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新年
今天是除夕，家裏有好菜，薑洪海的父母在拿到馮秋鳳給的二十塊錢之後，還按照薑洪海的要求，給薑洪海買了兩瓶瓶裝酒。
就算他們買的是最便宜的瓶裝酒，那也比散裝白酒好！
薑洪海從中午起床就開始喝，已經喝了大半天了，早已醉醺醺的。
他被推倒之後，起初都沒反應過來，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忍不住罵道：“臭娘們，你竟然敢打我！”
說著，薑洪海從地上爬起來，就要去打馮秋鳳。
馮秋鳳呆呆地看著薑洪海，整個人瑟瑟發抖。
她是害怕薑洪海的，但等薑洪海朝著她衝過來，她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狠狠地朝著薑洪海的臉抽去。
清脆的巴掌聲在堂屋裏響起，馮秋鳳緊跟著又推了薑洪海一下，再次把薑洪海推倒在地。
“洪海！”
“洪海你沒事吧？”
薑洪海的父母急了，連忙去扶薑洪海，又對馮秋鳳怒目而視。
薑洪海更是罵罵咧咧的。
馮秋鳳抖得更厲害了，牙齒開始打戰。
她覺得自己的腦袋莫名地發熱，像是害怕，又好像不是。
她一直都是怕自己的丈夫和公婆的。
這是薑洪海的家，不是她的家，她要是被趕走，就無處可去了。
以前薑洪海一邊打她，一邊說要趕走她的時候，她除了哭什麽都做不了。
她害怕被趕走。
但現在，她懷裏有麗雲煎餃店的鑰匙，就算被趕走了又怎麽樣？她大不了去麗雲煎餃店住！
“你這個女人反了天了，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訓你！”薑洪海打老婆已經打習慣了，壓根沒意識到情況不太對。
薑洪海的父母也對馮秋鳳很不滿：“小鳳，你怎麽能打洪海！”
馮秋鳳的表情有點怪異，她整個人顫抖著，但又衝上去，打了薑洪海一巴掌。
打完，眼瞅著薑洪海的父母生氣了，馮秋鳳道：“你們要是敢打我，等你們老了我是不會管你們的！”
薑洪海的父母僵住。
馮秋鳳的牙齒“咯咯”作響，但她突然笑了：“等你們老了幹不動了，看你們兒子會不會管你們！”
馮秋鳳對公婆，並沒有多大怨恨。
他們對她還可以，薑洪海要打她，他們也會攔一攔。
但他們最疼愛的，永遠是薑洪海。
就不知道，他們對薑洪海的疼愛，能不能讓他們不顧自己。
馮秋鳳這段時間在煎餃店上班，時常聽人聊天。
聽多了，她就長了見識。
馮秋鳳又道：“我現在能養活我自己，薑洪海你要是敢打我，我就離婚！到時候看你們怎麽辦！”
薑洪海的父親怕了：“這種話可不能亂說。”
薑洪海的母親也道：“小鳳，你想想孩子。”
“孩子我帶走！餓不死他
們！”馮秋鳳不抖了，覺得整個人都清醒了。
她現在的工資不高，但供孩子讀書還是可以的，這兩個孩子都大了，再讀個幾年，就可以上班了。
到時候誰還要這個家啊！就讓薑洪海跟他父母一起住吧！
馮秋鳳以前是不敢想這些的，更不敢提離婚。
她怕自己說了之後，薑洪海會打她。
剛去煎餃店的時候，她就擔心薑洪海會找到煎餃店來。
然而薑洪海就是一隻紙老虎！就算薑洪海找到煎餃店又怎麽樣？她一巴掌就能把人打走！
至於薑家人可能會給薑洪海出頭，這種家事人家可不會管。
薑麗雲他們，還會站她這邊！
薑芬蘭和薑安樹聽到馮秋鳳的話，立馬站到馮秋鳳身後。
馮秋鳳以前沒有工作過，這兩個孩子，是她一手帶大的。
也就是這幾年薑洪海打人越來越厲害，兩個孩子才去跟爺爺奶奶睡。
但他們的爺爺奶奶對薑洪海更好，薑洪海還會打他們……這兩個孩子最親近的，一直是媽媽。
要是他們跟著媽媽走了，去了麗雲煎餃店，日子絕對過得比在家裏好！
薑洪海還在罵人，但不敢去打馮秋鳳了。
至於薑洪海的父母……他們聽馮秋鳳說以後要不管他們，又見孫子孫女站到馮秋鳳身後去，都被嚇壞了。
農村老人沒有退休工資，幹得動的時候還好，幹不動了子女又不管他們，他們會下場淒慘。
要是突然死了還好，要是癱了什麽的……搞不好會被活活餓死。
誰會想死呢？
其實薑洪海的父母一直以來對薑洪海那麽好，就是因為薑洪海是他們的兒子，會給他們養老。
但現在聽了馮秋鳳的話，他們突然意識到，薑洪海其實是指望不上的。
等他們老了，幹不動地裏的活，甚至可能連做飯都做不了的時候，會給他們做飯洗衣服的，絕不可能是薑洪海，隻有馮秋鳳！
要是馮秋鳳跑了，將來能照顧他們的，估計隻有他們的孫子孫女，但他們的孫子孫女站馮秋鳳那邊！
“大過年的，吵架幹什麽？吃飯吧。”馮秋鳳看到自己公婆的表情，突然笑了。
“你還有臉吃飯？”薑洪海氣極。
而這時，馮秋鳳突然抓起他的胳膊，拖著他來到外麵，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他關在門外，又用門閂把門給關上。
薑洪海不在，他們就能舒舒服服吃飯了。
馮秋鳳又笑起來：“今天菜挺好的，芬蘭，安樹，你們多吃點。”
薑芬蘭和薑安樹連連點頭：“媽，你做的魚真好吃！”
“這魚的骨頭都脆了，不用吐骨頭！”
“媽我明天再去抓！”
“媽，這肉沒有你給我們的紅燒肉好吃！”
……
薑洪海的父母能說什麽？他們隻能對著馮秋鳳賠笑臉：“小
鳳，你上班辛苦了，多吃點。”
至於被關在門外的兒子……他們當然是心疼的。
可要是得罪了馮秋鳳，就沒人給他們養老了啊！
薑洪海被關在門外，都氣炸了，一邊敲門一邊罵人。
他們家隔壁住著的是薑洪海的堂兄，那人從家裏出來，皺眉看著薑洪海：“大過年的，你在外麵喊什麽喊？”
薑洪海道：“我家那個臭娘們把我關門外了！”
薑洪海的堂兄放聲問：“二叔，二嬸，小鳳，你們沒事吧？”
馮秋鳳道：“我沒事。”
薑洪海的父母也道：“我們沒事。”
“你們沒事就行。”這人道，然後瞪了薑洪海一眼：“你別喊了！你聲音那麽難聽，差點嚇到我孫子！”
說完，這人背著手回家去了。
薑洪海傻眼了。
馮秋鳳提著的那顆心，也放下了。
她還以為那人會給薑洪海出頭，原來不會？
那肯定不會。薑洪海喝酒打老婆，村裏人其實都看不慣他。
現在他隻是被人關在家門口而已，薑洪海的父母都不管，他們不可能去管。
馮秋鳳吃完年夜飯，就帶著兩個孩子回房間睡覺。
忙了一天，她已經累了。
一直等到她睡下，薑洪海的父母才把薑洪海放進來。
薑洪海怒氣衝衝想要去打馮秋鳳，他母親還勸他：“你去幹啥啊，小心別被她打了！”
“我們有二個人！”薑洪海道。
薑洪海的父母訕訕一笑，避開兒子的視線。
薑洪海憤怒之下，就想對自己的父母動手。
但他父母有兩個人呢……
他父母雖然年紀大了，但地裏的活兒可沒少幹。
兩人一人抓住薑洪海的一隻胳膊，薑洪海就動不了了。
第二天是年初一。
薑麗雲一大早起來，就見吳小春在煮年糕。把年糕煮軟之後，再把昨天晚上的剩飯放進去煮一煮，就做成了“年糕粥”。
昨晚上的菜還剩下不少，盛一碗年糕粥，就著昨晚上的剩菜吃下肚，早飯就搞定了。
薑麗雲很喜歡吃年糕，這可是特別紮實的糧食，他們這些小時候餓過肚子的人，都喜歡這種高碳水。
不過直接煮的，沒有油炸的好吃。
糖油混合物才是真絕色。
薑麗雲剛吃完早飯，就見馮秋鳳帶著兩個孩子來了。
馮秋鳳昨天回家過年了，那會兒薑麗雲還擔心過，怕馮秋鳳會挨打。
現在看看……馮秋鳳顯然沒有挨打。
“麗雲，我來拜年。”馮秋鳳拿出從村裏小賣部買的東西，對薑麗雲道：“給你爸媽還有麗雨吃。”
他們這裏拜年，一般都是給老人買點吃的，然後再給孩子買點吃的。
“謝謝！”薑麗雲笑著收了，然後招呼薑芬蘭和薑安樹去看電視，又
問馮秋鳳：“昨晚上還好吧？”
馮秋鳳笑了：“挺好的。”
她昨晚上睡得很好，今天早上起來，覺得天藍了水清了，整個世界都變美好了。
薑洪海有啥好怕的？他啥也不是。
她一個月賺八十塊，以後一分錢都不給薑洪海花，都拿來養孩子！
馮秋鳳沒有在薑家待太久，過了一會兒，她就喊上薑芬蘭和薑安樹，去鎮上玩了。
大年初一大家都有空，鎮上也會有人擺攤。
新年頭幾天，鎮上擺攤賣肉賣菜的人會少很多，一來是農村人要過年，二來除夕這天，基本上家家戶戶都做了一些好菜，夠吃兩二天的，這幾天買菜的人會變少。
但鎮上賣各種小玩意兒的人會變多。
孩子們手上都有了壓歲錢，他們很樂意拿這錢去買鞭炮什麽的玩。
就連薑麗雨，都買了幾盒鞭炮回來，還是要拿火柴點的那種。
薑麗雲見她在那邊玩鞭炮，都忍不住感慨——這時候的孩子，膽子就是大！
這個年薑麗雲過得還是很舒服的，不過等正月初四，她就又忙起來了。
除了麗雲煎餃店以外，組織村裏人養雞這事兒，也走上了正軌。
冬天養雞需要給雞保溫，薑麗雲帶著鄉裏的獸醫走訪了鄉裏的養殖戶，查看他們的保溫方式，順便提出一些整改意見。
有些人家隨便拿個鐵桶就在家燒火給雞取暖，一個不小心，可能會釀成火災。
不過大部分人家的取暖方式還是可以的，他們這裏的人養蠶，在氣溫低的時候也要給蠶保暖，有相關經驗。
“一定要注意一點，別讓孩子靠近，燙傷就麻煩了……”薑麗雲叮囑他們，順便更新了一下筆記本上的數據。
而她這麽忙了半個月，就到了薑麗萍和孫金山結婚的日子。
這時候結婚沒後世那麽麻煩，薑麗萍又是二婚，他們家辦得就比較簡單。
孫家那邊辦得就很體麵了，但那是孫父孫母在忙活，跟她無關。
能娶到薑麗萍，孫金山特別高興。
他叫了幾輛拖拉機，裝扮過之後讓新娘子坐進去，新娘子的嫁妝也放在拖拉機上。
其實他們這裏一般是劃船迎娶的，但這在年輕人看來不夠熱鬧，他們覺得拖拉機更好！
拖拉機隊的聲音特別響，路上，孫金山的朋友還點了幾個鞭炮往路邊沒人的地方扔，那就更吵鬧了。
薑麗雲覺得這樣做很不好，但這時候的人都這麽幹……其實現在還算好的，大家沒錢扔太多鞭炮。
後來大家都有錢之後，有那麽幾年，逢年過節或者有人結婚，家家戶戶都要點很多煙花爆竹。
幸好後來國家出了政策，很多地方不讓放煙花了。
不過大家還會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攀比，薑麗雲記得她重生那會兒，過年的時候橋頭村的人點的香越來越長，有些香燭比她還高……
薑麗雲坐在拖拉機上送薑麗萍出嫁，路上，路過了謝家。
謝家的房子蓋得特別好，那瓦片都不是常見的黑色瓦片，而是紅色的大塊的瓦片。
她還看到謝祖根坐在家門口，整個人都是頹然的。
謝祖根賭錢不算什麽，他輸的錢的數量，才是大事兒。
他在跟周老大借錢之前，就已經輸了快兩萬，那錢是他從家裏拿的。
他們家還蓋房子買彩電什麽的……謝家哪來那麽多錢？
聽說有人把謝父給舉報了，謝父和謝祖根，搞不好要丟了磚瓦廠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