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窮鄉僻壤

喝點粥好不好?”李洹的聲音更像是呢喃,生怕驚到她。

她好像還在夢裏沒有反應過來,點了點頭。

等勺子送到嘴邊時,下意識地張開嘴,溫度適宜的肉糜粥喚醒了她的意識和她的胃。

可是她依舊聽話地坐在**沒有動,這樣的溫柔每個人都拒絕不了。

一碗粥喝完,她才問:“你怎麽洗澡了?”

他的身上一股冷冽的氣息撲麵而來,這種天氣怎麽會有人洗涼水呢?

“剛去宴會太髒了,就洗了洗。”不知道知府宴會上點的是什麽香,那些女人身上佩戴的香囊也有催情作用,他擔心一見到她就想入非非,就衝了個涼水。

“下次不要洗涼水了。”她的聲音軟軟的,和平時不一樣。

他咽了咽口水,喉結滑動,怎麽洗涼水會沒用呢?

“好。”

她往床的一邊坐了坐,“你上來,我剛做噩夢了,有點怕。”

李洹心裏的城牆塌了一大塊,不由自主地聽從她的指揮,等褪下外袍坐在**時,他才覺得遊**的靈魂重新回到體內。

“你知道我做了什麽夢嗎?”她問,她說話間又往他的身邊蹭了蹭。

他輕輕拍了拍她,她身上的馨香無孔不入。

“做了什麽夢?”

“我夢見我死了。”春宜說,她又夢見她死在戰場後的情景,隻是不知道為什麽,總是比前一次夢見的時候難過,尤其是看見李洹不知疲倦地到處找她的屍身。

她的心口密密麻麻地痛。

“我夢見我死在荒郊野外,怎麽都找不到家。”

李洹再次拍了拍她的背,“不會的,無論你在哪裏,我都會找到你,把你帶回家。”

他剛說完,就感覺到一股溫熱往他的懷裏鑽過來,他渾身僵硬,不知該怎麽做。

“抱抱我。”春宜的聲音像是有蠱惑的力量,他不受控地抱住她,她就這麽安靜地待在他的懷裏。

“有時候我會想,你遇見我真倒黴,明明清渠寺上的日子那麽舒服,與世無爭,是我強拉著你下來,過你不喜歡的生活。然後就是受傷,受各種各樣的傷,你不知道我有多愧疚。”

李洹這一次沒有收斂,而是把她抱得緊緊的,密不透風。

“你還記得我的法號嗎?我在清渠寺上的每一日都在想你,想著你快成親了,我去搶親會怎麽樣,可是瞎子連親都搶不到。我現在的日子就是我最想過的日子,有你的日子。”

懷裏的人往上蹭,直到唇間被貼住,唇與唇輾轉反側,就像魚兒和水。

魚兒在水中嬉戲,激起的浪花打在心頭,水包容著浪花,卻在深處暗藏洶湧。

春宜的臉像是映了一片晚霞在上麵,魚兒的水花在眼睛裏翻騰,像是落不下的春水。

“為何推開我?”她的委屈想要溢出來。

李洹重新抱住她,平息自己的呼吸,心跳緊貼著她的心跳。

“我們還沒有拜堂,我要給你最完整的一切,隻要我有。”

原來放縱不是愛,克製才是。

夜色聽了他們的情話更加綺麗,就像緊緊相擁而眠的兩人。

可是夜晚的屋頂依舊很冷,追風看著遲遲沒有打開的門,吸了吸凍出來的鼻涕,心裏念叨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次日清晨,李洹和春宜等人去青州縣的陣勢比起溫家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知府裝了一馬車的禮物,“那邊條件艱苦,要是公主和駙馬不習慣,可以來雲夢住著。”

春宜心情不錯,沒有給他擺臉子,而是給了一個笑臉,美得他找不到東南西北。

“對他笑什麽笑?”李洹的聲音帶著細微的委屈,醋味濃鬱。

春宜捂著嘴笑得更開心。

山路坎坷,一群人的心跟隨著崎嶇的山路越來越往下,直至穀底。

“這個縣不會在深山老林吧?”綠萼滿眼擔憂。

“怕什麽?深山老林剛好天高皇帝遠,不用顧忌什麽。”春宜在馬上神采奕奕。

不知為何,今日追風看她的次數特別的多,像是擔心她墜馬。

“就在前麵了。”引路人話音剛落,他們就看見一條狹窄的道路邊坐著幾個以物換物的村民,周圍全是荒地。

“這是縣城?怎麽比村落還要落後?”

引路人解釋:“這裏的土壤不適合栽種莊稼,於是就越來越蕭條了。”

民以食為天,在一個商業極其不發達的地方如果不適應種莊稼,那這個地方的生氣就會越來越稀薄。

他們還沒來得及細說什麽,就聽見尖銳的哭泣聲充斥著耳畔。

“你們憑什麽要讓我沉塘!大全死了十年,我為他守了十年活寡,我現在想去找自己的幸福有什麽不對?”

他們聞聲而去,就看見一個二十年華的姑娘被裝在豬籠裏,正要往池塘裏扔。

姑娘絕望地哭叫著,就像是最後的悲鳴。

“住手!”春宜跳下馬去。

那群村民警惕地看著他們,“你們是哪裏人,為什麽要幹涉我們的事?”

引路人介紹,“這是新上任的縣令爺,這位是他的妻子,是當今聖上的長公主,你們還不快行禮?”

村民沒有出現想象中的驚恐和尊敬,隻有不屑。

“我們這裏沒有縣令,縣令都是吃幹飯的無用人,至於公主,公主有什麽用?能讓我們吃飽飯嗎?”

春宜斬釘截鐵回答:“能,能讓你們吃飽飯,你們先放下那個姑娘。”

村民冷笑,“為什麽要放掉這個不守婦道的髒東西?”

豬籠裏的姑娘哭得絕望,“我怎麽不守婦道?我才十歲就被你們做主嫁給一個病秧子,他都死了十年了,我要陪他一起去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