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精彩回放
昭然迅速關上四號冷鮮倉庫的門,掃視滿牆滿地的血和碎末,視線在小岸和鬱岸之間來回遊走了一下:“你們兩個怎麽上來的?”
小岸趴在絞肉機上方回過頭,還不忘繼續攪合裏麵的肉餡:“我有邀請函。”
鬱岸坐在冰冷的冷鮮倉庫地板上,細細將餃子皮捏合在一起,眼皮也沒抬:“我也有。”
“明早送食材的運輸機飛來,我會提前打點好駕駛員送你們回岸上。”昭然蹭下一塊牆上的血跡嗅了嗅,在心裏又一次刷新了兩個惹禍精的惹禍上限,湊在一起完全達到了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
“我不走。”兩人異口同聲地說。
小岸從絞肉機投放口上方跳下來,站在鬱岸身邊,冷色燈光從頭頂向下投射:“我想知道你為什麽一定要上這條船。”
鬱岸低著頭笑了一聲:“為什麽趕我們走?你知道這裏會發生什麽事嗎?說到底是因為你不夠強啊,不夠保護我們肆無忌憚地活著,向來對孩子要求多的家長沒本事,不是嗎?”
“你說什麽?”昭然微揚下頦,眉梢輕挑,“送你們遠離是非之地我還做錯了?”
“好吧。”平時對付其中一隻都已經捉襟見肘,麵對兩人當麵質問,昭然隻好實話實說,“我來這裏是為了一種藥。”
“什麽藥?”
“我也不清楚。”昭然攤手,“家族內部消息,說仁信製藥研製出了一種針對畸體的藥,我已經調查過很久,但都沒有結果,猜想他們可能會在繆斯號上與權貴們交易配方,我必須截住它,以免讓家族日後陷入危機。”
“日禦家族隻派你一個人來?這麽大的事,不出動幾位長老高手說不過去。”鬱岸說。
昭然正了正色,走到鬱岸麵前,俯身托起他的臉,尖牙微啟:“因為我就是最強的。”
他話音剛落,忽然看見鬱岸臉上泛紅的巴掌印。
鬱岸把頭偏到一邊,被昭然強行掰正。他坐在地上,左腿膝蓋處腫得快把褲筒撐滿,根本動不了,手臂側麵的白襯衣袖染了一團血,皮膚被斷裂的針頭扯出一道口子,不過傷口不深,血跡已經凝固了。
“怎麽了。”昭然眉頭慢慢擰到一起。
鬱岸被迫仰著頭回答:“方仁給我三萬美鈔讓我陪他睡一晚上,看來我身價不低,你還挺賺的。”
昭然愣了愣,抬手搭在濺滿血跡的牆壁上,過了幾秒後,他忽然露出尖牙,腳下浮現出一圈金色光環,金環旋轉著擴大,在邊緣內部形成金色的刻度,化成一輪日晷,昭然站的位置就成了日晷的晷針,而他的影子逐漸變幻成金色,圍繞著他的身體逆時針迅速旋轉。
鬱岸認出這是昭然的能力“時鍾失常”,但似乎此時的時鍾要比之前所見更加強大,勢不可擋。
隨著晷影旋轉,牆壁上凝固的血液逐漸從幹涸融化為粘稠,從下向上流淌,滿地碎末也跟著一起逆流回絞肉機內,絞肉機的電動搖柄逆轉,半個活人竟從絞肉機裏重新出現。
鬱岸沒想到他四年前竟然擁有逆轉生死的能力,他想息事寧人,把方仁救回來,然後繼續留在船上當做無事發生嗎。
方仁嘶嚎慘叫著雙手掛在絞肉機投放口,拖著半截絞斷的身體向外爬,第一眼先看見了昭然,於是拚命呼救:“昭然——?昭先生救我!他們——”
時鍾倒流戛然而止,精準停止在複原鬱岸包好的所有餃子之前,沒有破壞任何一個已經包好的勞動成果。
昭然不緊不慢地問:“別急,聽說仁信製藥的研發團隊搞出一種新藥,你給我講講怎麽回事。”
時鍾暫停,方仁下半身的血液在攪碎的截麵上懸而不落,他痛苦得幾乎暈厥,斷斷續續虛弱地說:“研發的事都由……我弟弟方信管理……我不清楚……我隻知道吃喝玩樂……”
暫停的時鍾忽然開始向前旋轉,好像壓緊的彈簧忽然鬆開似的,絞肉機突然啟動,將奄奄一息的方仁重新吞噬入腹。
“我來晚了,沒看到處決的過程,看個回放吧。”昭然冷笑,提起鬱岸的手臂,掛到自己脖頸上,避開他受傷的位置,帶著小岸一起離開冷鮮倉庫。
他們邁出門口,血淋淋的地麵便向上延伸出揮舞的鬼手,像海葵的觸絲,輕輕搖動著吸食地麵和牆麵殘餘的美味佳肴。
昭然帶他們避開保安,從觀景陽台翻回套房裏,抱著鬱岸匆匆往自己臥室走,注意力全在鬱岸腫起來的膝蓋上,難免忽略另一個。
衣擺緊了一下,昭然回過頭,看到小岸輕輕拉住了自己的衣角,左眼纏著繃帶,右眼睫毛一直在顫。
“我睡另一間。”鬱岸自己掙脫昭然的臂彎,扶著牆一瘸一拐地鑽進另一間稍小的臥室裏,關上門。
不知道裏麵會不會骨裂了,鬱岸忍著痛爬上床,脫掉瘦窄的西褲,用手指在腫處向下壓,試探有沒有骨折,劇痛讓他咬緊牙關,卻也隻能卷幾張紙巾叼在齒間忍著。
沒骨折,但是否骨裂他看不出來,折騰了一陣便額頭冒著虛汗躺到了**,四肢攤開成大字型,有氣無力地休息。
沒關係,隻不過在遊戲裏受點小傷而已,這裏不是真實的世界,問題不大。鬱岸閉上眼睛安慰自己,可疼痛那樣真實,就好像真正傷害到了自己現實中的身體似的。
沒過太久,臥室門被人輕輕推開,昭然輕手輕腳進來,慢慢坐到鬱岸身邊,軟床墊陷下去一個弧度,鬱岸猛地驚醒,看見昭然的臉後又長舒一口氣,躺了回去。
“為什麽?”昭然虛扶著他的膝蓋,腳下出現金環日晷,金環上散發的金色光絲飛入鬱岸體內,受傷的膝蓋飛速複原,骨裂交織愈合,腫起來的皮膚迅速消退。
劇痛在緩緩消失,鬱岸咬緊的牙關終於鬆懈,額頭上又冒出一層薄汗,閉著眼睛問:“什麽。”
“你好像變得很懂事。”昭然扶上他挨打的一邊臉頰,憐惜地揉了揉,“我欺負過你嗎。”
“大概吧,不記得了。”
“別人說不記仇我倒還相信。”
“不記你的仇。”鬱岸坐起來,抱著恢複如初的膝蓋,台燈的暗光映在身邊。
“昭然。”
“嗯?”
“這艘船會沉的,你現在就帶他下船吧。”
昭然驚了一下,有些不解:“因為出什麽事沉了?”
“觸礁沉沒,四年後找到的新聞是這麽說的,遊客無一生還,除了你和我。”
昭然搖搖頭:“那我不能離開,我身邊的水都會變成溫泉,人們就算墜海也不會因凍而死。”
“你就不能聽我一次嗎?”
“可以呀,可以都聽你的。”昭然笑笑,“但這個要求不行。”
“為什麽啊?”
“我不想改變任何事。既然四年後你和我仍然在一起,那麽現在我所有的選擇都在向我期待的未來靠近,也許改變了一點微小的事情,我就會再也見不到你。”
“啊。”鬱岸啞口無言,不能不說怪物的邏輯很有道理,無法反駁。
“好吧,那就見機行事。我接下來會調查方信。”鬱岸無奈地搓搓臉,“你快走吧,那小子怎麽肯放你出來的。”
“我把他哄睡了。”
鬱岸想了想:“你回去吧,他沒那麽容易睡著。不用管我,我就是一道遊戲幻影而已,受了傷也不會怎麽樣。”
……
昭然隻好回到自己臥室,小岸在被窩裏蜷縮成一團,被子上沿蓋到了鼻尖。
聽到開門和腳步聲,鬱岸的耳朵微微動了一下。
“……”昭然輕輕撥了一下他的耳廓。
小岸慢慢從被子底下伸出一隻手,勾住昭然的衣擺,但依舊悶悶的沒出聲。
“別睡了,過來。”昭然索性直接俯身把他抱起來,放到**,小岸沒掙紮,順從地摟上脖頸,對這個擁抱已經渴待已久,黏到昭然身上,額頭貼到他胸前。
“還是有點熱,你低燒到現在都沒好,跑來跑去捅婁子,幹什麽。你倆誰動的手?”
“他出的主意,我動的手。”小岸老實回答。
“明早再教訓你。”
小岸抿了抿幹燥的嘴唇,在黑暗中看著他,似乎在等他說些什麽。
昭然也看著他,好一會兒,才意識到他想要什麽。
“乖乖。”昭然低聲說。
小岸扭了扭身子,在昭然懷裏幾乎攢成一個球,因為感冒嗓子有點啞,渾渾噩噩地囔聲答應,“嗯。那你不要這樣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