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珍饈坊

他朝若是同淋雪,今生也算共白頭。

春宜轉身後,看見身後的人,仿佛時光穿梭回了五年前,他從未眼盲。

他眼中的少年意氣又回來了,眼裏那層薄紗終於被揭開,露出了清亮的眸色。

梨花樹的枝丫上掛滿了雪,像是梨花綻放落了滿樹。

“我今日眉間的花鈿是什麽樣式?”春宜盯著他的眼眸問。

李洹指了指天上,“是天上月。”

兩人相視一笑,郎才女貌竟然比天上月還要動人。

梨花樹下的梨花醉沒有眼前的人醉人,清渠寺上的鍾聲一點點浸入心田。

春宜將鋤頭遞給他,“你是不是騙我的?哪裏來的梨花醉?”

他接過鋤頭,“梨花醉是不能給偷酒賊喝的,要我親自來挖。”

到底是眼睛重見光明,就像打開了封印,一點都不像之前那樣。

“那你親自挖。”

今日的他穿了一身青衫,束發的帶子竟有些熟悉,仔細一看,是當時她牽著他走的絲帶。

好像隱晦的愛意見了光。

他蹲在地上,指節分明的手拿著木柄,一下一下地往下鋤,一縷發絲垂落在臉旁,墨色和玉色交相輝映。

那鋤頭在他手中像是有了神奇的力量,不過三兩下就挖出了塵封已久的梨花醉。

不知是誰識趣地拿了酒杯來,李洹斟滿酒杯。

“這一杯祝我們來年心願皆成。”

一飲而盡,飲盡了過往的別扭,冬日夜長,他們時而訴衷腸,時而喝一口酒,竟不知不覺過了整夜。

蒼不留提前帶了解藥回京城,他們也隻在清渠寺留了一夜。

喝了解藥的姑娘們完全恢複神智,她們拿著刀劍想要去養老院找那些老頭同歸於盡,卻被家人攔了下來。

除了阮雪,她喝解藥前後沒有一點區別,仍舊跟著春宜和小九忙酒樓的事。

“我這幾天沒看見你哥哥了。”小九一邊製作菜譜,一邊和春宜閑聊。

春宜想起溫瑾滿眼複雜,“他自從清醒後,連夜跑去之前學習武術的武師傅那裏,我舅母說過年都不一定會回來。”

小九掩飾眼裏的失落和嘲諷,果然吃了解藥之後會後悔,哪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對自己好呢。

她岔開話題,“怎麽李洹突然間就好了?那個藥蟲修複身體是不是很痛?”

正巧蒼不留拿著做好的招牌進來,聽見她的話冷冰冰接了一句,“千刀萬剮的痛,挫骨揚灰的痛。”

李洹絲毫不提那些非人的痛苦,就像是出去玩了一趟。

“他是我見過對自己最狠的人,我的祖父不善於煉製藥蟲,那一隻藥蟲隻不過是半成品,具有功效,但是會痛苦百倍。”

最痛苦的時候,李洹會咬破自己的嘴唇,會咬著毛巾不停冒汗,會讓蒼不留拿繩子綁住他的手。

但絕對不會放棄。

他說:“我隻有這次機會了。”

春宜隔著幕布看著他,看著他在廚房給皇子們介紹菜譜,大家並不覺得應該君子遠庖廚,隻是更加崇拜這個無所不能的先生。

明德和明誌聽說了這個家鄉酒樓馬上就要開業,非要提前來試菜,他們說得可憐巴巴,說自己雖然貴為皇子,卻沒有這點口福。

說得春宜心軟,便悄悄把他們帶了出來。

“不知為何,自從上次初雪去狩獵後,父皇最近都不去後宮了。”小九隨意說。

春宜也不在意,她看著這塊招牌,露出滿意的笑容。

“招牌做好了?”春宜揭開看了一眼,這是她請皇後親自提的字。

【珍饈坊】

她和小九夢想靠這個店日進鬥金,有一句詩叫做“玉盤珍羞直萬錢”,所以這就取名為【珍饈坊】。

“我們珍饈坊肯定可以日進鬥金”。

開業當日,諸多豪門貴族都特意登門,本來衝的是兩個公主的名氣,但是最後都被店中的美食折服。

“好像真的做出了我家鄉的味道。”大家感歎道。

他們不知道的是,春宜和小九通過各自的關係網,將城中顯赫的人喜歡的口味調查了個遍,再派廚師去跟各地具有名望的老師傅學廚藝。

集百家之長,終將會成為百家之長。

隻是有一位客人是他們沒料到的。

宣懷帝身邊跟著一個帶著黑色鬥笠的男子,兩人竟然像是並肩而行。

宣懷帝的臉色不知何時變得光彩照人,鮮豔得不太正常。

“這一處做得不錯,什麽時候你們的關係竟然如此好了?”他說。

春宜和小九坐在他的下手,不知為何,春宜看著那個帶鬥笠的男人很是熟悉,像是見過。

“兒臣作為長姐,應該包容弟弟妹妹,而且我們本就是父皇的女兒,有血濃於水的親情。”春宜回答得謹慎。

怎麽宣懷帝又變成了之前的模樣?喜怒無常,陰陽怪氣。

“好,說得好。”

他並沒有多留,像是路過看了一眼,又和帶著黑色鬥笠的男人出門去,風吹起鬥笠的一角,那雙桃花眼若隱若現。

春宜和小九本以為酒樓第一日的收入是最高峰,沒想到一日比一日高,隻是後來這裏的生意完全交給了小九和阮雪。

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春宜。

她和李洹要成親了。

公主府建成之後,她去看了一眼成果,隻能說是人間仙境。

表麵上為了應付皇上,看起來並不紮眼,真正令人驚歎的是裏麵的構造和細節。

說是寸土寸金也不為過。

打開大門,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奇花異草,然後是造型奇特的假山,亭台樓閣別有一番風味。

每一個房間裏的擺件都是稀世珍寶,要麽來自將軍府,要麽是李誌筠拿來補貼的。

“李府是真的很重視你,不說別的,就是廚房和小廚房的廚子都是萬裏挑一選出來的,你小廚房的那個廚子尤其擅長做醋溜魚。”溫夫人都忍不住誇道。

看一個男人重不重視你,就要看他背後的家庭重不重視你。

公主府一建成,婚期將近。

“你也為你的外祖母守了快一年,現如今也該成親了。”

她和李洹都是“晚婚”,她十九,李洹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