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除夕
謝家這會兒,確實一團亂。
昨天晚上,謝父看到被人塞進門縫的那封信之後,就按著信上的標注,找到了隔壁村的一戶人家。
按照信上所說,謝祖根在那邊賭錢。
謝父是不願意相信的,他從小就教育謝祖根,讓他不要沾賭博,謝祖根怎麽會去賭錢?
但想到最近這段時間謝祖根的所作所為,他又不得不相信。
謝父這人一看就不是警察,賭場的人沒有攔他,他直接就進去了,然後就看到了輸得眼睛發紅的謝祖根。
謝父勃然大怒,上去就要打人,但被周老大的人攔住了。
隨後,謝父和謝祖根還被周老大的人帶到了隔壁房間。
也是這時候,謝父才知道,謝祖根欠了周老大兩萬塊。
兩萬!他竟然欠了兩萬!
謝父被氣得腦門嗡嗡響,謝祖根卻有些心虛。
其實昨天,他欠的錢才一萬。
但今天為了翻盤,他越借越多,不知不覺就欠了兩萬。
謝父恨極了周老大,但周老大手底下有很多人,他不敢跟周老大硬碰硬,就隻帶走了謝祖根。
眼瞅著謝父帶著謝祖根離開,周老大拿出一根煙點燃,抽了一口之後吐出個煙圈:“要過年了,明兒個咱們這攤子停一天,後天換地方。”
那些欠了錢的人,不是都願意還的,有些人會打著魚死網破的主意舉報他們。
謝家搞不好就會這麽幹。
當然這些人,一般沒有好下場就是了。
他既然幹了這行,就不是什麽良善人。
謝父帶著謝祖根回家後,就要打謝祖根,不明就裏的謝母去攔,還不小心挨了兩下。
不過等謝母知道謝祖根幹了啥,也就不攔著了。
兩萬,她兒子竟然在外麵欠了兩萬!
這可是兩萬啊!
她白天花三毛錢吃了煎包煎餃,花兩毛錢跟人分著吃了炸雞架,就一直覺得自己花得有點多,結果她兒子欠了兩萬!
他們家哪來這麽多錢?
謝母隻知道抹眼淚了。
謝父這時候,突然想起來自己有些錢是讓謝祖根去存的,他連忙去翻找,發現存折果然不見了!
這幾年磚瓦廠效益不錯,謝父從磚瓦廠陸陸續續,大概弄到了兩萬塊。
其中一萬,他給了自己兒子,讓自己兒子存著,現在這錢已經沒了。
他兒子以前是有點積蓄的,那積蓄也沒有了。
如今他手上,隻有他自己存著,都沒告訴謝祖根的一萬塊,但謝祖根在外麵欠了兩萬!
雖然出了這樣的事情,但謝父還是有心遮掩的,他不想別人知道這件事。
然而第一天一大早,周老大就帶人來要錢了。
在他們這裏的農村,大家會把房子蓋在一起,很少有人會獨門獨戶住著。
這樣相互之間才能幫襯著。
除夕這樣的日子,大家還都在家裏待著,謝家有人來要賬,周圍人不可能不知道。
這可真是麵子裏子全沒了!
這錢,謝父當然是不想還的。
他不是傻子,知道謝祖根輸掉的錢,大概率是到了周老大手裏,周老大借給謝祖根的錢,指不定就是謝祖根一開始輸的。
但周老大說了,他們要是不還,周老大會打斷謝祖根的腿。
謝父確實有些本事,但他的這點本事,並不能震懾住周老大這幫人。
這個年,謝家是過不好了。
周老大他們走了,謝家卻來了更多人,都是來問情況的。
有些人是真的關心,有些人則是表麵關心,私底下巴不得謝家過得不好。
而不管怎麽樣,這些人說的話,一句句的都是往謝家人心頭紮:“這麽多錢,能還上嗎?”
“祖根你怎麽這麽糊塗啊!你這事兒傳出去之後,還有誰願意嫁給你?”
“老謝,你這個兒子可得好好教訓!”
“孩子不管好,這個家可就要完蛋了!”
“我就說隻有一個孩子不好……”
……
謝祖根被說得麵紅耳赤,突然道:“你們就知道說我,去賭錢的又不隻是我,高長東和孫金山他們,也去賭錢了!”
他昨天可是看到了孫金山的!
不過他們兩個不熟,所以相互之間沒有說話。
那些過來打聽消息的人倒抽一口冷氣。
孫家。
有人跟孫父說了謝家的事情之後,孫父看孫金山,就順眼了一點。
雖然他這個兒子吊兒郎當愛打扮,還看上一個結過婚的女人,但好歹不賭錢啊!
孫父正這麽想著,就有人跑來對他說:“老孫,謝祖根說你家孫金山也去賭錢了!”
孫父一下子跳起來,就去拿掃帚。
孫金山也跟著跳起來:“我沒有!我就去看了看熱鬧!我就去了一次!”
去一次也是去,還是要挨打的。
謝家的事情鬧得很大,但謝家跟薑家離得遠,正常情況下,短時間是傳不到薑家的。
但謝祖根爆料了孫金山,也就有人專門來跟他們說了一聲:“聽說那個孫金山也賭錢,你們家麗萍跟他結婚的事情,要好好考慮一下。”
孫金山的事情,薑家人是知道的,倒也沒有太生氣,但薑一叔還是對著薑麗萍一頓輸出:“麗萍你一定要管住孫金山,不能讓他去賭錢,你看看那個謝祖根,竟然輸掉了幾萬塊……”
薑麗萍也意識到,不能讓孫金山去賭錢了。
她以後要嚴防死守!
不然孫金山把錢輸光了,那她吃什麽喝什麽花什麽?
她甚至問薑麗雲:“麗雲,你說我要怎麽管住孫金山?”
薑麗萍是個能屈能伸的人。
她之前一心想要比過薑麗雲,後來發現比不過,也就不比了,
最多拿孫金山跟馮易比比。
薑麗雲道:“你盯著他點就行了,黃賭毒都是絕對不能碰的。”其實他們普通人,毒一般碰不上,但是前麵那兩樣……真的很多人都栽在上麵。
薑麗萍若有所思。
謝家的事情對薑家沒有什麽影響,這個年,他們過得特別開心。
在薑麗雲小時候,過年的時候煮的豬頭和公雞他們是不能多吃的,最多稍微吃點嚐個味兒。
但今天,吳小春把一整隻的雞全都切了端上桌,豬頭她也切了半個,再加上紅燒魚還有其他菜……桌上滿滿當當放了一桌子。
一家人吃得特別開心。
同一時間,薑洪海家也正準備吃年夜飯。
馮秋鳳今天上午在煎餃店幹活,一直幹到十點多,她才回家。
她回到家的時候薑洪海剛起床,看到她,薑洪海就訓斥了她一頓,說她不顧家,說她賺了錢亂花。
她兩個孩子已經很久沒有新衣服穿了,她給孩子買了兩身新衣服,這怎麽就是亂花了?
馮秋鳳心裏不滿,但長久以來對薑洪海的懼怕讓她不敢反駁,就隻低著頭不說話。
薑洪海這下說得更起勁了,一邊說一邊喝酒。
祭祖要用到桌子,他就坐在小凳子上喝。
他們家沒錢,也就沒買豬頭,隻買了一塊不大的豬肉,總共就這麽點肉,他還讓人給他切下一塊拿來下酒。
馮秋鳳被他罵就算了,還要做各種事情,除了祭祖祭拜年菩薩,家裏特別髒她還要打掃一番,一些髒衣服也要洗……
忙了一下午,到了吃晚飯的時候,馮秋鳳才閑下來,坐在桌邊準備吃飯。
家裏沒錢,薑洪海的父母就隻切了雞頭雞脖子雞翅膀雞腳端上桌,別的都藏了起來,留著年後請客用。
那本就不多的豬肉,他們也隻切了薄薄幾片上桌。
好在桌上有一大盤大蒜炒雞蛋和一碟子煎小鯽魚,總算讓人有下筷子的地方。
前幾天他們村的池塘抽幹水捕魚的時候,他們家也是買了一條大魚的,但那魚同樣要用來請客。
這小鯽魚,是兩個孩子去抓的,他們抓了很多,馮秋鳳看到之後,就用自己帶回來的炸過雞肉的油煎了一下,還挺好吃。
大家吃得很高興,但薑洪海又作妖罵馮秋鳳。
馮秋鳳離家一個多月再回來,整個人氣色好了很多,這讓薑洪海很不高興。
馮秋鳳明明是去幹辛苦活的,怎麽能胖了?
“別人晚上能回來,你為什麽不回來?哪有你這樣的女人,一點不管孩子……”
馮秋鳳低著頭不說話,也不動筷子。
但兩個孩子早就餓了,忍不住就動筷子夾菜吃。
薑安樹這段時間總是去找馮秋鳳,馮秋鳳則留好吃的給他吃,他對馮秋鳳充滿依戀,就夾了一片肉放進馮秋鳳的碗裏。
這可了不得,薑洪海一拍桌子,開始罵薑安樹:“臭小子,就知道吃吃吃,我在說話你還吃!”
說著,薑洪海還伸手去掐坐在他旁邊的薑安樹。
他們家的八仙桌,朝南的位置一直是薑洪海坐著的,他能在這裏一坐一整天。
他左手邊坐著薑父薑母,右手邊坐著兩個孩子,馮秋鳳坐在他對麵。
眼瞅著他就要掐到薑安樹,薑芬蘭拉著弟弟躲開。
“反了天了!”薑洪海站起身,想要去打孩子。
馮秋鳳看到薑洪海要動手,渾身僵硬,但她實在見不得薑洪海打孩子!
這段時間在鎮上住著,馮秋鳳已經不像之前那樣麻木活著了,她對兩個孩子也越來越喜歡。
她站起身,推了薑洪海一下。
薑洪海被馮秋鳳推倒在地,一時間怎麽都爬不起來。
早年,薑洪海的身體是很強壯的,馮秋鳳一個女人,壓根打不過他。
但這幾年薑洪海夜以繼日地喝酒,喝的還是幾毛錢可以打一瓶的,散裝的劣質白酒。
他甚至每天喝到半夜,天天熬夜……
喝酒喝多了吧,他還吃不下飯,一天下來吃的最多的就是鹹菜和燒酒。
再強壯的身體,也禁不住這麽折騰。
馮秋鳳呢?餃子店的工作也沒那麽輕鬆,她每天跑來跑去揉麵搬東西,力氣真的不小。
現在的馮秋鳳,其實是可以輕鬆打倒薑洪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