五官很立體?，眼睛又黑又亮, 鼻子也特別高，總之就?是好看。
一眼就看到她心裏去了。
“你手上拿的是三塊的。”
“之前怎麽沒見過你？”
楊雪瑩說?話的時候, 她的那些姐妹也走過來了。
“雪瑩，你慢慢看, 我們先上去了。”
楊雪瑩笑著說?：“好啊, 你們先上去, 我馬上就?回來。”
孟厚德感覺到那些女孩看自己的眼神帶著些調侃, 走的時候還說?說?笑笑的, 好像是在說?他。
“今天第?一次來, 明天就?換地方了。”
“明天就?不來了？”楊雪瑩有些驚訝。
孟厚德點頭，“現在都是便宜賣, 而且買兩樣送一樣, 你看看喜歡哪種。“
楊雪瑩：“喜歡哪種啊……我得看看。”
她笑嘻嘻地看著孟厚德。
孟厚德有些疑惑，他抬眼去看楊雪瑩，隻?見她笑著露出潔白的牙齒，嘴唇像熟透了的櫻桃一樣紅，眼睛大大的，帶著笑意。
楊雪瑩挑了半天，終於選好了幾對春聯, 還挑了一個福字一幅年?畫，“就?這些吧。”
“這裏十二塊錢。”孟厚德說?。
楊雪瑩遞給他二十塊錢, “不是說?買兩樣送一樣嗎，我買了這麽多，你送我什麽？”
“可以送你兩塊的春聯。”孟厚德指給她看。
楊雪瑩點頭：“兩塊的春聯，那我不要你這兩塊的春聯，你請我吃一碗兩塊錢的麵怎麽樣？”
孟厚德震驚地看著她：“……”
“怎麽了？”
孟厚德想了想，把兩張十塊錢的其中一張還給她，“那我給你少兩塊錢吧，你拿去吃麵。”
這下輪到楊雪瑩驚訝了，沒想到孟厚德會拒絕她。
她也不伸手去接，隻?是看著他。
孟厚德：“我要回去給我女兒做飯了。”
“你有女兒？”
“對。”
“你女兒多大啦？”
孟厚德：“馬上就?十八了。”
“你有個十八歲的女兒？那你多大了？”這讓楊雪瑩更加沒想到，眼前的這個男人，竟然有個這麽大的女兒，看著才二十多歲的樣子。
“三十七。”
楊雪瑩嘖了一聲，笑了，“看不出來呢，行吧，那算了。”
她接過那十塊錢，起身拿著自己買的春聯，嬌嬈地轉身走進了小區的院子裏。
孟厚德則摸了摸鼻子，有種微妙的感覺。
這女人雖然化?了妝，但是看著挺年?輕的，頂多三十歲，總不可能對他有意思?吧？
……
孟玉蘭躲在巷子裏，看到一個身影走過來，就?是剛才那個跟著她的身影。
還真是衝著她來的。
孟玉蘭握緊了手裏的棍子。
等人一靠近，她就?抬起棍子朝那人身上用?力砸下去。
她一棍子下去，那人就?倒了。
這時候她才發現，人家和她差不多高。
她有些後怕，這麽瘦小的人，不會直接被?她敲死?了吧。
孟玉蘭等了半分鍾，都沒看他有動靜，走過去蹲下來查看，伸手放在他鼻子下探了探呼吸，還好還有氣。
不過當她把他翻過來看到臉的時候，她嚇了一跳，這人是下午她給了他半包打糖的那個男孩。
他跟著我幹嘛？
孟玉蘭皺眉，會不會是在一邊看著她賺了不少錢，所以想要搶她的錢。
她很快就?知道自己想錯了。
因為?他手裏拿著一張東西，是孟玉蘭賣的掛曆。
剛才他跟著自己，但是自己總是加快腳步，隱約聽?到有個聲音在喊姐姐，她太緊張就?沒多想。
現在看來可能是他想把她掉了的掛曆還給她。
孟玉蘭拍了拍他的臉，“你醒醒，你沒事吧。”
剛才打的那一下還挺重的，不知道他有沒有事，不過應該沒有打到頭。
見男孩不起來，她想了想還是把他帶回去再說?。
她得拿著剛買的菜，隻?能先把床單綁成一個結，掛在脖子上。
然後再把男孩背起來，要不是他很輕，孟玉蘭這個小身板也背不動。
她艱難地背著他走了幾十米。
忽然男孩咳嗽了兩聲，好像是醒來了。
孟玉蘭趕緊放他放下，扶著他：“你怎麽樣了？醒了嗎？”
男孩皺緊眉頭看著孟玉蘭，語氣虛弱地說?：“沒事，我……我給你這個。”
他抬起手，發現手裏的掛曆不見了，他瘦弱的臉上立刻露出著急的神色。
“在我這裏，我收起來了。”
“你東西掉了，我想還給你，可是你走太快了，我跟不上。”男孩又咳嗽一聲，表情很痛苦的樣子。
孟玉蘭心想，不會是被?自己給打壞了吧。
“你還好吧？”
男孩搖頭，“我沒事。”
“抱歉，我以為?……你還疼不疼啊，我打的挺用?力的。”孟玉蘭
“你打的不重，沒什麽事。”剛說?完，他就?咳得更厲害了。
孟玉蘭其實並不想給自己招惹上麻煩，畢竟她自己也一堆事情，可是……
“你家是這裏的嗎？”
這話問出來，孟玉蘭還有些後悔，因為?看男孩這個樣子就?知道他無家可歸了。
“不是。”男孩似乎不想多說?，隻?搖搖頭。
孟玉蘭知道如?果再問下去，可真要管他了，她在想自己要不要及時打住。
可是男孩的肚子忽然叫了起來，聲音很大，周圍又安靜得很，孟玉蘭聽?得很清楚。
男孩低下頭。
“你叫什麽名字啊？”孟玉蘭問。
“不記得了。”
孟玉蘭頓住，這也能忘記。
她遲疑幾秒，“那你有地方去嗎？”
“我晚上可以去醫院的椅子上睡覺。”男孩低聲說?。
“……走吧 ，我帶你去我家吃點東西。”
男孩卻有些警惕，“你家？”
“嗯，你不是餓了嗎？我買了排骨，你想不想吃？”孟玉蘭看著他。
男孩抬頭和孟玉蘭對視了一會兒，他似乎在思?考孟玉蘭能不能相信。
他想到下午孟玉蘭給他的糖，還剩一點在他衣服裏。
“想。”
孟玉蘭笑了笑，“那走吧，你能自己走嗎？”
“嗯。”
孟玉蘭帶他到了自己家，路上沒有遇到人，這樣也不用?和人解釋這男孩是誰，省了個麻煩。
孟厚德還沒回來，孟玉蘭先把排骨用?水泡著，把血水浸出來，肥腸用?盆子裝好往裏麵撒了一把鹽。
“你先坐吧，我去把飯煮上，桌上熱水壺裏有開水，你倒了喝。”孟玉蘭出去前看了眼裏屋的門，是鎖上的，錢都在裏麵，她鎖上了，他進不去，而且她就?在外麵，應該沒事。
男孩點點頭，好像有些緊張。
等孟玉蘭煮好飯進來，男孩還和她出去的時候一個樣子，也沒倒水喝。
“你不渴嗎？”
男孩抬頭看她，點點頭，又搖搖頭。
孟玉蘭拿出一個搪瓷杯，倒了一杯熱水給他，“不渴也喝一點暖暖，你臉都凍紫了。”
男孩小心翼翼地接了過來，然後喝了一小口?，結果被?燙到了，他的表情一下變得皺巴巴，還吐了吐舌頭。
孟玉蘭笑出聲，“你慢點，有點燙的。”
“謝謝。”
“你多大了了？對了，你連名字都忘了，肯定也不知道自己多大。”
男孩嗯了一聲。
“抱歉。”
“沒什麽，我都不記得了，也不會難過。”
男孩這話說?的冷靜，但孟玉蘭覺得，失憶的人心裏一定更孤單吧，什麽都不記得，空落落的，連個期盼都沒有，也不知道該期待什麽。
這時候屋外傳來孟厚德的聲音。
他看到灶上煮了飯，是他們家的鍋，就?知道孟玉蘭已經回來了。
“蘭寶，你在家啊。”
他打開門的同時還在說?：“我本?來能早點回來的，結果收攤的時候又來了客人……”
話沒說?完，孟厚德看著男孩，“這誰啊？”
孟玉蘭把和他認識的經過還有怎麽帶他回來的事情都和孟厚德講了一遍。
孟厚德點頭，一臉不放心地看著男孩，不過他嘴上還是說?：“那我先去做菜吧。”
他對陌生人帶著防備，可是自己女兒打了人家，請人家吃頓飯也是應該的。
可是這男孩失憶了又無處可去，今晚肯定得留下，總不能說?，趕走他又讓他去醫院睡冷板凳吧。
而且看著確實怪可憐的。
孟厚德雖然不想惹麻煩，也不想給家裏增加負擔，可是……要把人攆走，也做不到。
他一邊洗菜一邊搖頭，還豎起耳朵去聽?屋裏孟玉蘭和男孩說?話。
不過他聽?了一會兒，都是些沒營養的對話，很快就?認真去做菜了。
……
孟厚德把孟玉蘭買的兩斤排骨全都燉了，排骨本?來就?沒多少肉，孟玉蘭也愛吃，幹脆全都做了。
而且那個男孩一看就?好多天沒好好吃飯了，待會兒估計能吃很多。
昨天買的筒子骨還剩下一鍋，這麽冷的天，根本?不需要放在冰箱，打開鍋蓋，冷透的湯上麵浮著一層雪白的油，聞著一股香氣，他加了一大碗切好的白蘿卜塊進去，白蘿卜燉爛之後，用?一個大碗盛出來。
再炒了一碗小白菜和一個肉末蒸雞蛋。
全部做好之後，他才把菜端上來，香氣頓時彌漫整個房間。
“洗洗手吃飯了。”
紅燒排骨用?盆裝，全都是醬色，色澤誘人，撒了一些蔥末點綴，光是聞味道就?讓人流口?水。
筒子骨燉蘿卜也是用?鍋直接端上來的，白蘿卜的清香加上骨頭的濃香，簡直香的不得了，湯上麵浮著一層豬油花，昨天就?燉了幾個小時，今天再加熱，湯還是又鮮又甜。
一邊的小白菜和雞蛋羹和這兩個菜比起來就?小多了，可是一個綠油油，一個黃澄澄，也讓人食指大動。
孟玉蘭遞給孟厚德和男孩筷子，米飯分別放在他們麵前。
隻?聽?見男孩的肚子發出誇張的聲音，還有咽口?水的聲音。
孟玉蘭和孟厚德對視一眼，笑了。
“快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