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翻版許江騁
許嘉木跟著祝晚星往測評室走，許江騁有些生硬地囑咐道：“一定聽祝老師的話。”
許嘉木看著祝晚星，眼裏帶來一抹猜疑：“祝老師，你是不是剛畢業，感覺好年輕啊。”
許江騁皺眉，似是警告地喊了他的名字：“許嘉木。”
祝晚星忙說：“確實，我還沒畢業呢，咱們走吧。”
許嘉木看了祝晚星一眼，很快又低下頭，跟著祝晚星進了測評室。
許嘉木點開了測評麵板，隻掃了一眼題目。
“不用測了，這些題我都做過，我們學校也有心理老師，她說我有行為問題。”
祝晚星眨了眨眼，“你哥哥知道嗎？”
“知道，所以這不是帶我來這裏了。”
短短幾秒鍾時間，祝晚星腦補了一出大戲。
過於優秀的哥哥，冷漠的家庭環境，父母關愛缺失，不善交際沒有朋友……
天啊，這是怎麽樣的一個小可憐。
祝晚星心軟得一塌糊塗：“那你願意簡單說說，你是因為什麽感到不開心嗎？”
許嘉木穿著寬鬆的衛衣，端正地坐在椅子前，上半身挺直。
翻版許江騁。
“我沒有不開心，我隻是不愛笑。”
為了印證自己的話，許嘉木還試圖扯起一側嘴角。
但顯然，他對自己唇部肌肉的運用並不靈活，嚐試失敗。
“我不笑，隻是生性不愛笑。”
說完之後，許嘉木還在觀察祝晚星的表情。
“你怎麽也不笑，你是不是沒看過《甄嬛傳》？”
“……”
這哪兒孤僻了？！
許嘉木繼續道：“你平時不追劇嗎，你沒有自己生活？”
祝晚星突然感覺找到了切入點，“追劇也得有個限度，不能耽誤學習啊。”
許嘉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她。
“你晚上睡前刷手機嗎？”
“……”刷。
“那你知道熬夜有害身體健康嗎？”
“……”知道。
“道理都懂，可你管得住嗎？”
弟弟，你活得挺通透。
祝晚星勉強打起精神：“要不這樣，咱倆商量一下，你配合我完成測評，我呢，作為回報，可以答應幫你一個忙，不限時間兌換。”
許嘉木的話匣子還沒關上：“不用，你隻需要回答我幾個問題就行了。”
祝晚星沒想到他那麽好商量，歡心道：“沒問題啊。”
“你跟我哥怎麽認識的？我以前怎麽沒聽說你啊，你倆最近剛認識的吧？你今年多大，感覺你比我大不了幾歲。”
最後，許嘉木拋出了一個相當炸裂的問題——“你是不是喜歡我哥啊？”
祝晚星心想，這測評師我不當了。
你來，你會相麵，你會拿捏人心。
十五分鍾後，測評結束。
許嘉木被帶去了谘詢室。
許江騁坐在休息區等，祝晚星兩眼發直地癱在他對麵，甚至忘記了形象管理，忘記要偽裝矜持。
短短幾分鍾，她被許嘉木磨得精疲力盡。
“你確定你弟弟不喜歡和人交流？”
許江騁放下水杯，斟酌字句：“他隻是不喜歡和同齡人交流。”
“？”
“他喜歡和年紀比他大的人聊天，他跟我同齡的很多朋友關係都不錯，可能平時跟他聊天的人太少。”
許江騁停頓了一下：“他沒和你什麽奇怪的事情吧？”
祝晚星嘴角抽了抽。
“他說，你們家以前養的那隻邊牧，能同時給六個狗崽喂奶。”
當然，他原話說得沒有那麽文雅。
他是直白地將自家寵物的某種器官數量告知了祝晚星。
祝晚星遲疑了一下說：“還有，他說你穿衣服洗澡。”
“……你們為什麽會聊到這種事情。”
“啊，我問他平時跟你相處有沒有什麽矛盾或摩擦，他就說你有怪癖。”
許江騁有點後悔把許嘉木交給祝晚星。
祝晚星問：“所以，你真得穿衣服洗澡啊。”
許江騁下意識解釋：“不，我隻是習慣進浴室之後……這不重要，他的情況怎麽樣？”
祝晚星這才回歸正題：“嘉木的各項情緒指標水平都還算正常，沒有抑鬱焦慮的極端現象，注意力各方麵也都沒有問題，隻是他有輕微的安全感缺失，厭學問題確實比較嚴重。”
祝晚星補充：“不過在他這個年紀出現厭學問題也很常見，需要先搞清楚原因，等谘詢老師和他聊一聊吧。”
許江騁過濾這祝晚星話語裏的關鍵信息：“安全感缺失？”
“嗯，這個通常是和家庭環境有關。”
祝晚星點到為止，她說得籠統，因為不了解許江騁家裏的具體情況。
在自己弟弟的問題上，麵對專業人士，許江騁很是坦然，沒有遮掩，言談話語裏透露出一股自責：“……我父母沒時間也沒精力照顧他，他鬧著要跟我一起生活，家裏就把他送到我這邊來，我工作也比較忙，對他的關注比較少。”
祝晚星安慰：“這也不能怪你，以後盡量多抽些時間跟他交流就好了。而且，有一點我想提醒你，嘉木已經是初中生了，和他交流的時候，你要稍微注意自己的語氣。”
許江騁：“我的語氣？”
“對，盡量不要發號施令似地和他講話，你們是兄弟，他不是你的下屬，什麽事都能商量著來，我看他好像有點怕你。”
許江騁沒有辯駁，被一個小姑娘指出不足也沒有覺得麵子掛不住：“我，盡量。”
有同事來找祝晚星問事情，祝晚星暫離了休息室，再回來的時候，她手上多了兩杯茶。
“嚐嚐，這個茉莉花茶很香的，是我自己買來喝的。”
祝晚星注意到接待給許江騁倒的咖啡並沒有動過，於是跑回辦公室專門給他泡了杯茶。
“謝謝。”許江騁接過紙杯，放在鼻下嗅了嗅，看著茶形問，“女兒環？”
祝晚星眼睛一亮：“對，你認得呀。”
回憶湧上心頭，許江騁情不自禁說道：“祝連長，以前也很喜歡喝茉莉花。”
祝晚星眨了眨眼，有點驚喜：“是嗎，我倒是不知道，他在家的時間不多，看來口味確實也是可以遺傳的。他還有什麽喜好嗎？”
許江騁脫口而出：“打牌。”
“啊？”
“他打得不好，總是輸，但是很喜歡玩，休息的時候經常抓人陪他練手，煙一包一包地輸。”
祝晚星覺得很新奇，她突然了解到了自己已故父親不一樣的一麵。
“……又菜又愛玩？”
許江騁及時補充：“這是私下裏，你父親各項實戰技能都是我們聯隊最強的，是我們整個特種大隊公認的神槍手，我的射擊就是他一手教出來的。”
祝晚星麵露驕傲：“這個我知道，以前家裏有他射擊比賽奪冠的勳章和證書，還有二等功的獎牌。”
這些都是她的寶貝，以前老房子被賣掉之後，她爸的榮譽證書還有功勳章都在她宿舍櫃子裏放著，一件也沒讓她媽帶走。
說到射擊，許江騁的思緒有些收不住韁繩，那些在靶場揮灑汗水的日子，那些訓練完肩膀發抖第二天依舊神清氣爽的日子，恍如隔世。
“許警官，你以前在你們行動小隊，是什麽位置？”
許江騁哽了一下，好半天才淡淡地開口：“狙擊手。”
祝晚星驚訝道：“好厲害，跟我爸一樣。”
許江騁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端起杯子抿了口茶：“谘詢還要多久？”
祝晚星看向牆上的時鍾：“還要二十分鍾左右。”
“你去忙你的就行，不用留在這裏陪我。”
祝晚星有點失落：“沒事，我也不忙……”
她還挺想多聽聽他們過去在部隊的故事。
許江騁的電話響，薑戈打來的。
薑戈：“好久沒見過嘉木了，晚上帶他來我家打遊戲吧，我給他打電話居然沒接。”
“初三了，你少帶他玩遊戲。我帶他在外麵辦點事，他手機沒拿。”
薑戈：“勞逸結合嘛，他那個國際學校不是沒有升學壓力嗎？”
“改天吧，今晚有事。”
“你不對勁，你背著我幹什麽去？”
“……不要說那麽奇怪的話，先這樣。”
掛了電話，祝晚星有點好奇打電話人的身份，她隻能聽到許江騁說話的內容，聽上去像是關係很親密的人。
不會是女性朋友吧？
祝晚星拐彎抹角地問：“許嘉木確實跟你的哥們都玩得挺好啊，還一起打遊戲。”
許江騁很自然地說：“薑戈總是帶他玩，他倆這方麵臭味相投。”
祝晚星的心放回了肚子裏。不過很快，她想到了另一件事。
“許警官，能不能，把薑哥的聯係方式給我？”
許江騁頓了頓才問：“你，想通了？”
祝晚星反映了一下。
想通什麽？
火石電光間，她記起薑戈是自己真正的相親對象這茬事，趕緊瘋狂擺手。
“你說什麽呢，才不是，隻是他上次說，他在商業街有家清吧，我想問問看他那裏需不需要駐唱，我想找份兼職。”
許江騁一語中的：“你需要用錢？”
祝晚星沒否：“嗯，想租房子。”