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行動

鬱岸突然按下一個紅色的不明按鈕,人們都誤以為他要引爆藏在身上的炸彈,距離他最近的男女保鏢迅速趴下,方信和魔術師都驚出一身冷汗,翻到沙發後方雙手抱頭以免被炸傷。

十來秒過後,套房裏依舊寂靜無聲,方信發覺上當,謹慎地從沙發後方探出半個頭。

鬱岸靠坐在椅子裏,身上竟然不知不覺換上了一套荷官製服,而綁縛手腳的結實繩索也正從他身上一圈圈脫落。

一雙手漂浮在鬱岸腳邊,優雅托起他的腳,將鞋子輕掛在他腳尖上,套上腳跟,最後仔細係上鞋帶。

兩隻鬼手從小臂處截斷,斷麵散發著淡淡黑霧。

“等會兒見,先生們。”鬱岸用詛咒的目光掃過方信的臉,表情似笑非笑,抬手搭在斷手掌心裏,被那雙漂浮鬼手抱起來,撞破落地窗逃了出去。

男女保鏢見狀立刻追出去,方信快步追到落地窗前停下,對鬱岸還未消失的背影放聲笑道:“我劃出一批人專門研究昭然的弱點一整年,整艘船都是為他精心準備的墳墓,難道你有信心贏過我嗎?”

他胸有成竹對男女保鏢囑咐道:“不必執著殺他,隻要過去的鬱岸一死,這個就會跟著消失了,你們隻要盯著他別攪亂我們的計劃就好。”

“好的先生。”

……

鬱岸並沒被他的言語牽絆,頭腦裏思路保持清晰,逃出來之後立刻按照計劃中的路線前往冷鮮倉庫躲藏起來。

昭然不在身邊,鬱岸絕不會自不量力,冒險與兩位載體保鏢交手。

方信老奸巨猾,實在可恨,鬱岸本不想這麽早暴露小岸沒死的事實,可方信竟然猜到昭然聽見爆炸聲必然會以為和小岸身上的炸彈有關,於是提前在石膏雕像附近布置捕捉網,如果當時自己沒把昭然推出去,讓昭然困在藥物彌漫的空間裏過久,恐怕現在的處境會更加被動。

為了不讓自己消失,隻能不惜代價去保護小岸了。

因為今天早上小岸換上了他的荷官製服去調查賭場,直到被魔術師送到未來的那一刻都穿著鬱岸的衣服,使用一鍵換裝按鈕可以更換自己已有的套裝,那麽把荷官製服換回來的同時,鬱岸當時穿的純黑兜帽和貼身裝備就會更換到小岸身上。

把武器裝備全都押在小岸身上,現在隻能祈禱小岸足夠能打,能在男女保鏢的夾擊下逃出生天了。

他掀開冷鮮倉庫的冰櫃,拿出昭然放進去的單肩包甩到背上,將儲核分析器鎖掛在腰間,抽出高傲球棒拎在手裏,悄悄隔著門縫向外探尋。

“昭然怎麽還不來會合。”鬱岸一回頭,兩隻斷手正模仿他擺出手搭涼棚偷窺的姿勢,左右手動作協調,和生長在同一個透明人身上沒什麽差別。

“你倆……”鬱岸一手抓一隻拿到麵前,它們和昭然召喚的鬼手不同,似乎擁有自己的性格。

“這不是離譜和瘋癲嗎。”鬱岸晃了晃那兩隻手,“怎麽派這兩個來。”

離譜忿忿不平跳起來,用食指和中指站在地上,給鬱岸展示自己強壯的肌肉,瘋癲張牙舞爪圍著鬱岸兩隻腳跑圈,嚐試拉滿速度卷起龍卷風把鬱岸刮走。

“給我叫靠譜來啊,我不要你們拉胯二人組跟著。”

離譜呆呆含著手指,一副茫然的樣子。

鬱岸撓撓頭發,難不成四年前的昭然隻擁有這兩隻伴生小手,其他都是後來出現的。

“看不出來,你資曆還挺老。”鬱岸抄起離譜,攤開它的手掌,“給你看個手相,你未來身邊會有個成雙成對的左手,很靠譜。”

離譜聽罷,跳到地上,手舞指蹈高興冒出小星星,順便鄙夷地對瘋癲呸呸吐口水。

瘋癲也攤開手要鬱岸給看,鬱岸說:“額,你會有個好兄弟叫酒鬼,你倆半斤八兩,都沒什麽用。”

離譜躺在地上指著瘋癲打滾嘲笑,瘋癲憤怒地撲上去跟它打成一團,發出嘰裏呱啦的噪音,可能在罵街,不確定。

“噓。”鬱岸掐算著時間,已經超出了約定會合的時刻五分鍾,昭然那邊大概碰上了什麽意料之外的麻煩。

此時麵前擺著兩種選擇,一,避開追殺去甲板尋找昭然,二,悄無聲息返回方信身邊,尋找解除藥物作用的辦法。

鬱岸都沒選,而是提著高傲球棒,故意在監控下給了對方一個往內艙走的假動作,隨後繞開監控直接前往反方向的大劇院。

劇院表演還沒結束,一些受邀而來的雜技演員仍在震動的音樂中表演。

鬱岸趁亂混進後台,往更衣室裏挪。正好演員都在場上表演,更衣室裏空無一人。

芭蕾舞女的雕像立在角落中,下午還光滑的表麵已經裂成了遭幹旱的土地,腐臭味從縫隙中向外擴散。

據鬱岸觀察,方信的藥物可能是某種厭氧菌,提前藏在人體內,然後用石膏封死,厭氧菌在屍體中無氧發酵,讓空心石膏內部壓強增大,最終爆開,把細菌噴射到空氣中。

畸體可以嗅到它的氣味,甚至可以看見結團的熒光綠色粒子,能清楚感知到粒子被呼吸進體內,包裹在髒器周圍,人類卻對其並不敏感。

當所有雕像全部爆炸,這些熒綠粒子將會充滿整艘遊輪,昭然的繭恐怕也會覆蓋整艘遊輪,這艘遊輪將化為棺槨,將滿載的財富和數千生命永遠困在蔚藍大海中。

但為什麽一定要數以千計的遊客陪葬呢,想消耗化繭期昭然的體力?不,他捏碎普通人的顱骨不費吹灰之力。

方信自稱他手下的團隊專門鑽研了一整年昭然的弱點,鬱岸十分在意他研究的成果,擔心昭然會在卑鄙小人手裏栽跟頭。

芭蕾舞女雕塑由於之前被鬱岸掰壞了一截手指頭,相當於多了一個排氣口,所以沒爆炸,隻是身體裂開來,昭然在劇院裏看到空氣中漂浮的稀疏粒子可能就是從這裏散播出去的,密度要比爆炸後小得多。

鬱岸背靠舞女雕塑,使勁想背起來扔到海裏,離譜和瘋癲也在後麵跟著抬。

不行,太重了。屍體加上石膏外殼和穩固底座至少二百斤。

這時候,身後忽然亮起一簇微弱的燭光。

鬱岸心跳短暫空了兩拍,看清來人後鬆了口氣,低聲埋怨:“你這老頭,是人是鬼。”

“爺爺從廚房偷的,給你。”王老頭舉著蠟燭,顫巍巍站在門邊,從褲兜裏慢慢拉出一團黑塑料袋,舔舔皸裂的手指,撚開袋口遞給鬱岸。

接過塑料袋時手指挨到那布滿老人斑的手背,粗糙冰涼,像張上了年頭的砂紙。

從後廚偷來的廚餘垃圾袋,又大又厚,可以把雕塑兜頭套住,在底座係個死結,這樣就可以有效防止粒子從雕塑內大量噴出。

做完這一切後,鬱岸盯著老人看了一會兒。

王老頭局促地在褲子上蹭蹭手心,怕他指責自己偷東西。

一陣刀割刺痛強行把鬱岸拉回了神,鬱岸解開袖口翻看右臂,並沒受傷,隻不過有道細線狀的疤在痛,他從沒深究過身上這些淺淡的痕跡從何而來。

……

破敗昏暗的劇院舞台深處,一男一女的身影浮現在小岸眼前。

女人戴著紅色的網紗禮帽,黑色網紗垂到臉頰前,深紅色的下唇掛著兩枚圓形裝飾釘,高低錯覺的紅色亮麵長靴踏在地板上,發黴的木板吱呀作響。

她的膝蓋處鑲嵌著一枚二級銀色畸核,畸核表麵的紋路為雙向箭頭。

她身旁的西裝紳士從衣袖中取出一截甩棍,向一側甩開,向小岸站立之處快速接近。

“是賭場裏盯梢的保鏢……他們怎麽過來的?”小岸戴上純黑兜帽,破甲錐在指尖旋轉,他一矮身,翻滾躲避橫掃而來的精鋼甩棍,仰身抬腿一腳踹在男人握棍的右手上。

雖然沒有畸核的加成,但鬱岸的英雄拳套彌補了小岸在絕對力量上的差距。

昭然被他嚴絲合縫保護在身後,注視他靈活莽撞的背影,想起手把手教他打架的時光。

小家夥腦子靈光,學什麽都很快,卻貪玩,最喜歡黏在自己身上打瞌睡偷懶。

那時候自己急於求成,隻會訓斥他懶惰,懲罰他貪玩,偶爾訓得他咬牙切齒,衝上來跟自己打成一團,最後因為打不過爬進床底下躲起來慪氣不吃飯。

他總是惡劣得不像話,套馬蜂窩和做機關陷阱懲治鄰居,甚至在紙上規劃拿蘋果核提取氰化物毒死老師,一個小孩怎麽能被養得如此失敗,毀天滅地的邪惡初見端倪,昭然不止一次後悔翻山越嶺來見他,怕自己助紂為虐,也怕壞小孩最終粉身碎骨。

往常昭然隻會像一道牆,隔斷在鬱岸和危險之間,隻有今天是第一次站在小家夥身後。

男人的甩棍被小岸一腳踹開,紅衣女人膝頭的雙箭頭畸核閃爍鐵鏽色微光,男女二人的位置瞬間交換,女人手握長匕首,掠過小岸,直接衝昭然刺過去。

金環日晷在昭然腳下波動,時鍾失常時間逆轉,將女人原路退回了五秒之前的位置。

但女人絲毫沒有驚慌,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女人身上時,男人已經不知不覺靠近了昭然身後。

女人膝蓋上的功能核-移形換影微微閃動,刹那間,男女位置再次交換,舉刀的女人竟然出現在昭然背後。

小岸的反應比昭然想象中還要快,像一陣風從男保鏢**吹過,掛到昭然脖頸上,雙腿靠慣性向後掃出去,重重踹在女人肩頭。

刀尖錯位,本應插進昭然後心的匕首穿透純黑衣袖,插在了小岸手臂骨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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