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光明正大的凡爾賽

茶樓一樓特別將桌子拉開,像會議室的會議桌那樣,上麵擺滿了古董小物件,大型器具卻是沒有,在眾人殷切的眼神中,蕭承羽的手觸到包裏的一個小物件。

他還沒得及拿出來,屋內一片喧嘩,餘光掃過去,原來是淩照山進來了。

在蕭承羽看來,淩照山是晚自己一步到達,其餘人才曉得這家夥是去而複返,都是千年的狐狸,當下曉得淩照山是回來玩聊齋的。

以往捧著淩照山就算了,誰讓人家是地頭蛇,可現在蕭家殺回來了,山頭換了新主子。

此一時,彼一時。

方續率先反應,故作訝異道:“喲,淩董不是走了嗎?這是舍不得咱們,又回來了?”

蕭承羽默默承了方續這個人情,這是告訴他淩照山八成是見到他又殺回來,居心不良。

“淩董。”蕭承羽的手拿出來,原本就要出現在人前的小物件又落回包裏,讓準備一飽眼福的眾人好不失望,“緣分,又見麵了。”

淩照山總覺得古怪,這尋常的話裏就像在含沙射影,可這小子長相好,氣質又有點超凡脫俗的味兒,看不出丁點不軌,媽的,難道真是自己多疑?

蕭承羽一本正經地說著嘲諷的話,哪有什麽緣分,無非是對方的一點小心機,不怨得爺爺瞧不上這個人,格局太小,又想在北州稱大王,又要靠人家抬舉,偏又不知恩。

能力匹配不上野心,遲早要翻車。

今日換客的主場是這間茶樓的老板,名叫胡成,是個留著長發的文藝範中年男人,因為不想砸了自己的場子,打著圓場道:“淩董來得正是時候,咱們正想瞧瞧蕭家的私藏。”

蕭承羽也不廢話,這才將剛才的物件取出來。

淩照山瞟了一眼,嘲諷的聲音就從口齒間漏出:“切。”

剛好茶樓寂靜,這一聲尤其刺耳,淩照山的臉也變了,他原隻是想在心裏鄙夷,竟然不知不覺就發出聲音,他舔舔嘴唇,隻能說道:“賢侄,就這?”

所謂期待越高,失望越大,蕭家私藏據說堪比省級博物館,而蕭承羽拿出的這物件極為普通,像是兒童玩具彩虹圈,質地不起眼,外觀不起眼,就是幾個環狀物串聯在一起。

一眼看過去,品相成色都一般。

這隻是淩照山的想法。

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行家卻能瞧出來,這哪是什麽過家家的手環,這玩意是臂釧!

這東西又叫跳脫,古代女子為美將手鐲串到一起佩戴,看上去像一體又有美感,因此產生了專門的臂釧,正式結合為一體,將金屬捶扁拉抻製成螺旋形,圈圈環繞。

把臂釧套在上手臂,可顯現女子手臂線條之美,古人有智慧,女人胖瘦不一,所以臂釧還能調節大小,適合不同體形的女人。

蕭承羽把它拿出來的時候看著就像個彈簧,第一時間蒙騙了淩照山的眼睛,胡成卻是個行家,一眼瞧出來了:“淩董言之過早了,這是臂釧,西漢後興起,唐時盛興。”

“沒錯,唐朝女子不以瘦為美,臂釧不適合瘦姑娘,手臂上有點肉,渾圓的戴臂釧更有味道,古代人的審美比現在要健康,骨瘦如柴的都不好意思戴臂釧,也戴不出美感。”

蕭承羽不急不緩地說道:“其實它是一對。”

說完,他又取出另一隻,兩隻擺在一起,形製一模一樣,現在細看,就能發現材質其實是金,金質軟,容易成型,是製作臂釧的常用原材料。

末端沒有封閉,是環形扣,可調節大小。

“金絲纏收尾,魚子紋,重瓣花紋,邊緣棱狀凸起,平麵部分為鏨刻工藝,紋飾所用工藝為錘鍱法,這是典型的唐朝技藝。”胡成驚愕道:“能是完整的一對,難得。”

兩隻不敢說一模一樣,擺在一起儼然雙胞胎。

蕭承羽說道:“爺爺的私藏我哪敢動,這一對是我在老宅房間的抽屜裏找到的,十三行重新開張在即,好東西留在那天讓大家欣賞更好。”

凡爾賽,這是妥妥的凡爾賽行為!

放在別人身上說這種鬼話是要挨打的,可蕭家老宅,那是蕭家住了多少年的地方,抽屜裏放著蕭家人看不上的古董也說得過去,蕭家的寶貝太多了,這一對臂釧的確排不上號。

而且蕭承羽氣質正呀,一點沒有誇張的成份。

什麽陰陽怪氣,故意得瑟的感覺是一點沒有,這孩子在寺廟裏呆久了,氣質太幹淨!

沈平跟著蕭承羽,眼睛都忍不住抖,他從來沒見過一個人能把裝逼和淡然融合得這麽自然,好像就該如此,渾然天成,這樣的人物,在圈子裏真是沒有過。

驚到的不止是沈平,其餘人都一臉難以言表的樣子,偏又不得不服氣,淩照山卻不,他現在頭痛得狠,蕭家回來是他心頭的刺,他現在看蕭承羽是一千一萬個不順眼。

其餘人除了讚許不說別的,他淩照山豈能淪為像他們一樣的人,立刻說道:“十三行閉門這麽多年,重新開張不知道是何等盛況,我們可是期待得很。”

“爺爺說好酒在深巷,香自招人來,順其自然就好,等到重新開張那天,一群老朋友熱鬧下就行了。”蕭承羽難得還有耐心,這副對前輩禮貌的樣子,更襯得淩照山張牙舞爪。

“好了,今天換客才是重點。”袁通是個直腸子,沒好氣地說道:“淩董剛才換客不成功,這是反悔要繼續,來來來,我們趕緊的。”

三個月才一次,誰願意在這裏看淩照山單人表演,沒勁!

蕭承羽曉得換客是以物換物,價值要相當,如果用市場價格過低的古董去換價值高的,這就是離譜行為,也為同行不齒,和撿漏不一樣,撿漏是以少搏大,換客要有分寸。

是以等人群再次散開各自交換時,他也帶著沈平沿著桌上的物件轉了一圈,隻看和自己這對臂釧差不多行情的物件。

羽玉的溫度時高時低,蕭承羽從中能判斷年代早晚,所以走的速度也快,形同走馬觀花。

最終他在一個筆架前停下,露出一絲笑意:“這個筆筒是哪位前輩的,不知能不能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