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幻室開端

鬱岸從背包裏掏出手電筒照明,古縣醫院大廳裏的擺設和從前來時相比並無改變,隻不過此時已經空無一人,收費窗口的卷簾門全部封閉,分診服務台的登記冊胡亂扣在地上,整個大廳都擠了積了一層陳年的灰。

“我記得兩周前我們才從這兒逃出來,那時候醫院還在營業呢。”鬱岸蹲下來,仔細察看地上的灰塵,不像人工鋪撒的灰沫,“這裏看著像荒廢了幾年。”

“幻室裏發生什麽都不奇怪,小心點。”昭然閉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周圍的氣息,“先檢查一遍大廳,確定沒有異常再上二樓。”

“好。”

“我強調一下今天的任務內容,營救人質,確定支撐幻室運轉的核心,找到鎮守幻室的畸體,然後把內部情況告訴快速反應組,讓段組長帶人進來清理幻室。”

“誰是人質,就是機械組長李星的兒子嗎?他背叛公司,為什麽要救他兒子。”

“一碼歸一碼,他兒子得了腦瘤,才會被漂移飛車老板拿捏,現在寶貝兒子被扔進幻室裏,李星失魂落魄,大老板的問詢也不順利,總得先把兒子給他找回去再談別的。”談起同事背叛,昭然終歸有些惋惜,“周先生也有可能在這裏,還有另外兩位人質,一位護士和一位保安,不清楚為什麽會被卷進幻室裏,總之盡量把他們活著帶出去,這是我們的工作。”

“知道了。”鬱岸默默總結,領導的意思是不能見著活物就殺。

他搜完大廳的邊角,一無所獲,最後檢查一下被卷簾門鎖死的收費窗口,用手電筒照亮第一個窗口,然後發動功能核-倫琴之眼的透視能力。

三級紅核的暗光如同射線照透卷簾門,鬱岸仔細辨別收費窗口內部的擺設,沒有什麽異常。

總共五個收費窗口,需要浪費五次倫琴之眼的透視次數,鬱岸一邊心疼一邊透視,當他掃過第三個窗口,竟看見卷簾門後站著一個人。

在他的視野中是一具骷髏骨架,麵對自己站立在收費窗口後,一動不動。

“有人!”鬱岸叫了昭然一聲,率先舉起高傲球棒重重打爛卷簾門,然後打碎收費窗口玻璃,右手一撐台麵,帶著整個身子翻了進去。

昭然聽見喊聲立刻跑到近前,雙手撐在台麵前向裏看:“什麽?”

鬱岸舉起手電筒在周圍掃了一圈,除了落滿塵土的雜物並無其他,他蹲下來仔細搜查地麵,發現了一個黑色的腳印。

“是新留下的,像女性的尺碼。”他用手指在腳印上抹了一下,指腹上便沾了一團黑色,“炭?”

“她沒跑遠,咱們從裏外一起堵她。”鬱岸拖著球棒從收費窗口裏側向門外跑,昭然繞到另一側守住樓梯口,同時從外麵替鬱岸把鎖住的收費室門掰開。

鬱岸在裏麵拍門:“溜得也太快了,都沒看見影子。”

“別逞強,這裏麵不止有人質,還藏著一位跟我結了仇的蠍女呢。”昭然邊訓斥邊拆門,一道金環從腳下浮現,並沿著身體上升,最終沿著手臂印在了門鎖上,哢嚓,鎖芯應聲而碎。

“我知道,但現在就我們兩個人,我們是在合作行動,你不要老是教訓我保護我,束手無策的時候你最好問問我接下來該怎麽辦。”鬱岸在門後不滿地說,“你不能隻讓我麵對我有把握對付的敵人。”

“快出來吧你,老實跟著我。”昭然猛地拉開防盜門。

門後的光景讓他驟然呆滯,手還搭在破碎的門把手上,愣了好幾秒。門裏空無一人,鬱岸並不在門後。

剛剛一直在門後跟自己說話的是誰。

昭然真切地慌了一瞬,但立刻冷靜下來,利用夜視能力搜索房間內的物品。

詭異的是,這道門並未通往收費窗口內部的房間,正對門的是一道玻璃窗,窗邊擺著兩張病床,兩張床之間的矮櫃上擺放著一束幹枯的花。

門後安裝了一個簡易洗手池,方便病人洗手,洗手池上方掛著一麵鏡子,昭然從鏡子前掠過,猩紅的雙眼就會帶過一道暫留的光線。

他轉身往門外看,門外本應是醫院一樓的門診大廳,此時卻變成了刷著淡綠色牆圍的醫院走廊。

昭然在病房裏轉了幾圈,忽然發現了房間裏的違和之處。

牆上掛著一個平板電腦大小的牌子,最上方寫著“病房守則”,在文字下方還劃有另外三條可填寫的下劃線,分別標示著1、2、3三個序號。

第一行寫有“患者不可攻擊醫院工作人員”的字樣。

牌子邊緣吸附著一支電容筆,可以在橫線上寫出字跡,昭然試著劃了兩筆,字跡隻停留了幾秒,就慢慢消失了。

他翻開牌子的背麵,居然是個電子顯示屏,不過上麵一片空白,隻有右上角顯示著一個小數字:70。

昭然輕出了口氣,背靠牆壁席地而坐,摸出一根煙叼在齒間,一邊點燃一邊拿出手機給鬱岸撥電話。

但幻室內信號極弱,電話接通的概率非常小,昭然也沒抱希望,當初在美容院幻室外給鬱岸打電話,就算接通了也沒聽清他到底說什麽。

對昭然來說,最難探查的就是這種不知所雲的怪異幻室,如果能一進門就遇到幻室鎮守者,他兩拳打爆畸體的頭就能破解,但有些幻室需要清晰地說出內部運轉的規律才能破解掉,上班還得動腦子,特別煩。

兩人砸開門的一瞬間擦肩而過,鬱岸也沒反應過來,他撲出門口,本來以為能撲進昭然懷裏,沒想到門外居然空無一物,唯一的出路就是一道看不見盡頭的漆黑走廊。

哪兒都不見昭然,不好,走岔了。

鬱岸左手握著手電筒照亮,右手拎著高傲球棒,貼著左邊牆壁向前摸索,隨時警惕著身邊的異響。

純黑兜帽套裝給予了他一些貓的屬性,使他的跳躍攀爬能力提高,敏捷度和聽力也會相對小幅度提升。

走廊的牆壁摸上去有一種冰涼的金屬質感,地板踩起來也會發出走在空心金屬皮上的感覺,這裏並不像醫院裏的走廊,反而是個鐵皮通道。

他不經意回頭照了一眼身後,發現自己走過的地板向上折疊了起來,將後路完全封死。

鬱岸往回跑到地板折疊的位置,仔細打光察看四周,才發現金屬地板並不是簡單地折疊起來,而是與天花板和兩側牆壁焊死在了一起,無法再推動分毫。

此時腳下的地板開始向上傾斜,鬱岸站立不住,從金屬地板上滑了下去,被地板驅趕著向前走,無法原地停留。

但走廊的天花板越來越矮,兩側牆壁也越夾越近,起初鬱岸還能直立奔跑,幾分鍾後就隻能彎著腰向前慢慢走,再走了一會兒,膝蓋挨到了地麵,他隻能叼著手電筒,手腳並用向前爬,時不時回看身後,地板仍在不斷向上折疊,將鬱岸封鎖在更小的空間裏。

環境逐漸狹窄得能逼瘋幽閉恐懼症患者,鬱岸開始感到胸悶,而且四周的金屬板冷得冰手,手掌貼在上麵被凍得通紅,幾乎快要麻木。

這裏越來越冷,關節都被凍得難以活動,鬱岸呼出一口氣,居然在金屬板上結了一層薄薄的白霧。

胸前的太陽紋從皮膚下隱現,圖騰紋路中仿佛有血液流淌,像沸騰的岩漿,守護著鬱岸殘存的體溫,驅散他體內的苦寒。

到最後,鬱岸甚至無法用膝蓋爬行,隻能完全貼在鐵皮上匍匐向前挪。

咚的一聲,鬱岸的手撞在一塊厚重的鐵板上,前麵居然沒路了。回頭看看腳後,退路也已經焊死,此時此刻他被困在了一個狹窄如棺材的金屬盒子裏,寒冷無比,簡直像座冰箱。

鬱岸搖搖腦袋讓自己保持清醒,此時的處境似曾相識,古縣醫院裏也確實存在這樣的一個地方。

他平躺下來,把高傲球棒放在胸前,對準頭頂的厚重鐵板,用力向上懟。雙手纏了英雄拳套,力量增幅了不少,高傲球棒的特性又不會折斷,因此他放心地用上了十成十的力氣。

轟、轟、轟——巨大的敲擊聲響震動著鐵板,隨著一聲卡扣損壞的聲響,頭頂的小門被他向外捅開,鬱岸爬了出來,但身體懸空,一頭栽在了地板上。

熟悉的水磨石地麵映在眼前,泛黃的瓷磚牆麵布滿鏽跡黴漬,鬱岸還記著這股潮濕氣味。

他回頭看向自己爬出來的小出口——並非通風管道,而是占滿整麵牆的存屍櫃的其中一個存屍抽屜。

這裏正是鬱岸最初醒來的那間停屍房。

他搓著手臂站起來,還好太陽圖騰能替他扛住寒冷,不至於凍得失去知覺。環視四周,一整麵停屍櫃門有的虛掩著,有的向外敞開,昏黃燈光時不時由於電壓不穩而閃爍,環境和上次醒來時基本一樣。

不過這一次房間正中央並沒有裝載著肥胖症患者周先生的擔架床。

鬱岸對古縣醫院的地形已經了如指掌,從大門出去的向左轉是地下行車通道還有運屍斜坡,向右轉是電梯,停屍房在負一層,隻要坐電梯就能回到原位。

他握緊高傲球棒,試著拉開虛掩著的停屍房大門。

奇怪,門根本沒鎖,隻不過半掩著,卻怎麽拉都拉不開,用高傲球棒也撬不動,不知道是不是門軸卡住了,大門紋絲不動。試著側身往外擠,但縫隙太小,擠不出去。

鬱岸抓了抓頭發,在停屍房裏徘徊,手機都拿到手裏了,就是不敢打電話,糟透了,萬一被困在這兒,打電話給昭然求救,等出去回家還不得被罵死?

正當焦慮徘徊時,他偶然抬頭,發現了掛在牆壁上的牌子,打光照亮文字,上麵寫著“停屍房守則”。

題目下方總共三條空白的下劃線,標注著1、2、3三個序號,牌子側邊吸附著一支電容筆。

他翻看了一下牌子背麵,是個空白的電子屏幕,屏幕右上角顯示一個很小的數字:65。

這是什麽東西呢。鬱岸靠牆蹲在地上研究起來。

電容筆可以在牌子上寫下筆跡,鬱岸在空白下劃線上胡亂寫了一句“多手怪物可愛”,幾秒鍾後,筆跡漸漸消失。

是要答題的意思?

最上麵寫著“停屍房守則”,應該是需要寫上相應的條款吧,可鬱岸沒在醫院待過多久,完全不清楚停屍房有什麽特別的規定。

算了先亂寫幾個試試。

他開始胡寫八道:“屍體不能說話。”

手寫字跡突然被識別成宋體字,自動跳上了序號1後的下劃線上,而且再也沒有消失。

好像寫對了,這也能算正確答案?

他正皺眉琢磨,手機忽然震起來,顯示昭然打電話過來了。

鬱岸抿唇猶豫了一下,艱難地接起電話,做好了挨領導批評的準備。

信號過於差,昭然的聲音斷斷續續,聽不清在說什麽,鬱岸滿屋子尋找信號,開口應答:“我在停屍房,你在哪兒?”

不對。

鬱岸突然扶住自己的咽喉,瞪大眼睛,用力試著喊了一聲。

沒有聲音。

他好像不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