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忽悠小岸

“給你五個數,讓你編個理由。”他緊緊卡著鬱岸的脖子,拇指在皮膚上留下指痕,食指和中指間的刀片微微割破皮膚,血珠慢慢沁成一條血線,“以為我不敢動手?現在大街上平白少一個人誰會管,唯一負責任的鷹局警察隻抓畸體。”

他聲音囔囔的,好像感冒了。

“昭然會管。”鬱岸挑眉瞥他,“揍你罵你不要你,你怕不怕。”

渾小子明顯噎了一下,再次審視鬱岸的臉,眼神十分困惑。

鬱岸抓住他的手腕,直視著他的眼睛,即使說謊也能不動聲色:“其實我是坐時光機來的,我是未來的你……兒子。”

小岸睜大眼睛,呆住。

鬱岸依據對自己的了解,自己一向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人類未知的真實,而且捕捉漏洞的能力極強,純粹的胡說八道要比邏輯縝密的謊言更能取得他的信任。

“不信嗎?”鬱岸繼續攪亂他的思路,強化自己的洗腦話術,“你給我講過你做機械抓手懲戒流氓,搬馬蜂窩驅逐窗下聊天的鄰居,今年三月二號你還偷偷把一張發泄日記塞到床底下,然後重新寫了一篇故意給昭然看。”

小岸真被唬住了,但態度並未軟化,驟然低落的心情讓他下手更重:“我結婚了?”

鬱岸當然知道自己愛聽什麽話,於是拿捏著他的情緒回答:“是啊,和昭然。”

小岸歪了歪頭,卡住鬱岸脖子的手鬆了一些,顯而易見變得十分開心:“真的嗎,那我倆誰生的你。”

鬱岸卡了一下,斟酌著說:“肯定是他生的……他貢獻一枚畸核把我造出來。”嗯,合理。

聽到畸核也沒有表現出異樣,看來他對昭然是怪物的事實已經了然於心。

小岸忽然打了個噴嚏,塞得鼓鼓囊囊的褲兜便掉出一堆雞零狗碎,他一邊拿紙巾擦鼻涕,一邊蹲下來撿拾地上的雜物。

鬱岸蹲下來幫他撿,將散落在地的撲克牌、硬幣和海綿彩球遞還給他,不明白他搜羅一堆魔術道具想幹什麽,但一定與繆斯號豪華遊輪魔術巡演有關。

“哼哼。”小岸接過隨意收攏在一起的撲克牌,輕易一撚就在掌心打開了四張黑桃JQKA,鬱岸甚至沒看清他是怎麽快速從雜亂的牌中揀出一排同花順的。

“這個簡單,跟視頻練了幾天就掌握了,回頭爸爸教你。”小岸收起那些各式各樣的魔術道具,“但這點小伎倆還不夠看,今晚我打算去地下賭場學學他們怎麽出千。”

“你要幹什麽啊……”鬱岸摸摸他的腦門,果然有點燙手。

忽然手機響了,聽到熟悉的鈴聲,兩人同時摸自己身上的手機,但鬱岸沒看到來電提醒,隻有小岸接到了電話。

“在哪兒呢?”昭然問,“睡醒沒。”

小岸猶豫了一下:“外麵忙著呢,回不去。”

昭然冷笑一聲:“你有什麽可忙的,別說沒用的,趕緊給我滾回來,大風天出去亂跑什麽?想感冒加重啊。我馬上下班,等會回家要看不見你你等著。”

鬱岸安靜地聽著電話對麵的嗓音,似乎要比朝夕相處親密無間的那個人少了點溫柔,但更年輕鮮活一些。

“……”小岸用腳尖在地上劃圈,抿唇掛斷電話,看了鬱岸一眼,麵子上有點掛不住,嘟噥了一句,“夢就做到這裏吧,你可以消失了,爸爸要回家了。”然後轉身往家的方向跑去。

他仿佛已經習慣了妄想,真的或是假的對他而言都是司空見慣的幻覺,鬱岸隱約記得這樣的感覺,自幼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五感封閉,直到有人強行闖入,強硬地將自己拽離昏暗的旋渦。

不過他走路蹦蹦跳跳,看樣子心裏其實挺開心的。

鬱岸遠遠地跟在他後麵,少年期的自己有點呆,很好哄的樣子。

轉過幾道街角就到了自己住的老小區裏,鬱岸撫摸著尚未完全脫落的牆皮,一路跟到了家門口,好奇心使他很想進去看看,因此悄悄跟上了樓,發現這渾小子進家連門都不關,大敞四開地招賊。

鬱岸放輕腳步鬼鬼祟祟摸進自己家,房間裏很溫暖,客廳裏沒有堆滿畢業搬回來的紙箱行李,打掃得很整潔。

鞋櫃上方的衣架掛著一件西裝外套和一條領帶,門口的腳墊上並排擺著學生的運動鞋和男人的皮鞋,餐桌上並排擺著兩套餐具,這些記憶的碎片拚湊成迷離的印象,鬱岸隱約記得每次自己都不想與昭然相對而坐,非要端著盤子擠到他身邊吃飯,找一部電影戳在桌上,一頓飯悠閑地品一個下午。

左手邊的洗手間也敞著門,成對的洗漱杯擺在水池鏡子前,連毛巾也是一條藍色一條粉色,鬱岸一定要買成對的,而且自己一定要用藍色的,在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上特別固執。

電視櫥前立著一塊玻璃相框,鬱岸悄聲走近,拿起來端詳。照片是冬天拍的,昭然的頭發沒有現在長,但卷翹柔順得像嶄新的高溫絲一樣,他眼睛彎成一條線,把小岸摟在自己外套裏,下巴放在小個子的頭頂上,雪落滿衣帽,那時候小岸的眼睛還在,小鹿一樣黑溜溜地睜著向上看。

鬱岸入神地撫摸照片上的臉,冷不防聽見虛掩的臥室門裏有人呻吟了一聲。

他立即驚醒,背靠牆壁挪到臥室門前,透過縫隙向內窺視。

昭然居然就坐在臥室**,發絲卷翹鮮豔,左手將小岸雙手反折到身後,將整個人牢牢控製在**,右手剝出兩顆退燒藥塞進他嘴裏,用手指直接捅到最深的地方,然後給他猛灌一口水,合上嘴逼他抬起頭咽下去。

“叫你吃個藥這麽費勁,動什麽,別亂動,等下要嗆了。”昭然的動作有點粗暴,按著他不準反抗不準還手,“讓你大風天出去亂跑,燒到現在都沒退,我怎麽放心出差。”

小岸艱難地連水帶藥一起吞下去,在昭然懷裏扭動亂掙:“我就是不想讓你去看不出來呀?那破船怎麽看都可疑我不準你去,你去了我就不吃藥,我就燒死在家裏。”

“我知道可疑,但這是我的工作。”昭然用了些力氣壓住他,攥得他手腕發白,“你聽話。”

“疼,你再弄我……”小岸歇斯底裏地嚷嚷,“我不跟你結婚生小孩了!”

“什麽?”昭然沒聽明白,但小岸抗拒的掙紮讓他十分煩躁,這句脫口而出的人類語言聽起來太像“我要離開”,在僵持途中深深刺激到了昭然。

指尖觸絲迅速且大量地向外生長,幾乎要相互扭結成血色的藤蔓,纏繞到小岸脖子上,並從他脖頸和胸前的皮膚向內紮根生長,將懷裏人整個纏住:“剛剛說什麽,重複一遍給我聽。”

觸絲越勒越緊,小岸無法呼吸,但他就非要強忍著不求饒,無比固執。

“這是招惹怪物的下場……”昭然甚至沒有放輕一點手勁,“信誓旦旦叫我來找你,可至今還嘴硬不承認叫我來過……我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嗎。如果你當我們的約定隻是一場交易,那你最好做到你承諾的事情,除非你死在我的繭裏,我才會離開。”

“你以為這些年我沒懷疑過自己找錯人了嗎?”情緒上頭的時候什麽傷人的話都說得出口,昭然冷道,“起碼要比你聽話一點吧。”

小岸肩膀僵了僵,咬緊牙關想要反駁些什麽,但他快被勒到窒息,隻能斷斷續續地啞聲叫他放開,反折到背後的雙手發出關節錯位的脆響。

昭然聽到那聲響,條件反射般鬆開了手,垂眼反省了幾秒,歎了口氣替小岸手臂複位:“好了,別動。”

“我懶得跟你說話,蠢怪物。我忙著呢。”小岸扶著肩膀靠在牆上大口喘氣,用沒被紗布遮住的右眼狠狠瞪了昭然一眼,提起扔在地上的雜物包,推門就走。

在臥室外偷聽的鬱岸聽見腳步聲接近門口,一閃身躲到窗簾後,但隻看見小岸一個人跑出來,而且頭也不回地扶著肩膀跑出大門,然後怒氣衝衝將門重重帶上了。

“哎、”鬱岸趕緊追過去擰門鎖,“我還沒出去——”

正當他情急擰錯門鎖方向,不小心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裏時,一條手臂從身後擦著鬱岸左耳側伸出來,搭在麵前的防盜門扶手上。

一縷粉紅發絲垂落到鬱岸肩頭。

昭然低頭靠得他極近,鼻尖若有若無地碰觸他的脖頸皮膚,野獸般細嗅鬱岸身上的氣味。

猩紅眼眸在光亮的門上映出倒影,鮮豔鋒利的模樣充滿攻擊性,仿佛一朵緩緩生長到耳畔的荊棘玫瑰,他嘴角微微上揚,尖牙微啟,在鬱岸耳邊問:“你是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